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衣红瞪了文祥一眼,说:“这才是老禅师明智之处,你以为现代化就好?”
文祥说:“我记得你说过,留在自然区里的人,生活很苦。”
衣红说:“在哪里不都一样?但是在禅师身边,你会觉得平安、幸福,没有忧虑、惶恐。如果不是禅师赶我走,我早就出家了。”
文祥说:“我看你不像个出家人。”
裤白插口道:“我不会让衣姐出家的!”
风不惧瞅了裤白一眼,对文祥说:“你想知道我怎么认识禅师的吗?”
文祥说:“你说。”
风不惧说:“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在未认识禅师之前,曾迷上了做梦,从秦始皇一直做到清逊帝,这一个春秋大梦足足做了八年。而且我这个梦是一天三场,连续不断。老实说,再叫我做第二次,打死我也不干。”
文祥说:“既然那么痛苦,当时为什么还要做下去呢?”
风不惧叹口气道:“文兄,你一定没有做过我这种大梦。当人陷溺在一个环境中时,没有比较,根本不知好歹。我的梦设定成连续三场,我就从来没有清醒过!等于做了八年的假皇帝机器!那些山珍海味吃到最后,简直令人翻胃。后宫佳丽三千,反正由电脑提供各种形象,美女看得太多了,就算嫦娥再世,对我而言也只是血肉一堆。”
文祥说:“所谓南柯一梦,恭喜你,能过得来的人不多呢!”
风不惧感慨地说:“没错!就是这个原因,我发现有些人比我有见识。我拼命在做梦,他们拼命在为社区服务。幸而有一天,我在网络上发现有人征求‘拒绝做梦’的方法。我也正有这个困扰,突然灵机一动,写了一个自我控制的方子,想不到得了二十多个贝分。才有机会走出家门,这样认识了衣红他们。”
文祥好奇地问:“你是怎样自我控制的?”
风不惧脸一红,说:“别提了,那是幼稚到极点的方法,但是对那些愚昧无知的逐梦人,倒还有一点效用。总之,我跟着他们到乡下,见到了老禅师。
“老禅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不够彻底!’我听了很不高兴,那时他们常踢足球,我也参加了。我发现人人只顾自己抢球,很少有人给别人制造机会,于是我专门为人制造机会,很受大家欢迎。
“想不到,老禅师还是那句话‘不够彻底!’不论如何,我还是很尊敬老禅师。我们的球队渐渐有了水准,有时也能和别队比赛了。有一次,我面对一个空门,队友却各顾各的,没有一个人肯传球给我。结果那场球输了,我很生气。回去见到老禅师,他还是那句老话‘唉!不够彻底!’这次我忍不住了,大声说:‘师父,我平常老给他们制造机会,他们至少也该给我一次呀!’
“禅师没有理我,却开始敲木鱼,念起经来了。我注意过,禅师一向是右手敲木鱼,左手合十。这次禅师却左手拿木槌,好几次敲下去,木槌都落不到木鱼上。老禅师一副尴尬的模样,却用眼角看着我,口里念着‘不够彻底’经。
“我说:‘师父,您用错手了!’
“禅师不念经了,两眼一直望着左手,一副怪左手不听话的神情。
“我心里一动,突然之间,好像什么都懂了!
“老禅师分明是说我做事不彻底,他用左手敲木鱼,当然不习惯。我们打球时,我习惯了给别人制造机会,别人也习惯了抢球得分,各司其职嘛!当时真把球传给了我,就算我面对空门,又一定能进吗?
“如果我给人制造机会,只是想做好人,那么好人就要做到底才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做人做事,就是不够彻底!
“从此以后,我皈依了老禅师,‘彻底’地为他服务。”
文祥慕恋之心油然而生,说:“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拜谒这位禅师。”
衣红一听,大喜过望:“好极了!”
裤白拊掌大笑道:“风哥真准!又给你说对了!”
风不惧也笑说:“我早知道文兄是性情中人!”
衣红说:“这就是我们的任务,禅师说,你与他有缘,叫我们来找你。”
文祥诧道:“我?有缘?没有弄错吧?”
