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不过没有人过来搭讪,甚至当阿烈他们回望过去之时,这些村人都赶快避开他们的目光。
这一点充分显示出此村之人,甚是老实淳朴。
阿烈道:
“瞧!我猜得没错吧,这些村人都老实得很。待我到右首那家,借个地方歇歇脚”
他们走过去,屋门恰恰打开,一个老者正要出来。
阿烈抱拳道:
“老丈请了,愚夫妇路过贵村,意欲买一些食物充饥,只不知老丈可肯帮忙则个?”
那老者身上衣着虽然朴素,但甚是乾净,收拾整齐,一望而知,乃是本村的体面老成之人。
他哈腰还了一礼,向阿烈和欧阳菁打量一眼,饶他岁数已大,但也被阿烈的俊逸和欧阳菁的美艳所慑,怔一怔神,才道:
“少爷好说了,若是腹饥,便请在舍下随便用些。但乡下地方,只有粗茶淡饭,只怕少爷和夫人用不惯……”
他们互相客气着走进屋内,外面是冷风刺骨,屋内可暖和得多了。
阿烈等被让坐于坑上,八仙桌上,不久就摆上了炒肉丝等几盘小菜,还有馒头和小米稀饭,热气腾腾,极是惹人垂涎。
阿烈一口气吃了许多,欧阳菁却斯斯文文的只吃了一点。言谈之间,通了姓名,方知这老丈姓张。
当阿烈再提到他们乃是新婚夫之时,欧阳菁暗暗用指甲掐他,又趁张老丈走开时,啐道:“你为何要占我的便宜?”
阿烈耸耸肩头,道:“不然的话,我怎样说才好呢?”
欧阳菁道:“你可以说我是你的姑姑,你是我的侄子,难道人家不相信么?”
阿烈道:
“好吧,下次我这样说就是了,但现在改口已来不及了,你还是委曲点,暂时充作我的媳妇,可别忘了要跟我亲热一点啊!”
欧阳菁装出娇嗔模样,但心中却没由来的涌起一阵甜蜜的喜悦。
她马上也就察觉此反应,甚是奇怪,讶然忖道:
“奇怪!我踏遍天下,见过多少英雄人物,但还没有一个当我之意,谁知我却很乐意做他的媳妇,这真是太奇怪了,我竟会爱上他么?”
她们心自问,这一来竟把她的假嗔,变成当真—般。
阿烈暗吃一惊,颇为后悔,心中想道:
“她出身于名门世家,怎会看得上我?唉!我原不该与她开这等玩笑的,这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他因这一念,便坚定了重返乙木宫救人之心。因为他这刻的心情是又愧又悔,所以根不得赶快避开了她。
他问欧阳菁的内伤,得知若要完全复原,自是不易。但若是想恢复行动之力,有若常人的话,只须再休息一天半天就可以了。
因此,当张老回到桌边,他就提出一个请求,意欲把欧阳暂时寄居此地,他去雇车与来代步。
张老丈一口答应了,阿烈余愧末消,便急不及待的谢过张老丈,立即上路。
他出了屋门,回头一看。但见欧阳菁亦在门边,俏丽的面庞上,竟笼罩着动人心弦的幽怨。
她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叮嘱,可是阿烈托辞去雇请车与,非是远别,所以她又不能把他位住说话。
阿烈拔头疾行,一忽儿就出了此村。
走了一程,心下大疑,忖道:
“她的表情虽是动人,但我且莫当她是为了我的安危而如此……”
当下硬起了心肠,放步疾奔。
不久工夫,已越过田地,进入莽莽荒野中,又走了一程,便到达当地人称作“迷魂林”的茂密树林中。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堪堪已穿过这一片延绵不知多少里的森林,突然间骇了一大跳,想道:
“不好了!假如那两只豹子之死,被极乐教之人发现,登时可以推测得到有人是打那一面逃走的话。这时极乐教势必派出多人,依这方向,一路穷搜,出得森林,即可遥见那座树落。如此一来,欧阳菁焉有幸理?”
