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仙子难道不知,老、庄何等清高,二位被当局罗致,岂非有损清誉?”    
  痴仙子说:“老子曾为守藏史,庄子也做过漆园吏,何损之有?”    
  “然则当局非人,道长怎可为异类服务?”    
  痴仙子说:“修道人唯道是问,不知有类。”    
  傻道人则说:“看你对老庄非常熟悉,怎么又沦为匪类?”    
  朱仁笑道:“我要证明‘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傻道人说:“你是证明了‘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接下去便轮到你了。”    
  朱仁说:“道长岂不知‘民不畏威,则大威至’之意?”    
  傻道人说:“我只知‘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    
  朱仁说:“好!你君子动口,我朱仁动手!且让你领教‘天网恢恢,疏而不失’!看你道行如何!”说罢,他手一招,赫赫血光,直向众人压来。傻道人双手连推,蓝色水草瞬间布满水面,将血色逐渐向上推去。朱仁与傻道人各拼全力,互不相让。众人但见红蓝两层光芒,此消彼长,在天际来回推挤。    
  衣红见傻道长额间见汗,知当事人全力相搏,一点也不能分神。便用指语对杏娃说:“不要让道长听到我们的对话,可以吧?”    
  杏娃说:“这个简单,音障我还能设,你发表高论吧!”    
  衣红便大声对左非右说:“左哥!红色真可爱,连我的名字都是红的。”    
  左非右说:“有人连姓都是红的呢!”    
  衣红说:“其实,红色是最容易被破坏的颜色了。”    
  左非右搞不清衣红的意图,只好说:“可是血也是红的。”    
  衣红说:“是呀!红色是警戒色哩!”    
  左非右接着说:“流血很可怕。”    
  衣红说:“警戒就代表危险。”    
  左非右接不下去了:“那又怎样?”    
  衣红只是想分散朱仁的注意力,心里还没有谱,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她嘴里说着,眼睛却仔细观察两色的消长。她发现蓝光向上挺了一层,于是又说:“红光的波长,是六千五百一十二万三千四百三十一分之一公分。如果物质的分子距离在这个范围内,红光就会被折射出来。”    
  左非右讲相声似的接道:“有那样精确吗?”    
  杏娃说:“衣红在胡说,不过朱仁放的光谱倒是六千五百万分之一公分整。”    
  衣红马上更正:“唉!何必拆穿呢?精确数字是六千五百万。”    
  红光微微一震,衣红紧接着说:“左哥!你知道电磁波的相位干扰吧?”    
  “你是指音障?”    
  “差不多,如果将红光光波反相,再发射出去,你知道会怎样?”    
  “会怎样?”    
  衣红本是胡扯,没想到出来的结论吓了自己一跳:“会把红光变成无光!”    
  左非右从来没听过衣红谈物理,见她煞有介事的,一时也楞住了。他懂得电子原理,想一想,她说的相当正确,便问:“对呀!那不是可以……”    
  衣红马上口风一变:“实际上,更简单的方法是用补色的观念。”    
  左非右说:“补色我在行,这里已有红、蓝二色,只要再加黄色,就变成白色。”    
  衣红便问痴仙子:“仙子,你能不能放出黄光?”    
  此话一出,红光又是一顿,连连被蓝光逼退了一大段。    
  痴仙子在一旁观战,对衣红的突然开口,微感不安。不料结果却对傻道人大有助益,再听衣红这一问,她忙说:“小事一桩!”    
  衣红注意到这时在红光那端,亨利身旁又多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身上还背着一人,那一定是地狱王若杰了。显然是亨利情急,大举召集门人前来,于今上上之策,便是让他们同门先自相残杀。    
  起初朱仁听衣红与左非右谈话,认为两人只是鬼扯,虽然小有分神,却无大碍。再一细想,衣红之言颇有道理,在修行的圣典中,就有“反相为忧”的警语。他不晓得到底她知道多少,却见她在紧要关头住口,十足是在吊胃口,便轻松地说:“小妮子懂什么?音波反相简单,不算什么。要谈光波反相,有谁做得到?”    
  衣红说:“谁做得到?当然有人,不然我怎么知道?”    
