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刹朱雀(京华四贝勒)(寄秋)






“休想。”炜烈用力地在她腰际缩掌。

不等她交代完毕,他搂着她一个轻跃上了屋顶,在众人的惊慌声中消失在夜色异。

只有一个黑影在后头急起直追。

★★★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寒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好个一帘风月闲,她的心却不清闲。

弹奏着一首“长相思”,沈恋心任由相思啃噬仅存的血泪,思念无情的他。

谁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是等得红颜老,憔悴无人怜,望着一轮明月悲霜头。

“哎呀!姑娘,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害相思,那盐帮的张大爷可是点了你作陪。”

她无心地回了老鸨秋嬷嬷,“今天我不想接客,你回了他。”究竟她牺牲是为了谁?想来都不值呀!

“哟哟哟!这怎么成,张大爷一出手就是千两银子,是个得罪不起的贵客。”

“秋嬷嬷,我今天真的提不起精神陪笑,你找小小陪他吧!”

秋嬷嬷收起老鸨市侩的嘴。“你能不接吗?爷给的期限快到了。”

醉花坞明着是销魂的桃花窝,实际是搜集情报的探子窝,江南一带的叛军消息都是由此传上京城,交给胤礽阿哥。

“他会在乎抓不抓得到乱党吗?”既然如此,她何必为他作贱自己?

“你说什么气话,查探消息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爷要怎么处理是他的事,谁敢过问。”唉!这女娃真不懂事。

沈恋心就是不甘心。“妓女也是人,受伤同样会痛苦不堪。”

“傻姑娘,我们可是连那妓女都还不如呢。你爹发配边关生死未卜,我儿子在天牢待审,咱们不认命可不行。”

她早就认了,命不好就咬咬牙地过,只盼望孙子能有点出息,在京城里当差不出错,将来捞个封赐官做做。

人生短短数十年,为了过个安稳的老年,她是有钱赚就赚,能捞就尽量捞,绝对不跟银子过不去,它们可是她未来的依靠埃

“秋嬷嬷,我是不是很傻?”竟然爱上不该爱的男人。

“哪个女人遇上情字是不傻的?嬷嬷我是过来人,你就看开些吧,别再庸人自扰。”再美的女人早晚也会迟暮。

“偏偏我看不破,一个傻劲地往死胡同里钻。”沈恋心隔着月窗眺望半残月。

秋嬷嬷可不许她伤春悲秋地挡了财路。“钻呀钻的,就叫张大爷来钻你的红褥裙。”

“秋嬷嬷──”

“嫌我说得yin荡呀!那我请他来……做咯!”她扭动丰臀向外唤人去准备水酒。

不一会儿工夫,盐帮的张贵大摇大摆地晃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位随从守在门口。

“小心肝,想死我了。”他一靠近就想尝尝她小香唇的味道。

沈恋心不依地侧侧身,环抱弦琴以为屏障。

“张大爷,奴家今日葵水刚来,不方便接客,怕触了你的霉头。”

“这……不打紧,就陪我喝个两抔。”他是标准一副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寻欢客。

“蒙张大爷不嫌弃,恋心就陪你饮个痛快,感谢爷对恋心的疼宠。”她娇笑地一饮而荆

色迷迷的张贵往她小嘴一亲。“这小嘴真甜,我家里那几个婆娘若有你一半媚就好了。”

“不来了,你欺负人家,罚酒三大抔。”

美人媚眼儿一勾,张贵全身酥软软。“好,好,我干,我全干了。”

酒过三巡,染了醉色的沈恋心酡红了脸,小指头搔呀搔得张贵心痒痒,但碍于她的身子不洁,只有猛喝白干、亲亲小嘴过干瘾。

大约见他有些醉意,在秋嬷嬷不断以眼神示意下,她才不甘愿地嘟起红唇打探消息。

“张大爷,你最近在忙什么?”

“还不是盐帮的水运问题,掌事不好当呀!”他淫笑地捏捏她浑圆玉ru。

好痛,这个粗鲁鬼。沈恋心忍辱地续问:“听说玄月神教去总督府闹事,好象要救什么人是不是?”

