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张甲忙说:“报告检察长!怎能让他逃出去?属下是指他过去了!”
老者说:“那宝石的事呢?”
张甲说:“这么久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再说这小子刚来,老小子不可能告诉他。反正人死了,大王也早就忘了!”
老者说:“那快把老小子的资料毁掉,反正没有用了!”
张甲说:“是!等看完好戏就去办!”
朱仁原想利用意识控制张甲、赵乙,但是自从被捕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功夫就是施展不开。他心中一转,有什么好怨的,自己学艺不精!算了吧!死就死,烧死也是死!反正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赵乙早已开启鼓风器,橙红火苗时时狂飙。先由橙变黄,一会由黄变白,火苗尖上已泛出青蓝。
赵乙喝一声:“好小子!好戏开锣了!”
朱仁进入意识修炼的第一层,已经封闭感官,什么话都听不见了。
赵乙手一指,一股火焰直向朱仁脸上扑来。这种青白火焰奇烫无比,连坐在双层玻璃外隔绝的贵宾都觉得热不可当。尤其在高温下,氧气被合并为三个原子的臭氧,那股干亢的气味更是令人窒息。
火焰凌空停在朱仁面前尺许处,金色毛发焦卷,臭味刺鼻。他虽强把感官封闭,这一刹却是痛入骨髓,警觉态自动开启。他本能地拼命挣扎,四肢扭动,不一会已额间见汗,筋骨暴突。
朱仁发现肢体已经失去控制,甚且在烈火中扭曲变形。喉头又干又痒又麻,胸中浊气更是汹涌翻腾,略一放松便化做狂乱的嘶吼。朱仁还在努力,他只是觉得奇怪,真的自己功力完全丧失了吗?怎么连身体都不能控制了?
原来以为死没有什么可怕,这时才知在死之前还有一个过程。他唯一的希望是快点死,这种痛苦才真正难以煎熬。他意识到身边火舌更猛更旺了,衣服已经着火,身上的皮肤也都龟裂,紧接着毛发燃起,嗤嗤连声。最初那种疼痛不过是神经电流的刺激,肢体接收到讯号,反射神经就开始作用。等毛发都烧光了,皮肤温度已高达摄氏百度以上。这时肌肉缩水,脂肪液化,肌腱扭曲,肢体不住的翻动。
对朱仁而言,这时已无刺痛之感,器官在膨胀,肌肉在撕裂,骨头在爆炸,整个身体都猛烈地抖动。他专心的思考,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其实痛苦已经超出认知的范围,这时他的灵魂已经离体。所看到的是,自己的皮肤变焦作黑,油脂开始淌滴,一遇火便化为黑烟,红黄的火光霎时飞腾。而手脚挣扎的结果,在精钢铸就的夹靠下,皮肤尽褪,已翻裂出熟透的鲜红肌肉。
这就是我吗?朱仁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分裂成两个人,一个飘浮在火焰之上,正与强烈的刺激顽抗。另一个则滴着油、冒着烟,在火焰中渐渐变形。
一般人在苦痛侵袭下,早已神丧智失,回到本能的状态。朱仁历经磨练,这时只有无比的错愕。是吗?这就是死亡?以后呢?等肢体都化为灰,化为轻烟时,自己又在哪里?不期然而然地,他想起《自毁神典》所言:
“人唯有超越生死,贼尽物亡,能始及于无限。
“欲参透生死,必先置死地而后生。
“自置死地非自残形骸,而系自绝于贼寇。
“六贼不兴,意识不起;意识不起,神智自明。
“神人长生不死,智人无所不至,自毁之道明矣。
自置死地,并非自残形骸,而系自绝于贼寇!能吗?
朱仁再一思索,当然能!否则自己怎么还有意识?经上说“六贼不兴,意识不起;意识不起,神智自明”。现在还在想这些,是意识已生,意识若兴,神智则不能明!对了,何必去管这些已经燃烧,即将成为灰烬的躯体呢?
神典中有不少修习的窍门,平素不可能有这种机遇练习,何不一心不动,全神贯注在经文上?生也罢,死也好,努力修炼为是。
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基本条件,若非各种机缘合和,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这般地苦练?
