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隐的乐音,肃穆而祥和,令人神思一清。
仙子缓缓降落在议场中心,停在圆柱顶部中央。她向议长略一弯身,白光闪处,突然幻化出千百只鸽子,纷纷绕场圜飞,然后四散而去。
接着军乐嘹亮,喇叭高鸣,一个甜美的声音说道:“纪元二○五○年十一月十日、人类议会标准时间上午九时,第十四届人类议会,第七次临时动议,案号三○九二二,提案人:肯特吴。连署议士共一百三十四人,正式出席人数三百六十四人。主题是:‘维护人类尊严,纠举当局滥权’。
“各位尊贵的议士,现在,议事开始,请史都华.克里士议长致辞。”
克里士议长出现在屏幕上,他身着白色长袍,头戴一圈橄榄树叶编织的桂冠,和蔼可亲地说:“各位尊敬的同僚,第三○九二二号议案,是由第三十二区选出的肯特吴议士提案,第四区议士詹姆士和一○二区议士马哈甘地等一百三十四位议士共同联署的。
“由于事关人类宣言的精神,兹事体大,特此以临时动议的方式提出。今天到会议士总共有三百六十四名,符合重大事故时与会五分之一以上的法定人数下限。因此,本人裁定本次会议有效。稍后将请议事组宣读议事主文。
“议事时第一阶段采用擂台制,基于每次会议中,各团体党同伐异,废话层出不穷。本次会议采用团体制,每党仅由一人代表出场演讲,其余同党或赞成的人可以放焰火,反对则浇冷水,以提高大家的兴趣,增进议事效率。”
克里士议长下台后,一位漂亮的女士出现了,她说:“第三万零九百二十二号议案,提议人肯特吴议士,议题是:纠正电脑当局滥权案。
“案由:电脑当局不知体恤民情,大肆浪费,制作了大批精美的地球模型贿赂议士,败坏法纪,此风若不制止,人类将面临绝境。据本席调查,当局生产该模型一千八百个,总计耗资九千三百亿贝币,人民生命财产损失不可算计。
“更不可原谅的是,当局蓄意隐瞒,在本席调查期间,竟无一人知道其中详情。为了人类的尊严,本席慎重呼吁,如果当局认错,下不为例,本席愿意撤消本案。否则,本席主张收回当局的治权,由议会组成临时政府,全面革新。”
此语一出,立刻有人抢先出头,大声疾呼:“我赞成革新!电脑太可恶了!有一次它居然不理我!”说完,会场中焰火大放,好不热闹。
另一个议士则说:“我堂堂一个人类议士,连做梦的内容都和老百姓一样!简直是瞧不起我们嘛!”这次有星星焰火,也有些霏霏小雨。
“议士是最尊贵的人,是人类的遗产……”大概这位议士也觉得有语病,想了想,又说:“人民只知道做梦,所以投票选我们,我们应该帮他们做梦,想梦什么就梦什么。”话还没说完,已经是大雨倾盆,会场中迷茫一片。
“胡说八道!这是赞成还是反对?”
文祥等五人,在杏娃安排下,坐在一位从不出席的南极洲议士的包厢中。他们素来把人类议会奉若庙堂,以为一定人人言之有物,析理透澈。第一次目睹人民的代言人如此为人民代言,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衣红问:“这叫开会吗?”
杏娃说:“不然叫什么?”
衣红说:“这叫嘉年华会。”
杏娃说:“也说得过去,因为以往议士们都在包厢里做梦,我们不得不设法弄点热闹吸引他们。”
衣红说:“原来是你的歪主意。”
杏娃委屈地说:“冤枉,是若杰出的主意,不相信我叫他来,你问他。”
议事坛上情况又变了,只见屏幕扩大了,肯特吴大剌剌地漫声说:“其实,地球仪又算得了什么?我是被它烫伤了,那只是我个人的疏忽。九千三百亿贝币也不是大数目,至于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既然没有人敢说,也就难于追究了。”
肯特吴演讲时,常常回头看后面。那是他的习惯,只要知道内情的,都会心地微笑。毕竟一个认真的演员得经常看看导演的反应,以决定下一场戏的姿态。
“我所担心的是,无法无天,无道无义,无心无肝,无血无肉的……”
突然议坛上光线一暗,肯特吴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黑得没有反光的人影,更奇怪的是黑影肩头蜷伏着一个肉球。
黑人露出雪白的上下门牙,说:“吴议士,我把‘无氏’家谱送来了。”
肯特吴回头一看,吓得几乎屎滚尿流:“哥呀!这是什么东西呀!”