现在想起已经太迟了,因为对方可能已发动搜索追捕。他们曾留下线索,终须被对方追上。
唯一的希望,便是对方尚未发现豹死,他赶到那儿,看情形想法子消灭一切痕迹,或者是布置假的线索,使对方追错了路。
想想看已无别法,只好姑妄试之。不久,已出了树林,跃上院墙,目光到处,但见那占地甚广的兽槛内,两只金钱豹子,依然在原处,看来全然无人动过。
阿烈忖道:
“不论对方如何厉害高明,决不会想到我竟会重来此地。因此,假如他们验看过这两头豹子致死之因,位置姿势一定改变。由此可见得直到在为止,还未有人发现。不过,事实上,每一瞬皆有可能有人进来,所以我下去动手时,必须快手快脚,片刻也不能忱误才行。”
因此他并没有立刻下去,先伏下身子,隐起身形,寻思如何布置才妥。
幸而他经历过风浪,看过那些老江湖们的种种手段,所以他的考虑设计,样样都高人一等。
首先他视察一下自己落脚之处,看看与旁边有何不同。登时凭仗锐利无比的目光,瞧出那几乎看不出来的痕迹。
那只是墙顶的苍苔有些损痕,以及砂石松动之迹。要补救是没有法子的了,但是他别有一法,足以混乱敌人耳目。
但见到他迅即起身,在墙顶密步走去,大约定了三丈左右,这才满意地停下。
下一步是如何从豹子身上做文章,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决意把这两头豹子,搬离此地,对方如果找不到,自然更妙,就算找到了,也将有一阵子的惶惑,他想到便做,当下跃落院中,迅快入槛,心中暗暗祷告老天爷何佑,别要这刻有人闯到。
他一次只能搬动一头,藏在林内一处草堆中,极力避免留下任何践踏过的痕迹。
第二头他扛了出来,正待如法泡制,忽然念头一转,便根据最初抵达此处之时,曾经绕宫踏勘过一匝的印象,迅速到了此宫的后面。
前文说过,此宫后面便是两层的楼房,有许多窗户。其中有些半开不掩,甚易潜入。
二楼太高了一点,因此,他选下楼下的一扇窗户,迫近一盾,却是一间空房,似乎没有可疑之处。
但他不知道是何处来的灵机,毫不迟疑把豹子丢入房内,落地之时,发出“叭哒”
大响之声。
他一方面注意可有人被惊动。另一方面,他又在考察这个房间内有没有变异之处。
起初,这两方面都得到否定的答案,既没有人惊觉查看,房内竞也没有变异的情形发生。
不过转瞬间,他便发现后者有了问题。因为他发现了这个房间的四周,特别是门窗之处,无数股几乎看不见的薄雾喷射出来。
自然他因为探头入房,所以首当其行,鼻端嗅到一阵非常淡薄的香味,却足以使他头脑间一阵晕眩。
阿烈这一惊,非同小可,本能提起丹田的那股真气,霎时已透转过全身毛孔脉络,这一阵晕眩之感,居然因而消失。
他大吃一惊,采手入囊,取出一件物事,原来是一片五色昙的花瓣。
据那言老伯说,此花瓣有解天下一切奇毒的功效。
不过他随即哑然失笑,收起花瓣,忖道:
“我本身服过花露,根本无须求助别物,就可以抗拒百毒了。”
现在他已充分明了这个空无所有的房间,敢情装设得有非常厉害的埋伏。
那无数股薄雾,足以使任何高手晕死。假如他不是目力奇佳,则他决计查看不见这一宗极厉害的装置。
他跃入房内,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向外边窥去,只见外面是一条走廊,头顶则是二楼的走道。
走廊是沿着一片长方形的院子转折,两边皆有门户,门的那一边是何情形,不得而知。
院子中花卉盛放,靠墙脚还有树丛,因此色彩甚是悦目。
阿烈忖道:
“此地悄静无人,假如有敌人侵入,晕倒房中,岂不是不易知悉?不对,以这房间的装置如此精巧,可见得对方在这一道防线上,费了不少功力。因此但见有人踏入房内,必定能使负责巡守此地之人,得知赶来……”
此念一生,他自家也不知何故这般机灵,迅即检视那只死豹,发现是被自己按在泥土中闷死的那只,身上没有外伤。
他赶快把豹子口鼻间的泥沙抹掉,尽力不留痕迹。自己则即出房,奔入院中,隐藏在树丛之内。
刚刚躲好,已经有两个青衣女子奔了入来。她们都长得很娇俏,身材窈窕动人,佩着长剑。
阿烈忖道:
“幸好我及时测破机关.只看她们全不张望犹疑直奔此室,可知已接到确实的警讯,晓得在那儿发生的。”
他非常自庆自幸的笑了一下,又想道:
“假如我面对她们,纵然她们拿剑来杀我,我也下不了手去弄死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那两个青衣美女在房门口发出十分惊讶的低叫声,因为她们已看见那只伏地不动的金钱豹子了。
其中一个道:“奇怪?竟是豹子……”
另一个道:“珍珠,你去禀报与柳仙子,我在这儿查看一下。”
珍珠撇一撇嘴,道:“我才不呢,你不会去禀报么?”
