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浪子
这时希来才说,他听人说过,在本世纪初,生物科技发展神速,很多生物学家利用遗传基因技术,随意排列组合,制造了无数怪物。虎头牛就是当时中国西南生化基地制造出来的,这些怪兽很有商业价值,经常被买去展览。
一开始大家都很小心,知道怪兽如果逃出樊笼,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自然界的生物都经过长时期的进化,基于能量分布的关系,生物相互依存发展,形成了食物链。生物各取所需,因而能保持生态平衡。
人为制造的生物都依靠人工喂食,完全没有经过这种历程。一旦逃出牢笼,不仅不是食物链的一分子,反而破坏均衡,与其他生物争食。最后又因为某些无天敌生物的大量繁殖,成为人类难以消除的严重祸害。
像这种大型生物,大家耳闻目睹,还知道问题所在。麻烦的是些昆虫,它本来是植物的媒介,而人工培育的新品虫不仅不能传花授粉,松土聚氮,反而残害其他的昆虫。
更糟糕的还不是这些肉眼可见的昆虫,而是细菌!本来在做生物实验时,体积越小,实验效果越佳。在遗传基因的排列组合下,各种病毒层出不穷,一种病毒引发一种祸害,就需要另外一种病毒来防御。因果相循,生物工程成为利基最大的工业,也因此造成了无可弥补的大害。
所有研究者都信誓旦旦,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实验品外流。而事实上,不论哪一种实验品,只要有商机,都可以在市面上找到。当时正值商业文明的巅峰,人人唯利是图,即令做实验的科学家有道德良知,实验室中的助手、员工、警卫以至于来客、小偷、间谍等,都有可能是获利者。在纯净洁白的实验室中,最安全、最平凡的试验,一旦到了无法控制的自然环境中,就是祸害的根源。
终于,在二○二一年,在云贵一带,最后一只蜂后死去了,而各种人工培育的蜂群都不懂得如何传粉。在二○二二年以后,虫媒植物几乎全部绝种!蜜蜂、蚯蚓等昆虫灭绝后,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人工培育的怪虫,这些怪虫穷凶恶极,多方危害人类。当年这个地区的电脑城规划,有很大一部分考量,便是为了防范这些人造昆虫的侵袭。
衣红问:“果真如此,花草应该很少了,那我们沿途看到的是什么?”
希来说:“所幸有些良知未泯的生物学家在电脑的协助下,利用博物馆保留的标本及样品,用核酸复制了很多绝种的昆虫,再放回自然,近十年来才恢复了一些。你是没有近看,其实很多花都是人工合成的,是自花授粉,漂亮是漂亮,但都有毒。”
衣红说:“为什么过去的人那样不负责?”
希来说:“我也不知道,大概那时还没有长生术,反正一了百了。不过,也有负责的人,我想带你们去看看,金钟山上有一些背负十字架的生物学家,正在努力赎罪。没想到这些怪兽繁殖快速,竟然会有这么多!”
衣红感慨地说:“人真是无知无能!犯下这么多罪孽!”
金大驳道:“创造出那么多怪兽,还叫无知无能?”
衣红说:“那只是技术,只要上学就学得会,算什么能耐?”
裤白说:“衣姐!你老说我不肯上学,你看这些生物学家,就是因为上学上多了,有了这种能耐,才害得我们今天吓得半死,连蜜蜂都看不到!”
~第二十三回千载琵琶作胡语~
裤白才说完,忽然又大叫:“衣姐,看!那是什么?”
衣红顺着裤白所指望去,斜晖映照在地上,竟成斑烂五色,让人触目惊心。原来金大上岸时过于心急,一见有沙滩就直冲上来。这里是一片两亩大小的空地,衣红仔细打量,见四周叶凋枝枯,紫青褐黑,颜色极为诡异。
而自河岸到众人站立之处,竟是一片红砂,间杂着玄黑石块。霞映之下,有如斑斑血迹,好不吓人。
希来突然向金大喊道:“不好!气垫车还能下水吗?快走!”
金大说:“不行!动力不足了。”
希来急道:“我们帽子上有太阳电池,将就用一下吧!”
金大说:“开玩笑,那能有多少马力?”
