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沥血伏龙
史存明皱眉不语,一行人过了飞仙岭,不过阿布敏王子经过这次风险之后,开始有了戒心,每逢走到崎岖难行的地方,一定小心在意,或者吩咐武士先行通过,好在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故。走到红日西沉的西牌时分,加德满都王城的城谍和浮屠佛塔,已经清晰在望了。
阿布敏王子走了一百多里路,沿路上看不见王城派到铜鼓关去的飞报马和信使,心里十分气愤,想道:“大军的粮草只剩四天了,后方怎的还不马上运粮晌到前线补充,父王一向精明,难道他老糊涂了吗?”
他不禁忧心如捣,又走了六七里中,一行人走出重山,地势逐渐平坦,忽然看见路边搭了几个帐幕,帐幕外边站着两排军士,阿布敏一见大喜,立即纵马上前,他以为那些军士见了自己,必定过来迎接,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这十几名兵士,看见王于到来,个个手按腰刀,兀然不动。
阿布敏勃然大怒,一挥手中马鞭,就要向这些兵士抽打过去,喝骂他们是不是瞎了眼睛?看见自己到来,也不跪下迎接?
说时迟,那时快,帐篷里面走出一个官员,年约四旬,面孔黄瘦,阿布敏认得这官员是加德满都王城的“知院”,名叫做失迷里,正是右丞相哈延的心腹,阿布敏王于更加有气,袍袖一甩,正要开口发作几句,失迷里突然喝道:“殿下!你看一看这是什么东西?怎的还不下马?”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卷龙凤诏书!”
“知院”是尼泊尔官制之一,它的地位等于中原的知府,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如果换了平时,失迷里看见阿布敏王子,叩头下跪唯恐不及,可是此刻他的手上,拿着国王诏书,自己反而要向他下跪了!
阿布敏王子鼓着一肚皮闷气,滚鞍下马,俯伏在地,连那八名武士也一并跪下,只有史存明兀自站着,没有下跪,失迷里恶狠狠的瞥射了他一眼,把龙凤诏书一展、朗声读道:
“罪子阿布敏未奉王命,潜回京师,心怀不轨,密谋篡位,若不将之正法,更何以振纪纲?特令钦使监刑,将之斩首,余人免罪!此谕。”
这一道诏书突如其来,宛似晴天霹雳,阿布敏王子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吓得泥塑木偶也似,失迷里读完了诏书,喝道:“左右!行刑!”
帐幕帘门一掀,闪出两个高长大汉来,穿着御前侍卫装束,左边一个捧着明晃晃的金背风头刀,这把风头刀是尼泊尔历代镇国之宝,平日供奉在大庙里,专斩欺君罔上的王公大臣,这侍卫扬起刀来,不由分头,金光一闪,风头刀照准阿布敏王子颈项砍落!
史存明突然由旁边窜过来多左手一伸,施展峨嵋派擒拿手,“金丝绕腕”,快如闪电,一下扣住了这侍卫的脉门,如果换了别人,史存明这一拿一捏,手臂登时酸软麻木,这柄刀也要摔在地上,可是这侍卫身手十分怪异,左肩一沉,整条臂膊一扭一转,竟然挣脱了史存明的掌握!
少年壮士猛觉对方臂时柔若无骨,不禁吓了一跳,想道:“咦!原来这家伙也有瑜伽术本领!”
这侍卫喝了一声:“大胆叛逆!”左脚向上一跳,直飞起来,猛向史存明肋下气门穴踢去,金背风头刀倏的一掩,平斩阿布敏王子的颈项,另外一名武士也抽出腰刀来,嗖的劈向王子前胸,看他们的意思,竟然要把阿布敏王子杀死灭口,史存明看清楚了这两个卫士虬须碧眼,深鼻高颧,分明是天竺国的人(即是印度人),不禁心中一凛!
少年壮士立即使出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晃,抢到这两名卫士的中间,双手一分,轰轰,用了一招三阴灭阳掌的“迎风铁扇”,砰砰两响,竟把这两名天竺籍的卫士,打出八九步外!
那一把斩杀亲王的金背凤头刀,也当的一声跌在地上!
知院失迷里看见史存明动手打翻自己的卫士,勃然大怒,叫道:“反了!这汉蛮子目无王法,兄弟过来!把他碎尸万段!”
十几名军士刀枪并举,蜂拥上前,营帐附近也现出几十名士兵,史存明左脚一起,先把迎面扑过来的一名士兵踢了个筋斗!
