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被更新奇的刺激吸引过去了,自己丧失了依恋的天地。等见到衣红,在七天朝夕相处的时刻,也没有发现她的可贵。却在分离的一刹那,迸放出难遏的火花!    
  今天,从见教主到领受协巴多杰的教益,那么多人生的至理,自己不但没有用心体会,反倒把尊者当作变魔术的小丑,想看看新奇的把戏!尊者说得不错,人的问题就在于镇日追求新奇,结果当然是竹篮打水,永远无法满足。    
  不仅是文祥,胡妁也若有所悟,两个人早已遁入自我的思维网络中。连尊者怎样送他们回去,以及回去后又如何分手等等细节,一概都记不得了。      
~第十一回春蚕到死丝方尽~    
  第二天一早,文祥还在牀上高卧,胡妁就兴冲冲地来了。“快走!我给你介绍一位好朋友!”    
  文祥伸个懒腰,说:“老实说,我对什么新朋友兴趣不大。倒是昨天尊者一席话,加上这房子悬在半空中,让我一夜没睡好觉!”    
  胡妁说:“你以为我就睡得好了?要知道,我已经活了六十年了!老天,几乎是白活的!我把尊者说的话转述给一位老友,谈了一个晚上,他说非要认识你不可!”    
  文祥觉得奇怪:“认识我?该去认识尊者才是!”    
  胡妁说:“你是糊涂还是来头太大了?不要说聆听尊者开示,一般人修了几十个轮回,连亲一下尊者脚趾的机会都没有!”    
  文祥淡淡地说:“那有什么了不起?”    
  胡妁说:“对你或许没什么,我可是活了六十年,第一次有此殊荣!”    
  文祥知道又说错话了,除了感情外,自己从来没有看重过什么。这种疏离的态度,恐怕别人要疑心自己太过骄傲了。    
  文祥惭容满面,忙说:“胡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你原谅。这几年来,我很少与人交往,也不太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有点思想麻痹了,有时我自己都在怀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妁问:“你找到答案了没有?”    
  “很不幸,我还在寻找。”    
  “那我比你幸运,我认为我已经看到了。”    
  “啊?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共享呢?”    
  “这就是我急着来找你的原因,”胡妁停了一会,试探地问道:“抱歉,你昨天告诉我说在开会前没有事情的,是不是另外还有节目?”    
  “啊!没有,我只是怕有朋友来找我。”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电脑会通知。”    
  “麻烦就在那位朋友反对用电脑。”    
  “反对用电脑?怎么可能?”    
  “是呀!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胡妁想了一想,问:“那你打算留下来等他?”    
  文祥说:“也不是,我只是在想有什么方法能保持联系?”    
  胡妁说:“这个简单,我们在门上装个答录影机就是。”    
  其实这也是一项电脑服务,却与电脑没有直接的关系。胡妁启动服务目录,选了答录影机,将位置设定在门口,功能是问答录影。    
  两人走出房门,见门上有一个小窗,窗内有个文祥虚拟的影子。胡妁对影子说:“请问文祥先生在不在?”    
  那个虚影说:“我现在不在,请贵客留下联络方式!”那声音维妙维肖,两人听了都笑了出来。    
  “怎么样?这样放心了吧?”    
  文祥看了半天,最后笑着说:“看自己说自己不在,怪别扭的。”    
  胡妁的那位朋友姓李,叫不俗,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一张长长的马脸,两道浓浓的眉毛,满脸连腮的胡子,剩下来的空间全给粗大的五官塞满了。连他的声音都好像挤塞在喉咙里,有如狂风刮枯枝,沙沙哑哑的。    
  “不公平!”李不俗把文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禁不住叫屈起来了:“不公平!我哪点比不上你?偏偏活佛就不来找我!”    
  “就凭你成天抱怨,活佛耳朵都要聋了!”    
  “聋了?那我抱怨的声音再大一点!”    
  “李兄,你真的想见活佛?”文祥心想,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卖一点面子。    
  “我想见活佛?”李不俗大笑起来。    
  “你不是刚刚还在抱怨吗?”    
