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这是基于国家安全!”
“什么话!美国的国家安全重要,难道别的国家就不应该有安全?”
“国家安全不能凌越‘人权’!”
“国家乱了,亡了,人权又在哪里?像越南难民!卢安达难民!爪哇难民!印尼排华难民!胡图族难民……贵国又收容了多少?”
“那些都是独裁政府的下场!所以我们支持民主自由!”
“支持什么民主呢?让无知的人选无知的人?让社会腐败?让金权统治?又是什么自由呢?经济?大鱼吃剩了,分点给小虾?贸易?关税壁垒是保护谁?只因美国富强了,占尽了便宜,你们说的话便是公理?再谈智慧财产的自由抄袭……”
“笑话!怎么能自由抄袭?”
“为什么不能?原来你们占山为王,给别人的自由只是‘盲从的自由’?”
“难道你不知道进化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嘛!”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难过了,电脑联盟比美国更强大,反正是弱肉强食嘛!这多可悲?你的自由、人权又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和华德狄斯耐文化一样,只能风光一时,创造一种时尚,喊一喊表示了不起?”
“你这是恶意污蔑!”
在两人针尖对麦芒中,屏幕上的小行星只剩下一粒不起眼的光点了,古噜噜一见,立刻说:“唉!各位,独立的小行星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地球上已经没有什么独立不独立,什么国家民族的观念了!真是人生如梦,恭喜各位生在今天这个大时代!刚才我和史都华法官合演的一场戏,如果不够精采,尚请大家原谅。”
说罢,古噜噜向观众一鞠躬,屏幕立时收下。场中留下了尚自议论纷纷的群众,以及大声叫骂跺脚的史都华,古噜噜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第七回可怜后主还祠庙~
文祥对这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衣红一伙人却听得入了迷。他们虽然喜欢看书,但书上都是一些死知识,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生动的辩论。加以平素老以为历史只是过去的资料,从没有用心学过。今天总算开了眼界,都兴奋不已,扯着文祥问东问西。
对这些政治史,文祥也是一知半解,他被问急了,只好说:“谁叫你不相信电脑?你们这些问题,电脑都有详实的资料,如果有兴趣,还可以看记录影像。”
“谁能相信电脑?”衣红嘟着嘴说。
“那就奇怪了,你怎么又相信我呢?”
“因为你是人哪!”
“可是,我告诉你们的一切,都来自电脑呀!”
“真的?”裤白显然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又不是那个时候的人,怎么知道那些事?”
衣红半晌无言,过了一会,才懊恼地说:“我们以后怎么再相信你呢?”
文祥急了,抓住衣红的手说:“我看,假如我们算得上是朋友的话,这个问题,我们得好好讨论一下。”
风不惧说:“没那么严重,来,找个地方聊聊也好。”
四人走到一个雅座前,裤白又把左非右也找了来。大家正要坐下,左非右说:“先别慌,让我把景色点缀一下如何?”
衣红首先反对:“又是那套电脑制造的幻境!”
左非右说:“你看看吧!这里有哪样不是电脑的幻境?”
衣红东瞻西望,最后指着灿烂的星空说:“你们看!大自然是真实的,那些星球是真实的,它们像钻石一样,多美丽!”
左非右说:“错了,如果你真在太空中,就会知道这些星没有那么明亮。那是电脑为了让我们欣赏,特意用电离屏放大的效果。”
衣红觉得受骗了,怪道:“你骗我!”
左非右说:“我只是非右,绝对不敢骗你。”
风不惧也说:“左兄说得不错,这点情是我们应该领受的。在这里吃的喝的,连我们的生命,都已经交给电脑了。我们反对电脑,并不代表我们否定电脑。”
左非右高兴地说:“我也反对电脑,但是要反对它,先得利用它!找出它的缺点来,这是孙子兵法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红姐,你总该先了解你的敌人吧!”
衣红满心不愿,横眉竖眼地说:“喂!你这人是怎么搞的?一下子叫我衣妹,一下子叫红妹,又是红姑娘、衣小姐的!现在怎么又叫我红姐了?”
