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另一种选择

直到两轮简短审讯完成；最后被带到一所象模象样的尖顶大房子里；被一个看上去有些威严的少将用流利的俄语审问时他才确信；自己落到中国人手里了。
谈话结束；少将口气温和地问他；有些什么要求？
他如梦方醒地想了一会；要求：见见他的对手；那个击落他的飞行员。
少将笑了；吩咐手下去打电话；并请他等一会。
喝完一茶缸热水；门外进来一个稚气未脱的飞行员；娃娃脸上长着青春痘。
〃就是他了；二十七中队飞行员；张积慧。〃
小伙子举了一下手；似乎想敬礼；抬到半空又放下了。
阔日杜布上下打量了一阵；问道：〃你多少岁？〃
〃十；十九。……不是；俺二十了；二十！咋啦？〃小伙子吭吭哧哧；憋红了脸；对着翻译解释。
〃少尉？〃阔日杜布瞄了一眼他的军衔。
〃不；俺是准尉。〃小伙子低声说。
阔日杜布突然转头对着那位少将哈哈大笑：〃不；不；你们捉弄我；哈哈。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但你们愿意这样；好吧；就这样吧。〃
小伙子听了翻译；脸更红了；话语急切：〃咋？咋不是？旁边又没别人！〃
阔日杜布再次注视小伙子；突然对少将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桌上的两架小飞机（模型）；其中一架交给张积慧。
飞行员立即明白这里面的专业语言。于是俩人便在屋内比划起刚才的空中动作来。大家饶有兴趣的观看着那场空战的回放。
飞到那个〃传说动作〃时；阔日杜布很注意观察；并且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小伙子跟踪无误；并且动作娴熟。
〃停！〃阔日杜布喊道；眯起眼睛看着小伙子。〃这个动作谁教你的？〃
〃俺教官；咋啦？〃
〃你的教官是谁？〃阔日杜布眼锋犀利。
张积慧脸又红了；没吭声；大伙也没搭腔。
〃美国人？〃阔日杜布步步紧逼。
张积慧还是没吭声；红着脸看了一眼刘亚楼少将。
〃德国人！〃阔日杜布盯着张积慧；目光炯炯。终于说出了他的怀疑：〃一定是德国人！就是那个德国人。这个动作；是块招牌；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做。〃他摊开双手。〃这下我明白了；是你开的炮。……但是；你们勾结法西斯。……这是法西斯的动作。〃
刘亚楼呵呵笑起来：〃战术动作也有这样的分类吗？奇谈怪论。〃
〃好吧；年轻人；〃阔日杜布搞清了自己的疑问；也恢复了往日的爽快。继续盘问：〃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张积慧摇摇头：〃俺；俺咋知道。反正你是侵略者呗。〃
〃我是阔日杜布！〃
看到张积慧仍是茫然；阔日杜布嘲讽一句：〃呵呵；连阔日杜布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向他开枪！〃
〃阔……又咋啦？也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呗。〃张积慧不服气：〃那；那俺问问；你打下过多少飞机？〃
阔日杜布转了一圈眼睛：〃哈；连你们的加在一起；66架。〃他估计小伙子的舌头会半天缩不回去。
不料张积慧无动于衷；还颇为不逊：〃还还还不到100架么。我还寻思也得二三百哩。〃
阔日杜布摇头无奈：〃德国人。你们被德国人蒙蔽得太深啦。〃他起身向刘亚楼敬礼致谢；并请求送他去战俘营。
临走时他举起拳头；张积慧不知他要干什么；本能地闪了一下；但见他没有恶意；于是又挺起胸脯；让他轻轻地捶了两下。
〃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和我年轻时一样。〃
张积慧这才正面注视了阔日杜布一阵：〃俺瞅着；你也不老嘛。〃
〃我比你大七岁！从来没有被击落过。我想；你是有天分的；七年以后；你不会被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击落。〃
……
阔日杜布走后；张积慧摘下飞行帽；里面都是汗水；热气腾腾。刘亚楼满意的目光使他再次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样啊；小鬼？〃空军参谋长顺手递来一把大蒲扇。