黑人把眼睛睁大,一圈白白的眼球,内嵌一颗黑色眼珠,更显得神秘可怕。黑人笑着说:“我是谁?你的无光的影子呀!”
肯特吴倒退了几步,全身抖战,说不出话来。亚当吴站起来,指着黑人的鼻尖说:“小黑鬼滚开!这场戏没有你的分!”
黑人说:“你怎能骂我小黑鬼?你也不过是蛋黄炒蛋白--混蛋!”
亚当吴最大的心病就是他那半黄半白的皮肤,有人说他是香蕉种,就是讽刺他皮是黄的、心是白的。小黑人当着议会衮衮诸公说他是混蛋,这还得了!
亚当吴猛一把将肯特吴拉下,对小黑人挥舞着双拳,张牙露齿地咆哮着:“小黑鬼!看我宰了你!”
黑人笑笑,转头对背后那团肉球说:“比尔,你看是就此打住呢,还是乘机给他一个下马威?”
比尔说:“算了吧,他演戏也够可怜的了。”
这简直是火上加油,亚当吴简直要疯了:“黑鬼!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吴某人可怜!警卫!还不快把他们关起来!”
黑人同情地提醒他:“关谁?你和我半斤八两,都不是正牌货!”
亚当吴大喝:“小黑鬼!你给我滚开!”
黑人晃了一下,背上的怪物原来是顶帽子,这人竟然变成卡伊拉了。
卡伊拉怒气冲天:“吴助理先生!我不是小黑鬼!我和你一样是人!”
他们的影像占满了大会的萤幕,对话也经过放大,以便人人看得清楚。每次吴家人出场都是精心安排,保证绝无冷场,所以大家都兴味盎然的等着看好戏。
大会广播说:“吴助理,大会证实这位是肯特吴议士的三级助理,卡伊拉先生。”
亚当吴问:“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会说:“卡伊拉先生向议事组投诉,说连署书是伪造的。”
亚当吴哈哈大笑,说:“连署书有电脑作证,怎么伪造?”
卡伊拉的怒气消了,胆子也小了,嚅嚅地说:“尊贵的议士们签字时,都以为只是参加一场私人宴会。”
此话一出,全场骚然,一时有风有雨,有烟火还有鞭炮。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之际,大厅中轰然连声,火花齐放,霞彩魅影,全色的激光幻景满空交错。一波刚敛,一波又起,那轻绿软红、重紫深蓝的点点光影,由下疾冲而上,化为千千万万光怪陆离的花瓣。待花开满堂,时移序转,群华翩翩飘落,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紧接着乐音高扬,现代古典杂陈,低音大鼓冬冬作响,节奏撼心,震耳欲聋。一队队身着轻纱,坦胸裸腿,美妙无比的少女少男,摇曳着肢体,漫天而来。一时光影动幻,舞姿婆娑,议事大厅霎时变成了拉斯维加斯的豪华舞场。
正当人人看得眦裂心摇,如痴似醉之时,亚当吴两手一摊,说:“这难道不是宴会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精采?”
卡伊拉几乎忘了来此的目的,他只是机械般的说:“根据大会议事规则第七百八十九条,第九十九款,附则六十五。本人请求议事组核查连署书的真实性。”
亚当吴高举双手,大声说:“本人赞成,若有任何议士提出反证,证明不想参加这个宴会,本人建议立刻散会。”
会场中有人叫好有人嘘,这比嘉年华会还过瘾,难得有这种盛会,谁愿意傻得错过了好戏?再说,肯特吴兄弟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他们的演出保证有出人意表的发展,结果总能充实他们愈来愈贫乏的梦境。
头场戏已经够精采了,那个黑人和背上的肉球是怎么回事?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议士都算得上“年高德劭”了,就算不断喝“迷魂汤”,由于见多识广,好奇心始终不能再恢复到儿时的程度,好不容易被这件事勾引起来,他们怎么肯骤然离去!
