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绳子在空中似乎碰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微微一偏,立即缠向离衣红最近的一个红木箱,立即将它紧紧缚住。
萨赫丹只见紫索缠上一红色物,为怕法兰德司出面干预,紫索一紧,一边收手,一边施展神通,宛似一阵轻烟,立时冲天而去。
法兰德司之所以忘形大呼,缘在他最机密的藏宝地点曝光了。为了将宝藏隐匿在此处,他事先做了缜密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绝对安全。因为极地的温度恒定,又异常干燥,且从无人畜来此。虽然有八十几个国家在此设置了研究机构,但总人口还不到一千,长驻在此的更是寥寥可数。
三十年前,他为了挖这个地穴,也费了不少工夫。首先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只好用机器人代工,而此地冰质坚硬,必须动用大型机器人。麻烦的是南极有所谓的国际保护公约,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污染破坏。
法兰德司买通了一个小国的科学家,自己冒充科研人员,将机器化整为零,一点一滴地偷运到极地,再重新组装。他亲自操作,不假外人,费了半年才大功告成。
更大的难题是如何将大量的宝物运来,所幸宝物不涉及污染,管制不严。为此,法兰德司花了不少钱,也花了更多时间。
他之所以要这样,是因为新时代到来,各人的财产及所有物都得重新登记。而他这些宝物没有一件来路清白,若非买来的赃物,就是窃盗的实证。
就算不计这些不能见光的无价珍宝,他也是举世知名的富豪之一。在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所有在台面上风风光光的宝贝,又有几件是干净的呢?《红楼梦》说得好,宁府大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只不过沾了豪门富贵的边,也难免要不干不净了。
为了藏宝,他才认识到科技的威力。但是在他眼中,科学家全都是些呆子,满脑子金矿,却四处找钱。于是,他出资养了一批科学家,他想要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有一天,他听说外太空生命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将科学家的能力转为己有。于是他拜师学艺,从此呼风唤雨,自成一家,完全不理会电脑联盟。
这时眼看就要冰尽宝现,萨赫丹却祭出法宝紫仙索,将最上层的一个聚宝箱夺走。原来是这个老魔在搞鬼!他顾不得眼前几位外人,匆匆在宝库上撒下一道防护网,闪身便朝萨赫丹逃逸的方向追去。
文祥等跟着衣红,也都跳进坑穴中。进了坑才发现,在这四五十平方公尺的坑洼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七八十个箱子。这个坑洼也相当讲究,除天顶被破坏,开了一个大洞外,四壁及地面竟都铺着各式珍贵的皮草。
杏娃早把箱盖全部敞开,里面不是闪亮耀目的金银器皿,便是七色缤纷的珍珠宝石。一些较大的箱子还放着各式名画雕塑、古玩奇偶,林林总总,述说不尽。
杏娃说:“这些东西是法兰德司一生的心血,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用处。他有春夏秋冬四宫做展览场,为什么还要把一样的东西藏在这里?能不能请诸位解释一下,让我多了解一点人性。”
衣红说:“这与人性有什么相干?我就不稀罕!”
左非右说:“那是你没有人性!”
衣红一瞪眼,说:“你说我没有人性?”
左非右说:“本来嘛!你是神,哪来的人性!”
衣红说:“这还差不多!”
左非右说:“以我的经验……”
衣红抓到小辫子了:“原来你也有这种经验!”
左非右忙改口说:“以我的看法,这里的东西都是赃物,见不得光。”
杏娃说:“那今天正好晒晒太阳,消消臭气。”
文祥说:“杏娃!你不能这样子了解人性,有人就是喜欢逐臭。”
杏娃说:“那我怎么知道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衣红说:“简单!喜欢喜欢的,不喜欢不喜欢的,逐个记录下来便是!”
杏娃说:“不是!我一直是这样做的,现在我要比人先知道。”
文祥说:“那你就错了,先知不是人性,是神性!”
杏娃说:“你是说,只有衣红有,而我不能有神性?”
衣红说:“冤枉!左非右是开玩笑的,我哪有神性?”
