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另一种选择

新天方夜谭：二战与中国——1001夜
序曲1：
历史；由人创造；人所记录；人来评说。
它是像一班列车；沿着时而弯曲、时而起伏；但却铺设好的轨道前进？
还是像一只游荡的野兽；或许向东；或许向西；在试探中寻找出路？
历史是必然命运的集合体？还是由习惯捉弄人间的众神；在酒杯间掷下的骰子所决定？
如果它在丛林中游荡；那么也许本可自己决定未来道路。
如果它像掷出的骰子；那么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被发现。
有人解释模糊数学的概念时曾说：一只蝴蝶在乌兰巴托煽动一下翅膀；可能引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场风暴。
正在渐渐远去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是那样一场影响全人类的战争。以至于结束许多年后；它的衍生物；它的结果；仍然像空气一样包围着人类；尽管人们经常忽略其存在；却无不生存于其中。
翻阅那些耳熟能详的二战史；一个个鲜活的人物；确切的时间；富有象征意义的地名……重复进入眼帘。你可曾推想过；战争的进程；原本可以有那么多种不同结果；可以被后世所选择？
一只舞动的翅膀；在变幻中会带动人类命运；走向何方？
当然；注定的一点是：历史就是历史；无从改变。
一切对历史的推演；只不过生存在闲谈中。
序曲2：
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五年；二月十二日。希腊。雅典。
晨曦散尽后；阳光刚刚照亮巴特农神庙那些经历千年风雨的石柱；清脆的礼炮声就将这座从法西斯铁蹄下解放不久的城市唤醒。
道路两旁聚集了市民。人们好奇地注视着海滨方向；想见识那支来自遥远东方国度盟军的风采。
9辆吉普车列成三重箭头队形；缓缓行驶在队伍前方。从海神大街出发；沿着辛格罗斯大街前进；从比雷埃夫斯大街折返。
随后是一个完整方阵的旗手；高举着上百面军旗；步伐铿锵。
坦克。炮塔上军士向人群挥手示意；阳光照在肩章星徽上；闪闪发光。
步兵。军装崭新整洁；姿态昂然地行进在古老的街道上。
人们略感惊讶地发现；那些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军人；也可以这样威武雄壮？——直到昨天；他们还被称为〃腼腆的征服者〃。
记者团不放过机会；位于广场一端的检阅台上；闪光灯此起彼伏。矗立其间的将军们成为拍摄焦点。
盟军观礼行列里；一名英国少校不解地向身旁同行耸耸肩膀：〃我看中国人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这座城市是占领而不是攻克的。〃
被询问的美国少校不禁一笑：〃老兄；你不了解中国。今天是他们日历上的除夕；相当于我们的平安夜；是一年中的重要日子。〃
〃原来如此；〃发问者点头。〃不过；这个庆祝习惯……是否太奢侈？〃
序曲3：
20世纪末；一个安详的下午。
西点军校草坪上；不时传来新生队列练习声。几只水禽在丛林泽畔；偶尔发出啼叫。
办公室内；教官从桌上一摞打印稿中抽出最厚一本；递给桌前的学员。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你知道这次出的题目吗？〃
〃知道；教官。《太平洋战争早期最优化对策研究》〃。
〃可你交来的是什么？〃教官拍着打印稿；提高声调；〃简直是一篇异想天开的幻想小说提纲！〃
〃对不起长官。这不是什么幻想小说；而是严肃认真的分析论文。〃
〃严肃认真？〃教官的目光透过镜片直盯在年轻的脸上；〃这种完全不符合历史的报告；算是严肃认真？〃
〃但是长官；历史所发生的；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学员笔直站立；为自己观点辩护；〃其实只要有一点改变；世界本会有更好结局。〃
他犹豫一下；〃不过很抱歉；可能我对这关键的一点阐述得不够详细。〃
〃那么给你时间。但你的解释必须言之有据。〃
〃谢谢教官。其实这一切；都从1942春天的一次会面开始……〃
第一篇——《蝴蝶振翅》
（0）
纽约州。海德公园。
转过山坡弯道；吉普车开始减速。海在丛林和建筑物之间的缝隙后面躲躲闪闪地张望着他们。