希来抓着金大,大叫:“再晚我们都死定了!”
这时大家都看到远处的红砂,正缓缓地向这边蠕动。一直前进到相距十余公尺处,这才看出那里有一道道凸起的砂痕,彷佛群蛇在砂下蜎蜎而行。裤白早把帽子取下,又将衣红的也摘了下来,取出太阳电池,赶紧递给金大。
金大把太阳电池的插座接上,伸手向希来嘀咕道:“还有没有多的?就这么几个,差太远了!”
希来连忙把三个背包都打开,大家七手八脚把太阳电池都取出来。木大说:“够是够了,等太阳一下山,这电池能用多久?”
希来说:“快装!先离开再说!”
那边衣红裤白早把电殛棒备妥,这次裤白心里有了准备,要打两只老虎让衣姐看看!早知那样容易,先前就不该害怕了!只见一条赭红砂痕蠕行蠉动,已经游到面前,裤白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棒就往地下一刺。
才这一刺,便闻得吱吱连声,砂土乱迸,成千上万的甲虫群跃而起,轰轰向众人扑来。衣红胆子不小,可是一见虫蛇就威风不起来了。先前不知道是什么,尚能强自镇定,一见是小虫,早已全身鸡皮疙瘩,回头就逃,一直逃到水里。
裤白一见是虫,反倒胆壮了,从小他就喜欢捉虫、养虫、玩虫。要不是见希来紧张兮兮地,刚才又丢尽小脸,他早就动手捉几只来玩玩了。
问题是这不计其数的甲虫,一支棒子哪能打尽?稍一迟疑,甲虫立刻爬上裤白的手脚,他不断舞动棒子,幸而那些虫只能跳不能飞,一碰到电殛棒就冒出一道火花。裤白用电殛棒抡起了轮轮光圈,纡青拖紫,煞是好看。
那边五行人等正忙着装电池,水大木大土大都怕虫,一看情形不妙,连电池也不肯装了,抬着气垫车就要往水里跑。
金大急得喊道:“你们急什么?这样叫我怎么装?”
这时有几只虫已顺着金大的脚背爬了上来,他不知道是什么,用手去挥。哪知这些虫早已饥不择食,见肉便噬,两只前颚对着金大的大拇指便是一夹。
“啊!”金大摔它不及,惨叫一声。
希来大叫:“快到水里去!”
水大土大脚上也都被咬了,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命把气垫车抬到水里。说也奇怪,那些甲虫一碰到水就都松了口,只只逐水而去。
大家手忙脚乱地爬上气垫车,正打算开动,衣红见裤白还在岸上,向他招手大叫:“白弟,快来!”
那裤白好不威风,他悟出一些方法,先把地上的砂踢开,站在空地中间,一见甲虫拥来,电棒一挥,一道电弧闪过,顷刻间甲虫就死掉一片。他正斗得来劲,听到衣红的呼叫,回道:“怕什么?只是些小虫嘛!”
希来高叫道:“这虫有毒,快回来!”
裤白一听有毒,立刻全身发痒,再顾不得充英雄,回头就跑。谁知他自己踢出的砂堆太高,一抬脚就被绊倒,摔在砂上。甲虫毫不留情,立刻满头猛咬,裤白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掉到水里,大家连忙把他拉起。
气垫车勉强能够开动,总算离开了是非之地,甲虫虽然都落水了,但好几个人都被咬伤。最严重的是裤白,脸上还有几道血痕。
希来说:“我们得赶到金钟山去,那里有位知名的生物学家,他可能有办法。听说这些虫都有毒,而且毒性很强,一般的药物恐怕无效。”
衣红替裤白抹去脸上的血迹,问道:“像他这样,能熬多久呢?”
希来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半天吧!”
火大说:“金钟山在哪里?还有多久路程?”
希来说:“在这条河上游,离百色有两百公里。”
木大说:“百色早就过了,看来还有一百公里。”
水大说:“目前我们时速最快只有十公里。”
金大说:“马上就天黑了,电池大概只能用一个小时。”
他们还在讨论,衣红却说:“水这么浅,还能行船吗?”