  红光又败退一截,朱仁并不紧张,杀手鐧还在后头,他说:“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衣红轻描淡写地说:“当局做得到,你相信吧?”    
  杏娃说:“真的,你怎么知道?”    
  朱仁说:“是吗?只是这里是亨利那老小子搞的‘意识境’,当局进不来!”    
  衣红见亨利身边诸人一阵骚动,知道可以摊牌了,说:“那你就是孤陋寡闻了!当局早来了!”    
  朱仁说:“不可能!他又不是人!”    
  衣红问:“朱仁,你可知道一种叫做水虎鱼的吃人鱼吗?”    
  朱仁说:“不要转移主题!”    
  衣红说:“水虎鱼是唯我独尊的猎食族,攻击性非常强,经常同类相残。生物学家说它之所以能存活至今,是因为与同类保持距离,经常注意背后的偷袭!”    
  朱仁闻言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几个师兄弟喭喭环伺在后。师门的规矩他当然清楚,各人的法力神通他也如数家珍,只是此刻正与对方僵持,骑虎难下。同门都来了,偏偏袖手旁观,一副渔翁得利的算盘,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衣红对痴仙子说:“仙子,请把黄光放到他们中间吧!”    
  痴仙子还没有理会:“放在中间,做什么?”    
  衣红说:“让光变成白色,双方可以休息一下,等会再斗!”    
  朱仁立刻一收红光,说:“不必!”    
  傻道长见状,也收了蓝光,静观其变。    
  朱仁当然知道,如果当局真在此地,凭他们真理门同心协力,也是白搭。衣红分明是告诉他,目前胜败已判,不过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先解除后顾之忧。    
  朱仁也知道,真正的大敌还是自己人。他瞄了瞄师兄弟,说:“我刚才已经和亨利说清楚了,现在我是真理门的掌门人!”    
  亨利有了后援,声势大壮:“放肆!我真理门不承认有你这个孽障!”    
  朱仁笑道:“不承认?谁要你承认?还不是优胜劣败的把戏?你们一起来吧!”    
  若杰首先说:“我已经洗手了,这事与我无关。我正在办一件重要的事,师父发出紧急召集令,我不能不来。你们若要谈这些,我就失陪了。”    
  亨利大怒:“你胆敢不遵为师的命令?”    
  若杰笑笑说:“你想想吧!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了?只是做人不能忘本,我叫你一声师父,是感激你的教导。可是你那套是行不通的,所谓单丝不成线,孤树不成林,全世界只剩你一个人,行吗?”    
  亨利怒喝:“住口!”    
  若杰说:“你们打吧!我先走了!”同时他遥向文祥、衣红等人挥手说:“各位还在淌浑水?真真和我一样可怜!我现在为了赎罪,直忙得不能抽身,行再相见!”    
  衣红正要回答,若杰和比尔已经消失了。    
  清水长老也说:“师父,真理门就让给三弟吧!我承认他最强!”    
  亨利气急败坏地说:“怎么?你也这样说?你是我的大弟子!我的传人!”    
  清水长老说:“师父,我不想继承这种门户!太残忍了!”    
  亨利骂道:“是你自己不长进!”    
  清水长老说:“是的!您就大发慈悲,再把我逐出门墙吧!”    
  亨利迹近疯狂,举手就向长老打去,朱仁一伸手,一道红光把长老隔在一旁。清水长老知难以善了,见法蒂玛有众人保护,也就放心地招招手,悄然遁去。    
  朱仁说:“亨利!再这样下去,我连什么真理门都不想要了!老大不想留在门里,老二自己走了,老三想造反,老四连来都不来!只剩下法兰德司和萨赫丹两块没用的料子!算了吧!连我的徒弟都比他们强!”    
  萨赫丹立刻向朱仁行了一个大礼,说:“小弟愿拜师兄为师!请师兄开恩收容!”    
  朱仁说:“哪有这种事?”    
  萨赫丹说:“小弟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负家国之仇,必须做个强者。只是师父不肯用心教我,这样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朱仁说:“说得有理,只是我不能收你!”    
  萨赫丹问:“为什么?”    