“那个邪教呀,呃!”他打了个酒嗝揉揉她的香腮。“朱王爷的孙子被水军转送两……两广总督府,他们要……劫囚。”

“不是失败了,月剎还中了火器营一枪。”她刻意装是秘密小声地问。

男人就爱这一套,在美人面前显威风,以表现他的本事大。

“叛党领袖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偷偷地告诉你,他们奉上了一大把银子向盐帮租船,打算趁官兵由水路押解小王爷北上时救人。”

“真的呀!那不是很危险?”

“危险倒是不至于,只要银子够亮,杀头的生意总是有人做,反正只租几艘船嘛!”出了事一问三不知,就说遭窃不就得了。

沈恋心忍着恶心感猛倒酒。“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不太清楚,不过……他们三天后会来江口提船……”他醉得眼已有些玻А?br />
三天后。得此消息,她仍挑拨地问:“张大爷,你说到底是盐帮势力大,还是玄月神教受人崇拜?”

“他奶奶的,一个邪教算什么,一天到晚喊着反清复明和乱党勾结,早晚让皇帝老子砍了头。”

张贵愈说愈激动,该与不该说的话全都出笼了,要不是他不知道玄月神教的总坛所在,否则这下子非被酒害得吐实不可。

而他利欲熏心,盐帮是官方的,他还贪财地借船给反清义军救朝廷重犯,实已犯下滔天大罪,被视为乱党一员。

“我的小心肝,你的衣服太多了,我来帮你脱几件散散热。”

几件?!沈恋心厌恶地拧眉,她身上穿着肚兜和薄纱不过两件而已。“别,恋心怕寒。”

酒意正酣的张贵早把她葵水一事忘个精光,眼巴巴地要脱她衣服温存一番,享受一下美人恩。

正当两人拉拖之际,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四、五个随从装腔作势地乱比画一番以示吓阻。

“滚。”炜烈大喝一声。

“好……好大的胆子,谁敢来坏……老子好事。”张贵已醉得东倒西歪,连舌头都打结了。

“哼!人渣。”

炜烈抱着昏迷的月剎,踹踹醉得一塌胡涂的张贵。

“你……你知不知道本大……大爷是谁……啧!好俏的小娘们,醉花坞……新来的姑娘碍…”

孟浪的手臂当场被扭下,张贵痛得酒醒一大半,抱着断臂哀哀叫。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别人的女人觊觎不得。”竟敢动他的女人,简直活得不耐烦。

“他……他长得好象月剎。”张贵纳闷着,月剎几时变成了娘儿们?

炜烈脸色一沉。“你认识月剎?”

张贵痛得快在地上打滚,慑于他骇人的气势,于是嗫嚅地道:“我见过男……男月剎。”那长相俊得教人难忘。

“从现在起,我要你完全忘掉月剎的容貌。”

“嗄?!这……”

炜烈扔下两张面额万两的银票给他。“够不够?”

“够……够了,月剎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呢!”有了银子他连祖宗牌位都能卖。

“很好,走。”

“是,是,我马上走。”张贵捧着手,攒着银票,笑得十分痛苦地带头领着随从离开。

★★★

沈恋心哑口无言地直盯着炜烈手中的“物体”,不敢相信他会抱个女人来她这里,而且是传闻中的月剎。

任谁也没想到,月剎是个姑娘。

她定下心神瞧去,那失去血色的五官看来相当熟悉,她由那袭沾满血迹的男装认出人。

“岳破尘。”

他终于识破了“他”的女儿身。

不过,她在心里也想开了。

一个是满清贝勒爷,一个是与朝廷作对的乱党领袖月剎,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不然贝勒爷也不会将她打成重伤。

刚说她是他的女人是要掩人耳目吧!这么重要的人犯,爷确实应该亲自押解上京。

“你还楞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个大夫。”炜烈熊吼一声。

“呃!需要请大夫吗?她可是乱党头子。”人是有私心的,她希望月剎重伤不治。

炜烈的黑眸射出千万道利刃。“她要是有个意外,我拿你陪葬。”

“什么?”沈恋心当场一怔。

千折百回的思潮不及他狠绝的一刺,他居然拿她和一个乱党相提并论?

“你傻了,我的命令听不懂是不是?”他反手给她一巴掌。

鲜红的指印毁了她半边的丽颜。“你为了一个叛乱份子打我?”

