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苍诅咒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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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太爷已经九十二岁了,还依旧头脑清醒,口齿流利,看到龙镔提着礼物来看他,非常高兴,拉着龙镔的手问长问短,龙镔没想到这个曾经何等倔强的老人家竟然会对自己这么好。
老人家牙都没了,笑着吃起了武汉的灯心糕,直道好吃好吃。
他还愉快的回忆起龙家以前一些旧事,居然也谈到了龙镔曾听过的一个名字“风水大师不过五”,龙镔马上想起了那个长胡子老头,自己只知道他似乎瘫痪了,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去看看他呢?刘老中医和他肯定很熟,知道住址的。
吴老太爷叫龙镔放心的读书,家里有他照应,没事的,以前的什么过节,都不要放在心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学好一身本事,争取为乡亲们造点福。
当夜,龙镔尽力走访遍了他觉得别人对他好的,他欠了别人恩情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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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的电早就停了,就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法子住人,三个人就只好在刘金富家睡了一夜。
龙镔心里念叨的就是妈妈的信和族谱,他们都装在箱子里,被埋在菜地下。
今晚必须得找机会挖出来,自己再仔细看看,搞清楚到底族谱上记载的东西,还有到底妈妈十六年前留了一封怎样的信给自己。
龙镔特地自己睡到阁楼上,等到夜很深了,四野只有蟋蟀的声响的时候,他带上手电,刚轻轻出门,豹子就跟上来了。
虽然埋在地里,被各种各样的水侵浸,可用塑料缠绕的铜箱还是没有铜绿,龙镔小心的把箱子和小刀抱到自己的老房子里,走进里屋,打开。
他忍住不先看妈妈的信,那是妈妈的遗笔,他要慢慢品读,眼下就是赶快把族谱看完。
族谱上的字都是先祖的遗迹,,他按奈内心的激动,一字一句的看起来。
这是真的用现代科学观点解释不通的玄秘,整整六十三代先祖,竟然都死得如此莫名其妙,的确是谁也没活过三十岁,那些先祖母们,也都全部在丈夫死后一年就过世,只有两个例外,可这两个的例外又这么稀奇。
祖宗们的告谕写得清清白白,儿孙年满十六岁以后,首先要做的就是传宗接代,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不知的哪个世代,才能结束这种可怕的诅咒。
祖宗们想尽了法子,都没有办法来解决,只能把最后的幻想寄托于诅咒的自然终止。
龙镔的记忆力极佳,把祖宗们的告谕反复读了两三遍后,就记在脑海里了。
他揣好妈妈的信,锁好箱子,又把箱子埋好,尽量回复原样,把小刀也放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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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该给祖坟上香、烧纸、锄草、培土了,这是一片比较孤零的坟地,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几十座坟头,几乎全被丛生的野草灌木遮蔽,很多墓碑因年代久远,早已看不清文字了。龙镔想可能很多祖先的埋骨之处都已不知所终,只是族谱上有记载。
龙镔和海涛石伟他们到村里的代销点,买好了那些祭祖的纸钱、蜡烛、果盘以及一块肉一只鸡几串鞭炮,龙镔又用红纸写好了祭文,三人扛着锄头带上东西就来到坟地。
尽管太阳很厉害,但海涛和石伟没有废言废语,三人花了将近两三个小时才大致清理完毕。
龙镔先在坟头的最下方,摆好祭品,点燃蜡烛和纸钱,再将大把的香点燃,用左手在每个坟头前都插上三只香,又在每个坟头前点燃一把纸钱,龙镔开始诵读自己的祭文。
主祭孝男龙镔阴阳远隔,欲托鸿雁为捎反哺之意祭祀悲怀,惟以纸烛但表诚孝孤心岁为辛巳,时属夏中,后世孤男孝子龙镔于六月初八,谨以牲醴之仪,致祭于列祖列宗之墓前哀曰:高山红日,碧海青天,流云低就,雨燕飞徊,秋江影乱,荠麦叶垂,六十四世子孙泪对骄阳。
瞻封茔而祭扫,觉孺慕之弥高,长跪于前,对此悲戚,致祭之礼未成,痛惋之泪已湿干土。哀乎!吾龙家千载劫难,缘何上苍?痛噫!根本难忘!
