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武器系列
龙判官这样表面上是给自己面子,背地里却是更增京师人马的忌讳,怕是暗藏祸心。
宁徊风大笑:“林兄不必自谦,齐百川与妙手王纵是在京师呼风唤雨,却如何能与名满江湖的暗器王与虫大师相提并论。”林青嘴上含笑,一双眼睛却凛然盯着宁徊风,轻轻问道:“那么鬼失惊又如何呢?”宁徊风略微一愣,料不到林青直接说出鬼失惊的名字:“鬼先生不喜热闹,亦不愿与泰亲王太子的人朝面,今曰他没来。”林青实是有意提到鬼失惊,要看看宁徊风的反应。鬼失惊身为将军府的要人,如此大事不在场实是让人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多问,一笑置之。
依林青与虫大师的判断,即使鬼失惊不公开出现,亦必会藏于某处,有这样一个暗杀高手暗伏于侧,实是让人头疼,行事须得小心。虫大师与鬼失惊交过手,更是知其深悉隐匿之道,可这一路上留心查探四周,却看不出半分蹊跷,面上仍是装做混若无事,只是盯着那小楼,若有所思。
小弦第一次看到龙判官,一路都在偷偷打量他。心想吊靴鬼与曰哭鬼都一心想要自己去做这龙堡主的干儿子,今曰总算见到了他。但看其外表,虽是长得一副英武相貌,却也不见得有何特别,先不说比起林青的洒脱不羁、虫大师的锋芒毕露均是大大不如,便是与宁徊风相较,亦少些高手的气度,实不知能有什么本领。
原来小弦孩子心性,一开始不情不愿地被几个人欲当成礼物送给龙判官,便心生抗拒,加上见了林青与卑大师后心气愈高,是以此刻越看龙判官越觉得不耐,忍不住说道:“我才采涪陵城的时候,便是经那…锁龙滩,,此处又叫困龙山庄,也不怕与龙堡主的名字有所忌讳么?”林青等人见到擒天堡的几个人均有怒色,龙判官更是一脸尴尬,都是肚内暗笑。小弦这句话若是出自一般武林人士之口,只怕立刻便会引起一场风波,但他一个小孩子童言无忌,却是让人发作不得。
虫大师不虞与擒天堡的人先起冲突,有意给龙判官解围,板着脸对小弦道:“你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先不说那锁龙滩的沸涌之势,单是这小楼的磅礴大气也当得起这个‘龙’字。”转阵脸对龙判官笑道,“龙兄大量,莫与孩子一般见识。”
花想容也有意打圆场,顺着虫大师的语意岔开话:“虫大叔说此楼磅礴大气,却不知因何而来?”虫大师一指小楼,微微一笑:“你们看,此楼的建筑上宽下窄,底层大厅不过丈许方圆,上层却阔达二丈,甚是少见。别的不说,这底基必须要牢靠,方才可以承得如此之重。”众人一看果是如此,不由都啧啧称奇。
林青见宁徊风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及细想,有意无意随口笑道:“若是楼上藏有几百刀斧手,楼下的人怕也未必察觉吧。”宁徊风大笑:“林兄说笑了,你与虫兄联手,再加上蹁跹楼与温柔乡的两大女子高手,普天之下谁有这份能耐算计你们,别说我区区擒天堡,便是将军府怕也没有这个实力。”
小弦听宁徊风如此说,不知怎么心中突又想到“欲盖弥彰”这个词来。见水柔清对自己做个鬼脸,心头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再说几句,却见花想容对他使个眼色,意思是不必把虫大师的责备放在心上,终于忍住,颇为不服地看向那小楼,却发现一处极古怪的地方:那小楼明明近山而建,却偏偏坐落于一片空旷之地,显得甚是突兀。古时建筑术并不发达,一般建造房屋均是借用周围的环境,省时省力,而这一点正是此楼的蹊跷处。倒不是因为小弦的眼光比虫大师更为高明,而是虫大师一门心思都放在暗察鬼失惊的踪迹上,所以疏忽了。而小弦身怀《天命宝典》的学识,对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有种极敏锐的感觉,是以诸人中反独是小弦先发现了此点。但他见林青与虫大师对此毫无异色,料想虫大师精通建筑之术,如此建造必是有一些自己不明白的道理,只得把一丝疑惑留在心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进得楼中,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厅内正中的一口大木箱,那木箱高达八尺,阔有五尺,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围着这箱子就近摆了十余个席位,左边四席坐的是齐百川、赵氏兄弟与扎风喇嘛,那柳桃花却没有来。看来齐百川亦是不得不听从宁徊风只准带三人的约定;右首便只有关明月一人一席,上首二席空着,不问可知应是龙判官与宁徊风的座位,而下首业已列好五席。每个席上只有一套酒具与一套茶具,再无它物。
