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新修版)
撬撬渴撬俊毖鎏齑蠛耙簧耆肽怪小?br /> 断碑上裂痕斑斑,铺满了鲜血淋漓的掌印。黄蓉见他对自己母亲的坟墓怨愤如此之深, 心意已决:“他若毁我妈妈玉棺出气,我先一头撞死在棺上。”正要走进墓去,郭靖已抱了全金发的尸身走出。
他放下尸身,又进去逐一将朱聪、韩宝驹、韩小莹的尸身恭恭敬敬的抱了出来。黄蓉偷眼望去,见他一脸虔诚爱慕的神色,登时心中冰凉:“他爱他众位师父,远胜于爱我。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去找爹爹!”
郭靖将四具尸身抱入树林,离坟墓数百步之遥,这才俯身挖坑。他先用韩小莹的长剑掘了一阵,到后来愈掘愈快,长剑啪的一声,齐柄而断,猛然间胸中一股热气上涌,一张口,吐出两大口鲜血,俯身双手使劲抓土,一把把的抓了掷出,势如发疯。
黄蓉到种花哑仆的屋中去取了两把铲子,一把掷给了他,自己拿了一把帮着掘坑。郭靖一语不发的从她手中抢过铲子,一拗折断,抛在地下,拿另一把铲子自行挖掘。
到此地步,黄蓉也不哭泣,只坐在地下观看。郭靖全身使劲,只一顿饭工夫,已掘了大小两坑。他把韩小莹的尸体放入小坑,跪下磕了几个头,呆呆的望着韩小莹的脸,瞧了半晌,这才捧土掩上,又去搬朱聪的尸身。
他正要将尸体放入大坑,心念一动:“黄药师的肮脏珠宝,岂能陪我二师父入土?”左手抱着尸身,右手伸到朱聪怀内,将珠玉珍饰一件件的取了出来,看也不看,顺手抛在地下。黄蓉见郭靖又放下朱聪的尸身,扳开他左手紧握着的拳头,取出一物,托在手中。黄蓉凝目看去,见是一只翠玉琢成的女鞋,长约寸许,晶莹碧绿,虽然是件玩物,但雕得与真鞋一般无异,精致玲珑,确是珍品,只是在母亲墓中从未见过,不知朱聪从何处得来。
郭靖翻来翻去察看,见鞋底刻着一个“招”字,鞋内底下刻着一个“比”字,此外再无异处。他恨极了这些珍宝,卟的一声,出力抛在地下。
他呆立一阵,缓缓将朱聪、韩宝驹、全金发三人的尸身搬入坑中,要待掩土,瞧着三位师父的脸,终是不忍,叫道:“二师父、三师父、六师父,你们……你们死了!”声音柔和,仍是带着往昔和师父们说话时的尊敬语气。过了半晌,他斜眼见到坑边那堆珍宝,怒从心起,双手捧了,拔足往坟墓奔去。
黄蓉怕他入墓侵犯母亲玉棺,忙急步赶上,张开双臂,拦在墓门之前,凛然道: “你待怎地?”郭靖不答,左臂轻轻推开她身子,右手用力往里摔出,只听得珠宝落地,琮铮之声好一阵不绝。黄蓉见那翠玉小鞋落在脚边,俯身拾起,说道:“这不是我妈的。” 说着将玉鞋递了过去。郭靖木然瞪视,也不理睬。黄蓉便顺手放在怀里,见郭靖转身又到坑边,铲了土将三人的尸体掩埋了。
忙了半日,天渐昏暗,黄蓉见他仍是不哭,越来越是担忧,心想让他独自一人,或许能哭出声来,回到屋中找些腌鱼火腿,胡乱做了些饭菜,放在篮中提来,只见他仍站在师父坟边不动。她这一餐饭做了小半个时辰,可是他不但站立的处所未曾移动,连姿式亦未改变。黑暗中望着他石像一般的身子,黄蓉大是惊惧,叫道:“靖哥哥,你怎么了?”郭靖不理。黄蓉又道:“吃饭罢,你饿了一天啦!”郭靖道:“我饿死也不吃桃花岛上的东西。”
黄蓉听他答话,稍稍放心,知他性子执拗,这一次伤透了心,这岛上的东西说甚么也不吃的了,便缓缓放下饭篮,慢慢坐倒在地。一个站,一个坐,时光悄悄流转,半边月亮从海上升起,渐渐移到两人头顶。篮中饭菜早已冰凉,两人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就在这凄风冷月、涛声隐隐之中,突然远处传来了几声号叫,声音凄厉异常,似是狼嗥虎啸,却又似人声呼叫。
