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接近至五六丈了,量天尺直举,轩辕神刀直垂,两人的起手各有千秋。直举防得紧密,攻得迅速;直垂攻得诡异凶猛,防则轻灵神奥,但不是正道。
两人肩不动刃不摇,将在闪电似的刹那间进招攻击了。
人影一闪,天毒冥神到了。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瞬间,两人已进步出招。
山海之王这一招是第三招,招名很绝,名叫“一线生机”却是极凶猛霸道的一招,能逃出这一招的人,少之又少,可夺天地之造化,神鬼莫测。
招刚出,蓦地冲来一道如山猛劲,从两人中间斜刺里袭到,天毒冥神掌杖并施,从中插入。
凶猛如狂涛的劲道,要将两人的兵刃迫开,降魔杆两面分张,同时响起天毒冥神的一声沉喝:“请住手,”
可是慢了丝毫,神刀与量天尺刚好相接,罕见的凶猛劲道,并未能抢救两人的猛袭。总算天毒冥神的内力骇人听闻,举世罕见,仍在千钧一发中,将两人的身形阻了一阻,没让他们再进半步,招式乍敛,仅双刀相交。
一声轻微吟候扬,神刀与量天尺互相吸住了。
降魔杵竟被两人所发的无穷潜力,震得退出圈外。
天毒冥神长叹一声,沉声道:“两位并无深仇大恨,何必挤个两败俱伤?”
没有人要听他的话,一刀一尺正用性命交修有内家真力,作生死存亡的一拼,大有孤注一掷之概。
神刀逐分右移,逐分迫进;两种兵刃皆无振鸣发出,但凶猛的内力正藉兵刃向对方狂攻。
比内力,较拼招式大为不同,更为凶险,更为可怕,没有取巧的机会,全凭一生的精深修为,作无形的生死相拼。表面上看,似乎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惊险;事实上正好相反,必有一方真气爆散,力竭身亡方可分开,这是武林中甚是忌讳的事,不至最后关头,不愿如此冒险,犯不着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而且比拼内力,即使偶然吸住,也不愿全力相较,在接触的刹那间,用引字诀各自错开,同向左侧方飘掠,即可避免吸住。再者,武林中有一条不成文的法规,非同辈的人,不可以拼内力,除非晚一辈的人愿意而主动迫攻。正如今日的拳坛一般,重量级的拳手,绝不能向轻量级的小个儿叫阵。
山海之王神功庶发,乍寒乍热的神奇内劲,加上他的无穷神力,片刻便主宰了全局,刀尖逐分右移,从对方的肩外侧徐徐移至肩膀,渐指向肩井了。
他双足微挫,脸上冒出汗珠,俊目中神光如电,右臂上的肌肉如坟如丘,坚定如铸,整个人成了铁铸的金刚,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反观蓝衫隐士,却大相迳庭,脸上蓝光徐敛,渐渐泛上了灰白色,大汗淋漓,浑身腾起阵阵轻雾,持尺的手微颤,脚下浮动,在逐分左移;能移动双脚,他的修为确是不等闲哩!
天毒冥神愈看愈不对。蓝衫隐士是他的朋友,山海之王是他的救命恩人,任何一方死伤,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可把他难住了。
他踏进一步,降魔杵徐举,凛然地道:“我马骏不能作左右袒,只好以百载修为,替两位冒险排解,请两位手下留情。”
他默运神功,降魔杵缓缓上升。
光华一闪,晶芒耀目,山海之王左手撤下伏鳌剑,三尺剑芒伸缩不定,指向天毒冥神,用冷酷的语音,平静而一字一吐地道:“天毒冥神,你如果想捣鬼,华某接下了,来吧!”
天毒冥神一怔,吁口长气平静地说:“老弟,老朽对你毫无敌意。”
“差点儿被你用火网化成飞灰,这就是毫无敌意。”
“老弟,那是老朽御下不当,阻止无及。”
“当在下化为飞灰之时,我会相信你的。”
“老弟,你不念临危援手的情义,但老朽却不敢忘恩,我欠你太多。”
山海之王冷笑道:“你是老糊涂了?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你对谁说情义二字?你的诡计免了吧,”
“在地道之中,左右二曲两个老匹夫,用诡计射了我一枚暗器,暗器中沾有阴蜮血,你给了我两包解药,这段情义永存。老朽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你想我会联手袭击你么?你错了,老弟。”
“哦!那人是你?”
“正是老朽。”
“救了你我真错了。”
“你要是知道是我,会慨然赠药么?”
