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凡是人,没有几个完人,也没有几个不喜绝色的人。一代大儒被捧为圣人,被誉为往圣传绝学,为万世传道统的朱夫子熹,见了名妓严蕊,竟也晚节不保,闹了个昏头转向,几乎身败名裂丑态可憎,可见美女的魅力确是惊人。
逸云受不了撩拨,要将手抽出,说出:“仙子前辈,你再这般撩拨,小心我给你一掌。”
“我要试试你的道行如何,天魔大阵等着你哩。”她吃吃媚笑,抱得好紧,半裸的服体整个倚在他的身上啦。
逸云哼了一声说道:“我又不修仙参佛,谈不上道行。你这种手段太可怕了,你在江湖难怪无往而不利。你自己走吧!”
他一振腕,想将她震开,她突一收腕,要扣他的曲池。
“接着!”他左掌拍向她的左肩,右手一振。
“真打?”她妖笑,斜身推出右掌,硬接来招。
“啪”一声响,双掌接实,两人都用上半分劲,但力道也大得出奇,双双斜退两步,脱开纠缠,两人都心中暗凛。
“要再来一掌么?”逸云跨前一步,单掌当胸蓄劲待发。
“孩子,打不得。”她笑伸出玉掌又说:“握着手走,免得你心猿意马。”
“不成!高手过招,一沾即生死立判,握着手,谁都得提心吊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信任你。”
碧芸在后面远处叫道:“云弟,怎么了?”
两人半真半假较上了,未免足下一缓,雾气极浓,除了身后的人以外,谁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碧芸心悬逸云安危,注意力全在前面,闻声惊问。
桃花仙子高声小答道:“没什么,丫头,放心啦!”不管逸云肯是不肯,硬握住他的虎掌携手前行。
转了许久,方将桃林走完,进入了怪石如林的幻境;但见烟瘴滚滚,草木凄迷,那奇香触鼻的红香,已经蓦地消失,怪石中隐隐传出摄人心魄的奇异轻啸,有些低沉,有些尖厉,有些像是呻吟,有的像是叹息……千奇百怪,直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逸云叹道:“仙子前辈,不怪人们说你是左道异端,小小的桃花谷,竟然有不同的天地存在其问,危机四伏,杀气腾腾,端的步步生险,随时皆有杀身之祸。在下算是大开眼界矣!”
“你,也极不平凡哩!怎知桃花谷天地小小?”
“奇门生克我还不太陌生,转了这许久,其实绝不出五里之地,是么?”
“你所料不差,可知其中奥妙?”
“桃林乃是正反颠倒五行,戊已在外,壬癸反置于中,取其深搏势雄,无孔不入,也无处不是死所。”
“这一带呢?”
“像是浑天合仪,中藏大周天。但……在下还是不说的好。”
“是怕我变动阵势么?”桃花仙子把他的虎腕又挽住了。
“仙子请怨我冒昧,请问仙子与白莲会有何关联?”
桃花仙子听他说出白莲会,笑得玉乳乱颜,水蛇腰不住款摆,真要人老命。她笑着说道:“本仙子也算一代宗师,怎会沦入为白莲会之流,如此没出息么?你这孩子想到哪儿去了呢?”
“这浑天合仪大周天奇阵中,明明有旁门左道的邪术在内为滥,我怎能不如此想?”
“你说得也对,但我不是会民,三十年前,我俘来一个假杂毛,他乖乖地倾囊吐出所有的妖术我便用其所长,布下这座龙潭虎穴似的桃花谷,你还认为少林武当的门人,可以进入我这世外桃源么?”
