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于是长老带她到圣保罗市,一个人口一千五百多万的大都市。由于法蒂玛清丽不可方物的气质,一些自命不凡的登徒子无不想方设法,力求一亲芳泽。巴西人原本就乐天好色,君子淑女皆无所顾忌。然而法蒂玛恨透了亲父,无法忍受男仕们阿谀的贱态,不论对方是谁,都一口回绝。
长老非常满意,当下不动声色,先带她到迪普斯、埃特塞特拉等最昂贵时髦的服饰店,购置了全新的行头。经过刻意的修饰,法蒂玛的天香国色登时惊动了传媒。服装界、影视界、广告界无不闻风而至,长老只是躲在幕后,一任法蒂玛自己应付。
法蒂玛也是慧心出众,她一见到长老就知道可以信赖。尽管到了圣保罗这样的国际大都会,她念念不忘的只有母亲的屈辱与养父的爱心。她那如冰似霜的神色,为她博得了一个雅号--寒冰公主。
长老让她住在凯撒园大饭店,每天收到无数慕名者送来的鲜花,客房中芳香四溢。法蒂玛深居简出,她在期待,直觉有个人会出现在门口,她早准备妥当,那条毒烈无比的金线蛇随时会从她身边窜出,替她报仇雪恨。
一天夜里,完全不出她所料,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出现在门口。
“法蒂玛!”他激动地喊着,她却如同木雕泥塑,一动也不动。他继续说:“我是堪勃司,他们都说你失踪了,但是我坚信找得到你!你真美,和梦中一模一样!”
说着,堪勃司慢慢向前逼近。法蒂玛倒退一步,从桌上抄起一把尖刀,熟练地对着自己的心脏。她全身抖颤,大声嘶吼:“不许过来!”
没有一点犹豫,法蒂玛用左手打开蛇笼,她感到冰冷细长的蛇身,从她腿边滑了下去。是快感,也是一种悲哀,她怒火中烧,泪珠泫然。她看到了马色罗衰弱的身躯,两只僵硬的义腿和一对温柔的眼珠。
“法蒂玛,请你原谅这一切!请你看在圣母玛利亚的面子上,原谅人间的罪恶。”堪勃司眼中冒着火,脸上淌着泪水,他奋力睁大眼睛,贪婪地在法蒂玛身上游移。他口中喃喃背诵着生涩的台词,却又控制不住无尽地感喟:“唉!你就是她!我的法蒂玛……我知道你吃尽了苦头,但是,唉!谁不是呢?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宽恕,但我还是恳求你,人有原罪,人不是圣人,请你让我弥补过去的一切。”
金线蛇从地毯上缓缓游了过去,连地毯颜色都是长老精心挑选的,即令人看到匍匐的金蛇,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异样。小蛇游近堪勃司的鞋子,一昂首就钻进裤管。堪勃司一无所觉,他早已钻进时光隧道,直挺着身子,机械般地说:“你母亲是我生命中唯一的至爱,到今天我还深爱着她!可是当年我太年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错了,为了这个错误,我已经痛苦了二十年!今天来这里,我只有一个诚恳的请求,求你宽宏大量,让我把心里的话说完!”
这些台词法蒂玛早猜到了,她厌恶地想着:“这种雄性野兽!怎么有这么多废话?是的,你错了!我该原谅你!那我的爸爸妈妈呢?你说吧!我母亲接受了你的废物,我何妨听你说完废话!”她冷冷地看着他,只等对方说完,她就要开口了。哪怕只是一声咳嗽,金蛇就会尽忠地执行它的任务。
堪勃司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白朗宁,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语气平和,与小学生朗读课本一样:“第二次的错误,我更不能原谅自己,我以为把我的血统给你,可以让你得到你应得的家产。你大概不知道,我没有子嗣,却拥有巴西五分之一的旅馆,包括你住的这一家。没想到我错得更离谱,只为了一点善意,却害了更多人。”
法蒂玛一楞,不能让他自杀!太便宜他了!可是,自己默许了,让他把话说完的!再说,自己目前不能开口,万一他在说完以前就死了,那怎么办?
