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雪山子说:“神通,你那神通惊天动地,到时万山响应,引起雪崩可不得了。”
朱仁说:“雪崩?放心!我早用神通禁制住了!”
安得生走过来说:“雪山子说得对,是我估计错了。”
朱仁惊讶地问雪山子:“你倒像很有经验似的,你开过山?”
雪山子说:“岂止开过!我们把数万亩的山脉都铲平了。”
安得生点头说:“我知道那件事,的确是了不起的工程。”
朱仁问:“为什么要把山铲平?”
雪山子遥望西天,神思已遁回过去,他脸上泛出得意的光彩,喃喃地说:“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已经三十几年了。记得那位孤傲山主仇峰吧?他负责这个计划,我是他的助理。我们动员了一千多人,上万部的机器人。”雪山子看了安得生一眼,继续说:“那时安得生博士不肯帮忙……”
安得生忙打断说:“不是不肯,是我们政府不允许。”
雪山子说:“总之,我们忙到二○一七年,把克什米尔与中国交界的喀拉昆仑山铲开了一个缺口,让印度洋的潮湿空气进入塔里木盆地!”
朱仁说:“难怪你要住在这里!”
雪山子说:“没错,我和另外几位同事奉命在附近山区留守,以便观测生态及地形的变化。没想到电脑时代骤然来临,我也懒得回去了。”
朱仁问:“有多大的缺口?”
雪山子说:“有一千公尺高,十公里宽,五十公里长。”
朱仁咋舌说:“那不是有上亿万公吨的土方吗?”
雪山子说:“这是最棘手的问题,因为那都是完美的花岗岩,有人主张填海,有人主张用作国界的屏障,也有人说专卖石材,不一而足。”
朱仁说:“结果你们怎么处理?”
雪山子说:“那是另一个计划,听说是当作人造卫星,送上同步轨道去了。”
朱仁说:“人造卫星?那我们应该看得到呀!”
雪山子说:“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老板非常神秘,有人说他是外太空人。”
朱仁说:“外太空人?”
雪山子说:“当然不是,我见过他,矮矮小小的,不起眼,但绝不是外太空人。”
朱仁忘不了那土方:“那卫星呢?”
雪山子说:“我们老板很有钱,最初大家都以为他想开采金矿,后来看看又不像。因为我们挖掘到不少贵重的稀有矿苗,非常值得开采。但是我们老板只是轻描淡写地交给下属的开矿公司负责,好像不怎么关心。”
安得生插口说:“我记得这件事,为了矿权的问题,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国几乎闹上国际仲裁法庭。”
雪山子说:“岂止?还有阿富汗、俄国。”
“听说当时环保组织群起反对。”
“不仅反对,简直可以说群起围攻!”
“可是结果都不了了之。”
“我们老板手段高强,全都摆平了。”
“我非常好奇,怎么解决的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喜马拉雅山在印度板块的推挤下,升高的速度越来越快。上世纪的调查一年只上升十几公分,后来由于卫星测量技术精密,才发现竟高达六十公分,以致大气循环不良,全球气候剧变。中国大陆十年干旱,沙漠化的速度达到每年百分之五。而欧美洲则洪涝年年,灾情惨重。”
朱仁对气候兴趣不大,急着追问:“还是谈谈那颗卫星吧!”
雪山子说:“据说那才是我们老板主要的目标。”
朱仁问:“什么目标?”
雪山子说:“我不清楚,好像是要送人上太空。”
朱仁惊道:“送人上太空?去哪里?”
雪山子说:“我真的不知道,要是仇峰在就好了,他常参加高层工作会报。当时我只关心自己的工作进度,其他很少过问。”
安得生若有所思:“早知道是外太空移民,我就参加了。”
雪山子说:“是呀,当时若用你新一代的机器人,我们也少吃一点苦!”
安得生叹道:“人生的机缘往往擦肩而过。”
雪山子安慰他说:“真要谈外太空移民,那个时候似乎太早了!”