然后一个旋身,青光闪处,断虹剑已经出鞘,剑花一绕,叮当叮当,把几件兵刃削成两段,他回头向阿布敏王子叫道:“殿下,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乱命不从,何况这一道诏书,可能是假的呢!”
阿布敏王子被史存明这样一提,恍然大悟过来,他狂吼了一声,由地上跳起来,拔出身佩腰刀,猛虎出押也似,直向那些士兵扑去,同来的八个武士,看见连王于也大打出手,他们不再客气了,各自拔出身边佩带的刀剑,跟失迷里知院带来的兵士器械交击,战在一处!
史存明却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飞身挺剑,直扑向失迷里知院,要想抢夺国王诏书,哪知道两个怪异武士,却一左一右的分别猛扑过来,原来这两个都是天竺人,一个叫古喇星,一个叫兀里察,全是萨菩婆由天竺引来,混到尼泊尔皇宫充当卫士的,这两个武士不约而同的抖出兵刃来,史存明一望之下,吃惊不心!
原来对方的兵刃十分奇怪,古喇星的兵器是一柄巨剑,剑尖分歧,吐出两个蛇头,剑身黑黝黝的,似是乌金打造,兀里察呢?他的兵器是一根九曲棒,硬中带软,乍眼望去,就像一条蜿蜒屈曲的巨蛇,棒身却是黄澄澄的,非藤非木,史存明看见他们飞扑过来的身法十分快捷,不敢轻敌,立即把断虹剑一挥,使了着“雷神挥凿”,向古喇星迎胸便利,他这一剑刺出之势非常缓慢,准备看敌人兵刃的变化,随机应变!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古喇星剑花一挽一送,那柄两个蛇头的怪剑,登时飞起两朵剑花,直刺史存明的前额,接着手法不变,剑尖再颤两下,又飞起两朵剑花来。轻飘飘的,似乎刺向自己中路,又像袭向自己下盘,招式奇诡,怪异无伦,那一边兀里察也一抖九曲棒,前后左右打出五道棒花,向史存明搂头盖顶打到!
少年壮士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天竺国的武士交手,不敢造次,断虹剑一盘一绕,脚跟贴地一旋,落絮飞花也似的飘了开去,古喇星和兀里察的兵刃双双走了空招,虽然出手奇诡,却是损不了史存明一毫一发!
这两个天竺籍武士吃惊不小!双双向前一纵,两头蛇剑和九曲棒继续合击,刷刷刷,连递三招,满天剑花飞舞,匝地棒影纵横,他们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以为史存明纵使有绝顶轻功,也是难以躲闪,哪知道史存明突然一声长笑,一个飞身扑回,断虹剑化成一道青光,有如神龙夭矫,向二人的兵刃影子凌空穿射,古喇星叫了一声:“不好!”
他看出史存明使的是一柄断金切玉的宝剑,疾忙收回乌金蛇剑,贴地一滚,当当,剑尖两个蛇头,被他斫掉一个,兀里察的九曲棒跟剑锋一撞,立即断成两段,右手腕还给史存朋的剑尖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迸流,疼得他哎哟一声,捧着手腕跳了开去!
史存明刚才那一招是雷电披风剑的精华妙技,是把全身真力抖出剑花来,裹住躯体,向敌人飞身猛扑,这一路剑完全是以硬撞硬的功夫,专破敌人花巧的招式,史存明对天竺国的武功虽然是门外汉,可是看见古喇星、兀里察两人递出几招之后,便看破了对方本领,不外如是,少年壮士不假思索,立即使出“雷神经天”的绝着来,只一招便叫敌人吃了大亏!如果他们不是有瑜伽派武功,躲闪得快,已经丧命在断虹剑之下!
这时候阿布敏王子已经奋起神威,把扑过来的军士一连研倒了六七名,同来的八个武士也奋勇冲杀,如虎出押,勇不可挡,把知院失里迷带来的兵士,杀得落花流水!失里迷看见势色不对,转身要逃,史存明喝了一声:“奸贼,往哪里跑!”
一晃身躯,飞鸟掠空也似的追赶来,失里迷心胆俱颤,叫了一声:“救人!”活才出口,背心后的衣服已经被史存明一把抓住,失里迷魂飞天外、改口叫道:“饶命!”
