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胡妁说:“可是这里有什么好偷的?再说现在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有贼?”
“如果不是贼,哪有这种走路法?”李不俗说。
文祥说:“有可能是机器人,也可能是信徒膜拜的一种方式。”
李不俗已经走到门口,他回头说:“这有什么好猜的?我去看看不就得了?”
胡妁只好说:“好吧,你去看看也好!”
李不俗开了门,也蹑手蹑脚地去了。
文祥说:“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胡妁叹道:“唉!想想他的遭遇,心理反常是必然的,他可能想报答尊者对他的宽宏大量吧!”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他既然那么怕大法王,又相信咒语,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坦白认罪了?”
“我猜是在电脑测谎下,无法再狡赖。”
“可能吧!”文祥责备自己,连尊者都相信了,自己怎么还心存偏见?
就在此时,两人突然闻到一股檀香,接着,阿孟旺尊者现身了,对二人说:“好戏登场了,你们来看吧!”
说毕,阿孟旺手一扬,一道圆光浮在空中。圆光内是一条长廊,外侧悬挂数盏昏黄的油灯,正好照在李不俗身上。在他前面,有两个全身黑色劲装瘦小的人影,好像还戴着夜视镜。两个人往前疾走,每遇到有门,就停下来,用手掌在门上照了照,又继续前进。
这金顶寺是模仿西藏桑耶寺的格局,表现了佛教徒想像中的世界结构。中央主殿为大经堂,以金瓦为顶,故以之为名。主殿有楼阁三层,高约二十多公尺,占地近一千九百平方公尺,面宽十间、进深九间。此楼象征须弥山,能纳三千大千世界,是以其内部装潢,自下而上,分别是传统的东方式、近代西方式以及当前最先进的形式,象征着人类文明的进程。
寺中四方各有一大殿,分别代表四大部州:东胜神州、南赡部州、西牛贺州与北俱卢州。四大殿之间夹有八小殿,代表八小洲,各殿依据十二时辰命名。其中子、卯、午、酉四大殿,又各有别名北、东、南、西殿。另外还有日月二塔,代表太阳月亮,然后外边筑以墙垣,代表铁围山。
文祥和胡妁所在的小屋,位于东南方的“辰殿”,一共有大小二十多个房间,出了辰殿后,沿着回廊,左达“月塔”,右进“东殿”。那二人彷佛驾轻就熟,沿着辰殿一间一间往前查寻。
李不俗小心翼翼地,始终与那两人保持约二十公尺的距离。那两人似乎太过专注,根本没有想到后面有人跟踪。
待二人查遍了这二十几间房门,已经走到辰殿的尽头了。前面是丁字形的回廊,只见两人比划了一阵,便走过回廊,进入月塔。这时一人留在原处,开始查找。另一人先穿过大殿,走到中央佛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然后起身,从最左侧的菩萨塑像开始查找。
金顶寺的三大镇寺工艺,一是“酥油”,一是“法水”,另一项就是“仿木”工艺。酥油是藏密非常重要的一种法物,在法会上,酥油花代表了佛喜,雕塑成各种饰物,如佛教人物、花竹草木、鸟类昆虫、楼阁台榭等等,往往是一场仪式中的焦点所在。此地的酥油花雕塑,直可媲美青海塔尔寺的上花院与下花院。
酥油花的制作有四个工序,首先是“扎骨架”,即根据对象,用木头、草枝或绳索扎出骨架。其次是以酥油花“做初胚”,再把初胚贴在骨架里面。接着是“敷塑”,也就是上颜色,最后是“上盘”,把各个完成的部件固定在适当的位置。
在制作酥油时,必须先行酦酵,由于火星上湿度不够,酵母菌不足,酦酵甚为困难。经过多次实验,喇嘛发现如果在奶中加上一种火星特有的硅长石,以之做为触媒,奶油便能凝固成不软不硬,可塑性极强的胚料,藏语称为“加莫勒”。
本寺的法水更是远近驰名,“法水”是特配的水,用以浴佛。红教最慎重的仪式,便是在盛会中浴佛,以象征自我身心的纯净。这种法水有特殊的配方,经过法水浇淋,能使人身心平静,心生法喜。