她退开几步,忽然又道:
“玫瑰,你忘了还有一头么?那家伙凶得很呢!”
两个齐齐露出畏惧之色,原来这两头金钱豹子活活撕杀过许多武功高强之人,她们皆亲眼目击。因此之故,真是谈豹色变。
当下两女紧紧靠在一起,左右顾盼,珍珠道:“好!好!我去禀告柳仙子知道。”
玫瑰道:“不行!你得跟我在一起……”
她们都没有移动脚步,这使阿烈甚是大惑不解。
过了一阵,珍珠道:
“唉!我看我们只好先找供奉去禀报了,柳仙子正对付那老道人,据说他道心甚坚,柳仙子无法得手,气得要命!”
玫瑰道:
“我们先去石牢那边瞧瞧,假如老道已送回收押,则柳仙子已经闲着,非得向她禀告不可。”
阿烈这才知道她们迟迟不动之故,等到她们走了出去他才远远吊着。
转入一间高大的石屋内,阿烈躲在外面,设法查看内里的情形。
转眼间,但见二女愁眉苦脸的出来,站在门口商议起来。
玫瑰道:
“不行!柳仙子正在对付那老道,我们这一去见她,弄得不好,就得大大吃苦头……”
珍珠想了一想,道:
“没关系,大不了被她把我们赐给那些恶汉们享受几日,总胜过耽误要机之罪啊!”
阿烈听得真切,他目下人事已开,晓得所谓“赐给那些恶汉”的意思。他眼见这两女如此俏丽,不禁生出了同情之心,很不愿她们被恶汉们蹂躏。
玫瑰道:
“什么叫做大不了?唉!依我看来,如若被罚赐与那些丑恶之人,倒不如死了还爽快些。”
珍珠道:“你别口硬,只怕到了生死交关之时,你就情愿活着了。”
玫瑰道:
“也许被恶汉们淫乐的活罪,我还受得住。但如果像灵芝、青囊她们,一夜之间,变得很丑,身上又发出臭味,我必定一头碰死,决不活下去。”
珍珠叹一声,道:“当然啦,谁受得了呢?”
她瞿然一惊,道:“不得了!我们万万不可耽误,快去报与仙子得知为妙。”
两女迅即奔去,阿烈瞧瞧方向,已了然于胸。当下冒险向那石屋窜入,尽力借地形隐蔽身形。
但见里面一座厅堂,布置得十分阻森,宛如鬼域,两边各有一条通道,阿烈一望之下,已知道这两条通道之内,必有一间间的牢房。
上有一个丑恶的青衣大汉,按刀而立,偶然也走到台阶这边。
阿烈忖道:
“这家伙守住道路,我如何方能过去?看来唯把他打晕或者杀死才行,但我从来末动过手,只不知会不会反而被他打倒?”
这原来本能的反应,因为他身体的变异,乃是最近之事,在他潜意识中,还未习惯此一事实。
此外,他只学过一些粗浅的外家拳,而近来所见所闻,皆是极厉害的人物,此所以他也生出不能匹敌之感。
不过他终于想通了,那是因为他转念之下,已记起以前那个镖师教他拳法之时,说过一种手法,劈中后脑,可把对方击昏。
这总比全无根据的出手好些,于是他相度好地势,等到那丑汉一转身,他便跃起行去,挥掌向他后脑击落去。
他的动作快逾闪电,掌势落处,那丑汉似是感到掌风。然而他连转身也来不及,闷哼一声,向前一扑,砰地跌在地上、再不见他动弹了。
阿烈倒也精乖,一手挟起起此人,将他安放在靠背椅上,头颅后仰,乍看似是睡着一般。
之后,他赶快奔入右边的通道。
果然不出所料,通道内全是一间间的牢房,漆黑的铁门,以及那巨大石头砌成地墙壁和屋顶,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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