〃首长；这个……老毛子挺神的哈；口气很猖狂；倒像是他把俺给击落似的。〃
刘亚楼又一次哈哈大笑：〃人家有猖狂的资本哪！阔日杜布啊；如雷贯耳！你们不看俄文报纸。前两年；天天有他的新闻。三个金星勋章啊；苏联独一份！小张你真是捡着了……〃
〃哼；〃张积慧挺起小忙牛似的胸脯；〃他；他不服气；俺还不服气呢。不信首长你把他放回去；俺再来和他比试比试？〃
这一下大家都笑了。
刘亚楼说：〃放回去？别说傻话了；放了他；我就要多死几十名飞行员！停战以前不会让他走的；拿胡宗南来也不换！……不过；也别让他闲着；〃刘亚楼起身在铁皮文件柜里搜寻一会儿；找出一瓶伏特加来；交给张积慧：
〃这家伙我把他关在招待所三楼了。有空；找他去取取经！小年轻儿；客气点；多摸点对手的情况；知己知彼嘛。我看；他喜欢你。就是要当心；别把咱自个儿的底都漏了！〃
年轻的张积慧脸又红了；这回是兴奋的：〃那；首长派吴翻译和俺一块儿去吧？他可比俺有经验多了。〃
张积慧生于1927年；山东荣成人；这一年19岁。阔日杜布少校26岁。
沈阳空战持续了两个多月；差不多打到双方筋疲力尽；才暂时罢手。
〃野马〃以自己的性能优势；和一代中国青年忘我的学习、进取、牺牲精神；到底维护住了东北工业地带上空的安全。〃走廊〃依然原貌；没有易手。连参战的美国志愿飞行员都对此不持异议。
苏联空军也认可这一点。使他们大惑不解和惊讶的是；中国人——华北联军飞行员还竟敢用苏军的拿手好戏——〃恐怖的伊万（迎头对撞）〃来对付他们。过去苏军飞行员常以这一勇猛行为把对手逼上绝路；现在却不甚灵验——中国人的撞击、刮蹭；比他们只多不少；甚至主动寻衅。只要迎头；就作出斗牛的姿势；一头撞过来；并且还要趁机开炮……
这类事例屡见不鲜：每当自己的飞机冒烟起火、难以挽救时；双方常有飞行员驾机实施自杀式冲撞。
不过；论起飞行员损失；本土内线作战的中国人占了便宜。被击落跳伞的中国飞行员大体都能休整后重返蓝天。而苏联飞行员基本只好吃着土豆；等待战争结束。
那个令阔日杜布困惑、分神乃至失误的〃向后飞行机〃渐渐真相大白：那就是整合了日美航空新技术、由两年前俘获的日本人鹤野正敬少佐担任主设计师、由中国人投资并参与科研的第一种先进国产战斗机〃腾雾〃。
它的高空高速、大口径机炮、简易的维护性和高出勤率；使它成为对手重型轰炸机的克星。特别是使用了缴获的〃容克〃喷气发动机的50多架实验型；除了自身故障损失；几乎没有被击落的记录。螺旋桨型的损失率也在可接受范围。
由于采用了不常见的〃鸭式布局〃；使得第一次见到这个怪胎的苏联飞行英雄产生了恍惚；而失去了水准。
这种布局被中国航空界作为特色之一；保持了半个世纪之久；并且在国际市场享有声誉；后来成为出口热门。
（101）
赤峰。努鲁儿虎山地。
对苏军机械化部队来说；这是个补给问题最严重的方向。身后辽阔的草原、戈壁没有一个象样的支撑点。如果是骑兵行动；或许可以维持；但骑兵又怎能突破丛林谷地、火力密布的努鲁儿虎山地呢？
这里属于那种一击不成；就该尽快撤退的战场。雷巴尔科大将上任以后；及时作出决定：既然长春方向暂时没有攻势；那么这里原来担负进攻的两个坦克师就该尽快撤离；转而投入新的区域——河套方向。
但是对于科涅夫元帅来说；这个决定十分糟糕。本来远东兵力已经出现不足；援军受到铁路中断的困扰；一直无法到位；这一来牵制华北联军的力量再次削弱了。他的方面军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由进攻转入防御；这就足以把从上到下的部署搞乱；更可怕的是；士气受到严重影响——突然全线转入防御；不啻是一个关于战争失利的宣言；将领们纷纷质疑：我们怎样去对那些昨天还在进攻的部下们去解释？
当然元帅坚定地阐明；这是临时状态；任何军人都要随时准备攻防转换！
但是科涅夫元帅私下已经明确向什捷缅科参谋长抱怨：统帅部对远东的重要性是否缺乏认识？它的前途现在出现危机！最要命的是目前的战区划分体制；从一开始就酝酿了这种危机！支援远东的兵力一再受到伊尔库茨克－乌兰巴托方面的阻挠！而那个方向从本质上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战略目标！必须使斯大林同志赶快明白这一点！
什捷缅科同意；由他来起草给斯大林同志的报告；必要的话；他亲自到莫斯科向最高统帅汇报。
通辽。野战机场。
粟裕将军向四兵团传达了中央军委的命令之后；带着三个纵队赶到这里。