金顶寺中诸殿的栋梁椽柱皆是仿木结构,由于当初火星上还没有木材,所有建筑原料都采用土石。这座喇嘛庙因为是信徒精神凝聚的中心,一柱一梁都要讲究。为此,喇嘛特别精心研究,“仿木工艺”便成为着名的镇寺工艺之一。这种仿木工艺难度很高,为了使质地、结构、纹理与木材毫无二致,除了应用分子工程外,还结合了虚拟实境的功能,在高电压之下,先使分子离子化,然后一一重组。
木结构其实非常适合火星建筑,因为火星重力约为地球的三分之一,木结构的张力恰能发挥到极致。木结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吸收信徒所薰烧的香烟,因之香火越盛,寺内的香气就越陈。这种陈香能引发思古的幽情,更增信徒的信念。
这时大殿上虽然只燃了一盘长生香,但那股氤蕴连绵的气息,仍令人神清气爽。左侧那个黑衣人停顿了半晌,显然已经神驰天外了。过了一会,远远传来一声清脆的磬音,接着梵唱悠扬,那人好像被惊醒了,这才继续往前查看。直到佛座前的酥油灯旁,正好与另一人相会合。
两人仔细地查看酥油灯,下部灯座为一个莲台,雕工极为精细,其上的莲叶莲茎,莲花莲萼,无不光滑圆润、油亮如玉。酥油的材质光色,在青葱中略带红晕,更衬托得莲子盎然欲出。萼心有一点灯蕊,轻吐明辉,溶化的酥油集聚成池,宛然小千世界。
两人一再用手相测,好像都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这时,梵唱之声突然大作,间杂着低沉的号角声,声声敲入人心。两人犹豫了片刻,转身便向回廊走去。
这时,有两位喇嘛由东殿走来,那二人连忙闪身躲在柱后。李不俗尚在回廊偷窥,见状也忙不迭躲到一旁。
等两个喇嘛过去了,那二人快步走进东殿,李不俗亦步亦趋地也跟了过去。
这里胡妁与文祥见了李不俗的举动,疑心大起,如果他是去捉贼,见有喇嘛在前,何以反倒躲了起来?尊者见二人互望了一眼,便说:“李施主居心叵测,刚才所言,真假各半。正好藉这个机会,看看他究欲如何?”
文祥问:“前面那两个黑衣人呢?”
尊者说:“他们已来过一次,好像是要偷什么,又好像在找人。反正无害,只要没犯大恶,寺庙本为众生所设,一切也就随他们去了。”
此时那两个黑衣人已进入东殿的罗汉堂,二人在大堂中看了看,又退向一旁的厢房,开始一一细查。其中一个停了下来,伸出手来探查,慢慢走到一个大缸前,另外一个人也发觉了,两个人同时伸手,在缸上探了又探,最后,两个人跳了起来,合击一掌。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高大、全身密裹的黑衣人,由墙头跃下,对二人喝道:“谢了!快给我滚开!”
那二人见情势不妙,立刻返身就逃。那黑衣人也不理会,迳自走到缸前。见缸上有一石盖,他用力将石盖一提,再往缸里一探头。突然间,他将石盖往地上重重一掷,“咚”地一声,石盖应声跌成两半。他四周探望,好像又在找寻那两个黑衣人,但遍寻未得。最后,他翻上院墙,跳墙而去。
阿孟旺纳闷地说:“奇怪,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呢?那个石缸是做酥油用的,里面只剩一些残渣。怎么可能同时有几组人马,偷偷摸摸的,就为了找这点残渣?”
文祥说:“可能是看错了。”
阿孟旺说:“不,他们还戴着手套,对了!有可能是在找硅长石,这种石头在做酥油时,分子结构会有变化,我们的工作人员平常也是戴手套测试的。”
文祥问道:“尊者说有几组人马?眼下只有两批。”
阿孟旺说:“再看下去就知道了。”
圆光再向左移动,一会儿,那两个矮小的黑影又出现了。显然他们并未死心,等那人离开了,他们一再四处查看,最后又走近石缸。一个人站在缸旁,另一人从身边取出一个工具,上身弯入缸中,过了一会,取出几片巴掌大的泥块。
两个人一再验证,最后将泥块收入背袋中。正打算离去,院内突然灯火通明,一个喇嘛越众而出,笑道:
“两位施主辛苦了,早知道只是要这块缸底,送给施主岂不皆大欢喜吗?”