衣红说:“当然,还不能肯定,我们会印证的。”
文祥说:“怎么印证?”
风不惧接着说:“时机未到,这个我们不能多说。总之,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到我们乡下来看看。”
文祥没有忘记龙符,他问道:“关于这个龙符,难道就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吗?”
风不惧说:“这事只有禅师知道……”
话说到一半,裤白突然指着前面大叫:“快看!”
众人一看,原来甲板前面升起一个很大的屏幕,上面写着:“三九九八VA小行星,即将于十五分钟内,与本太空船在相距三十公里处交会,现在特请古噜噜博士,进一步作现场报告。”
所谓现场报告是采开放式,会场上有好几个分割屏幕,其中一个屏幕专供实景显示,其他的屏幕则供发言使用。
衣红忙道:“以后再谈吧,这种难得的好戏不能不看!”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位又瘦又干的小矮子。裤白见了,拍手笑说:“你们看,猴子上台了。”
衣红说:“人家像猴子,你呢?像头小肥猪!”
裤白说:“衣姐,拜托!上次说我像狗,这次像猪,下次我该像什么?”
古噜噜开口道:“各位旅客大家好,如果有任何问题,请通知您的私用电脑,我一收到信息,就可以与您直接问答。
“首先自我介绍,在下古噜噜,原籍印度,孟买大学物理博士,专长为力学。力有很多种,我什么力都懂,就是不懂什么叫做女性吸引力。”
衣红对裤白说:“放心,他对母猴子有吸引力!”
裤白还想开口,风不惧向他摇摇手,他才安静下来。
古噜噜继续说:“可能大家对理论没有多大兴趣,可是不懂理论,就无法体会想像的乐趣。总之,趁着小行星没有到来之前,我先把它的故事简单地向大家介绍一下,待会看到它,你们就不会陌生了。
“这颗小行星编号是三九九八VA,是在火星与木星之间的椭圆形轨道上运转的,也是三万多个这类小行星中的一个,它的直径是二公里,每秒行进速度为六公里多。
“故事开始于四十六亿年以前,自从人类长生不老后,四十六亿年也不过是另外一个昨天。那时,一些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在太空里乱倒垃圾。”
他正说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工厂,一条条的流动带,将堆积如山的垃圾,连续送到一座高大的建筑内。每当垃圾运至轧门前,一道道青紫弧光,便从四面八方射来。那些垃圾本来松松散散,形状不一,被青光一照,立刻化作炽红的流体,在一团光芒包围下,即时翻落到一个漩涡中。古噜噜在一旁说:
“假如你们曾参观过‘再生能源’工厂,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在那里,垃圾在高压下,产生高温,物质离子化。再利用离心力,将质量密度大的物质筛出后,送到热电转换炉。热电炉再将热转换成电流,有了电流,我们人类才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今天的主题不是发电,我们要追究的是电流被送走了,剩下来的是什么。请大家注意看屏幕,这个珍贵的镜头,本人独有,别无分号。”
屏幕上出现一大团暗红色的质体,正绕着中心旋转。镜头继续往下移动,到了另外一个锅炉,那里有一团团的球体正缓缓滚动着,随着质量的大小,分别滚向不同的平流带,最后消逝在终端的出口处。
“各位知道,宇宙是个循环体,在一个统一的规律下,分成无限的层次,连续运行。对了!谈到运行,各位不要忘了,运行的时、空等数据,仅对参与运行的人事物有效,所以才叫做时空参数。对那些没有坐上这艘太空船的人,太空船上所发生的一切,也就是这里的时空参数,对他们而言是毫无意义的。我相信有人会反对这种说法,说他们总会关心吧!没有错,人所扮演的媒介角色,就是以时空的经历,提供他人参与的机会。
“那么这个统一的规律又是什么呢?它的名字可多了!在科学未昌明之前,我们印度人叫它‘湿婆’,或者‘佛陀’;中国人称为‘道’,也有称为‘气’的;欧洲人叫它‘上帝’,再不然是‘阿拉’;非洲人叫它‘赞古’。总之,各个民族、各种文化有不同的名称,又因为各民族生活习惯有别,所以‘它’又有多种不同的面貌。
“老实说,就像一粒钻石,每个人见到它,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商人一见,哇!能卖多少钱?美女一见,哇!我戴上它,能吸引多少羡慕的眼光!政客一见,哇!用它可以打通多少关节?增加我多少政治筹码!小偷一见,哇!哇!非偷不可!就算手被砍断了,我还有脚,脚被削平了,我还有口,只要眼睛没给挖掉,我就看得见它的光芒!