左非右伸伸舌头,说:“你还没有批准我该怎样称呼你呀!说不定下次我会叫你姑奶奶哩!”
衣红说:“胡说!你就叫我衣红!”
左非右连忙鞠了个躬,说:“衣红!”又觉得不对:“这么叫很别扭。”
文祥说:“我建议大家兄妹相称,比较自在。”
风不惧说:“这样最好,不过最好都用实际年龄。”
衣红说:“有谁不说出真年龄,我都叫他弟弟!”
左非右说:“怎么算真实年龄?”
衣红说:“从出生那天算起。”
文祥说:“我三十六岁。”
左非右慨然说:“我一定最大,老实说,我虽然没有整容,却在四十年前,自愿供临牀试验,注射过皮质素。”
一听到“皮质素”,文祥立刻联想起一件事。在本世纪初期,人造基因有了重大的突破,生物工程蔚为风尚。在二○一九年,还曾发生过一件轰动世界的妙事,在一个地方性足球比赛中,出现了一支球队,全队连球员带职员,一共二十五个人,每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无法分别。
原来在上个世纪末,有一位大亨花了大把钞票,用自己的细胞,培养了几十个化身。他们全住在一个偏僻的山区,有特定的生活环境,直到时机成熟了,才同时出来亮相。这真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如果希特勒再世,很可能几十万的希氏亲军,此时已经统治地球了。
更可怕的是,在中国的苗疆,有人“养蛊”成功,一时之间人人谈蛊变色。蛊原是一种民间传说,理论上,它是一种带病毒的猎食性昆虫,在猎食的同时,会散布自身的毒素。在遗传基因的技术下,人更可以任意选用各种最强的毒素,就算虫尸已化做飞灰,仍旧能致人于死地。
“难道你……”文祥记得有件惨案,但并没有把握,又怕伤害到左非右。
“是的,就是我。”左非右神色自若,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近几年才看开的,这件事谁也怪不得。”
衣红好奇地问:“原来你还有一段精采的故事,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要听故事?”
“当然。”
左非右坚决地说:“那么,一切要由我作主。”
衣红也答应得痛快:“没问题。”
当下,左非右从身边取出两面很小的镜子,交错成十字形,放在桌面中央。又取出一个小盒子,上面还有小键盘。左非右键入了几个指令,四周突然大放光明,眼前竟然变成了道地的苗疆风光。
原来左非右除了把真实幻境改换为实境外,还应用了多重感应的效果,个中的技巧很复杂,有这种能耐的人不多。幻境只能供个人幻想,是纯主观的世界;实境也只是增加了味、嗅、体觉三种因素。这三种感觉因素必须有特殊的设备,不似视听刺激,仅由微波载波,就可以传达。
多重感应的难度更大,除了要自己设计,还要能融合主观与客观,使参与的人感受如一。这种设备与技巧,电脑并不提供,而能动手自行设计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本来大家以为左非右只是玩玩真实幻境那一套,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本领,一时人人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景色设计得也相当不俗,眼下是一个香茅草搭建的凉亭,仅是茅草那股清香,就已令人心旷神怡。凉亭中央是个流光生辉的黄玉圆几,承载桌面的圆柱,笔直插入地表,似是整体浑成。另有五张凳子,上面铺着细致的滇席,围在圆几四周。
亭子建在一处三面孤悬、斜倚翠壁的高台上,旁边有几棵合抱的老松,偃仆盘曲、苍劲欲飞。台外崇岩连嶂、高拔插云,山环成坞,中有梯田竹楼。这时正值申酉之交,远处炊烟袅袅,山岚叆叆,乱云叠浪之间,一切隐约可见。
更令人称奇的是,空气中流布一股清凉爽沁的感受,彷佛身在水帘之间。再加上山风不时相送,衣裾微扬,人人为之动容。
裤白看得呆了,半晌,大叫一声:“哇塞!这是你设计出来的吗?”