山海之王顿了一顿,冷笑道:“不一定。”
天毒冥神脸上泛起了微笑,道:“我知道你会的,你不是气量小落井下石的人,凭你的风标气概,我不会双目如盲,老朽闻人多矣,不会错的。”
“你这次就错了。”山海之王的语气极冷。
天毒冥神漠然与笑,降魔杵再次举起,一面说:“老朽自问不错,如果错了,算我命该如此,愿以百劫余生,为两位化责。汤有何过节,等会儿再行商量。玉麟丹之事,老朽负责一解,老弟如下手,请便。”
他目不旁视,降魔杵逐渐接近了刀尺相交处。
山海之王左手的剑芒,已指向天毒冥神的胁下,相距不足三寸,只消向前一推,即可要他的老命。
天毒冥神恍若未见,仍向双刃相交处搭去。
阶上的八名老人,突然飞掠而下。
“退回去,我管教不严,不可再误了。”天毒冥神木然地沉喝。
八老人倏然飘迟,八支出鞘一半的长剑归鞘。
山海之王缓缓转首,目光落在天毒冥神庄严肃穆的脸容上,目不稍瞬,冷电四射。
“叮”一声脆响,降魔杵往两刃相交处搭下了。
光华倏隐,山海之王收了伏鳌剑。
三刃相交处,突然发出暗劲激荡的嘶声。天毒冥神道:“请两位收劲。”
蓝衫隐士右膝几乎着地,脸容可怖,神刀的尖锋,距他的咽喉不足两寸,命在须臾,他怎能先撤劲?只急得浑身发冷。
山海之王突然发话道:“天毒冥神,玉麟丹之事你负责?”
天毒冥神沉静地说:“老朽不为没把握之事,不能肯定地答复你。但如果在汤馆主身上,老朽不惜任何代价,必将此物交与老弟。”
铁爪神鹰大踏步走下池中,开口道:“玉麟丹之事,诸位请容禀。”
山海之王喝声“开!”退后两步,身形略一踉跄,随即冷然屹立,沉声道:“汤馆主,在下须救之人,生命垂危,刻不容缓,尚请馆主割爱相赠,日后必当图报。”
铁爪神鹰摆头道:“玉麟丹确不在手中。”
这句话象一声焦雷,轰得山海之王乌天黑地,脑门一阵剧震,眼前直冒金星。
“当”一声,神刀落地,他浑身颤抖,手脚都冷了。
远处的老花子急射而来,扶他一把惊叫道:“老弟,你静静,定下神。”
山海之王大叫一声,一把抓起神刀,目中挂下两行清泪,一把推开老花子,纵到铁爪神鹰面前,尖叫道:“你说什么?”
铁爪神鹰闭上双日,凄然地说:“实不相瞒,时至今日,我仍未打听出玉麟丹落在何人之手,下落不明。”
“你撒谎……你……”山海之王疯狂地叫。
铁爪神鹰用抖切的嗓音往下说:“我不该贪心,在洛阳费尽心机搜求,玉麟丹未到手,却招来了家破人亡惨祸。其实玉麟丹有否其物,是否如传闻所说,可以升仙成道起死回生,大有疑问。退一万步说,即使得了这不祥之物,却家破人亡,能活上千年,又有何意义,在下不能令马前辈为难。为表明心迹,愿自绝于尊驾之前,以了此一场恩怨。”
说完,突然双目一张,向天毒冥神凛然道:“马前辈,因晚辈之事,致令仙府遭逢浩劫,晚辈百死莫赎。可否应允晚辈之请,日后追取喇嘛三圣僧与祁连隐叟之命,尤其是金毛吼那畜生,他们不死晚辈死不暝目,九泉含恨。”
说至最后的恨字,左手已按上了左胸下,真力倏发。
山海之王比他快,神刀一闪,已敲中他的右肩,将他的真力卸掉了。
“啪”一声轻响,铁爪神鹰掌上发出的余力,击中他自己的胸骨,身形向后急挫五步,脸色一变,“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噗”一声坐倒。
山海之王闭上俊目,虚脱地说:“对不起,我找错了人,但是我是急了……不得已……”
话未完,他倏然转身,大踏步走向进来的小洞,步履踉跄,象一个衰老的老人,高大雄壮的躯体,似乎已无法承受绝望所加给他的沉重负荷,这片刻间,他似乎苍老了五十年。
天毒冥神闪身拦住他的去路,亮声道:“老弟,不可绝望,如有困难,老朽愿尽绵薄。”
山海之王将他拨开,黯然地说:“如果是要害人,我会找你这天毒冥神,可惜我要救人,找你不啻问道于盲。”
天毒冥神急退两步,仍挡住他说:“我天毒冥神不全是害人的人,也可救人。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尽力。”
山海之王站住了,凄然地说:“一个女孩子,被阴司恶煞派手法所制住—…”
“九阴绝脉手法,化解不难,老弟,你也该办得到。”
“已有近二十日之久,怎能办到?”