“未必,二○一一年美国人已经移民火星了。”
“那只是火星,这是移民太空!”
“理论上是可行的,只要走出第一步,下面就容易了。”
“我记得那时太空旅馆风行一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无声无息了。”
“那是因为虚拟实境大行其道,人在家中就可以遍游八荒。不仅没有一点危险,而且各种感觉与现场完全一致。请问还有谁肯去旅行?”
朱仁所关心的是平台问题,他又说:“我们能不能也把这些石头做成卫星呢?”
雪山子说:“没那么简单,光能量消耗就不得了。”
朱仁说:“能量不是问题,其他还有什么问题?”
雪山子说:“要经过精确的计算,否则上了天,没有聚集在一起,都成为太空垃圾!尤其现在在电脑监控之下,太空管制得非常严密。”
朱仁急着说:“那明天怎么办?”
雪山子说:“临时搭个悬空的浮台吧!”
朱仁不满意,摇头说:“那太寒酸了!”
雪山子问:“我们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朱仁说:“当然是要让对方看看颜色!”
雪山子说:“那与平台大小有什么关系?”
朱仁十分不悦,大声说:“当然有关系!否则显不出我们的威风!”
雪山子心里有数,他与朱仁相处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他控制欲很强,时时想要影响自己。幸而雪山子颇谙趋避之道,表面上尽量顺着他,私底下已准备好后路。日前他说以自己的能力尚无法料敌机先并非实话,他实在不愿朱仁对他引起戒心。
二人修行的道路不同,雪山子习链奇门遁甲极有心得。由推演中,他已知当下对他极为不利。他早就排好遁甲,自己站在正东辰时主位,在地盘上,已居青龙的生门。朱仁一直专练自毁神功,对奇门不过在闲暇时略有涉猎,最多能够控制洞内各门的变化。完全不知雪山子早有提防,还打算运用意识神功来支配对方。
雪山子仍然不从:“明日之会,非同小可,这削土的事眼看是来不及了。”
朱仁逼视着雪山子,说:“雪山子!我是此间的洞主,你必须听我的!”
雪山子抗声道:“这洞是我先发现的,未必就属于你!”
朱仁怒声说:“你敢违命?”
雪山子道:“你要对抗当局,我在朋友立场好意帮你,有什么违命之说?”
朱仁大惊,居然意识力失效了!他不假思索,即时施展自毁神功,脸上红光一闪,喝道:“大胆!是不是要我今天拿你祭旗?”
雪山子立时感到神思恍惚,知道再不脱身,将后悔无及。他向后退了几步,双脚已踩在平台的边沿,厉声说:“朱仁,像你这样绝情绝义,忠言逆耳,只怕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朱雀洞暂时让给你,我先去了!”
说罢,雪山子往后纵身一跳,霎时无影无踪。
朱仁正发功相逼,见状已不及阻拦。
安得生不知究里,见二人只交谈了几句,朱仁怒气冲天,身上红光灿然。而雪山子说去就去,山高峰险,这样跳下去岂有生理?
安得生急得大叫:“快来人哪!有人掉下去了!”
朱仁余怒未平,大喝:“让他去!死不了的!”
安得生说:“怎么死不了?冷都要冷死!”
朱仁懒得理他,大踏步回洞去了。
等朱仁走了,才有几个人跑过来,探头往下一看,积雪在阳光照耀下,光滑如镜,没有一点痕迹。众人原知雪山子道法通玄,这时心领神会,耸耸肩,各自去了。
少了一个雪山子,朱仁才知道准备工作多么繁琐。更令他气馁的是,原本打算仗着雪山子以奇门遁甲御敌,不料他竟不听指挥,一言不合就跳下山去了!偏偏自己忙于练功,那样精妙的奇门遁甲,如今只留下几座难以驾驭的空门!