“过去人的智慧实在不能恭维,为了同一个‘它’,在历史上,一共打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场战役,死了不下数千万人。直到如今,甚至在座各位,都可能对‘它’有不同的认识。不过,这个不重要,还有八分钟我们的朋友就要来了,我得说快一点。
“刚才各位看到的那个漩涡,在四十六亿年前就发生过,就是我们的太阳系,宇宙则是这个大锅炉。大家所看不到的,是锅炉中的一股力量,不是我不给你们看,而是你们的眼睛喜欢自作主张,有不同的看法。
“一定有人说:‘哼!怎么可能,是我的眼睛呢!’有句俗话说‘骗子专骗熟人’,你的眼睛能认识我,是吧?你不妨问问它,它怎么认识我的?我保证它不肯告诉你!再想想看,眼睛是个凸透镜,所以你看到的呈像应该是个‘倒影’,是不是?可是眼睛却善意地欺骗了你我!让你把倒的当正的,颠倒是非!
“那个看不见的力量,在科学史上,一直是个大谜。当第一个人提出,那叫‘万有引力’时,科学界简直乐翻了天,哇!多美妙!我们人类真了不起!居然能够知道每一个原子的中心,都会放出一股引力来,所有的天体,无论男女老少,都被拖着赛跑!
“后来又有人说,除了引力之外,还有很多力,能不能把它们都装在一个口袋里,要用时一次就可以拿出来,那多方便!在二十世纪,前前后后七八十年,花了无数的人力及资金,只为了寻找子虚乌有的‘重力子’。如果以今天的价值来看,相当于建造了十万艘太空船。结果呢?袋子缝了无数个,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为什么呢?有人受了眼睛的骗,有人则迷信专家,总之没有人相信真理。
“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每一个当代人,都嘲笑古人很笨。哥白尼被误解了几百年,伽俐略、喀卜勒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音乐艺术上更糟,莫札特、舒伯特、梵谷、高更……一个一个天才穷途潦倒。二十世纪的人就说了,过去的人实在笨得可以,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结果呢?一样冯京马凉不分,是非黑白不明,投机取巧的登龙成凤,找些跳梁小丑在舞台上大翻筋斗,然后美其名为‘多元化社会’。
“最精采的是,多元化的社会中有个‘多元标准’。这个多元的始祖,来自物理上一个着名的‘测不准原理’,这个原理没有错,错在不懂的人到处滥用,文学、音乐、艺术都藉着它否定了一切规律,把后工业文明变成了垃圾场。
“什么是测不准原理呢?二十世纪有个诗人做了个比喻,说在纽约的摩天大楼上有一对鸽子,望着百公尺下的地面,说那些蚂蚁一般的车辆,它们的行动是不可能知道的。一只鸽子解释说:‘你看,只有车子停下来了,才知道它的位置,可是这样又无法知道它的能量有多大,要开到哪里去!如果它在路上奔驰,我可以知道它的动向,却又不能得知它准确的位置!所以,一切都测不准!宇宙中没有一定的因果!’
“音乐家、艺术家和文学家听了,大为高兴:‘好极了,没有因果律了,还有谁敢批评我的作品?’于是人人为所欲为,物质充斥、道德沦丧、知识失控、麻醉品泛滥、犯罪率节节高升,人生也驶入了一个完全不确定的灰色地带。
“到了二十世纪末,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却从易理中找到了最终的答案。当然,不挟洋自重,不哗众取宠,有谁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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