怎么有这么黑的人?怎么会有只有脑袋的人呢?又怎么会出现在肯特吴的戏台上呢?而且名叫卡伊拉,还是吴议士的三级助理!太有趣了,自己也该要一个的!今天真没有白来,一定要投肯特吴一票!
衣红与文祥等都是初次见到这种场面,众人看得头昏眼花,莫名所以。
若杰不声不响的出现了,等比尔和大家打完招呼,若杰就迫不及待地说:“各位稍安勿躁,兹事体大,要好好对付。据我的了解,地球模型只是导火线,这股乖戾之气酝酿很久了。我利用卡伊拉这步棋,看来没有什么作用。”
衣红说:“你来了就好了,我们还有很精采的计划,敬请欣赏。”
若杰说:“不行!你们千万不能出面!”
“那你为什么可以?”
“我?我这个助理的头衔起码有一打!”
“我也有!”
若杰摇头说:“你一出面,将陷当局于不义!”
衣红不服:“怎么陷当局于不义?”
若杰说:“你知道议会的规矩吗?我常来议会,所以非常清楚。你冒名周不倒的助理,当局虽然能包容,却未经周不倒本人授权!如果他出面指认,大会不能不调查。你说,到时当局怎么办?”
杏娃大声说:“谢谢你。”
衣红不悦,责问道:“杏娃!你为什么先前不跟我们说?”
杏娃说:“我不能说呀!”
衣红咄咄逼人:“你不能说?”
杏娃说:“我不能为我自己着想呀!”
衣红几乎跳起来了:“这怎么叫为你呢?”
杏娃说:“当然是为我,是我要你们来为我解决问题的呀!”
比尔忙插口说:“红姑娘,你要原谅她,杏娃正在成长,好多观念都搅和不清。”
杏娃说:“没有搅和不清!而是避嫌!”
比尔说:“你忘了?我们不是一直在讨论吗?”
杏娃说:“问题是我分得太清楚了,清楚到变得只有一‘奈米’宽,所以在分‘我’和‘非我’时,那条线不知道要画在哪里!”
若杰不耐烦地说:“那就暂时不要分吧!快看场上!”
杏娃说:“谢谢你!”
若杰问:“谢什么?”
杏娃说:“我不分反而搅和清楚了。”
若杰说:“对了,大法王一事你们办得很漂亮,只是忽略了一点。”
衣红说:“哪一点?”
“你们把周琼英也送回去了。”
“是她自愿的呀!”
“周不倒可不愿意!”
“你怎么知道?”
若杰眨眨眼睛说:“我说过,议士有一半在我口袋里!不必怕他们表决。再说大法王一走,周不倒的筹码也少了一半。”
衣红说:“什么筹码?”
若杰说:“收买议士的资源呀!”
衣红越听越糊涂,问:“什么资源?”
若杰说:“你不是周伯伯的心腹吗?他投资大法王在电脑城外设了几间工厂,经常走私一些舶来品,孝敬议士们!”
衣红说:“怎么可能呢?议士们还会要那些东西?”
若杰叹口气说:“唉呀!人人像大小姐你就好了!这些尸位素餐的过气贵族,仗着议会的特权,专靠这些花样炫耀自己!周不倒勾结大法王,偏偏又有小辫子在大法王手里,所以很希望你们能把大法王扳倒。可是周不倒派人接收工厂的时候,却发现都被你们破坏了,现在气得快要疯了!”
衣红无辜地说:“我们没有破坏什么呀!”
杏娃说:“是我们干的!”
衣红不解:“是你?为什么要破坏呢?”
杏娃说:“那些工厂都不健康!所以乘机削平了!”
若杰说:“怪不得!”
衣红无可奈何的说:“那怎么办?”
若杰说:“周不倒正要过来,我得设法阻拦他!等会再见。”
说罢,若杰如一阵风,一吹就不见了。
文祥有感而发,说:“什么叫好人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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