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另一种选择

〃不必小题大做。下不为例就是了。〃
林彪全神贯注思虑的；是下一步的行动。而使他迟迟难以下决心的；是近来意外地中断了同徐海东的联系——徐老虎吉凶莫测；这给形势判断增加了变数。此外；沈阳601厂新产的〃麒麟〃和〃貔貅〃始终还没有达到预期数量；这就违背了他的原则：不打无把握之仗。
以上史实；发生在哈尔滨双城县；1948年。
林彪曾有一句名言：〃我不是什么常胜将军。我的长处只不过是决不把一次能打胜仗的机会搞砸。〃他总结的〃四快一慢〃战术原则中；〃一慢〃就是指的〃总攻发起时间要慢〃。为此他颇有心得地告诫部下；这种时候；不管上级怎么催；电报、电话、发火、责骂……一概不能影响时机的把握。
齐齐哈尔物资大转移是林彪预先的部署。
把凝结成一块的列柳申科集群拖散、抻长、高度稀释；是他的既定战略。在长期的游击战争中形成的这种打法套路；对付强敌；屡试不爽。华北联军现在还没有南京政府军那样的人力物力；去同强力的苏军攻势集群拼消耗。即使将来有了人力物力；他也不喜欢打那种〃大力士相扑〃型的笨仗。
战争；在他脑海中；应该是一幅可圈可点的书法；一轴可赞可赏的山水；一盘隽永跌宕、回味悠长的棋局……
海拉尔。陈巴尔虎机场。
作为〃各兵团里工作最有条理的后勤部长〃；32岁的邱会作少将被林彪司令员派到这里；筹划一处重要的前进基地。
一周前的〃齐齐哈尔大转运〃累得他再次咳血；脸色煞白的斜躺在吉普车上；继续跑到各部队督促落实。卫生兵小胡成了他形影不离的跟班；起居饮食一并打理；总算让他把那么紧张的一轮后勤调度作业坚持完成了。
时已深秋。这大兴安岭西北的草原城市如何过冬是他考虑的重要问题。军委冬装科和被服厂把他们部队的供应排在第三位；让他着实发了不少牢骚；逼着前任、老上级洪大个子洪学智；给他调整到第二位——因为第一位是毛主席亲手抓的两栖纵队；谁也不敢碰。
这个陈巴尔虎机场；现在是支撑黑龙江以北〃长臂猿作战〃的首要空中补给中心。虽然目前只是旅级规模的袭扰作战；但由于大量依赖运输机和滑翔机；以及保障护航、掩护的〃野马〃大队；这一块的油料消耗与日俱增。
幸好邱会作当年在张家口；跟着史迪威将军调来的美国那位负责组织复杂空运的老手——威廉DangerCode；滕纳上校学了一年多；熟悉了空运各个环节上的作业诀窍。邱本人也成为军内少有的了解空运的专家。
但此刻；他面对电报皱紧了眉头：滑翔机部队出事了。
上海。外滩；沙逊大厦。
马歇尔国务卿访华告别晚会在这里举行。
委员长夫人宋美龄女士出席并主持了晚会；并在晚会上邀请国务卿在华尔兹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将军；对于您的这次访问以及成果；委员长让我向你转达他的由衷感谢！〃
〃谢谢夫人阁下。我想；美国和中国这样两个国家；没有理由不携起手来。世界上没有几个可以这样全方位互补的国家。这是已故罗斯福总统的遗愿；也是现任杜鲁门总统和多数美国人的想法。〃
〃真的啊？将军；第一天听你介绍’等距离外交’政策的时候；我们真是充满了担心。刚刚走上国际舞台的敝国真的还很脆弱。〃
〃依我说；夫人阁下；外交政策有时并不能作为衡量友谊的尺度。我们两国关系如果出现了很糟糕的情况；我的国务院；甚至美国政府；会受到责问：是谁失去了中国？但是不会有人质问我们：是谁失去了苏联？或者英国。这就是区别。〃
〃是的将军；我觉得；我们两国在共同利益领域没有任何基本的矛盾。〃
〃我同意。特别是经过了上次战争；我们发现在太平洋彼案可以有这样一个邻居；这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太好了将军。现在我知道；我对我们两国之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马歇尔认真地注视了蒋夫人一下；慢慢说：
〃夫人；我们还有一点小小的、唯一的担心——就是我们这位伟大而友好的邻居；你们的家庭和睦。当然这只是朋友式的关注；而并非官方的干预。〃
宋美龄想了想；问道：
〃将军；美国——或者说您本人；希望一个什么样的中国？〃
马歇尔也在思考和斟酌词句：