  朱仁说:“因为你太老了!”    
  萨赫丹急了,说:“太老也不是我的错呀!”    
  朱仁说:“谁管是谁的错呢?这样吧,你先到人间恢复青春再说!到时如果还有拼劲,你再来找我吧!”    
  萨赫丹说:“您也能给我恢复青春呀!”    
  朱仁说:“你真是楞!这种小事还来烦我?”    
  萨赫丹大喜,拜谢而去。    
  这时,杏娃在衣红耳边说:“多谢你的灵感,亨利的地方还没找到,但是我们找到朱仁隐藏肉身的地方了。”    
  衣红大异,说:“我的什么灵感?”    
  杏娃说:“天下真大,我们只有地下城的档案,偏偏亨利和朱仁就躲在我们想像不到的地方。刚才听你说起红光波长,六千五百万这个数字突然让我想起一个人性习题,师父说,人性有个特征,因为数字难记,便把一些熟知的数字当作‘幸运符’。我们试着用六千五百公尺找寻相关的可能,结果发现有西藏的冈仁波齐峰、昂龙岗日、青海的各拉丹冬、新疆的昆仑山等十余个山脉,专找高度相等的位置,果然在昆仑山脉一座山峰中,找到了朱仁的老巢朱雀洞。”    
  衣红大喜,说:“很乖!”    
  亨利知道大势已去,正在寻思如何下台。却听衣红说:“朱仁!你再厉害,没有那副臭皮囊,就只有上升灵界了!”    
  朱仁说:“说得不错!老实说,灵界我不想去,在那里我不能充老大!”    
  衣红便说:“去不去有时候由不得你,比方说,昆仑山上有强风,有地震……”    
  朱仁心里有点发毛,说:“那又怎样?”    
  衣红说:“在那座六千五百公尺的雪山上,万一来个雪崩……”    
  朱仁一惊:“小妮子!那种人迹不到之处,怎么会有雪崩?”    
  衣红轻描淡写的说:“那有什么稀奇?山上有个洞,为了要炸它,得运好些个机器人上去,一不小心……”    
  朱仁打断说:“哪座山没有什么洞呢?炸它做什么?”    
  衣红好整以暇地说:“不一样,这个洞有人住,叫做朱雀洞!”    
  朱仁知道不妙了,她已说出洞名,显然不是诈唬。可是自己的居处不可能被人察觉呀!他楞了楞,说:“雪崩太可怕了,有伤天德!”    
  衣红便说:“可是里面藏着一只朱鸟的肉身呀,我喜欢看热闹!你不信?问问法兰德司,他的南极老窝就是这样‘自毁’的!”    
  法兰德司乍见文祥等人,早就惊心掉胆,一直躲在后头不敢露脸。见亨利众叛亲离,他想向朱仁输诚,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时忙说:“师哥!不!教主!他们果真有点邪门,我的四个宫不但都被他们找到,而且毁了两座。在他们的淫威之下,我现在只好给当局做宫里的保全头头。”    
  连法兰德司都这么说,自己的朱雀洞被发现,一定假不了了。那个小妮子讲话转弯抹角的,分明是给自己留了下台阶。    
  朱仁今天来此,本是预谋,他早就想与教主一争高下,但必须待时而动,所谓“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在监控中,他意识到师父动了肝火,正是大好良机,才会乘机而来。现在真理门分崩离析,目的已经达到,自当见好就收。    
  至于对方这几个人,无一弱者,再闹下去也讨不了乖。果真老巢被毁,肉身受制,多年的努力将付诸流水,未免得不偿失。    
  于是朱仁口气一转:“姑娘,我若请你到敝舍作客,能赏脸吗?”    
  衣红说:“当然可以,只是我来人间的日程排得太紧,先要问问秘书才行。”她便问杏娃说:“十一月我哪天有空?”    
  杏娃说:“你问我干嘛?”    
  衣红等了一下,又说:“我的微机告诉我,十一月四号本来和真理教主有约,既然你是教主,那就定在四号吧!”    
  朱仁笑道:“你少装神弄鬼的!在这里微机早就失效了!”    
  衣红说:“杏娃!让他见识见识!”    
  杏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