这里朱仁已脱离形骸,遁入虚无。而火室中的朱仁,全身着火燃烧,一团血红的光芒密密包合着一个人影,在烈烈火光中本来只是隐约得见,渐渐却具象成形,由百骸肢体到五官肌肉纤微毕见。只是那整体红光灿然,彷佛是血红的宝玉雕就,坚凝实在,与真人毫无二致。
不久,火光渐熄,台上竟然坐着一个血淋淋的红人,栩栩如生。
张甲赵乙等人作恶无数,早习惯了人们在极度痛苦下的挣扎嘶吼,那种刺激是他们赏心悦目的乐事。但眼前所见简直匪夷所思,无不看得目瞪口呆,脸色苍白。
朱仁一举炼成了自毁神功,他神思清明,试了一试手脚,都能控制自如。他振臂一呼,身体遽然膨胀,立刻将小室充满,由玻璃窗外看去,与一缸血水无异。
众人吓得心慌腿软,瘫在座位上,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昏了过去。
朱仁一再演练,发觉这个身体灵活易控,胜于原身多多。待他参透了这一层,又领会到原身仍在!他大为满意,于是一摇头,身形立即变回原样。
朱仁将窗上的玻璃一拉,像撕纸一般,玻璃破了一大片。他哈哈大笑道:“多谢!各位辛苦了!”
赵乙齿牙交战,抖着说:“大……仙……饶……饶命!”
朱仁哪里把面前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他已经决定把金星当作基地。为了掌控全局,必须先收伏这一班牛鬼蛇神以为己用。而要收伏这些人,便要先了解他们的心意。《自毁神典》传授的“落水相法”正好派上用场,可以观察各人所言是否属实。
人的脸上有两条法令线,由肌肉牵动,因分隔脸肌与嘴轮匝肌而形成。此法令线的变化代表了个体内心的各种状况,“落水相法”即以观察此法令线而得名。
牙齿是动物进食及攻击的武器,攻击时须向前突出,反之则向后收缩。群居动物在进化过程中,自幼习惯于此等动作,常据之以判断对方的态度。久而久之,根据彼此力量的大小,再观察对方的态度,便能尊卑分明,相安无事。
人类也有这些本能,但因后天环境变化大,社会行为转趋复杂。渐渐便忽略了这些细微的变化,麻痹无觉的结果,经常产生不必要的冲突。这虽是另一种进化的方向,以意志力及知识掩盖本能,但面相观察却也是非常实用的能力。
比如说,鼻子以嗅觉为主,可以侦察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是低等动物交配、觅食、测知安危的重要器官。人类因大脑发达,能观察更精微的细节,嗅觉遂退化到只具备进食等安全功能。但是气息仍是最基本的感受,而且记忆久远,经常能直接反应。故不论人如何掩饰,鼻子与鼻孔的动作,仍是个人内心喜恶的侦测器。
眼睛是人类观察环境的主要感官,而一切动静、安危的判断,无不根据常识中建立的体用关系。张大眼睛可得到较多的信息,有利于动态资料的摄取;但眯成细缝更能集中注意力,可以查看细微末节。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反映人的心智,以及当前的意识状态。此外还要察看动静,眼静为宁;若眼珠动,心神分;眼皮动,意志懈。
眉毛只有向中推挤及上扬下压的动作,向中推挤代表心志专注,上扬及下压是为了辅助眼睑,加大动作的强度,因此眉头的运动可以显示人的心志。至于该不该动,是否合式,则可以看出人的意念。
眉眼之间变化无穷,都是泄漏人心的门道。只因在长时期进化过程中,感官已经具备了全自动辨识功能,生命体依法应用,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例如说,人的笑容是可爱的,那是因为在善意下,眉眼平和易见,再将牙牀向后收,露嘴以示。若要表现愤怒凶恶,经常是瞪目压眉,牙牀前突,露齿欲噬。悲哀或无奈时,皱眉低目,其嘴必抿。下牙牀因可收可突,是脸上最明显的活动机构,唯有在惊讶或分神时,下牙牀大张,是尚未确定之状态。
以上是最基本的观察原理,只是人们在生活过程中,学会了如何隐瞒内心的企图,知道如何控制五官动作。因而再简单的事都变得繁杂无比,难以凭表情来判断别人的目的,遑论复杂的人心变化。
落水相术是指水已落下,潜入土层,但由蛛丝马迹可窥端倪。因为脸上五官变化的历史过程,早已烙在各人的“法令线”上,是以要观察各人习惯性的嘴轮匝肌与各条肌肉的关系,只要看法令线即可。
这时,朱仁望着赵乙说:“不要怕,我是既往不究,只要你听我指挥,我们会相处得很融洽。”
赵乙忙说:“愿意!愿意!”