堪勃司继续说:“法蒂玛!不幸这是个淫乱的时代,连我的母亲也不是生母啊!我不想知道她是谁!我一向认为,养育之恩高于一切。我非常感激马色罗,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可是我认为他太辛苦了,我只是想用金钱合理地报偿他!”
一提到马色罗,法蒂玛忍不住泪珠簌簌而下,但她咬紧牙关,千万不能哭出声!怎么办?有什么方法劝他不要自杀?自己恨他恨了十多年,那种恨毒铭肌镂骨,已经深深镌刻在灵魂上。他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只是一束稻草,她曾一而再,再而三,用小刀戳、刺,每次都要烂成一团才肯罢手。
堪勃司看着法蒂玛冷若冰霜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唉!所有的苦难都该过去了!很感谢你让我把话说完,唉!你真像她!难道我在做梦?唉……我……我已经不知道你是哪一个法蒂玛了!
“亲爱的法蒂玛!我有责任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法蒂玛,不要误会,你不是我女儿!我知道你母亲为了维护我,没有把内情告诉任何人,所以才吃了那么多苦……”
原来不是他!那是谁?不论毅力多坚强,仇恨多深痛,这一刻她什么都忘了,大叫:“不要死!快告诉我,是谁害我来到这个世界?”
堪勃司突然一阵颤抖,他的手软了,无力地垂了下来,白朗宁掉落地上。他壮硕的身体像蜡熔一般,颓然倒在地上,他挣扎着,脸上不断抽搐。法蒂玛扑过去,摇着他的肩膀,大叫:“快说!快说!他是谁?”
堪勃司凝聚最后的力量,吃力地说:“亲爱的妹妹……请原谅他……他也……”
真相大白的一刹,往往是现实最残酷的呈现。在她短短的生命中,所有最亲密的人都因她而死亡了。最后这个不幸,全是自己盲目的怨恨所造成的。
等长老出现时,法蒂玛眼泪已经干了,她站在那里,有如枯木朽株。长老叹道:“这是你选择的吗?”
法蒂玛没有回答,金线蛇由堪勃司身上游出来,长老弯腰捡起,放回身边,对她说:“这便是独木桥,我会教你怎样走下去,你不能死。今后你千万要记住,这条单行道是你自己选择的!
“法蒂玛,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天神赞古呀!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以你的美貌和意志,岂不会害死天下所有的男人?”
在长老刻意栽培下,法蒂玛很快就成为着名的女祭司,比诸以往公推为圣的奥迦毫不逊色。她最大的成就,是能广纳众有,结合了各地一些无组织的小团体,因而日益壮大,终于摆脱了对观光客的依赖,被视为正式的宗教组织。
长老给她的最后一课,是她一直禀持的原则。那时她已经是康东布雷的主要祭司了,长老临去前,对她谆谆嘱咐:“切记,你要帮助人,只有一个诀窍:弱者可救不可扶,强者可依不可恃。”
法蒂玛问:“长老,其他的我懂,但弱者为什么不能扶呢?”
长老说:“我也不能理解,但是几十年的验证,我相信这是绝对真实的。弱者之所以为弱者,就是没有大脑。没有大脑的人,只会跟着别人做牛做马。你救了他,很好,赶快走远一点,他还能站起来。要是你扶住他,他就永远往下倒,等着你去扶!”
法蒂玛说:“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长老说:“或许你有能力,谁知道呢?但是千万要记住,你的责任是帮助值得帮助的人,不要被那些自甘为弱者的人拖垮了。”
这次四法王邀请的,自然是以法蒂玛为主,连带邀了几个小祭司。卡奈娜先前还不相信她会来,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而且来得很早。她带着几个执事,正坐在火堆旁,为信众指点迷津。
四法王一行,为首的就有十几人,后面还有一大堆扈从。法蒂玛远远望见了,便起立恭迎,很客气地说:“我是法蒂玛,康东布雷的祭司,欢迎各位来到巴伊亚。”只这几句话,她便易客为主,不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点明了,要谈康东布雷,唯她是问。
四法王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立即对卡奈娜说:“卡奈娜!法蒂玛祭司来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们?”法王不是省油的灯,马上也来个宾主易位。
哪晓得卡奈娜不成气候,本来以为四法王天下无敌,才曲膝卑躬相待。后来见文祥等人法术更强,心里早就后悔了。她憋了半天,这时听法王言语中有责怪之意,哪里还忍受得了,娇叱道:“你还怪我?谁叫你连这些人都打不过?”