为了应付明日的约会,他只好叫安得生搭一座悬于平台周围的浮台,台上架以天蓬,作为双方比划的现场。
~第七十回词客哀时且未还~
四日一早,众人兵分两路,钱昆率领空虚四兄弟暗中潜往。衣红等一行五人驾着飞云梭,光明正大地拜山赴约。
飞云梭顺着地形,一路由太平洋经过南亚大陆,再提至三千公尺,越过横断山脉,最后飞到八千公尺的高空,越过西藏广大无垠的高原,来到昆仑山。
在数千公尺的高空上俯瞰大地,那贯穿东西的山脉,积雪深覆,黑白相间,崚嶒巉峭。往北地势较缓,平湖如镜,散布在高原之间。群山之南是高达千丈的天堑,在阳光的荫照下,一片灰黑,消逝于无涯。
杏娃说:“我们已经到朱仁的山峰了,要不要下降?”
衣红眼尖,看到前面延伸的山势,在极远处突然像被刀切了一块般,再过去就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她立刻说:“不急!我想到前面看一看。”
杏娃说:“看什么?”
衣红说:“那片空地怎么那样大?”
杏娃说:“没有什么好看的。”
衣红说:“当然好看!”
杏娃说:“时间快到了,下去吧!”
衣红觉得奇怪,说:“你急什么?”
杏娃说:“这是正事,当然急呀!”
文祥说:“红妹!正事办完了再说吧!”
衣红说:“你们一点都不好奇?”
文祥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山就是山。”
衣红说:“水就是水!对吧?老夫子!”
说时,飞云梭已经下降到两山夹峙的一个宽谷之间。正下方一峰独耸,峰顶有一片悬空的平台,上面旌旗招展,已有十余人列队等待。
衣红见了,高兴地说:“看!我们面子不小呢!”
文祥说:“显然朱仁已有防备,红妹还是小心为是。”
衣红说:“怕什么?有杏娃在,我们不过是来看热闹的!”
杏娃说:“不要太得意,我发觉这山有点邪门。”
衣红说:“对你来说,什么不邪门?”
杏娃说:“不尽然,这山既没有磁场,又没有电场,却有个什么场存在。”
衣红说:“你在绕口令吧,什么场不场的?这山有雪场!”
这时飞云梭已经降落在平台上,一位身着黑衫黑裤的壮汉,马上趋前道:“奉洞主之命,小人在此恭候诸位大驾!”
文祥等人鱼贯下梭,这里风势不大,也不觉得寒冷。衣红一眼就看到洞口几个大字:“哎呀!这是道家七十二洞天之一!是神仙之地!”
“小妮子有眼光!”朱仁一身鲜红,施施然由洞中出来。
“欺负我不懂是吧?什么有眼光!那上面明明写的有。”
朱仁笑容可掬的说:“我是指最后一句。”
衣红也笑说:“那是指我们!”
朱仁顾左右而言他:“当局的机器大军呢?”
衣红说:“那些无机物?有什么用!”
朱仁往平台深处一指,说:“五位高人,请上坐!”
衣红还忘不了朱仁卖弄庄子的一幕,向他微笑道:“吾守形而忘身,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且吾闻诸夫子曰:入其俗,从其俗!”
朱仁立刻接口道:“今尔游于雕陵而忘尔身,异雀感尔颡,游于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尔为戮,尔所以不庭也。”
衣红是引用〈山木篇〉的一段,庄子上雕陵果园游玩,有一只鹊碰到庄子的头,又飞入栗林中。庄子追入栗园,拟用弹弓射之,却见那鸟原来是为了捕捉一只螳螂,而此刻该螳螂正忙于捕蝉。庄子见了,怵然说:“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
庄子见状,感慨万千,丢了弹弓就往回走,果园主人以为庄子是偷栗者,在他身后大声叫骂。庄子回去后,三日闭门不出。弟子问他原因,庄子回答的第一段就是衣红所引的,原意是说:
我太重视外表而忽略了本体,看到浊水就怀念清渊,我听孔夫子说过入境要随俗。
古文之妙,存乎一心。这句话到了衣红口中,却相当于说:我是洁身自爱的人,见不得污浊的事,只因孔夫子说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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