军委没有同意他的〃从赤峰方向出击〃的计划；而是把四兵团全体转为军委战略预备队；并且进行了分解：两个纵队就地继续监视和防范这个方向；另外两个纵队充实到战损不轻的刘伯承第二兵团；战斗力最强的宋时轮、王近山两纵队乘上火车；运往长白山区；参加徐向前第三兵团的序列；剩下的三个纵队全体加入林彪第一兵团即将开始的〃三节鞭〃作战。
而他本人则调任军委第一副总参谋长；承担规划下一步反攻作战的任务。毛主席既然这么决定；粟裕也只有这么传达了。但是林彪请他在到总部报到之前；先来〃就近〃的通辽会面。实际上他知道；这个〃就近〃比到北戴河更远。
不过既是部队要在那里集结；他赶去也不为过。他知道；沉默寡言的林彪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会话多；俩人在战略设计方面的共同语言使他欣然赴约。
通辽野战机场今天一下子〃机满为患〃。
这里突然集中了华北联军空军运输机部队的几乎全部阵容。
上百架的C－47；每架还都拖曳着一或两架中型滑翔机；正在黄昏的天色中依次地向着北方起飞。
这些滑翔机是德国哥达（GO－242）型滑翔机的仿制品。机体长12米；翼展22米；可以装载16名武装士兵或者2吨货物。
自从德国空降兵使用了〃突击滑翔机〃的概念；并引申出利用它在敌后降落进行突袭的战术；就引起了各国空军的极大关注。一些大胆的战争指导者对突击滑翔机寄以厚望；想通过这种类似特洛伊木马的运载工具将大批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敌人后方；发动突然袭击。
1944年泰勒将军在铁岭使用空降兵成功地阻击了日本关东军增援之后；林彪就始终构思着如何有效利用这支有战略突击潜力的部队。随着〃三节鞭〃战役方案的成熟；他更坚定了大规模使用空降兵的想法。
为此；他说服了军委和毛泽东本人；并且从眉头紧皱的聂荣臻将军那里硬是把运输机联队整体〃借〃了出来；终于让地面演练多次的伞兵纵队在今天——1946年9月18号登机起飞。
〃三节鞭〃作战的第一节目标是齐齐哈尔。林彪根据他重要的情报来源得知；自从5月底苏军大举杀入以来；已经根据苏联的铁轨宽度改造原〃中东线〃的铁路；目前完成到齐齐哈尔以西50公里的龙江镇。大量的军用物资在这里积压；等待换上另一种轨距的列车；把物资送到哈尔滨、长春的苏军主力手中。
几个月前撤退时；一兵团就在距离齐齐哈尔200公里的草原深处、不甚引人注目的白城子小镇一带；埋伏了一支接应部队——吕正操、周桓纵队。这支全部由当地人组成的队伍；大量地换上了便衣；化整为零地潜入齐齐哈尔；有的打入了筑路民工队；有的充当了物资搬运夫；还有的干脆就加入了〃满洲人民军〃的行列。这些手法他们并不陌生；在日本占领时期已经教会了他们这种生存和反抗方式。
为了达成袭击的突然性；林彪命令吕正操在白城预留的两个旅级分队；向齐齐哈尔方向出击；在目标100公里附近寻歼敌人一些搜索分队；造成小股部队前来骚扰的态势；争取把守军三个师中调出一部；减轻伞兵攻击压力。
吕正操在齐齐哈尔以南100公里的泰来、江桥一带打了几个小仗；扫平了几个连级哨所；并引得苏军一个摩托化师前出迎战；吕纵队于是边打边撤。
这之前林彪已经调动孔庆德属下的铁道兵旅；秘密完成了从双辽到白城的原有铁路〃大郑线〃的整备。粟裕带来的三个纵队就从这条线路登上火车；准备第二步的长途奔袭。
准备就绪；林彪命令一兵团主力从四平出动；向长春外围发起佯攻。〃貔貅〃和〃麒麟〃式夜战坦克的出击使得这场佯攻看来很像那么回事。列柳申科上将报上去的情况使苏联远东方面军确信；敌人准备从中路发起突击了。于是驻防哈尔滨的红军第五集团军开始向长春方向运动。
看到对手进入自己的调动范围；林彪与粟裕简明地交换了情况；当即决定；伞兵纵队趁着最近苏军远程航空兵暂停对沈阳轰炸的时机；连续三天夜间起飞；把全部7个旅、49000人马全部投入齐齐哈尔战役；确保对苏军补给来源的劫夺和摧毁。
华北联军空军也看到这是一次决定性战役；在军委协调下；派出航空兵主力；并艰难地挤出适量的航空汽油；从护航、截击、强击和轰炸各个角度；全面配合这次作战。
9月；高粱吐穗的满洲－东北平原；〃三节鞭〃作战拉开序幕。
（102）
齐齐哈尔。嫩江大桥上空。
牵引机C－47已经脱离；转向东面实施伞降去了。剩下这些〃哥特大鸟〃了无声息地在气流中滑翔。
〃现在降低高度。进入一刻钟准备！〃滑翔机长大声回头通知舱中士兵。
机舱里装载着两辆〃灵猫〃改装的轻型战车。一辆安装着一门75无后座力炮；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