四法王一听,头一阵已经败下来了,但他还是不失风度的说:“那你要怎样?”
卡奈娜巴不得有他这一句话,转而柔声对衣红说:“他不行了,麻烦你们吧!”
衣红绝对不肯放弃这样的机会,她向四法王挤挤眼睛,凑到卡奈娜身边,说:“你真的相信我们吗?”
卡奈娜只是个无知的妇女,她那些“神迹”全是唬人的,其实是先派人四处打探各人隐私,再装神弄鬼的当众说出。这种把戏虽然可以骗人于一时,却无法行之久远。因为利益所在,人是不可靠的,她派出去的人,不久就四处炫耀,自露马脚。所以到了上百人的规模后,就很难再成长扩大了。
卡奈娜当然想取代法蒂玛,就算要拜魔鬼为父,她也愿意。听衣红这么一问,她受宠若惊,立刻说:“我当然相信你们,只要能打败法蒂玛,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衣红说:“我要做女祭司。”
卡奈娜顺口就说:“那你就做女祭司。”
衣红指指文祥,说:“我还要他做男祭司。”
卡奈娜觉得有点不对,但她还是答应了:“那他就做男祭司。”
衣红又问:“那你又算什么?”
卡奈娜暗骂贱婢,还不赶快动手!她见识过衣红等人的手段,知道自己怎么都不是对手,只好说:“由你决定。”
哪知衣红却对法蒂玛说:“奇怪?我看你很好嘛,为什么她一定要打败你呢?”
法蒂玛笑说:“我看你是东方人吧,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做祭司,不嫌委屈了?”
衣红说:“我叫衣红,卡奈娜想做大祭司,我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没有什么了不起嘛!”
法蒂玛说:“是不是了不起,要看个人的眼光,有人把巴掌看得和天一样大。对我来说,谁做祭司都可以,重要的是让每一个人都生活得快乐平安幸福!”
衣红说:“真的?你能让每一个人都快乐幸福?”
法蒂玛说:“我还在努力,看来我没有成功,至少我没让卡奈娜快乐。”
衣红说:“那你说说看,什么是快乐幸福?”
法蒂玛说:“生活没有恐惧。”
衣红说:“电脑当局做到了哇!”
法蒂玛说:“不!电脑只是让人麻醉了。”
衣红暗暗佩服法蒂玛有见识,嘴里却问:“怎么说?”
法蒂玛说:“现代人不明是非,不知轻重,整天醉生梦死。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管不了明天怎样,而明天就在眼前,那不是恐惧吗?”
衣红说:“你知道明天会怎样吗?”
法蒂玛说:“当然,只是知道得还不够多。”
衣红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
法蒂玛说:“我可以说一点有关你的事,你愿意听吗?”
衣红大感兴趣,说:“当然愿意,只要不说我的坏话。”
法蒂玛坐下来闭眼凝思,过了一会,她说:“你们刚从一个很高很大的地方来,我看到很多像玩具一样的士兵。你们来的目的,是……奇怪,你背后怎么……有一个和天一样高的影子……”法蒂玛突然张开眼睛,面露惊疑,四下张望。她站起来,走到衣红身边,在她面前举了一下手,又走回原处,趺坐不动。
衣红说:“你说下去呀!”
法蒂玛寂然不动,又过了一会,大家等得不耐烦了,卡奈娜大声说:“你们看见没有?这位新来的客人只说了几句话,法蒂玛便认输了!”
有人不服,说:“她没有输,她在行法。”
卡奈娜怒道:“胡说!行法哪能一动也不动?”
那人说:“你会行法吗?不会当然不懂!”
卡奈娜心焦性暴,跨上前去就要推法蒂玛。哪知手才伸出去,一道绿光像火蛇一样,顺着她的指尖烧了上去,她吓得回头就逃,转眼间绿火已延烧至手臂。四法王以为是幻境,顺手往卡奈娜身上一拍,谁知这一拍竟把绿火揽到手上来了。
四法王久经大敌,立刻冷静下来,发觉那火并不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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