〃比较坦率地说；我想；美国人会认为；一个和他们的社会体制近似、便于理解的国家；更能够获得信赖。夫人阁下在美国长大；我想这一点是有体会的。我们可能不会理解和信任一个帝国政治下的中国；但绝对会接纳一个民主的、开放的中国。而你们；眼下恰恰有这样一个好机会。我诚恳地期望委员长阁下不要错过。〃
话题有待深入展开；但此时正好一段曲终。宋美龄摊开一下双手；遗憾地表示言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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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
兰州。白塔山。
一个月没有刮胡子的崔可夫大将；正在山洞掩体里阅读一封空投过来的信件。信件随着五个木箱准确地投到他的指挥所；看来飞行员掌握得很准。
一行热烈的字句跳入眼帘：
〃大将同志：您好！我是米萨；您还记得我么？
将近五年前；在阿拉木图国家试验靶场；我愉快地与您相识；后来一直关注着您；得知您一次又一次获得苏联英雄称号。也知道您仍然在第一线指挥战斗。
我们最近研制成功一种新式突击步枪；预计明年正式投产；命名为AK－47。为了支持您的艰苦卓绝的战斗精神；我们研究所一致决定；并经过上级批准；用这一批编号外的武器；赠送给您的贴身警卫部队；希望你们用这一新式武器；狠狠打击敌人！〃
落款是：您的忠实的米DangerCode；季DangerCode；卡拉什尼科夫上尉（〃米萨上士〃）。
崔可夫让人把木箱打开；30支全新的突击步枪；被分配在司令部警卫连。崔可夫知道；在重武器很难空运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后方对他体现支援的最好办法。他严格命令连长：决不允许任何一支新枪完整落入敌人手中。
黑龙江畔。瑷珲小城。
这里刚刚举行一个小型追悼会。
由于近来大量使用滑翔机运输——发挥它成本低廉、大量生产、没有油耗、同时便于物资运输的特点；空军新组建了滑翔机部队。
但昨天发生了这支新军的第一次重大事故：在大风中3架滑翔机发生碰撞；机毁人亡。6名飞行员罹难；其中包括带队的滑翔机部队政委、年轻的吴法宪准将。
江边上小树林里多了几处新隆起的坟包。男男女女的飞行员列队脱帽肃立。
滑翔机部队首长段苏权准将致悼词并作动员讲话。基本精神是：苦练技术；安全飞行；确保〃长臂猿作战〃后勤供应；用战斗和胜利来告慰埋葬在这里的战友们。
上海。外滩。
乐曲声再次奏响的时候；马歇尔将军在来宾中睃巡了一下；走到身材高挑但着装朴素的龚澎面前；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随着一曲西班牙探戈；人们渐渐步入舞池中央。
〃龚澎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转告周恩来先生；我还有一两个问题希望与他交流。〃
〃好的将军。我想周先生正好也希望与您话别。〃
〃那么过一会儿我会在楼上阳台那里等他。〃
流畅的乐曲烘托着晚会热烈欢快的气氛。
南京。军委会办公厅。
秋凉之时；蒋委员长召集的一次会议。陆军部长何应钦、参谋总长陈诚、党国元老陈立夫等在座。
〃近来有人反映；李德邻；组织兰州会战不力。五倍于敌；粮弹充分保证；空军拿去大半；却仍然久拖不决。〃蒋介石背着手；在厅中慢慢踱步。
〃八年前的台儿庄；也是十倍于敌。看来我军大规模围歼战一直缺少经验……或许假以时日；敌军给养耗尽；再行发动攻势；庶几可竟全功？〃何应钦惴惴道。
〃敬之公此言差矣。台儿庄时期怎能与今日国军相比？士气、火力皆不可同日而语。我军精锐尽出；空地一体；内线优势……天时地利人和；而不能歼敌速胜者；非指导不力而何？〃陈诚不同意何应钦。
〃辞修所论；见其一而未见其二。〃元老陈立夫慢悠悠打开折扇。〃李德邻抗日有功；远征欧洲；又带兵称善。此番兰州会战；早晚胜券在握。不急于发动攻势者；爱兵如子；不忍牺牲过大是也。……我担心的；倒是德邻挟敌自重；功高震主；人心尽收；早晚尾大不掉啊！〃他把折扇〃啪〃的一声收起；在空气中俨然造成一个警告的效果。
蒋委员长回到座位；正襟危坐；望望左右：〃如此；谁可取而代之？〃
（357）
蒙古。赛因山达。
刚刚闭幕的秋季〃那达慕〃大会上；蒙古人民革命党总书记、共和国部长会议主席、人民军总司令霍尔洛DangerCode；乔巴山在这里宣布：
