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欧阳菁想了一下,道:
“一旦发现孙泽尸身,而且又系中毒而死。无论她用什么藉口也难推卸干系。所以我认为这事必有复杂内情,说不定竟是有人意图嫁祸于她。这个说法不致于又是高山滚鼓了吧?”
阿烈道:
“此一推测可以说得通。但我仍然怀疑那李姬,定是主谋之人,只不知她如何脱得干系?又不知何人在背后支持她?”
他们越走越快,不久,已望见前面的隐隐灯火。
直到这市镇的边缘,阿烈才煞住脚步,道:
“孙员外说过,这市镇位当要冲,是以十分繁荣,目下只看在这三更半夜,尚有不少灯火,便可知这话不假”
欧阳菁道:“这个市镇的大小,与我们这次的行动有何关连?”
阿烈道:
“表面上似乎全不相干,但深入的想,却又不然。由于此镇区域宽广,人烟稠密,市面繁荣,便不似一般的市镇,人人都互相认识。换言之,这等所在,可以容纳各式各样之人,抱括江湖上不肖之徒在内。你说是也不是?”
欧阳菁道:“说虽如此,便我仍然看不出有什么相干来。”
阿烈道:
“例如李姬有外遇,而这个外遇,却是别处来的江湖人物,甚至此地属于乙木宫的势力范围,而孙员外既是著名富户,极乐教之人,想拥夺他的财产,也不是奇怪之事。”
欧阳菁瞿然道:
“假如极乐教也牵涉在其中,那就太可怕了,任什么事都会发生,区区一条人命,简直不算一回事啦!”
阿烈道:
“正因如此,我才要你小心一点,免得管这闲事,反而陷入极乐教的罗网中。”
他们绕镇走去,不一会.就看见了几座高大的屋宇。
阿烈轻轻道:
“我们从这片屋宇后面进去,现下分开,各抄一边走去查看整个形势,在后面会合,我知道该怎样走,即可抵达李姬卧室……
欧阳菁拉住他的手臂,道:“你千万要小心!”
阿烈拍拍她的手臂,应道:
“我决不鲁莽乱走,但你也要小心啊!”
两人互相叮嘱过,这才分头行去。
欧阳菁果然异常小心行动,注意着有没有夜行人出没。她的身法轻灵,又有夜行经验是以连宅中的家犬也没惊动。
不久,她已绕到了后面,阿烈仍然未到,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在黑暗中等了一阵,欧阳菁更为担心了。但旋即哑然失笑,忖道:
“他轻功极佳,全身又刀枪不入,我何用如此为他忧虑?况且即使他有个三长两短,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何必这般的关心他?”
事实上在她深心之中,她已晓得自己乃是爱上了这个英俊聪明的青年。只不过为自尊心所阻,故此既不肯承认,甚且连想也不敢想。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缓慢,欧阳菁只不过等了一阵,在感觉中竟然非常长久。终于人影闪动,一个人打从黑暗处走过来,她才透一口大气,心中稍安。
那道人影走得相当快,转眼间已到了附近,欧阳菁看清楚是阿烈,这才从暗中窜出去,与他会合。
阿烈低声道:“这孙府的人口真还不少,大概是整房的人,都住在这儿。”
欧阳菁道:
“我也这么想,只不知你为何费了如此长久的时间,才绕得过来?”
阿烈道:
“我在观察宅内的情形,尤其是那马厩,居然有好几匹良驹骏马。”
欧阳菁道:“孙员外家资富有,几匹好马,何足为奇?”
阿烈道:
“经过我仔细观察,厩中这些骏马之中,有两匹仍然身上冒汗,似是刚刚经过长途奔驰,所以我耽误了时间,不过收获不算少,起码我们晓得有人刚刚回来,则时既然骑用好马,想必不是低三下四之人。”
欧阳菁道:“孙家在县城中,也许尚有产业生意。有人往来,何足为奇?”
阿烈笑一下,道:
“如果你知道我发现这两匹马,非是孙家所畜的牲口的话,你一定会予以重视了。”
欧阳菁讶道:
“你从何而知它们不是孙家的牲口?就算它们身上有别的记号,亦不能作为证据啊!”