风景无限,忍看先慈头枕青山,足踏绿水;悲情独当,谁怜孤子气贯长虹,泪作倾盆。
孤子孤孙今谨奉三献,拜祭先灵。无以敬呈,聊表微忱,当知后辈拳拳之意。
夫唯天地运化,乾坤轮回,众先祖正值英年,骤骑鹤远游,不入尘间,沧沧岁月,坎坎人生,至六十四世子孙龙镔,世间以沧海桑田,不复依旧。
孙虽无孝,但凭先祖高厚宏德,泽被流芳,今已成大学学子,然则孙实无能,无以丕振家声,羞惭难当。抱罪往昔,不曾娱亲,艰难困苦,孝顺有负,情何以堪!
呜呼,奈何阴阳永隔,椎心流涕,血泪纵横,长摧心肝!知否,吾祖!知否,吾父!吾母!
今六十四世子孙龙镔长磕灵前,哀泣相告,仰诉默佑,俯垂福临,吾将永记教诲告喻,及早成家立业,以延血脉,不致断绝!
恭伸牲醴,以慰先灵!
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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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满面。
龙镔和海涛石伟他们告别了乡亲们,往天雷乡走去。
这就是妈妈,这就是爸爸,这个就是哥哥,这就是龙镔出生前一家子的合影。
爸爸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小男孩站在一副布景的前面,妈妈轻轻依偎着他们。
爸爸的面容很刚毅,胡子茬茬,妈妈看上去很优雅,很温柔,很美丽,神情很慈善。
虽是黑白照片,可仍有些褪色了,照片的下部甚至有了水浸。
估计是八十年代初照的吧,看哥哥样子可能最多两三岁,听齐爷爷说,哥哥和自己小时侯很象,可惜自己小时侯没有照过像,要不然,比比就知道了。
龙镔又打开发黄的信纸,很娟秀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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镔儿:我的宝贝!
应该你已经满十六岁了,应该你也象你爸爸那样高大英挺了,应该你也知道了龙家的事情。
妈妈现在是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给你写这封信,我不知道我下一次清醒会到什么时候,看着你憨憨的睡着,妈妈的心都碎了,可怜我的孩子,苦难的命运将如何的等待着你……
和你爸爸认识在黄鹤楼,你爸爸的忧郁吸引了我,短短的半天我就爱上了你爸爸。孩子,半个月后爱情的魔力使我放弃了一切,你爸爸告诉了我他的一切,但是我是那样的深深爱着他,我一无反顾……
没想到龙家的悲剧继续在我和你爸爸身上延续,先前还抱着那丝唯一的幻想无情的破灭了,你哥哥你爸爸离开我后,我精神失常了,清醒的时候又不敢回武汉你外公家,我担心会祸延他们两位老人,也许到武汉能治好我的病,可是谁来保证我可以把你抚养大后才死?
诅咒是真的,我不得不相信它是真的。孩子,妈妈现在又有些脑子发晕了,我要赶快把话说完。
妈妈叫文演,你外公是个大学教授,叫文申德,你外婆叫于应瑶,你外婆身体不好,妈妈还有一个哥哥,就是你的舅舅。但是孩子,妈妈虽然实在舍不得离开你外公外婆,但是我如果不和你爸爸生死相依,那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爸爸,如果我不以断绝与你外公外婆的一切来往作代价,嫁给他,跟他回老家,那么你爸爸是这辈子也不会和妈妈在一起了的,而且我也会再也找不到你爸爸。
感谢菩萨,我曾经多么幸福,多么快乐,虽然我知道我的放弃学业、留书出走会给你外公外婆带来巨大的伤害,但是一切内疚在那时淡化了。我太对不起他们了,我真正体会到了失去了亲人的滋味,真正体会到了老人们的心情,他们在没办法找到我的下落的情况下,会是如何的伤心绝望,我唯一的安慰就是希望你舅舅可以好好照顾好他们。
孩子,妈妈真希望所有的苦难可以在你身上终结,真希望我的镔儿可以有个美好的将来,真希望我的儿子娶个又漂亮又温柔又爱你的好女孩,孩子,妈妈就是到了这个地步,也从来没后悔过和你爸爸一起走过这短暂而温馨的一生。
我的宝贝,我知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妈妈没办法只好将你托付给齐爷爷,妈妈就要走了,妈妈的灵魂就要去找你爸爸了,妈妈甚至看到了你爸爸就在那里向我招手,要我过去,真的有阴间就好了,那样妈妈又可以和你爸爸你哥哥在一起生活,只是,要苦了我这还在经受苦难的孩子。
妈妈甚至还幻想我的镔儿也能读上大学,你爸爸虽然不是大学生,但是你爸爸的才华令妈妈钦佩。镔儿啊,你要记住,要有骨气,有志气,要做个好人,千万不能做坏事,要吸取先祖们的教训,不要再让你的孩子再受苦了,万一还是逃不脱诅咒,就不能象再爸爸妈妈这样,丢下你一个孤儿独自生活。
你们龙家的苦难太沉重了啊,世世代代的孤苦伶仃,受尽艰难,妈妈不管在人间还是将来在地狱,都无时不刻的帮你祈祷,求上苍给你一个美好的将来。
孩子,妈妈已经写不下去了,最后交代你一下,你哪怕再怎么受苦,也还是不要与外公外婆他们相见的好,不要再把诅咒牵连到他们身上,这是你的先祖、你的爸爸对我的交代。
孩子,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妈妈是如何的爱你,你知不知道妈妈现在在阴间和你爸爸你哥哥,是如何的想着你!我的宝贝儿子。
祈愿你幸福快乐!