两个黑衣人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往院墙奔去。早有几位喇嘛健步追上,一把抓住,将二人押到为首的喇嘛面前来。
喇嘛说:“施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先把东西还给我!”
那两人显然非常倔强,昂首不顾。
喇嘛口中哼了一声,下令道:“搜!”
两个喇嘛领命,分别走到二人面前,伸手便要往二人身上搜查。
只听其中一人突然大叫:“不要脸!大和尚欺负女孩!”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那搜身的喇嘛吓得向后跳开一步,呆楞在那里。
文祥一听那声音,是衣红!他的心要跳出来了。
突然,圆光中一阵混乱,一只响箭由墙外射进来,紧接着一道道火光冒起,四五个人同时由黑暗中跃入院内。
寺中喇嘛人人都有一身功夫,平时苦无用武之地,一见有外人来袭,一个个都撩衣奋臂,猱身而上。几组人马就在院中,虎虎生风地斗成一片。
趁着兵荒马乱,衣红向裤白大叫一声:“快跑!”两个人很有默契,一左一右,正要回身。却有一位喇嘛大步过来,一把抓住衣红的衣领,喝声:“看你往哪里逃!”,顺手扯下她的脸罩,又将背袋夺了过去。
混乱中,只见李不俗从墙上跳了下来,一手持棍,有如疯了一般。李不俗一个健步,飞棍便向喇嘛的背脊挥去。那喇嘛惨叫一声,随即倒地不起。
李不俗弯腰捡起喇嘛掉在地下的袋子,起身时,正好与衣红打了一个照面。
衣红呆立不动,怔怔地望着李不俗,哀啼了一声:“你不是他!”
‘如果我有难,你一定会来救我吧!’
‘你一定会来救我吧!一定会来救我吧!’
文祥早已忘了身在何处,他大叫一声:“红妹!”人便往那圆光内冲去。只见他一个踉跄,撞击到面前的墙壁,立刻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阿孟旺略一占算,已知究里。他叹了口气,过去将文祥扶起,点了他几处穴道。对胡妁说:“文施主心神受创甚重,这是他情孽未了,并无大碍。目前诸事紧急,明日尚有大事,老衲已经施法,让他暂时忘却今日之事。他醒后如果问起,胡施主不妨支吾带过,大会过后,记忆自然会恢复。”
由于闯入偷窃的衣红与裤白都未成年,寺里原有规定,未满十八岁者,不论犯了多大的罪孽,都不予计较,最多是申斥一番,释放了事。
但是这几组人不约而同地,都要偷这看上去毫无用途的缸底沉渣,其中显然有重大的隐情。喇嘛正要询问,却接到阿孟旺尊者传声,命将沉渣交还衣红,并将二人带往北殿禅修室中,善予款待。
至于随后侵入的那批人,都是在咒语控制下,一个个早已神智不清。阿孟旺下令暂时将他们拘禁,以便进一步追究幕后主持者。
只有李不俗,刚刚还是金顶寺的贵客,此刻又变做阶下囚。他被带到阿孟旺面前,须发凌乱,神情狰狞,两眼血丝密布,看去有如跳神大典上的恶鬼。
阿孟旺见李不俗神色骇人,说:“阿弥陀佛,席克的咒语果然厉害。本教的‘宁神网络’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说罢,阿孟旺取了一盆冷水,直接浇在李不俗脸上。他受冷心惊,这才清醒过来,怔怔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
阿孟旺问:“你记不记得刚才在做什么?”
李不俗摇摇头,困惑地说:“不记得。”
阿孟旺手一招,一个喇嘛便播放刚才的录音,一道鬼哭神嚎般的风声由远而近,李不俗一听,立刻拔腿往门外奔跑。阿孟旺早有准备,一掌向李不俗的背心击去,他身体往前倾斜,口内吐出一大块浓痰,跟着便摔倒在地。一旁站立的喇嘛连忙把他扶起,并喂他吃了一粒丸药。
不久,李不俗醒了过来,身体虽然虚弱不堪,但是眼神已不再涣散。他定睛看了看面前几个人,纳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孟旺盘膝坐地,另一个喇嘛将李不俗扶坐在尊者前面。阿孟旺以右掌按住李不俗的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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