“哎呀!你说是近二十日?”
“是的,近二十日了。”
“九阴绝脉只能拖九天,怎么……”
“用药物拖下了;加以她本质异于常人,故能拖如此之久。本来仍可拖四天,可是经地底宫殿的惊恐,只有十二个时辰可活……不!生机消逝极快,随时皆有丧失生命的可能性,我恐怕她拖不了四个时辰。”
“人呢?”
“在下面一间石室中。”
“带我前往一观。”
“不必了,即使能找到出困的门户,也来不及了。没有玉麟丹,任谁也救不了她。”
“老弟,我可用毒药暂保她的元气。”
“谢谢你了,要毒药,白骨神魔就有一颗,我不能用。”
说完,虚弱地走了。
独目狂乞一言不发,默默地跟随他举步。
天毒冥神举手一招,一名老人掠到献上一个小革囊。他纳入怀中,向南荒七煞喝道:“你们可走了,有生以来,我不曾发过慈悲,你们今天异常侥幸。”
追生大煞冷然一笑道:“姓马的,咱们走着瞧就是。”
天毒冥神冷酷地道:“老夫即将重出江湖,随时恭候,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会遇上的。送客,”
过来两名大汉,伸手虚引,往西南一座木门走去。
南荒七煞并末移动,追生大煞道:“姓马的,你不带咱们出陵?”
“老夫也无法出去。”
“你说谎!”追生大煞怒叫。
天毒冥神发出一声尖叫,迳自钻出洞口,追随山海之王身后走了。两头人熊齐发怒吼,站起向南荒七煞走去,四只铁爪分张,象两座山压过。
除了吃血六煞,六个人全撤下了黑色弧形刀。
一名老人冷冷地道:“这两头异种人熊毛滑如油,皮竖逾百炼精钢,宝刃不伤,可力折尺长儿臂粗钢棒,兽殿塌下也未将它们震死,可知厉害的程度。它在送客,你们如恼了它,七个人大概可以让它们吃两天。”
七煞果然吓住了。南荒也有人熊,但没有如此庞大,亦能不畏刀枪,可生裂虎豹,绝不是空言恫吓,所以他们只好乖乖走路。
山海之王亮起龙犀珠,循着神刀所刻痕迹往下走。老花子在后紧跟,三丈后是天毒冥神。更后十余丈,却是曾出现在如黛所隐的石室,那巨大的黑色怪影。
一行人到了石室,山海之王站在石室门外,几次伸手去推石门,可是又再缩手。伸出的手,愈来愈颤抖,他感到,他要推的不是石门,而是地狱之门。
一双大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响起了老花子沉重的语音:“老弟,勇敢些,要来的终要来了,看开些吧!”
“老丈,我怎能放得开?我已拾回了神魔洞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目前却成了一把尖刀,唉!”
“不管如何,你得坚强些。”
“我希望如此。”
“如黛姑娘到底能支持多久?”
“十二个时辰,但随时可以永别人间。”
“去吧,伴在她身旁,不可泄露心中的秘密,让她平安地离开你。”
“唉!”他以手抚额,吐出一声深长的绝望叹息。
“老弟,我在这儿等你。”老花子黯然说,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膊,转身举步。
天毒冥神拦住了老花子。轻问道:“邝老弟,要救的人是谁?”
“他的爱妻。”老花子摇头轻声答。
天毒冥神走近山海之王,从小革囊中取出一颗手指大的金色丹九,塞入他握珠的掌心内,说:“老朽不敢劝你,一切全凭你的卓裁。这丹丸可以保住心脉,在五天之内可保无虞。”
“后果如何?”山海之王低声问。
“丹丸入口,即无解药,注定有五天的寿命,死后骨肉即化。”
“不必了,老丈,我不要这五天的时间。”
“白骨神魔的丹丸我知道药性。”
“后果呢?”
“也是五天,但尸身僵化,固能保存甚久,但有尸变之虞,相当麻烦。”
“我绝不能用。”
“老弟,人死如灯灭,这一天终须要来的,不论迟早。能获得五日的聚首,已是难能可贵。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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