叫声随风传来,一阵风吹过,呼号声随即消失。黄蓉侧耳倾听,隐约听到那声音是在痛苦挣扎,只不知是人是兽,当下辨明了方向,发足便奔。她本想叫郭靖同去,但一个念头在心中一转:“这多半不是好事,让他见了徒增烦恼。”身当此境,黑夜独行委实害怕,好在桃花岛上一草一木尽皆熟识,虽然心下惊惧,仍鼓勇前行。
走出十余步,突觉身边风声过去,郭靖已抢在前面。他不识道路,迅即迷了方向,只见他掌劈足踢,猛力摧打拦在身前的树木,似乎又失了神智。黄蓉道:“你跟我来。”郭靖大叫:“四师父,四师父!”他已认出这叫声是四师父南希仁所发。
黄蓉在弯曲迂回的小路中缓缓前行,半轮明月初上,夜色朦胧,她察看路上情状,见路旁树木有些为铁器击断,路旁花草有些经人践踏,显是有人觅路而行,发觉道路不通时又折了回来。走出十余丈,见当路直插着一根黑黝黝之物,正是南希仁的铁扁担。郭靖抢上拔起扁担,拿在手中。
两人上岛之前,岛上曾经下雨,路上泥湿,黄蓉道:“有三个人的脚印。”郭靖道: “快去接应四师父。蓉儿,如见到你爹爹在打我四师父,我只好拼命。”黄蓉道:“好!你先杀我好啦。”郭靖道:“怎么有三个人的脚印?”前面南希仁沉重的脚印时时走错,后面两人却似熟识道路,步履轻快的跟随在后。郭靖心想追踪南希仁的必是黄药师无疑,世上只有他轻功既如此高明,又熟知桃花岛古怪曲折的道路。黄蓉道:“四师父的脚印干了,他已过去几天,后面两个脚印却是新的。”郭靖恨恨的道:“四师父几天前逃到了这偏僻的所在。你爹爹今天又追来杀他,快走,快走!救人要紧!”
黄蓉心中又是一凉,寻思:“他四师父见了我,不要了我性命才怪。不知爹爹在不在?” 但这时她早已不顾一切,明知大祸在前,亦不想趋避,领着郭靖向前直奔,惨淡的月光之下,只见前面桃树下一个人扭曲着身子正在滚来滚去。
郭靖大叫一声,抢上抱起,只见南希仁脸露笑容,口中不住发出荷荷之声。郭靖又惊又喜,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叫:“四师父,四师父!”
南希仁口中荷荷声不止,突然反手就是一掌。郭靖全没防备,不由自主的低头避开。南希仁一掌不中,左手跟着一拳,这一次郭靖想到是师父在责打自己,心中反而喜欢,一动不动的让他打了一拳。哪知南希仁这一拳力道大得出奇,砰的一声,把郭靖打了个筋斗。郭靖自幼与他过招练拳也不知已有几千百次,于他的拳力掌劲熟知于胸,料不到这一拳竟劲力突增,大是惊疑。他刚站定身子,南希仁跟着又是一拳,郭靖仍不闪避。这一拳劲力更大,郭靖眼前金星乱冒,险些晕去。南希仁俯身拾起一块大石,猛往他头顶砸下。
郭靖仍不闪避,这块大石击将下去,势要打得他脑浆迸裂。黄蓉在旁看得凶险,急忙飞身抢上,左手在南希仁臂上一推。南希仁连人带石摔倒,口中荷荷呼叫,竟然爬不起来了。郭靖怒喝:“你干么推我四师父?”
黄蓉只是要救郭靖,不提防南希仁竟如此不济,一推便倒,忙伸手去扶,月光下见他满脸笑容,但这笑容似是强装,显得异样可怖。黄蓉惊呼一声,伸出了手,却不敢碰他身子。南希仁蓦然回手一拳,打中她的左肩,两人同声大叫。黄蓉虽身披软猬甲,这一拳也给打得隐隐作痛,跌开几步。南希仁的拳头被甲上尖刺戳得鲜血淋漓。
两人大叫声中夹着郭靖连呼“四师父”。南希仁向郭靖望了一眼,似乎忽然认出是他,张口要待说话,嘴边肌肉牵动,出尽了力气,仍是说不出话,脸上兀自带着笑容,眼神中却流露出极度失望之色。郭靖叫道:“四师父,你歇歇,是谁害你的?”