妈妈文演泣笔。一九八六年一月十一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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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妈妈临终前两个月写的,那时龙镔刚好七个月,两个月后,妈妈就走了。
龙镔看着妈妈的遗笔,竟然两眼无泪,只是拿着遗书的手不停的颤抖。
一个人站在资江边上,骤然对天一声大喊:啊~~~~~~~!
石伟和海涛远远的看着他。
背后就是山城十二中。
资江水并不是很清澈,但是比长江比汉水还是洁净得多,偶尔一两只水鸟贴着江面飞掠而过,试图从水中叼起什么。
这天,天不是很热,有些呈暗灰色的云布在上面,河风也有些凉意。
龙镔脱掉衣裤,全身赤裸,走进江中,奋臂划水,豹子也跟着游了上来。
龙镔游到对岸,又游了回来,来回的游着。
海涛和石伟也跟着下了水。
不过石伟只敢在岸边,和豹子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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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为了能把豹子带回武汉,宁可坐汽车走。
反复的对长途汽车司机解释,最后给上两包精品白沙香烟,再补二十块钱当作是豹子的车票。
海涛就坐去上海的火车走了,他得去安徽邬庆芬那儿,这是两人约好了的,她父母要见见海涛。
从山城到武汉得坐十多个小时的汽车,路是很好跑的,省级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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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雾里的乾坤,十六年前我就已莅临,而今我那不可更改的过去已随风远去了,消失得没有消失。
我并没有虔诚期盼,并没有无知祈祷,甚至我不屑向天地之主宰申请,头颅就是头颅,看着前方,只需看着前方,不用张望。
生命,我在朴素的风景中用瞬间铭刻着永恒,我对自己不曾灰心,尽管我至今还没有成绩。我的心跳是荒原的钟声,一击一敲只鸣响在这片土地,一击一敲了却着尘缘。
荒原之钟的历史就是我经历的尘缘。
龙镔在自己的诗作本上划下这段话,就推门出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要去几个孩子家教书法,还要上家教课,时间可紧的很。
糟了,德老,也就是外公在前面!龙镔心里咯噔,骑着单车的身子不禁晃了一下。
德老已经看到他了,老人家正从珞珈山那头慢踱过来,他很喜欢龙镔,由来的一种亲切感。
德老对他招招手,慈祥的道:过来,过来。
龙镔只得停在德老面前,心情复杂的喊道:德老,您好!
龙镔,这么长不见你?怎么样啊,小伙子?德老充满慈爱的看着他。
哦,德老,学习紧了点比以前,您老身体还好吧?龙镔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平静的声音道。
还好还好!德老显然对龙镔的问候挺在意的,笑呵呵的道,儿子从美国回来了,把媳妇、孙子也带回来了,几年不见,孙子都有这么高了!说着还用手在自己的肩头比画一下。
外公啊,外公,我也是您的孙子啊!龙镔强忍心中的呐喊,笑着继续问道:您孙子多大了啊?
呵呵,十岁了,十岁了!四年前见他的时候才那么子大~~~德老又在自己的腰部比画一下。
真快,你看,一晃就这么大了!德老用老人独有的自豪的骄傲的笑,在已遍布老人斑的脸上写满了欣慰和满足。
我也是您的孙子啊!我也这么大了!外公!您的外孙就站在您的面前,和您说着话,却不敢认您,甚至不敢去找您,只敢远远的躲在一旁悄悄的看您一眼,这些您知不知道啊!外公,您女儿女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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