朱仁见赵乙法令线向后,但牙牀在前,眼睑细眯,表示心中不服。朱仁狞笑了一声:“好极了,你给我站到右边去。”
朱仁一个一个质问,一个一个观察,将二十五个人都看完。结果张甲、赵乙等五人在右,必须接受洗脑。余下的二十人在左,其中包括检察长、典狱长等要员。他们经历了这惊心触目的一幕,是任何造梦机都不能提供的,从骨子里服服贴贴了。
此时朱仁经过自毁之后,电脑当局的波频限制消失,原有神通已经恢复。他再利用意识神功,将右侧五人叫来逐一洗脑。透过这些内应,他把整个金星监狱,上从最高法庭庭长,下迄狱卒囚犯等,一一都控制得牢牢的。
表面上金星监狱是电脑当局管辖,但因早期的功能相当不完善,电脑只能在辅佐的立场,为人类服务。兼以在监狱中为了应付囚犯难测的表现,还是以人治为主。现在朱仁控制了各级管理人员,就等于接管了一切。
朱仁把小胖子提拔为安全顾问,专事打听牢中各种动态,以防真理教主不速而至。他又调阅囚犯的资料,凡是有能力的奇材异士,朱仁都释放了,并利用这些人在地球上为他搜集情报。
于是,人间世事他都了如指掌,他则隐居金星,悉心修炼自毁神功。
~第六十八回五溪衣服共云山~
朱仁首要之急,便是想了解孤傲山主的事情。他调来档案,仔细查阅。这位怪人的资料十分特别:
“编号:七八九三六四
“姓名:不详
“性别:男
“年龄:不详
“国籍:不详
“住址:不详
“父母:不详
“配偶:不详
“资产:不详
“信仰:不详
“党派:不详
“动机:不详
“犯罪事实:二○一八年,在美国新墨西哥州阿拉莫镇用极其“珍贵”的红宝石,与联邦调查局潜伏之干员交换氢弹原料。
“审判结果:由二○一九年七月一日起,判处三百九十九年有期徒刑。
“服刑记事:二○一九年七月十日,被禁于科罗拉多国家重刑监狱。
二○二○年元月十日,转移到金星第三类监狱。
“特殊记载:该人有特异功能,不肯开口,能抗拒十级酷刑。
红宝石朱仁没有放在心上,却对这位奇人的身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命令小胖把山主的遗物都拿来,不幸因遭火烧水淹,所剩的衣物无一完整。
朱仁不死心,亲自到山主的小洞中检查。果不其然,那孤傲山主用他的指甲在壁上画了不少图画,又写了不少汉字,只是模糊不清,很难辨认。
朱仁便叫小胖子找几个能书善写的囚犯,叫他们原原本本、忠实地抄写下来,原迹且不许破坏分毫。
大王有令,小胖子正好逞能显威,在洞中招考专家学者,许以厚利。这一下轰动乌风洞,人人争相走告,主上圣明,歌功颂德的良机难再。牢狱顿时成了圣洞,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摇身一变,都成为大王的文胆了。
小胖子将图文并茂的各个抄本送到朱仁手上,竟是一篇篇洋洋洒洒、精采无比的廷试制策。尽管每个人的版本不一,内容各异,不过歌功颂德的文词却无分轩轾。
朱仁大异,把那几位专家学者找来。细问之下,原来众人各显才华,既然没有人看得清楚,正好想当然耳的自行发挥。
朱仁二话不说,一律打入水牢,让他们清醒清醒。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一个干瘦的小老头畏畏缩缩地呈上一张皱折不堪的纸头,向朱仁叩头说:“大王,小的不识字,只拓了一份,好像有些影子在上面。”
朱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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