哈得逊河畔；那所水青冈树围绕的老房子进入视野。
铁杉遮掩的阳台上；是那个轮椅中熟悉的身影。
海军陆战队少校詹姆斯·罗斯福抖擞一下精神；对身旁的长官卡尔迅中校低声道：〃嗨；埃文思！他在那儿。〃
（1）
这是1942年3月中旬里的一天。
罗斯福总统在临时假期中；回到离白宫不算太远的祖居。
只要有空；他愿意来这里。为了可以方便地看到他一生喜爱的蓝色海洋；为了那种宁静；可以使他不受打扰地思索。
三个月前；发生在珍珠港的惊人袭击；使美国卷入战争。怒火中烧的美国人发誓；要把卑鄙的袭击者送进地狱！
去年12月8日；他腿上绑着钢架；在儿子詹姆斯海军上尉搀扶下；走上国会大厅讲坛；发表了那个著名的六分钟演讲。
国会立即以几乎全数——只差一票的表决；通过对日本宣战的决议。
人民对政府表现了空前的支持。所有相关议案在国会毫不费力地通过。
美国这架战争机器；如他所希望那样高速运转起来。武器、战争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工厂开往铁路车站、开往码头；装进轮船；开向大西洋；开向太平洋。
1942年元旦；26个国家的代表汇集白宫；在文件上签字；《联合国家宣言》诞生了。这一部新世界交响乐的前奏；是在太平洋盟军节节溃败的惊人消息不绝于耳之际谱写的。
但是敌人似乎没有感到威慑。
开战以来太平洋战局的急转直下使他忧心忡忡。
日本军队迅速地席卷了东南亚。三个月来；香港、马来亚、新加坡、荷属东印度；一个接一个失陷。
美国一度强大、自豪的太平洋舰队；现在只剩下孤零零两艘航空母舰；根本无法发动攻势。海军正忙着从珍珠港里打捞沉船；清理油污的水面。
重创太平洋舰队之后；日本人毫不客气；又把英国远东的最大战舰〃威尔士亲王号〃、〃反击号〃；一一送进深渊；于是素以海洋帝国闻名的大不列颠势力；在远东成为真空。
美英荷澳四国联合舰队被日本人悉数击沉。包括受人喜爱的总统座舰——罗斯福巡视太平洋时多次乘坐的〃休斯顿号〃也不能幸免。那艘漂亮的旗舰；曾被称为〃爪哇海岸疾驰的幽灵〃；激战后现在沉睡在爪哇海底。
然后是马来亚丛林中的〃自行车闪电战〃。上个月；山下奉文中将在新加坡接受了13万英联邦部队的投降；现在他号称〃马来之虎〃。
接下来；昨天；仰光失守。今天；万隆陷落。
麦克阿瑟的11万美菲部队；被压缩在马尼拉西北狭小的巴丹半岛上；岌岌可危。投降或覆灭是早晚的事。
欧洲呢；德国人正在俄罗斯冰原上喘息；伺机再次咬住斯拉夫人的喉咙。
隆美尔的非洲军团开始第二次迅猛的沙漠之旅。这只沙漠狐狸的目光似乎比上一次更深远。
这还都不算什么；东方；那些罗圈飞毛腿的武士；才是眼下真正的征服者。
难道亚洲的这个敌人真是那么锐不可挡吗？
（2）
一小时前；夫人埃莉诺接完电话告诉罗斯福；杰米——他们的长子路过纽约；打算过来看望。
杰米去年作了胃切除手术。但却重新加入海军陆战队服役；现已成为著名的〃卡尔迅突击大队〃的少校参谋主任。他的部队很快要奔赴太平洋岛屿加入战斗。
是啊；正是那个日本军靴咔咔作响的太平洋……
身后脚步声使他停住思绪。回头一看；詹姆斯笑容满面；站在面前。
〃爸爸！你看我带来了谁？〃
后面卡尔迅中校微笑向他敬礼。
〃埃文思？嗨！真是太好了；又见到你；真高兴！〃总统顾不上儿子；把手先伸给略显腼腆的卡尔迅。
〃我也同样；总统先生。特别是看到您气色仍然这么好。〃
〃不；不；埃文思；你没看出我心情忧郁吗？〃罗斯福打趣说。他把轮椅摇向阳台一侧的茶几；拿起骆驼牌香烟向他们分发。
〃这次机会很难得。〃卡尔迅俯身接过；罗斯福示意他坐下。
〃我知道你们就要上前线了。什么时候出发？〃
〃一周之内。〃詹姆斯抢先答道。〃很快我们就飞回圣迭戈营地。今天来看你是霍尔库姆将军特地批准的假期呢。〃
〃好啊。那么；你们将会在太平洋——的哪里；〃罗斯福停顿一下；〃执行勤务呢？〃
〃第一站是夏威夷！那群岛中的一个小岛；就是那个叫做……〃詹姆斯摸摸光头。〃嗯哼？波利尼西亚语发音的名字……〃
〃考爱岛。我们先在考爱岛进行适应性训练。〃卡尔迅答。
见到父亲脸上掠过一丝茫然；顺着他目光指向；詹姆斯麻利地走进室内；搬出特制的大地球仪；放在罗斯福身边的茶几上。
〃唔？这儿。〃罗斯福指住瓦胡岛西北的一处绿色小斑点。〃这么说；你们是要真刀真枪地和日本兵较量一场了。你们；有信心么？〃
詹姆斯咧嘴一笑；转头看看卡尔迅。
〃总统先生；我们；会把敌人打得——灵魂出窍。〃卡尔迅一字一顿地说。
罗斯福仰头大笑；把打火机递给他；卡尔迅表示正在戒烟。