经过半年多的高效努力；横贯蒙古的大铁路已经修建到这里。蒙古人民军的自卫能力更加强大了；下一步铁路建设；将穿过东戈壁省；向着包头挺进！归绥市也将改名为〃呼和浩特〃——蒙古语意为〃青色的城〃。
几万名中国战俘继续被押解着；进入新的铁路工地。
玉门油田抢修工地。
另一批中国战俘也正在被押解着；慢吞吞地清理着被炸成瓦砾的炼油厂。
衣衫褴褛的前国军少校胡图丹；用脚尖轻轻踢了一脚蹲在一边干活、同样衣着破烂的蓝信发的屁股：
〃我说傻夯儿！你还真干哪？冲着谁呢？等着伊万诺夫提你个上校？〃
蓝信发白他一眼：〃俄把你个吃粮不管酸的糊涂蛋！过来搭把手！一天天晃球晃球；晃球甚哩？把球个俘虏你也当不好……〃
俩人各扛着废油管的一端走向堆料场。
〃老蓝啊；不是哥哥我说你；卖块儿；你也得卖对了地方！给老毛子干；你图啥呢？〃
〃大球两天你还哥哥的不行！你不干；等着挨鞭子哩！……俄还不信尼；这哒哒儿就是老毛子的没跑儿了？收拾利索了咋不好；等着国军回来一看。呀？狗日的老蓝几个干得不错！〃
〃没救儿了你。天生的是个苦命；你媳妇儿跟了你就是个一辈子受穷……〃
〃噫！你把你个享福的媳妇儿拿给俄来观察！破衣拉撒的还惦记媳妇呢。〃
〃切；等着吧；有你眼馋那一天……〃
天边传来隆隆的声音。胡参谋眯起眼睛看看远处的机群；扔下肩头的油管：
〃靠；今儿个一天又白干！〃
蓝干事手搭凉棚张望：〃俄瞅着；象是咱大队的那些虫虫哩……〃
山西。太原；双塔寺。
作为庐山会议上马歇尔将军提议、国共两党初步落实的一项成果；国民革命军和华北民主联军联合成立的一个机构〃军事行动协调会〃；在这里挂牌办公。
老资格的黄埔军校军官团团长张治中上将担任会长；中共中央军委委员、原机动部队司令陈庚中将担任副会长。协调会的成立使东北、华北、西北的战事得以及时沟通；建立了磋商机制；促进了经验交流；改善了物资调度。
协调会并不完全务虚；直接促成的一件事是重整晋军。
由于年初战败而沉寂了很久的傅作义上将；得到委员长的重新任命；重组蒙绥战区；以残部35师和商震32师为基础；在山西本地招兵买马；再建第七兵团。
华北联军将陈庚纵队成建制地加入七兵团；使之实力大增。傅作义受到感动；找到陈庚表示；捐弃前嫌；并愿意身背柴捆；到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面前去〃负荆请罪〃。
张治中也表现了老大哥风度；自掏腰包到太原最好的〃迎泽会馆〃订了一桌酒席；几人在席间大大研讨了一轮抗苏战略；连带议论一通：一贯走极端的〃康生那厮〃。
上海外滩。沙逊大厦某一层的阳台上。
马歇尔向随后两分钟来到的周恩来点头致意。
〃周将军；时间不算充裕；我想直截了当地交流几个问题；您是否介意？〃
〃马歇尔将军；我愿意同样直截了当地跟您谈话。〃
〃OK。那么周将军；我想知道你们是否准确了解你们目前的整个处境？〃
〃在军事上；我们顶住了苏军的迅猛进攻；大体结束了相持阶段；现在在筹划反攻。在政治上；我们保持了与国民党的合作；仍然坚持联合政府的纲领；为建设一个新中国继续努力。〃
马歇尔点点头。〃那么你们是否意识到中苏战争也存在着长期化的危险？——根据我们情报；苏联下一步军事行动重点是远东；你们仍将承受巨大压力。〃
〃是的；我们了解。我们目前的努力都在化解对方这一企图。〃周恩来正面应对。〃因此我想不兜圈子地请您知道；和平斡旋是必要的。此外；我们的空军部队前一阶段损失重大。为了争取有保障的和平；我们在依靠自身努力的情况下；也希望得到支援。〃
〃周将军；你们对于胜利；到底有怎样的信心？〃
周恩来注视了马歇尔片刻；缓缓道：
〃现在我想；只向将军您本人；披露一点使您免去担心的事实：我们有一些重要的情报来源；在敌人内部。这使我们能够把握一定的战局。〃
马歇尔再次点头。〃谢谢你的信任；周将军。我会守口如瓶。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愿意在自己强大之后不再进行内战么？〃
〃马歇尔将军；坦率地说；这一点几乎不由我们作主。我想更重要的是在这之前建立某种预防机制。〃
马歇尔若有所思。
〃美国人民对于你们伟大的国家的好感和热情在逐日增长。但他们也担心；万一发生的某种动荡；使得他们不久后陷入一种两难的选择……〃
周恩来望向夜色中霓虹灯闪烁的外滩和黄浦江；过了一会转身道：
〃马歇尔将军。我们党的毛泽东主席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