左非右腆腼地说:“我哪有这个本事?亭子是资料库中借调的。我只是把座标轴定好而已,这风景一本自然,不巧此刻云雾太大,要等一下才看得到全景。”
文祥说:“妙极了,这样就好,唉!太久了!大概有好几年了,我都没有机会享受这种自然风光!真感谢你,让我一温旧梦。”
风不惧说:“做梦?梦中哪有这种气息?左兄,你这香气是那种字号?”
左非右连忙说:“不!不!这些气息绝对是真的,可别小瞧了这点气息!就为了它,我不采用虚拟实境的假气味,自行设计了分子摄取器。这些空气分子是从你们家乡原野上收集来的,经过分子分析,得到化学式,在现场再合成的。”
衣红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感觉中,良久才说:“你们用心闻闻看,是不是有白沙瀑的味道?”
风不惧也阖上眼,吸了口气,停了一会,说:“是的,好像偏千页崖的一边。”
左非右有些诧异:“白沙瀑?附近还有瀑布?裤白,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裤白说:“我不喜欢水。”
风不惧笑道:“原来你是问他的,上次他在瀑布下洗澡,差点淹死了。”
衣红说:“左哥,能不能麻烦你把座标向西边移一点,我最喜欢那个瀑布了。”
左非右一听衣红改口叫他左哥,不禁大喜,立刻说:“没问题,我这个视角可以任意改变,你只要告诉我往哪里动就行。”
说着,左非右重新键入指令,面前的景物随着移动,衣红不时在旁指挥。感觉上就像在一个透明的雅座里,连人带桌椅,直向一个越来越近、高挂在卷壁间的瀑布投去。
这个瀑布景观很特殊,下面有个深潭,潭边有两峰亭亭夹立,青萼巉岏,攒沓而东,直向尽头延伸。两排山谷像铗子一般,把一根细长的白玉簪,正正地插在当中。
再往里进,汤汤哗哗、鸣玉溅金,瀑布像一条银龙,竟自活了起来。山顶是个缺口,恰似有一整块白玉嵌合其间,接着,抖出来一片莹透的水晶细帘。水帘倒卷下去,敲击到一块块横突的苍石峭岩,立刻激起漫天雪花,洒下串串珠络。
山崖上,一条条银蛇竞走,半空中,一道道白光乍吐。顷刻间,寒碧可监的平潭,迸溅起丈许水花。轰隆之声,弥天亘地,竞起的雪涛,没有一刻平息。
不仅几个人看得呆了,连在附近休憩以及走道上来往的闲人,也都围了过来。
衣红兴奋极了:“左哥,我能不能跳下去游泳?”
左非右还没回答,裤白已经吓得脸色如土:“不可以游泳!左哥,千万别让她游,她一下水,我就惨了!”
风不惧也说:“别胡闹了,我们不是来渡假的!”
衣红嘴巴一嘟,说:“风哥总是一副老和尚的面孔。”
风不惧说:“师父就是怕你不听话,才把面具让我带来的。”
五个人正要坐下,一位白人却不请自来,他一屁股坐下来,大方地说:“各位,请不要客气,坐呀!坐呀!”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是那位实信会牧师,约翰格里生。
左非右礼貌地说:“先生,我们正在开会。”
约翰理所当然地说:“好极了,我先自我介绍,我叫约翰格里生,朋友都叫我约翰。噢!我的上帝!这里风景真好!可是又不像虚拟实境,管他呢!做梦就做梦吧!能享受时就要尽情享受!”
文祥说:“这不是梦境,我们是在去火星的太空船上。”
约翰笑道:“呵呵呵!在太空船上!下次做梦该去木星了!”
文祥说:“真的,你不是在梦中,记得吧,我们前天还见过面。”
约翰根本不理会他,一边享受着徐来的清风,一边熟练地指挥着:“把噪音关掉!风再加大一点,香味也不够浓!”
文祥知道他已遁入幻境,还想把他唤醒:“约翰!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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