血羽檄
王鸿范道:“如果你所供属实,则杀死钱如命之举,也怪你不得。”
郑祥道:“诸位若不见怪,在下感激不尽。”
王鸿范道:“但你所供,可是句句属实呢?”
郑祥道:“当然是真的啦!”
王鸿范转眼向何鸿文等人望去,问道:“你们认为怎样?他可是讲真话么?”
何鸿文道:“这倒是不易判断了。”
李鸿莲道:“只凭他这几句话,实在不易观测,吴姑娘以为如何?”
吴丁香迟疑一下,才道:“我虽然感到王先生对此人有所怀疑,却瞧不出道理何在。”
王鸿范道:
“好,我告诉你们,此人不是江南人氏,真姓名也非是郑祥。以我的判断,他一定是封乾的心腹手下。他的武功,一定不出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等数大门派,现在咱们先证实最后说的武功一项。”
这位逍遥派的掌门人,向何鸿文望去,问道:
“你刚才与他动过手,虽然只是两三招的事情,但他的路数,大概也有点印象吧?”
何鸿文惊讶地道:
“大哥猜得—点不错,他曾以小天星掌抵卸我压顶一击,这是少林绝艺……”
李鸿莲插口道:“但大哥怎生得知呢?你可曾目击他们动手?”
王鸿范道:
“当然没有啦!我之所以这样猜测,原因是三弟最先表示说,不易判断得出此人之言,是真是假。同此可见得他使的武功,既不是人魔门中心法,亦不是奇门异派的手法,若是人魔一派的心法,三弟一望而知,无须多说。如是奇门异派,三弟也可作一个判断。
正因为此人使的是少林武当家派的武功,而这些家派,有不少地方相肖相似,所以三弟一时不能肯定。纵然能得肯定,亦不能从他武功上,看出此人所言的真伪。”
吴丁香捉到他话中漏洞,马上道:
“这些理由,似乎还不能令人联想到此人使的是少林武当等家派的武功绝艺呀!”
王鸿范笑一下,道:
“当然,当然,我是预告假设此人乃是与封乾同路之人,那么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最好使用流传世上甚广的少林等家派的手法。其次,封乾洞悉少林等数大门派的心法,转而传授与他,也是极合情理之事。”
直到王鸿范如此精微地分析之后,关于“武功”一项,众人已没有话说了。
王鸿范停了一下,又道:
“关于他的姓名和籍贯,我一听他报上,就知是假之理由,由他停身时拍掉身上灰尘之举,使我瞧出了不少内幕。”
众人至此仍然没有法子猜测,吴丁香道:“请问这一个动作,有什么含意?”
王鸿范道:
“这个动作表示他是个有‘洁癖’之人,而真正患有洁癖之人,倒是不多。尤其是男人,更属少有。假如不是洁癖、那么他一定是精通使毒,以及练过‘蛊毒’这门功夫之人了。”
他稍稍停一下,又道:
“此人既然能饲养指挥毒蛇,可见得他是练过蛊毒功夫之人而这门功夫,天下只有苗疆或交趾等地流传。由此可知他绝非江南人氏,而是封乾在苗疆收罗的手下。”
众人但觉他智识渊博之极,错非如此,实在无法从一点点线索中,推测出这许多惊人的道理来。
王鸿范一瞧众人皆无异议,便又接着道:
“苗疆等地之人,姓氏古怪,他当然不能使用。所以既改了姓,又用这种通俗的名字。殊不知此举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他的目光变得好象两把利刃一般,钉住那名被捕之人,又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老者已经被他的神奇推理所慑服了,不再狡辩,应道:
“在下实是贵州人氏,名叫朗腾。”
王鸿范问道:“你跟随封乾已有多久了?”
朗腾道:“已经有二十年了。”
王鸿范道:“以你的年纪计算,可知封乾收用你之时,你已是三十余岁之人了。”
这一点是摆在众人之前的事实,谁也可以猜得到,是以不足为奇。然而王鸿范这一问的用心,却无人理会得,故此大家都等着听下去。
朗腾道:“是的,在下跟随封大爷之时,已是三十四岁了。”
王鸿范道:
“你虽然狡猾能干,但封乾不会冲着这一点收用你。因为他若是只要找个精明能干之人,何须跑到贵州那么远?若说他认为你是可造之材,然而你年事已长,也学不了什么好功夫去。因此,我认为他之所以跑到那么远,收用你这种年纪之人,自然是因为你本身已有某种成就……”
他停歇一下,才把结论说出,道:“你的成就,自然是在蛊毒方面,对也不对?”