阿烈道:
“这一点算是证据之一,首先我查看过其他的马匹,皆有孙家的标记,而独独这两匹没有,因此,我就作更进一步的辨认。”
他停损了一下,才又说道:
“我找道厩中一个房间,里面有许多架子,放置鞍鞯之物,共有二十副以上。我细细一看,孙家的鞍鞯皆是同一店家所装,并且有标记在其上。只有这两副,乃是洛阳一家店铺所制,亦没有孙家标记。”
欧阳菁至此,哑口无言,接着问道:
“那以这两匹入厩不久的好马,竟是外客了,我们须得查一查,不可放过。”
阿烈道:
“这两副制自洛阳的鞍鞯,尚有汗湿,年以我能肯定必是在那两匹牲口身上卸下的。
因此,我还细加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来历线索。”
欧阳菁忙问道:“可曾查出了什么线索没有?”
阿烈道:
“有!第一点,鞍边各有一道痕迹,似是时时有硬物磨擦而成,因此我不必多想,也知道这两骑出门之时,必在鞍边挂着刀剑。”
欧阳菁道:
“既然如此,这两骑决计不是普通人,而必是江湖行走的武林人物了。”
阿烈道:
“毫无疑问的,必是如此,除了这一点之外,我还从鞍袋中找到一宗物事,但必须请你鉴定,方知乃是什么来历。
他交给欧阳菁一件金属的物事,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双银镖,但体积较之常的细小得多。
欧阳菁低哼一声,道:
“我一望而知,这是七星镖,乃是七星门独门暗器。”
阿烈唔了一声,道:
“若然如此,则来人应该是七星门中之人了,但也许会是别的门派,见他们的七星镖很具威力,所以照样打制应用。”
欧阳菁嗤—声,道:
“你这话太外行了,此镖体积小,份量轻,使用之时,无法及远,力量也很有限,除非是七星门中高手,获有真传,方能以独门手法,远准兼有,威力亦强,你以为任何门派都用得的么?”
阿烈耸耸肩,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凡是武功高明的人物,随便拿到什么暗器,都可以使用呢!”
欧阳菁道:
‘那有这种事情,就算是内功绝高之人,能以内家真力发出此镖,打得很远。但决计无法谈到‘准、巧’两诀。我告诉你,大凡是独门暗器,莫不是与该派的内功有着特殊的关系,别派之人,犯不着浪费时间,去学别派的暗器,若是化那么多时间,他大可以自行创出一种独门暗器和手法。”
阿烈道:
“最末后的几句,方是关键所在,我总算是明白了。想必各家派的武功手法,亦是与暗器一般。世上才会分出这许多的门派,对也不对?”
欧阳菁道:
“正是如此,假如你想知道各家派的武功特长,以及源流来历,改天我详细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阿烈拉她一把,道:“好!随我来。”
他在黑夜之中视物,宛如白昼,全无妨碍。加以身轻如燕,是以过屋越宇,如履平地一般。
走过几间屋宇,来到一处院落。
阿烈低声道:
“那过的上房,就是孙泽的结发夫人所居,李姬住在隔院的一幢两层石楼内。”
欧阳菁看了一下,道:
“上房内灯火已经拔暗,房内之人,定已入睡了,我们到那边的楼房看看。”
阿烈道:
“我也认为孙员外不在此处,因为七星门的人没有露出踪影,但我仍然要瞧一瞧,以便确定他不在房内。”
欧阳菁轻轻笑道:
“你进去揭开帐子查看么?万一人家夫妻俩光着身子……”
阿烈摇摇头,道:
“第一点我根本无须揭帐观看。第二点,就算他们光着屁股,但这么冷的天气,虽道不盖被子?纵然想看也看不到呀!”
欧阳菁笑道推他一下,道:“好!你去吧!”
阿烈奔到窗下,找着一丝疑隙,张望了一下,便回转来,道:
“孙员外果然不在此地,唉!假如他迷恋美色,今夜还与李姬同衾共枕,那真是叫做自取灭亡了。”
欧阳菁道:
“先别大发议论,到时看看就知道了,你刚才如何得知孙员外不在房中的?”
阿烈道:
“照情理来想,孙员外如在床上睡觉,床前必定有男人的鞋子。而我看过那房内,床前只有一双女鞋而无男鞋便由此而认定他不在床上。”
欧阳菁道:
“要得!你的门槛很精,好像是久闯江湖之人,但事实上竟又不是。如若这是你的聪明才智中自行想出,你就真是了不起的人啦!”