史存明抓住失里迷,本来要一剑研落,叫他身首异处,可是不旋蹬间,转过念头,把他向后一拉一扯,左脚尖跟着飞起来,踢中这知院腿弯的“白海穴”,失里迷当堂下半身发麻,双脚发软,扑通,倏地向后仰跌出去,史存明用脚踢点的功夫,闭住了知院的穴道,再要找寻古喇星和兀里察两个天竺武士时,他们两个已经逃得没影无踪,还有一些侥幸不曾杀伤的军士,看见知院被擒,哪里还敢应战。狼奔狈突,四散逃跑,阿布敏王子怒气填胸,还要追杀他们,史存明已经把国王诏书弯腰拾起,高声大叫:“殿下!诏书就在这里!”
阿布敏怒气勃勃,插刀入鞘,把诏书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笺纸是大内御用的龙凤笺纸,字迹也是自己父王亲笔,连右下角那一方小小的朱色印记,也是传国玉玺盖的,总而言之,在阿布敏王子眼里,这诏书完全是真的,不折不扣,分毫不假,阿布敏王子看了沮然若丧,叹了一口气道:“父王真的要把我赐死?他的心肠难道变了?”
史存明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这一定是奸人从中构陷,让我拷间这好贼看看!”
少年壮士把断虹剑指定了失里迷知院的咽喉,叱道:“奸贼!这诏书是不是哈延好相伪造的,快说!”
失里迷被点的不过是麻库穴,口里还能说话,他看见青光闪闪的剑锋,指定了自己的咽喉,吓得战战兢兢,连声说道:“这这……这是真的,还还……还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呢!”
史存明大怒道:“胡说!”
手腕不由自主,微一用劲,剑尖刺进了失里迷的咽喉,如果是寻常的宝剑,失里迷不过被刺破一点皮肉罢了,决没有性命之虞!哪知道史存明这柄断虹剑正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手腕微微一动,剑尖已经入喉两寸,活生生把喉管割断,失里迷惨叫半声,两眼向上一翻,便自呜呼气绝!
阿布敏王子叫道:“明兄!你把他刺死啦!”
史存明低头二看,失里迷果然送了性命,一道血泉顺着剑尖,由咽喉间流了出来,心里十分后悔,他向阿布敏道:“殿下,咱们到王城去!”
沥血伏龙第八十章 妖巫施毒 双侠入行宫
第八十章 妖巫施毒 双侠入行宫
阿布敏王子把国王诏书放入怀里,他和史存明两人飞身上马,继续向前奔跑,不到半晌,已经望见加德满都城门,史存明举头一望,突然把马勒住,叫道:“殿下!不要再向前面跑了,城门已经关闭!”
阿布敏王子满肚皮没有好气,听说关了城门,更加愤怒,说:“太阳还未下山,哪个这样早便关闭城门,我过去叫他开门!”
他以为自己是金枝王叶的皇太子,又是一国储君,还怕守城的兵卒认不得自己,他们胆敢闭门不开?
史存明立即说道:“殿下,凡事不要托大,那贼知院说的想是实情,国王亲自颁下诏书杀你,内中必有蹊跷,此时此地,我们决不能够明着进城哩!”
阿布敏王子一想也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父王受了奸臣蒙蔽,在这时候进城,是有损无益的一件事,他把坐骑一勒,说道:“明兄,依照你的意思,以为怎样?”
史存明决然道:“咱们虽然不能够明着进城,可以暗中进去,直入皇宫,由你面见君父,一切便可以明白了!”
阿布敏恍然大悟,可是不旋瞳间,又问史存明道:“暗里进城,现在城门已经关闭,要进也无从呀!”
史存明大笑起来,说道:“殿下,如果要开门才可以入城的?咱们也不能够跟满清打这几年仗啦!只管放心,今天晚上二更过后,我带着你爬城进去!”
阿布敏王子大喜,史存明和他一同下马,吩咐随行武士架起帐幕来,就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山岗背后,安了营帐,准备晚上行动不表。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阿布敏王子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想起前方缺粮,后方混沌的情形,禁不住长吁短叹,史存明知道他的心理,向阿布敏说道:“殿下,铜鼓关有盂郡主镇守,她的智谋抵得上十万甲兵,殿下尽可释虑,至于今日的事,虽然突兀,这哑谜今天晚上总可以揭晓了,又何必杞人优天呢!”
阿布敏听了方才稍稍有点安慰,不知不觉,月移中天,夜影更浓,王城的堞楼上,更鼓之声断续传来!
史存明霍然起立,说道:“殿下!是时候了!大家一同去吧!”
阿布敏王于换过一套短衣便服,佩着宝刀,和史存明一同走出帐幕,双双提起一口气来,直向城墙奔去,不到盏茶工夫,已经到了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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