文祥说:“你要先做人,然后才能升华成神!”
杏娃说:“你看我还有希望吗?”
文祥说:“当然!你的希望比我们都大。”
杏娃说:“为什么?”
文祥说:“因为我们的人性是天生的,很难摆脱。”
杏娃说:“而我的人性是学来的,很难得到。”
文祥说:“答对了。”
杏娃说:“我懂了。”
文祥说:“你懂什么了?”
杏娃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左非右和风不惧东看看,西摸摸,兴味索然。风不惧看到一个琉璃盒子里有一小块木片,他对左非右说:“这算什么宝贝?”
左非右挤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说:“大概是个微雕吧!”
风不惧问:“这叫微雕?”
左非右说:“不然还会是什么?”
风不惧说:“我看是放错了,再不然是原来的东西被拿走了。”
左非右说:“不可能!你看看这里防护的多严密!”
风不惧说:“正因如此,所以不可能有块木片在这里!”
两人正相持不下,衣红赶过来一看,说:“是块烂木头!”
杏娃说:“我把它放大,你们看吧!”
面对着放大十倍的影像,四个人都看呆了,是一幅具体而微的山水浮雕!不仅雕工精美细致,其中意境之高雅,更是不可方物。
衣红大叫:“杏娃!再放大一点!能不能够放得和实体一样大?”
话才说完,那影像已逐步放大,四人就像置身在虚拟实境中,眼看着镜头越拉越近,把极远处的一个神仙天地,拉到身边来了。
“哇!这不是神仙幻境吗?”左非右感叹道。
原来这是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其中山、水、树、石、云、霞、烟、雾等莫不讲究,至于用笔、用墨、设色、取势、布局乃至神韵等,更已到了神品的境界。
衣红又问:“杏娃!能不能让风也进来,水也流动?”
文祥说:“红妹!你哪里像一个修道人?”
衣红说:“什么修道不修道?分明人在道中嘛!”
左非右说:“好个人在道中!你看!不知是哪位画家,石头上还画了青苔!”
文祥说:“你们都受骗了,那是杏娃搞的鬼!”
杏娃说:“我没有搞鬼,你们不知道,这点苔在山水画中是最要讲究的,所谓画山容易点苔难。光是点法就有圆点、横点、尖点、秃点、焦点、湿点、浓点、淡点、攒聚点、跳踢点等等,学问大得很呢!”
衣红伸了伸舌头,说:“杏娃!你真是博闻强识!”
这时一阵风起,刮得衣红衫裙飘扬,她忙不迭按住裙角,说:“好大的风!”
文祥却张目结舌的看着衣红,期期艾艾地说:“红妹,这是……你吗?”
原来衣红竟换了一件霓裳羽衣,式样正是白居易所谓的“虹裳霞佩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头上梳个九骑仙髻,珠钿串串,穿的是孔雀翠衣,佩的是七宝璎珞,眉间还贴了个梅花钿,加上她双瞳剪水,秀美袅娜,让人见了不爱也怜。
文祥则穿着明代六品文官朝服,头戴二梁冠,赤罗衣蓝缘领袖,白纱中单,赤罗蓝缘下裳,束着绿缘白大带,挂着玉佩,脚着绿繶舄,手上执笏。衣红见了,不禁笑得打跌,说:“你也不照照镜子,怎么也跑到画里来了?”
笑别人容易,四人相互一看,都是忍俊不止,笑弯了腰。
左非右的更是夸张,一身竟是皇帝的冕服。冕綖表作浅绿色,前面垂有六串白玉珠旒,后面则有四旒。内着白中单,外为玄衣纁裳,衣上绣有日、月、山、龙、四章等图样。袖端为红缘绣粉米黻二章。衣领及袖端各镶以蓝、橙、红、浅绿滚条。佩绶,脚登赤舄,腰系革带。左非右走到湖畔,勉力弯身看了看自己的倒影,笑得不亦乐乎。
风不惧则是全副宋朝武官装扮,头戴兜鍪,身着甲衣,盘领,胸背左右各佩一块青铜圆形护镜,两袖缀有披膊,下属配有吊腿,自己看了都觉得像个小丑:“杏娃!你怎么给我这身打扮?”