宁徊风对林青摊手笑道:“一听林兄与虫兄来此,我立刻吩咐手下准备好了席位,若是林兄刚才不肯进庄,岂不是大伤我的面子。”龙判官亦笑道:“龙某一向随便,席间不喜多设花样,诸位酒水自便。”
林青也不多言,先坐了下来,虫大师、小弦、水柔清、花想容亦一一按序就座,只是厅中颇为狭小,面前几步便是那口大箱子,十分古怪。
小弦似是听身边的水柔清嘀咕了一句“小器鬼”,心中大生同感,他虽是对这等场面甚为好奇,但当真来到此处,却亦觉得无趣了,一双眼便只盯在那个大箱子上。
龙判官大步走到上席坐下,宁徊风对鲁子洋耳中低低吩咐了句什么,亦坐在龙判官的旁边,而鲁子洋与吊靴鬼却不人厅,想是此等机密会议,擒天堡除了龙判官便只有宁徊风有资格列于其间。此举一来以示郑重,二来也可略释诸人的疑心。
虫大师眼光从齐百川、关明月等人的面上滑过。见齐百川等人俱不发一言,脸上隐含敌意,那个扎风喇嘛一双贼眼又是直勾勾地盯住花想容不放,只有关明月见到林青时似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意如此还是故意在擒天堡人面前表现出对林青芥蒂甚深。虫大师不以为意,面呈微笑望着龙判官,藏于案下的右手却在林青腿上写:“箱内有人。”林青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亦在虫大师的手背上划下几个字:“是个女子,不通武功。”虫大师早听得箱内人呼吸急促,长短无序,知道应是不会武功之人,却也佩服林青能从此微弱的呼吸中听出是个女子。只是不知道擒天堡玩什么名堂,又在林青腿上写道:“静观其变!”
旁边的小弦却凑过头来在虫大师的耳边低低道:“大师,我总觉得这房间有点古怪。”虫大师诧目望来,小弦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把不准地道:“这里的气候与清水镇相差不多,但房内却四处不见虫蚁……”虫大师一愣,细看下果然如此,亦未闻到什么驱虫药物的味道,一时想不出究竟,却也未太放在心上,只是拍拍小弦的头,以示赞许。
却见龙判官端起酒杯豪笑一声:“诸位都是老朋友了,亦不需要我一一介绍,看在擒天堡的面子上,以往有什么过节暂且揭过不提。来来来,这一杯见面酒大家须得一并饮了,其后请自便。”
关明月首先端起杯子,对林青微微一笑:“几年不见,林兄风采尤胜往昔,我先敬你一杯。”林青含笑点头,举杯遥对,一饮而尽,他见关明月故意在擒天堡面前做出与自己才见面的模样,心倒是略放下了。至少关明月与自己暗通消息之事应该是瞒过其他人的。齐百川亦端杯对林青道:“那曰不知是林兄,手下有所得罪尚请林兄包涵。”亦是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这二人如此率先表态,也只好举杯同饮。惟有那扎风喇嘛一双眼睛不住瞅花想容。花想容倒是脸色如常,只是水柔清气得小嘴都鼓了起来。
众人客套几句,俱又不语,气氛渐重。龙判官笑道:“林兄来此乃是应我擒天堡之邀,为的便是给今曰的结盟大会做个见证,齐神捕与妙手王都无异议吧。”花想容心细,却见到龙判官说话之前先看一眼宁徊风,待宁徊风习惯性地轻咳一声后方才开口,似是翟烩个师爷给自己拿主意,心中生疑:龙判官以堡主之尊,对这个师爷是不是太过依赖了?
虫大师听宁徊风不提自己的名字,乐得静坐旁观诸人神态。但见齐百川略有怒容,欲言又止;关明月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观察到这二人虽是正对而坐,却从不相视,偶尔视线相碰亦是冷冷转开,猜想刚才只怕二人尚有一番争辩。看来己方来得正是时候,只要言语得当,按起初的想法拉拢关明月而排挤齐百川,泰亲王与擒天堡的结盟有望可破。林青亦与虫大师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毕竟在这结盟之会上是个外人,如何切人话题尚须把握好时机,一时亦是沉吟不语。
齐百川与关明月各怀心事,对龙判官的提议都不表态。一个是不敢当场得罪林青,另一个却是正中下怀,俱不言语,权当默许。那扎风喇嘛却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道:“龙堡主此言大大不妥,这个家伙既不是擒天堡的人,又不是京师的人,凭什么可以做见证?”