阿烈道:
“你过奖了,我如果真是很聪明的人,那就不会有一肚子的烦恼了,走吧听们到那边瞧瞧看。”
他们越过院墙,但见这边是一座花园,木石玲珑,颇有富贵气象。在数丈外有一座两层的石砌楼房,矗立在扶疏幽雅的花木中。
他们不约而同的先行查看各处,看看有没有人影。
欧阳菁才查看了一半,阿烈已道:
“奇怪?园中各处都不见有人影,莫非他们在屋顶埋伏?或者已经进入楼中了?”
原来那石楼楼下当中的一间,灯光透出门外,显然室中之人,尚未就寝。
欧阳菁轻轻道:
“别太大意,这儿花木甚多,阴暗之处持多,如果有人潜匿其中,决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得见的。”
阿烈笑一笑,道:
“你再仔细查看,我独自上前,瞧瞧那室内是何光景?”
他不等对方作答,迳自奔去。
欧阳菁心中骂一声:“真是个冒失鬼”,便当真继续查看下去。
阿烈奔到近门窗之处,小心地利用门前的廊柱和花木,遮掩身形。
他的目光穿过半掩的门,投入室内,发现有一间厅堂的摆设。厅内有三个人围着一张圆桌而坐。
上首坐着的是孙泽,他那略见丑陋而忠厚的面上,现出无限烦恼的神情。
在他左侧是个年轻女郎,头梳高髻,涂脂抹粉,衣着华丽,虽然只看得见侧面,但仍可看出她长得十分妖艳动人,阿烈心中猜想她一定就是李姬了。
右例是个三十余岁的壮汉,黝黑而高大,背上斜插一口长刀,挺直地坐着,露出桀骜不驯的悍态。
阿烈一望而知,从未见过此人,当下利用自己特殊的听觉,凝神聆听。
恰好是孙泽说道:
“唉!你们也太过份了,既曾谋杀我在先,如今复又勒索巨资,你们简直不把王法放在眼中了,我告诉你们,速速离开此地,我也不想多事,就此算数,也不究既往之事。”
阿烈一怔,忖道:
“这是什么话?就算性命不值钱,不再追究谋杀之事,但还把这淫妇送给那奸夫,未免太软弱无能了。”
只听那李姬以低沉的。充满了磁性的声音说道:
“孙老爷,我们已谈了很久,你如果还是坚持已见,那么奴家就不管你们的事了,只怕到时你后悔已来不及了。”
那个壮汉猛可站起身,椅子翻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阿烈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孙浑身躯战栗一下,他本是个乡间忠厚富绅,被这凶恶的江湖人物一唬,实在也怪不得他害怕。
他望住大汉,道:
“宋……宋二哥,有话慢慢说,别要惊动了旁的人。”
被称为宋二哥的汉子,长得粗壮结实,相貌凶悍。
他冷冷道:
“不必说了,今晚到此为止,你这叫做做不见棺材,不流眼泪,老子还是宰了你的好,免得罗嗦。”
他突然向屋外望去,叱道:“什么人?”喝声中,拧身跨步,刷一声,跃出门外,接着已上了屋顶。
阿烈躲在廓柱后,只见这宋二从楼上绕到后面,跃落平地,然后从另一边的窗户,再进入厅内。
看他这些动作,分明不是搜索被他发现之人。
阿烈心中大为讶惑,但见宋二入厅,手提明晃晃的利刀,在灯下闪闪生光,令人目眩和害怕。
孙泽大为震恐,呐呐道:“好吧!好吧!宋二爷的吩咐,我遵从就是了。”
阿烈突然为之大格,村道:
“换作是我,见这人如此凶恶,又能飞詹走壁,宛如江洋大盗,岂能不惊。大概宋二存心不良,打算勒索了这一票之后,将来还可以再来一次。反正所有有钱的人,总是怕死,如果报官,又怕他晚上前来报仇,唉!如果无人出头,孙泽是被勒索定了。”
这刻他心中涌起了说不出的愤恨,对于这种仗恃暴力,欺凌善良之事,只要是有下义感之人,都会义愤填膺。何况宋二不但欺负而已,还要夺人之妾和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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