众人一看,水面比刚才骤然窄了许多,前面河道中有乱石激湍。再往前看,只见山势顿起,河道上扬,分向左右两方弯去。此刻面对正西,红日已隐在山后,原本平缓的水面,现在是急流倒涌,余霞纷纷,看来船已行不得了。
金大放慢了速度,所幸气垫车全赖空气浮力,只要离地十五公分处没有阻碍即可。看看大约尚有数公里勉强可行。
五行人相视无言,金大只得将气垫车停住,看清形势,靠到一处安全的岸边,说:“怎么办,再往前,我们得抬着它走了。”
希来看了看四周,说:“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这一带看来还很正常。回去的路太危险,往前行又不可能,你们几个都被咬了,必须及时治疗才行。”
裤白全身麻痒,衣红所带的药物都无效,只得用冷水浇身。除了衣红躲进水中,希来早有准备之外,五行人也都被咬中,尤其是金大,大拇指已经肿起来了。
大家惶急无计,衣红也没了主意,但她觉得自己是头,应该负责任,待在这里死等不是办法。再等一会天就黑了,天一黑,更只有苦等到天亮了。
衣红决定上岸看看,她取了夜视镜,带了电殛棒。裤白见她要走,苦着脸说:“衣姐,你会回来吧?”
衣红说:“傻小子!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这一带全是石头,倾斜的由山脚向水边急伸,间或有些杂草丛枝。天色暗得很快,衣红才走到山脚,回头一看,那气垫车已经成为灰色飘带上一团昏暗的影子。
衣红急着找一条可以行走的山路,否则马上折回,另找出路。这一带荒凉无比,连采樵的小径都没有。但是衣红还不死心,以她的经验,再荒凉的山也会有人迹,只要有人经过,就一定有路。据金大的说法,只要有条小路,气垫车就可以改成直列,大家早点离开,伤者才能及时治疗。
她戴上夜视镜,眼前顿时一片光明,她知道植物多半吸收能量,所以光度较低。而人造物或是有人迹的小径,有的发光,有的散热,看来会比较明亮。
衣红爬得越高,看得越远。大约一个小时的脚程,她已经爬到山顶,视野顿时辽阔起来。这里的山势是由西向东,山南之处似有人家,远远看去有些亮光。她估计距此最多不过十几公里。既然有人,人会到处活动,一定有人到这个山头活动。只要能找到一条小径,就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衣红大为兴奋,为了宽慰大家,她对着百尺下的溪谷大叫:“我找到了,南边有人家!”
她这一呼叫,四山响应,真像许多仙子与她唱和一般,一时间嗡嗡之声不绝。衣红觉得有趣,正要提高音量大嚷几声,却听到下面隐隐有声音传来。
停了一会,衣红高声慢慢说:“听……不……见!”
她仔细倾听,分明有人声,只是听不清楚。其实她并未打算隔空喊话,只要知道他们还在就心安了。她决定顺着上山的方式下山,那就是伏莽穿棘,可走就走。
走了好一会,四周都是黑忽忽的山岭,东西难辨,衣红不知置身何处。她从没用心学过天文地理,不知道如何利用天上的星座或地上的树木辨别方向。怎么办呢?她唯一会用的工具,就是扯开喉咙:“你们在哪里?”
这时回声更杂,好像有几个人在呼唤。她又喊了几声,山谷回音不绝。其实她求的只是心安,只要听得到声音,就放心不少。
突然,砰!砰!连续几声重物落地,衣红一惊,忙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从山顶往下滑去。在夜晚,就算戴了夜视镜,感觉上还是不大熟悉。刚才上山没有注意地形地物,下山时又惶急慌乱,好不容易脚踏平地,方向已完全迷失了。
现在不论她怎样喊,除了山谷回音,稀落的虫鸣,树梢的风吹外,四周静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衣红紧张了,在山巅他们可能听不清楚,在这里不可能听不见,除非是发生意外!不能再嚷了,如果出事了,自己是大家唯一的指望,绝对不能泄漏行踪!
她再一想,既然有溪流,就应该听见水流声。等一切安静下来,她仔细聆听,没有水声!难道她走错地方了?偏离太远?她回头仰望山顶,的确有可能!这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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