水柔清最是看不惯扎风的态度,听他称林青“那家伙”,忍不住冷笑一声:“番外蛮夷果是孤陋寡闻,连大名鼎鼎的暗器王也不知道么?你随便到江湖上找人问问,就知道林大哥与你们吐蕃大国师谁更有资格做见证?”其实林青名满江湖,扎风喇嘛纵是身处吐蕃亦不可能未听过他的名字,他故作不识,不问而知自是找碴儿。
虫大师呵呵一笑,举手止住水柔清,对扎风淡然道:“所谓见证人自当是与诸位毫无关系,总不能找一个与大师交好的人,一味偏听偏信便可让大师满意呀!”扎风一时语塞.他汉语本就不好,如何辩得过虫大师,急得一张黑脸涨得紫红,求助似的望向齐百川。其实扎风对林青不无顾忌,只是这一路与柳桃花勾搭上了,一来为报那曰在三香阁受辱之仇,二来今曰柳桃花不能到场,偏偏林青大模大样地坐在一旁,不由心头有气,料想在这擒天堡的地头林青亦不敢贸然发难,这才出言挑衅。
齐百川这一路来亦颇看不惯扎风的骄横跋息,见他向自己望来,有心不理毕竟却不过情面,只得勉强向虫大师一拱手:“这位仁兄所言虽是有理,若是暗器王果真与京师各派都无关系也还罢了。但林兄与关兄同列八方名动,此乃天下尽知之事。”言下之意自是怀疑林青会暗中相帮关明月。
关明月冷冷道:“只可惜齐兄成名太晚,不能在六年前便混入刑部。暗器王纵想结识你却也有心无力。”齐百川心头大怒,但关明月说的确是实情,六年前林青在京师的时候已是声名鹊起,自己那时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相识,但听关明月当众这般冷嘲热讽,一口气如何咽得下,拍桌而起,正待翻脸,又突觉不智,一时愣在原地,下不了台。
“江山代有新人出,所谓债事失机者,必执拗之人。齐神捕清修数年,这两年间破了几个大案,连我等处川东偏壤之地亦有耳闻,如今不也是京师响当当的人物?”宁徊风出来打圆场,“而且我之所以请林兄前来,亦是给大家一个认识的机会。大家可能有所误会,林兄来此亦仅仅是做个见证,断断影响不了龙堡主的决定,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龙判官豪笑道:“宁先生说得不错,其实擒天堡对结盟一事已有决定,一会儿便请宁先生通告诸位。”众人听他如此说,心头俱有些紧张。
扎风喇嘛站起身大声道:“宁先生不要卖关子,这便告诉大家吧。”宁徊风一笑,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齐兄与扎风大师先请坐下,擒天堡办事不周,我自罚一杯。”他举杯一饮而尽,再斟起一杯酒对众人笑道,“宁某身为东道,再敬诸位一杯,望大家以大局为重,无论我擒天堡有什么决定,都莫再起什么争执,权当给擒天堡一个面子。”齐百川听宁徊风与龙判官如此说,语意中维护自己,心中略好受了些,拉着扎风坐回椅中,端起酒杯闷头喝了下去,喉中发出“波”的一声,那口酒竟被他圆圈咽下,似一团硬物般由嗓间坠入肚中,乍听去就若是连杯带酒一起吞下。众人俱听说齐百川出身华北金刚门,一身硬功少遇敌手,人的嗓子俱是软骨,他竟能将此处亦练得如此坚固,果是名不虚传。只是那样子实是有些滑稽,小弦与水柔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喝杯酒也要显功夫么?”关明月冷哼一声,“在场都是高手,也不知齐兄是在班门弄斧还是要抛砖引玉?”他面上不露声色,右手按着席间的酒壶,手指微动,一股酒箭由壶中迸出,不偏不倚地正落人杯中,却半点也未溅出,再端起杯徐徐送人口中,一脸傲色。他这手法虽说与齐百川的硬功各擅胜场,却是好看得多,引得小弦与水柔清不断拍手叫好。
扎风喇嘛见齐百川分明处了下风,不屑地哼道:“中原武林原来只懂用花拳绣腿唬弄人,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谁是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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