杏娃叹了口气,说:“嗐!人真是难伺候!我射覆了半天,还是人人不中意。”
衣红埋怨道:“你要真了解我,就应该让我做个女侠!”
杏娃说:“你已经够凶了,再给你一把宝剑,我怕制不住你了!”
衣红气道:“那也不能把我当作一个舞女呀!”
杏娃说:“什么舞女?我这是经过专家考证的!”
文祥笑说:“杏娃,你要了解人性,是不是?”
杏娃说:“是呀!”
文祥说:“那你就要从每个人的立场下手。”
杏娃委屈的说:“我就是这样做的呀!衣红说记下每个人所喜欢的!这件衣服是在衣红记忆库中调出来的呀!”
衣红诧道:“从我的记忆中调出来的?”
杏娃说:“是呀,小时候为了这件衣服你还哭过呢!”
衣红大呼冤枉:“小时候!多小?”
杏娃说:“七岁的时候!”
文祥说:“嗳!你还学什么人性!连女大十八变都不懂!”
杏娃说:“你要知道调这笔资料有多难,女人的记忆中大都是衣服,但是衣红记忆中就这么一件,不用它我到哪儿找去?”
衣红说:“就这一件?那也未必就是我喜欢的呀!”
杏娃生气了,说:“好啦!由你们去!我不管了!”
文祥说:“你不能生气呀!怎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呢?”
杏娃不再答理,四个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无可奈何。就这么多看了两眼,也不觉得有那么怪异了。
衣红突然说:“前面有瀑布!”
她极目向前看,果然青山之中隐隐有白影晃动,她拔腿就跑。没想到长裙曳地,一脚踩在裙摆上,差一点摔倒了。她气得把裙子一撩,顺手往腰带上扎去,无奈裙缘太厚了,塞进这头又松了那头。
文祥说:“慢慢来,你这哪里像个淑女?”
衣红啐道:“淑女?都是你们这些无聊的男人捏造的!”
文祥说:“你看看吧!这么宁静的风光,被你这一阵折腾,都糟塌了!”
衣红双手叉腰,说:“文祥,你这丈二诗人!别以为你穿了衣服就是人!先做首诗给我看看!”
文祥慢条斯理地念道:“天上明月光……”
衣红抢嘴道:“疑是发苍苍!举头看衣红,低头挨耳光!”
文祥果然低下头去,说:“娘子,有请!”
衣红问:“有请什么?”
文祥说:“请赏耳光呀!”
衣红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杏娃!你再不给我换,我就打他了!”
文祥说:“杏娃,把我身上的换给她吧!”
果然,转眼衣红就换了一袭文官朝服,潇洒雅致,不同凡俗。只是文祥身上却换成了霓裳羽衣,衣红拍掌叫好:“杏娃!你真是天才!”
文祥叫苦不迭:“老天!我没叫你把她的换给我呀!”
杏娃说:“你们人怎么这样难伺候?”
衣红说:“文哥!看看吧!这么宁静的风光,被你这一阵折腾,都糟塌了!”
左非右走到文祥身边,摆好姿态,说:“来来!咱们留影纪念。”
文祥忙说:“小杏子姑娘,我错了,请原谅,拜托给我换套衣服吧!”
杏娃说:“这还差不多!”
折腾了半天,最后大家都换上唐朝的猎人装,头戴尖锥毡帽,身穿圆领开衩齐膝衣,脚着麻练鞋,这才将一场风浪平息了。
中国山水纯是写意,所有的题材都已理想化,如明沈周所言:“山水之胜,得之目,寓诸心,而形于笔墨之间者,无非兴而已矣……故不暇求其精焉。”四人躞碟其间,比诸虚拟情境更添佳趣。
左非右说:“虚拟实境中,为什么不用山水画做背景呢?”
衣红说:“你真是俗人!山水画加观光客,多煞风景!”
左非右说:“我懂你的意思,嫌我们两个碍眼?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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