南希仁仰起脖子,竭力要想说话,但嘴唇始终无法张开,撑持片刻,头一沉,往后便倒。郭靖叫了几声“四师父”,抢着要去相扶。黄蓉在旁看得清楚,说道:“你师父要写字。” 郭靖眼光斜过,果见南希仁手指颤抖,要想在地下划字。
黄蓉看着他努力移动手指,却写不成字,心中怦怦乱跳,突然想起:“他身在桃花岛,就是最笨之人,也知道是我爹爹杀他。他命在顷刻,还要尽最后的力气来写杀他之人的姓名,难道凶手另有其人吗?”凝神瞧着他的手指,眼见手指越动越无力,心中不住祷祝:“如他要写别人姓名,千万快写出来。”只见他手指在湿泥上移动,一划一短直,又是一划连钩,写了个“西”,一个字没写完,手指一颤,就此僵直不动了。
郭靖一直跪在地上抱着他,只觉得他身子一阵剧烈的抽搐,再无呼吸,眼望着这小小的“西”字,叫道:“四师父,我知道你要写个‘东’字,‘东邪’黄药师。”是了,在这岛上,能害你的凶手,自然是那可恶的老‘东邪’!”扑在南希仁身上,纵声大恸。
这一场捶胸痛哭,才把他闷了整天的满腔悲愤尽情发泄,哭到后来,竟伏在南希仁的尸身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悠悠醒来,日光耀眼,原来天已大明。起身四望,黄蓉已不知去了哪里,南希仁的尸身仍是睁着双眼。郭靖想到“死不瞑目”那句话,不禁又流下泪来,伸手轻轻把他眼皮合下,想起他临终时神情奇特,不知受了甚么伤而致命,解开他衣服全身检视。除了昨晚拳击黄蓉而手上刺伤之外,自顶至踵竟然一无伤痕,前胸后心也无遭受内力拳掌击伤的痕迹,心想:“黄老邪弹指神通杀人不见血,这功夫我可不懂,他离去不久,迟早要杀他为师父报仇。”
郭靖抱起南希仁的尸身,要想将他与朱聪等葬在一起,树林中道路怪异,脚印杂乱,走出数十步便已觅不到来路,只得重行折回,便在桃树下掘了个坑,将他葬了。
他一天不食,腹中饥饿,欲待觅路到海滨乘船回向大陆,却走得晕头转向。他坐着休息片刻,鼓起精神再走,这时打定主意,不管前面有路无路,只是笔直朝着太阳东行。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一片无法穿过的密林,这林子好不古怪,每株树上都生满了长藤钩刺,实难落脚,寻思:“今日有进无退!”纵身跃上树顶。
只在树上走得一步,就听得嗤的一声,裤脚被藤刺撕下一块,小腿上也被划了几条血痕。再走两步,几条长藤又缠住了左腿。他拔出金刀割断长藤,放眼远望,前面刺藤树密密层层,无穷无尽,叫道:“就算腿肉割尽了,也要闯出这鬼岛去!”正要纵身跃出,忽听黄蓉在下面叫道:“你下来,我带你出去。”低下头来,见她站在左首的一排刺藤树下。
郭靖也不答话,纵下地来,见黄蓉容颜惨白,全无血色,不由得一惊,想问是否旧伤复发,终于强行忍住。黄蓉见他似欲与自己说话,但嘴唇微微一动,随即转头。她等了片刻不见动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走罢!”两人曲折东行。
黄蓉伤势未愈,斗然遭此大变,一夜之间柔肠百转,心想这事怨不得靖哥哥,怨不得爹爹,只怕也怨不得江南六怪。可是自己好端端的,干么要受老天爷这等处罚?难道说老天爷当真妒恨自己太快活了么?她引着郭靖走向海滩,心知他此去永无回转之日,两人再难见面,每走一步,似乎自己的心便碎裂了一块。待穿出刺藤树丛,海滩就在面前,再也支持不住,不禁摇摇欲倒,忙伸竹杖在地下一撑,不料手臂也已酸软无力,竹杖一歪,身子往前直摔。
郭靖疾伸右手去扶,手指刚要碰到她臂膀,师父的大仇猛地在脑海中闪过,左手疾出,啪的一声,在自己右腕上击了一拳。这是周伯通所授的双手左右互搏之术,右手被击,翻掌还了一招,随即向后跃开。黄蓉已一交摔倒。
郭靖眼见她这一交摔下,登时悔恨、爱怜、悲愤,种种激情一时间涌向胸臆,他再心似铁石,也禁不住俯身抱了她起来,要待找个柔软的所在将她放下,四下一望,见东北岩石中有些青布迎风飘扬。
黄蓉睁开眼来,见郭靖的眼光正凝望远处,顺着他眼光望去,也即见到了青布,惊呼一声:“爹爹!”郭靖抱她奔去,见一件青布长袍嵌在岩石之中,旁边还有一片人皮面具,正是黄药师的服饰。
郭靖将黄蓉缓缓放下。黄蓉惊疑不定,俯身拾起,见长袍襟上清清楚楚有一张血掌之印,指痕宛然,甚是怕人。郭靖斗然想起:“这是黄药师使九阴白骨爪害了我三师父后揩拭的。” 他本来握着黄蓉的手,此际胸口热血上涌,使劲摔开她手,抢过长袍,嗤的一声,撕成了两截,又见袍角已被扯去了一块,瞧那模样,所缺的正是缚在雕足上的那块青布。
袍上血掌印清清楚楚,连掌中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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