  “是呀!我是抱怨活佛怎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活佛要来找你?”文祥越来越糊涂了。    
  “救他呀!让他成佛呀!”李不俗笑道。    
  胡妁知道文祥是个死心眼,忙插口说:“老李,你怎么一见面就开玩笑,人家对你一点都不了解!”    
  “是吗?”李不俗瞪了胡妁一眼,说:“你为什么不先给我美言几句?”    
  “美言?”胡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够美吗?”    
  李不俗叹气道:“我本来自以为很美的,昨夜被你那阿弥陀佛一念,我今天决定要出家做和尚了。阿弥陀佛!”    
  “做和尚?哼!”胡妁啐道:“我还以为你昨天已经成佛了!”    
  李不俗摇摇头,说:“不错!‘明心见性,立地成佛’。只是我偏偏神魂颠倒,神佛不分。老实说,一时之间想通很容易,要做到明心见性却难!难!难!”    
  文祥大有同感:“我没有想过要成佛,昨天听尊者一席话,表面上简单得要命,可是再自我检讨一下,才发觉连一成都做不到!”    
  李不俗摇头说:“我和你正相反,这些道理好像很难,可是我都做到了!”    
  “那不是很好吗?”    
  “不好!不好!每次刚刚做到了,马上又糊涂起来。”    
  胡妁不耐烦了:“老李,我好心给你介绍朋友,你却来打禅机!”    
  李不俗说:“这样吧!昨天听你一席言,我顿悟今是昨非。我得到一个左道消息,就在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风火洞中,现在有人正在开小会。老实说,我是骑墙派,谁是谁非我不管,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倒可以带路。”    
  胡妁说:“管别人开会做什么?”    
  李不俗说:“这个会与你可能无关,却与红教的盛会大有干系。”    
  胡妁说:“那我们赶快通知尊者。”    
  李不俗摇摇头说:“不好,我说过这只是左道消息。”    
  胡妁对文祥说:“那我们去看看再说。”文祥是无可无不可,便点头同意。胡妁又对李不俗说:“阿弥陀佛!总算你回头是岸了。”    
  李不俗说:“未必!我有时刚刚明心见性,马上又拿起屠刀了。”    
  三人便离开咖啡厅,走出酒店,乘磁浮梭到了市区外缘。那里有一个公园,此时游人不多,李不俗领着二人绕来转去,小心地躲开闲人,最后走到一个不起眼的乱石堆前,停了下来。四顾无人,李不俗悄声地对二人说:“待会千万不要出声,只要悄悄地跟着我,保证没事。在洞中行走千万要小心,这些石块没有经过磨损,非常尖锐。”    
  说罢,他便侧身从一块突石边绕了进去,二人也紧跟着进入山洞。    
  这风火洞是个地下洞窟,与地球上的地洞大不相同。地球洞窟多半是在地层变革下,一些生物尸体沉积后,其碳酸盐形成的石灰质夹杂在地层当中。再经过雨水渗透,将其中水溶性的碳酸盐溶解,流入地下水道,最后形成深长的洞窟。这种洞穴多半嘘窦嵌空,乳柱交络,常有虫豸藏匿其间。    
  火星上没有石灰岩,也没有长时期的侵蚀及风化作用。因此这里的洞窟都是火星温度降低时,由于星球重力不大,气体逃逸的速度快,岩浆迅速冷却所形成。在岩浆瞬间凝固时,岩块之间遂留下崩裂的缝隙,风火洞便是由这种连续间隙回环叠构而成。    
  甫由光明进入黑暗,众人眼前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想不到文祥右腕那串佛珠,却渐渐发出淡淡红光,照得三尺之内凹凸分明。李不俗见了,大为欣羡。    
  李不俗驾轻就熟,在那些嵌裂透漏的缝隙中钻来转去。由于洞隙不仅多,而且交错间杂,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没转上几次,胡妁与文祥就失去了方向感。    
  由于洞内户窦环转,没有轩旷之处,共鸣声不大。加上风声尖锐,不时由石隙中呼啸而过。三人脚步声虽沙沙不绝,倒是与环境融而为一。    
  胡妁最怕密闭空间,三人愈是深入,她心中愈是紧张。到后来,她终于忍不住了,往前抓住李不俗的手,轻声说:“还有多远?”    