〃好啊。今天这句话使我高兴。可是——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这个敌人现在象他们的大相扑运动员一样来势凶猛、咄咄逼人啊。〃
〃他们——虚张声势。〃
〃你这么想？〃
卡尔迅点点头。罗斯福摇摇头：
〃这可是我近来听到的最乐观、也最轻敌的看法了。〃
〃爸爸；我们可是特种兵！能参加陆战队就不容易；又从5000名志愿者里五比一挑选出来的！我们是著名的袭击者——’工合’营啊。〃
罗斯福仍然摇头。
〃杰米；你们了解吗；日本军队凶猛和疯狂到什么程度？〃
詹姆斯有点不屑地撇撇嘴：〃凶猛；我不知道；至于疯狂我知道。他们竟然用活人——战俘练习劈刺！甚至还比赛；看谁能更残忍。〃
罗斯福注意到卡尔迅咬了咬嘴唇。那是对暴行的仇视。
〃来吧；坐下。我们来找几个能让他们’灵魂出窍’的地方。既然你们要去太平洋；我们就从那儿谈起……。〃
（3）
6年前；还是海军陆战队上尉的埃文思·卡尔迅；成为罗斯福总统卫队的第二侍卫长。从那时起；他们就建立了不同寻常的友谊。
沉勇、干练、身材颀长的卡尔迅使他感到信任。以至于去年；为了詹姆斯迫切希望从军方驻香港观察员身份；改派为在野战部队服务——但是上级因为他的胃溃疡而不批准时；罗斯福夫人进行了小小的干预；把杰米送进了随时准备上前线的海军陆战队一师、卡尔迅突击大队。让他在这个老资格的出色军人手下更好地锻炼；以满足詹姆斯去打仗的渴望。
史实。
〃好吧你们说说；日本这么猖狂；〃罗斯福转动地球仪；顺便掸一下烟灰。〃我们太平洋上的防线；应该设在哪儿？〃
詹姆斯刚要开口；罗斯福举起手指；拦住他。
〃埃文思？〃
卡尔迅没有马上回答。凝视地球仪；直到它慢慢停下来。
〃我一直是那个观点；总统先生。我为它……奔走呼喊了两年。〃
〃嗯哼？〃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的第一防线；〃卡尔迅声音低沉沙哑。〃都应该放在那里。〃
〃你是说……〃
〃我是说；在这儿。一直在勇敢抵抗日本的——中国。〃
（4）
埃莉诺看着阳台上男人们围绕地球仪热烈谈论；隔着玻璃窗叹了口气。
剃着光头的杰米；已经彻底一副军人模样了。
战争是男人们古老的话题。而在此刻尤其显得重要——两个是就要上前线的战士；一个是宪法规定的、他们的总司令。面对相当严峻的局势。
让他们畅所欲言吧；自己不去打扰了。下次父子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
回到走廊上；她嘱咐女仆给阳台送去热咖啡；三月天气还透着几丝凉意。
（5）
菲律宾；马尼拉湾；科雷吉多小岛。
曼努埃尔·奎松总统坐在轮椅里收听广播。
收音机里罗斯福的演说录音；正告诉人们；数千架飞机即将飞往前线。——但这个前线不是菲律宾；而是欧洲。
奎松越听越愤怒；指着巴丹半岛上升起的浓烟：
〃我为这里的人民工作了30年；希望了30年！现在他们正为一面不能保护他们的旗帜而家破人亡。PORDIOSYTODOSLOSSANTOS！（西班牙语：凭上帝和神灵起誓！）我受不了这样口口声声；只有英国和欧洲！这个骗子吹嘘的飞机在哪儿？美国人为一个远房表亲的命运痛苦得打滚；而他自己的女儿正在后院被人强奸！〃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毫不阻拦他的发泄。在一定意义上；奎松的话也代表了他的心声。
这段话载于麦克阿瑟传记。
他坚定地认为；美国选择了一项错误的战略——无视正被人痛打的太平洋；而把目光集中在那个老牌政客丘吉尔手指的方向。轻信而易于冲动的总统已经上当。而参谋部的建议；更是由于那位官僚——不用指名人们也知道是谁——出于挟私报复、对他的主张采取无视态度的个人感情原因。
……
晚上；周身捆扎大包的乒乓球口袋作为救生圈的菲律宾少尉——安东尼奥·阿基诺；从对岸游到科雷吉多的乱石海滩；报告总统：前线菲律宾军人与美国军人之间的敌对情绪在上升。
〃给我们吃的只有沙丁鱼罐头；每天一罐；30个人吃；还得吃两顿。〃
余怒未消的奎松总统立即着手给罗斯福总统写信。
（6）
华盛顿。宪法大道。
陆军参谋部所在的军需大楼里；以往那种忙乱不见了；代之以一种紧张有序的工作气氛。
乔治·马歇尔上将刚刚完成他的精兵简政改革。原来臃肿的380个大小指挥机关；被清理掉三分之二以上。他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