朗腾简直没有话说,只有点头的份。
王鸿范道:“这样说来,陆鸣宇的蛊术,虽然不是使毒,但与你必有关连,对不对?”
朗腾道:“是的,那也是我们那儿的一种秘术,可是因为全以心灵力量为主,所以我们很少人修练。”
王鸿范道:“陆鸣宇现下在宜阳城中,这事你一定晓得无疑。”
朗腾望着对方充满了智慧光辉的眼睛,心中大是畏怯,竟不知该怎样防御的好。他点点头,承认晓得陆鸣宇是在宜阳城中。
王鸿范道:
“你当然晓得,因为你乃是藉着你的蛊毒秘术,追蹑在陆鸣宇后面。这就可以附带解释封乾何以会往这边来之故了。他与你暗中吊住陆鸣宇,等到封乾伤势一愈,他就出手取陆鸣宇之命。”
朗腾根本不能答辩,连连点头承认。
王鸿范道:“如果你能够悔过,同时带我们找到封乾,你便尚有生机。”
朗腾没有立刻回答,歇了有会,才道:“若是在下不这样做呢?”
王鸿范凛然道:
“你二十年来,追随着封乾,帮他作了不少恶孽,如今若是尚不悔改,使封乾得以远走高飞,继续作孽的话,这等罪恶,无殊是你亲手所为。我唯有取你性命之后,再全力去搜寻封乾。”
他的态度很郑重,却不是疾声厉色。然而他的决心,却能令人深切体会,晓得他将是言出必行。
朗腾面上泛现出怖色,妨佛已看见了死神,他害怕得甚至连身子也在发抖。
吴丁香等人一方面觉得不解,一方面生出鄙视之感。因为这个人手段如此诡毒,年纪又不小,当然已见过许多世面。可是他一旦面临生死关头,便变得如此怯儒,实在叫人看不起他。
何鸿文忍不住道:“朗腾,你没听我大哥说么?如果你肯悔改前非,仍然有一线生机呀!何须如此震恐?”
朗腾缓缓抬起目光,向他瞧去,忽然间惧色全收,前后简直变了一个人。
他道:“封大爷是我的恩公,又是我的主人。我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能背叛他……”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极为苍白,眼中的神采,亦迅即消失。
王鸿范道:“想不到封乾这等奸恶之士,也有一个橡你这等忠心之人。”
朗腾张了两次口,都没有发出声音,紧接着身形一歪,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王鸿范阻止何鸿文查看,道:
“他已经使用了独门秘术自尽了,现在我才知道封乾为何会收他为仆从之故,唉!
封乾的识见眼力,实在不是常人可及。”
吴丁香道:
“怪不得他刚才显得那么恐惧,敢情他一旦晓得王先生的决心,便也决意自尽。这时,他已感到死亡的黑影,笼罩到他头上。”
李鸿莲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那时还以为他是个懦夫呢!”
何鸿文道:
“这个人的忠心,诚然值得敬佩,但他的一死,却断了追查封乾的线索,大是可恨。”
王鸿范道:
“人的智慧、不论多么高明,总跳不出命运之神的掌心。假如封乾气数不该绝,咱们纵然设下更严密的罗网,亦是无用。”
他当先行去,带着众人,巡视这座庄院。
这时熹微的晨光,又出现在天边。
他们巡视了一匝,除了一些仆役下人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他们走出庄门,在朦胧的晨曦中,可以望见平坦广阔的庄稼地。冷风迎面吹来,李益不觉打个寒噤。
别人俱是身怀绝艺之士,当然不感到寒冷。吴丁香马上挨贴着李益,用自己的体温,帮助李益驱寒。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这等情致缠绵的小动作,却比千言万语还说得清楚。
王鸿范道:“吴姑娘,我瞧你还是躲起来的好。”
吴丁香讶道:“为什么呢?”