“估计错误了,少林武当人才辈出,通玄之士大有人在,桃花谷迟早要……请听,百丈高崖之上,高手已经逐步接近了,左道旁门不足恃,你还是早作准备罢。”
在烟瘴弥漫中,如果凝神倾听,可以隐闻崖顶厉啸连声,此起彼落绵绵不绝。
“请放心,即使少林武当倾巢而来,也管教他们灰头上脸,铩羽而退。”
“我说过这些旁门左道不足恃,信不信由你。”
“且拭目以观,快到了。”她依偎着他,向前急走丈余。
突然眼前一亮,日色重视,在四周滚滚沸沸,汹涌澎湃的烟瘴重重包围中,突然现出一处丽日高照的园林,大有十余亩,上面桃花似锦,下面百花杂陈,仔细看去,却是奇怪状,经过名匠精植的奇怪异种桃树,如不细察,还道是草本的奇花呢。
桃花之海中,耸立着一座奇大的宫殿,四周亭台轩树围绕,巨大的假山处处屹立,小巧的珍禽异犬徜徉其间。
宫殿高有八丈,分为三层,飞据画角,玉柱雕龙桃色栏干刻成各异其姿的桃花,桃色绣帷金花朵朵,端的美仑美奂,极尽奢华。
而亭园之中三五名赤裸全身,仅披桃色轻纱巾的绝色少女,正在静静地修枝剪叶,优美恬静目不旁视地工作。
园门上以雕花叠成了四个大字:“世外桃源”,宫殿三楼檐下也有三个字:“桃花宫”。
一行众人沿白石走道进入园中,所经之处,少女们撩起轻纱巾蹲身行礼,把逸云得窘玉脸飞红,不敢正视。
与碧芸单独相处,他胆大包天,无所顾忌;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脸皮厚不起来啦。
“怎么了?孩子,投见过世面么?嘻嘻!”她一面走,一面逗他,不住媚笑,又说:“真正赤裸裸还我本来,则美感全失了。妙处就是那一条轻纱,映掩之间若隐若现,铁铮铮的英雄好汉也会气浮心动,你说可是?”
逸云答道:“高明!仙子前辈,你未免太狠了些。”
“俗语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仙子普渡众生,让你们男人死得其所,怎能算狠?”
逸云停步厉声问道:“强词知其所穷,诡辩亦然;你为仍使用桃花春雾?”
桃花仙子脸色一正,也大声说道:“擒人之际,诚然使用此物。但如非对方先现淫欲神色,本仙子绝不立即下手让他做风流鬼。即或是出其不意擒来,也会先解毒雾让他选择。本仙子并非全无人性,只怪你们男人该死。”
“好个该死!哼!”他用手向少女们一指,又向她身上一指,又说:“你们这种奇绝的挑逗能怪男人该死?你说,你曾经对男人动心么?说!说呀!”
桃花仙子突然放了他的虎腕,用奇异的眼神死盯着他的神目,一步步缓缓后退,樱唇微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逸云神色一懈,叹口气道:“我们都是人,不是草木,孰能无情?你将人比拟草木,从草木中鉴定人,岂不违反人性,太过残忍么?唉!你该回头是岸了。”
桃花仙子退到路侧,假仙子急上前将她扶住。
她晶莹的眸子中,像是看到了奇异的魔象,遥远的足以令她痛心疾首的前情往事,似乎全部在她眼前一一显现,那一句“你曾经对男人动心么”,像一枚巨大的钝锥,无情地硬戳入她的心坎。她蓦地尖声叫道:“是的!我曾经是动过心,也爱过人,可是他……他……天!五十年了,五十年!他不但不来找我,还不许我找他,至今……至今……二妹!”
假仙子惶然地急声答道:“姐姐,你怎么样?”
桃花仙子突然以手蒙面,锐叫道:“释放方夫人和亡命花子,还有,那中原狂生赏他一粒回春培本丸,教他随华哥儿出山。”
假仙子向身旁一位少女挥手,那少女如飞而过。
桃花仙子仍然以手蒙面,声调略沉地说道:“孩子,祝你平安,你们就在这儿稍等,二妹会送你们出山。”说完,身形一晃,快逾电闪,消失在桃花宫内。
逸云茫然地说道:“她竟然是个伤心人;人在灰心绝望之时,性情常会大变,不是残了别人就是残了自己,甚至残了全宇宙。”他向桃花宫怆然一叹,喃喃地说道:“韩前辈,愿你今后平安,宁静。”
假仙子垂泪叹道:“薄命人怨奈何天,爱恨交煎向谁言?她够苦的了!”
逸云向假仙予正色问道:“二姐,韩前辈因爱成恨,向天下男人报复,但不知害她五十年之人是谁,能见告么?”
“早年叫玉笛追魂符敏,五十年来已音讯全无。”
逸云心中在暗念:“玉笛迫魂,玉笛追魂符敏符……”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钟鸣,接着长啸之声刺耳,隐闻叱喝之声。
假仙子脸色一变,惶急地说道:“华哥儿,请稍待片刻,左谷大敌已经侵入,我先前往一观,请稍等。”她尖啸一声,率众女退出园门,消失在烟瘴丛里。
片刻,整座宫园人影俱无,寂静如死。三楼之上,突然涌出粉红色的烟雾,逐渐下降,将整座桃花宫笼罩得不见形迹,只有宫门尚可看到,烟雾似乎迟滞在两侧,无法掩近,形成一条丈余宽的小巷。
那四处耸立的巨型假山,烟雾在下面浮沉飘荡,翻卷如潮,只留下峰顶的绝壁峪岩,若隐若现,变化万千。
如意道婆心中骇然,也许她觉得烟雾只空出园门方圆五六丈事,大为奇异,便想向烟雾中跨入,看看有何古怪。她刚走了两步,距烟雾还有丈余,逸云突然叫道:“师祖婆,千万不可妄试!那是桃花瘴,利害!”