  李不俗大惊,回身一把掩住胡妁的嘴巴,一面仔细聆听,还好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放手,慎重地对胡妁摇摇头,并抓起她的手,放在她的嘴巴上。    
  又走了几个转折,渐渐听到嗡嗡的人声。再走一会,在缝隙窾漏中,竟有丝丝晃动不停的光影投了过来。    
  李不俗掩在一块大石后面,前面传来的人声已经非常清晰。文祥与胡妁跟过去探头一看,前面是个圆耸明豁、可容二三十人的空穴,显然经过人力开凿,中间一片甚是平坦。约有二十多个人围坐在地,四周竖着二十余支篝火。那火把很像旧时的煤气灯,火焰略带青色,向上急喷而出,看上去温度极高。    
  正在说话的是一个白种女子,她金黄的长发垂肩,眉目清秀,看上去约有二十来岁。她的神态极为坚定,说话时常用手拂开散落的秀发。只听她说:“成败当然不是重点,但是摩尔那批人怎么办?”    
  坐在她右侧的是一个中年白种人,他也是一头金色长发,一身太空劲装,他说:“珍妮!别管摩尔了,他们有他们的计划,我们有我们的方法。”    
  珍妮说:“没有摩尔的混码器,我们的方法绝不可行!”    
  哈瑞笑着说:“贝西!你告诉她!”    
  在圆圈的另一边,贝西斜躺在一个壮汉怀中,懒洋洋地说:“唉呀!哈瑞,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不了解珍妮!她只想着摩尔那玩意!”    
  珍妮一听大怒,手一抬,一点黄光直扑贝西而去。    
  那壮汉不慌不忙,两只手指一挟,一粒黄色弹珠在他掌心上溜溜地转。他一面把玩,一面轻蔑地说:“珍妮,不是我说你,凭这种玩意,也想和当局作对……”话还没说完,那弹珠突然爆炸,一股刺鼻欲呕的臭气,立时向四方激射。壮汉首当其冲,怀中的贝西也避之不及,二人连翻带滚地躲开,一时又吐又呕。邻座诸人尽遭波及,顿时乱成一团。    
  珍妮笑得打跌,连呼:“狗屎!狗屎!”    
  壮汉骂道:“婊子养的!”    
  珍妮说:“这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等中了香弹,你们连叫饶都来不及了!”    
  壮汉还在叫骂,总算那贝西识相,捂住鼻子,一把将他拉到洞外去了。这时洞内臭气弥漫,人人掩鼻不迭。哈瑞皱着眉头,叹气说:“也难怪别人瞧我们不起,除了自己臭自己,我们还能做什么?”    
  珍妮说:“都是贝西!她凭什么骂我?”    
  “有人敢骂你吗?算了吧!我们解散算了!”    
  “解散就解散!吓倒谁了?”    
  珍妮站起身来,回头拿起火炬就往洞口走去,哈瑞和其他几个人,也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    
  这时,一个面目白净,鹰鼻鹞眼的小个子,坐在地上大声说:“我们果真又被摩尔说中了,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每开一次会,就吵一次架!不成气候到这个地步,还想成大事?我看还是回去做小偷算了!”    
  哈瑞忿忿地说:“尼克,你在说谁?”    
  尼克说:“说谁有什么关系呢?问题在我讲得对不对?”    
  珍妮已经走到半路,听了这话又回过头来,平静地说:“尼克,你说我们乌合之众是对的!说我们每开一次会就吵一架那就错了,我们是随时在吵,天天在吵,谁也不服谁!要说我们不成气候,不妨等着瞧!至于小偷嘛,你自己去做吧!”    
  尼克说:“唉,只可惜最后一次机会就这样浪费了,可惜呀可惜!”    
  珍妮说:“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都长生不老了,最后一次多得不得了!”    
  尼克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着不知道?”    
  珍妮诧异地说:“难道你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尼克说:“你真不知道河图洛书再度问世?”    
  珍妮说:“我当然知道,又怎样?”    
  尼克说:“又怎样?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珍妮哼了一声,说:“凭那些小道消息?你也太蠢了!”    
  尼克大叫:“小道消息?算了吧,你们回去做梦吧!我们另起炉灶!”    
  哈瑞急问道:“河图洛书怎么又扯上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