王鸿范道:
“远处有不少人正向这边奔来,若是查公子和各门派高手赶到,于你似乎有点不便。”
吴丁香吃了一惊,举目望去,但一来光线不够,二来大概相距甚远,是以全无所见。
不过她可不敢疑惑王鸿范的话,因为人家的绝世武功,她是亲眼见过的。
她向李益道:“那么我就躲避一下。”
李益捏着她的手,道:“你可不要跑掉啊!”
吴丁香心头一阵温暖,道:“你放心,我不会跑掉的。”
李鸿莲道:“你如果不想被人发现,最好躲远一点?”
李益忙道:“那么你先到我们庄子等我,好不好?”
吴丁香晓得此是最妥当之法,当下道:“好的,你慢慢料理各事,别急着来见我。”
她迅即转身奔入庄中,从庄后离开。
这边厢王鸿范等人,不久就看见远远有一二十道人影,踏着迷朦晨曦,迅快地向这边行来。
转眼间这一群人已走到切近,但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尚有僧道女尼等形形色色之人
王鸿范等一眼望去,只认得高青云和查思烈两人。
高、查二人见到王鸿范和何鸿文李鸿莲等,都急步上前,恭敬行礼。
别的人如少林寺的—山大师,华山派的梅庵主,峨嵋派的程一尘,武当派的风火双剑,甚至鬼厌神憎曾老三等人,部诧异地打量王鸿范他们,心想这几个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居然能使高青云查思烈如此恭敬?
高青云向众人介绍道:
“这一位是宜阳李公子,相信诸位纵然未曾见过,亦知道有关他的事了。现在在下要郑重介绍的,便是这几位。”
他先一一说出王鸿范等人的姓名,然后才道:
“他们皆是逍遥老人前辈座下高弟,今日可说是第一次与世人见面。”
众人一听敢情这些人是逍遥老人门下,无怪高青云查思烈,都如此恭敬执礼了。
王鸿范等与众人一一见过,他们表现出冲淡高旷的气度,确能令人联想到散仙般的逍遥老人。亦唯其如此,这一派武功,方足以在宇内无数家派中,独树一帜而有压倒天下之势。
正因他们恬淡谦退的风度,使得各派的高手们,除了钦敬之外,再也没有会被排挤于九大门派外的疑惧。
当高青云介绍到洛川派的姚文泰时,王鸿范虽是心胸深广之人,可也禁不住向他多看了一眼。
双方寒喧客气已毕,王鸿范就道:“诸位一路前来,不知道可曾见到封乾没有?”
高青云与他关系不同,是以由他答道:
“好叫王大哥得知,这个恶贼,已经死在查公子的手底了。”
此言一出,王鸿范等人,甚感欣慰。敢情这个一代恶魔,毕竟已是恶贯满盈,终于死在阿烈手中。
查思烈道:“我们在宜阳城内,诛杀了陆鸣宇之后,马接到消息,便往这边赶来。”
他以尊敬的目光,望着王鸿范,又道:
“想不到在路上便碰见了封乾那个恶贼,小弟这时,正应了俗语说的‘冤家路窄,分外眼红’这句话,马上全力出手。”
李益听到此处,情绪也达到紧张的最高潮,要知他最耽心之事,便是这一群人既然碰见封乾,那就可能从封乾口中,得悉此间的经过情形。因而连带将吴丁香的秘密、也泄与姚文泰得知了。
他提心吊胆地听着,忽闻查思烈说是全力出手,顿时紧张万分,心想他如果是一击毙敌,封乾就没有机会泄漏吴丁香之事了。
李益的紧张,只有高青云觉察。这是因为高青云亦惦挂着吴丁香的秘密,生怕此行,会被姚文泰撞破。
只听查思烈道:
“小弟万万想不到傲视天下的封乾,这回居然不堪一击,得手之后,才知道是王大哥已经替小弟制伏了这厮。”
李益大吃一惊,问道:“查公子如何得知是王先生下的手?”
众人都微笑地望着这个书生,显然这个问题,只有外行人才会提出。
查思烈道:“小弟认得封乾身上的伤势,乃是王大哥‘逍遥一剑’,是以晓得。”
李益心中顿时放下一块大石,但还不是完全放下,又道:
“封乾实在凶得紧,但他马上就死掉吗?”
查思烈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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