老道婆吃了一惊,赶忙退回,变色道:“真是桃花瘴?我们岂不束手待毙?”
“这条白石道乃是出入要道,表面涂了白龙膏,桃花瘴最忌此物,故而远避,等会儿二宫主定会引我们出险,千万不可闯乱。”
蓦地里,远处响起暴吼之声,愈来愈近,不时传来一声声厉吼。
“我佛慈悲!大家先安静下来,结阵自卫,不可乱闯。”声音铿锵,可裂金石,显然是少林弟子到了右前方桃林内了。
“无量寿佛!这是正反五行阵,不可乱闯,随我来!”声发自左侧桃林,宛若洪钟震荡,相距约有二三里,大概是武当高手到了。
逸云惊道:“糟!咱们身在桃花谷,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嫌疑,大事不妙!”
巫山怪姥道:“要不讲理,拼算了!”
迪云道:“快!每人刮下一些白龙膏塞在鼻中,以防万一。”
众人齐动手准备停当。
宫门内,一名少女扶着面如黄蜡、瘦骨嶙峋的中原狂生,引着地煞夫人和亡命花子,快步向这儿走来。
碧芸尖叫一声“妈”!向前飞掠,抱住地煞夫人,大哭不止。
地煞夫人抱住她,泪下如雨道:“短短半月,恍如隔世;孩子,你好了?”
亡命花子飞步枪前,一把抓住逸云的肩膀,狂笑道:“哥儿,老花子再世为人,总算你赶来了,哈哈!”
“尹前辈,小可救应来迟,休怪。为了小可之事,劳动前辈大驾,一再涉险。云天高谊,华逸云没齿难忘。”
“你,少废话!论辈份,你比我还高上一辈。一来我不敢当,二来把我叫得太老了,我还不想进棺材,叫我一声总哥哥足矣!不嫌老花子高攀么?”
“老哥哥,小弟放肆了。”
“狂生,来,见过华老弟,要没有他,桃花宫就是咱们的坟墓。”
中原狂生拱手行礼,虚弱地说道:“老弟台,兄弟心感大德。”
那少女突然说道:“华公子,宫主有话交待,请至宫中一避,日后再亲送诸位出谷。请随我来。”
“姑娘,请上复仙子前辈,不敢打扰仙阙,日后当亲致谢忱,请多珍重。”又向众人说道:“快!随我来。”
老花子讶然问道:“急什么?小老弟。”
“少林武当大举袭到,咱们在这儿难脱干连。走!”
“华公子,你……你……”少女急叫,但众人已出了园门。
逸云一马当先,老花子背着中原狂生殿后,刚出园门五六丈,白石走道两侧喷出无数道银色液体,掩住了道路。只一瞬间,整座桃花宫全被桃花瘴淹没,踪影全无。
“好厉害!”逸云喘过一口气,又说道:“紧随我身后,牵手鱼贯而行,千万不可走失。”他首先握住碧芸的纤手,向烟雾弥漫的桃林走去。
距烟雾还有三五丈,突然左方现出了大红身影。
“无量寿佛,哪儿走?孽障!留下命来!”
烟雾中钻出五名老道,飞扑而上。
逸云向前一拦,脱口叫道:“且慢!诸位仙长别误会。”
亡命花子也枪前拱手说道:“亡命花子尹成,参见仙长仙驾。”
五名老道并排站住,仗剑怒视。
中间老道年近百龄,大红法服,九梁冠上有五枚金针,神目如电,皱脸皮泛上青色,显然极为愤怒。他正是武当掌门三剑迫魂玄同,一个极易冲动的老道。
两侧两名老道更老,白须如银,九梁冠上没有金针,那是上一辈的耆宿,不受节制安享余年的长辈。左面那位叫全真子天虹。右首那位叫栖霞子天极。
最左那位不陌生,正是碧梧散人玄扬。
最右那年约八十的年老道,一双手红似丹朱,脸目阴沉,勾鼻尖嘴,他是红霞道入玄空,也是一个古怪全真,乃是死鬼水火真人玄湘的师弟。
“是他们!天魔地煞夫人一群泼贱货。”碧梧散人怒发冲冠地叫,口不择言,全无半点方外人的风度。
“尹施主,你和她们走在一块,你好!”三剑追魂语言如冰,语气极不友好。
“尹某被桃花仙子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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