之前不知岳破尘的身分而迷恋其男子扮相,她可以勉强接受他欲望不得宣泄,失意之际击中她一掌。

可是明知月剎是反贼还一味地呵护,他当真失了理智。

她不能接受,这不是她所爱的男子。

“你没有资格质问我,去请大夫。”

“我不去。”这是她头一回反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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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最宝贵的贞操都已失去,我还有什么值得珍惜,命吗?”她不要再唯唯诺诺地当小可怜。

“你不要命?”

“你能爱我吗?”沈恋心板着脸勇敢说出。

“作梦。”

她心冷地退了几步。“把我的命拿去,我不希罕。”

“你……”炜烈轻手地把月剎平放在床上并放下纱幔。“秋嬷嬷,秋嬷嬷。”

气喘吁吁的秋嬷嬷一听到贝勒爷的呼唤,三步并两步地推门而入。

“爷,有事?”

“把杭州城最好的大夫给我请来。”

“是,老身马上去。”

★★★

“她不值得你救。”

“我不想割了你的舌头。”

嫌她啰嗦,炜烈的注意力全放在大夫那双颤抖的手上,若是他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他行医济世的招牌可以拆下,回乡下数墓草了。

“她是乱党。”沈恋心不死心地劝道。

炜烈听而未闻。“大夫,她的伤势如何?”

“呃……姑娘的伤是被火枪的弹头击中,虽已取出弹头,但是姑娘她未适当的休养……”

“说重点。”

大夫害怕地瑟缩肩膀。

“最好是找洋大夫看看比较妥当,姑娘伤口发炎导致高烧,我只能开个药方退热,至于她的伤口恐怕……”

“恐怕什么?”

“就算能治愈也会留下可怕狰狞的疤痕,一个姑娘家……”除非洋大夫施以手术缝合。

“城内没有洋大夫?”

“据我所知不多,大概可以在广州城或是北京城找到一、两位吧!”

炜烈低忖了一会儿,当下作了决定。

“秋嬷嬷,去准备马车,我要漏夜回京。”

沈恋心听地抓住他手臂。“值得吗?”

他看了一眼。“值得。”

爱一个人容易,恨一个人更容易。

当爱转成恨,那破坏力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眼底的爱恋消失,沈恋心燃起一把熊熊的恨火,她决定恨他。

真的。   

·第七章 
“该死,该死,该死的女人。”

三三两两身着宫服,脚踩花盆底的侍女拉袖掩笑,偷觑主子发怒的虎颜。

“笑笑笑,再笑我就拔光你们的牙齿。”

侍女一听噤若寒蝉,赶紧抿上嘴。

“还有你这该死的人,一开口说什么鬼话。”真是气死人了。

炜烈像只焦躁的虎竖起直毛,气急败坏地在近花厅的门侧来回走动,一古脑儿的火气无处发,便以摔桌子、摔椅子的方式发泄。

反观那“该死”的女人一脸病容,旁若无人地吃着上等补品,优闲之姿令人嫉愤。

“你是蛇吞舌呀!该死的说句话。”他很不是味道地把椅脚踹成两截。

“早知道该死又何必救,反正该死嘛!”故作柔顺的月剎觉得他实在荒谬。

她应该是阶下囚却成了座上客,吃的还是宫中御赐的补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谁家的娇贵格格。

结果囚犯吃香喝辣地享受着,狱犬一肚子气地瞠大双眼瞪人。

“谁说你该死,再说一句该死,我就掐死你。”她不把他气到吐血犹不甘心似的。

噗哧声由侍女口中送出,每个人都强装镇定不露齿。

“坏脾气的南火。”

炜烈冒火的眼直瞪她。“我的脾气坏是谁逼出来的,你有脸说我不是?”

“噢!你不是打娘胎带来的拗性子呀!”啧!月剎淡然地吹散浮在补品上的薄油。

“我拗……”他忍着气接过瓷盅。“我再拗也拗不过你。”

“我伤的是胸不是手,离当废人还有一段颇长的距离。”她横睇着那只纡尊降贵持匙的手。

“闭嘴,你给我乖乖地吃补品。”炜烈蛮横地硬朝她灌进一口。

深觉好笑的月剎问道:“请教贝勒爷,如何闭着嘴用食?”

“你……你是生来克我的呀?”他挫败地大叹了口气,引来侍女窃笑。

十日前他快马加鞭地把她带回京城,并以自己身体微恙为由,将宫里的洋大夫传进府来医治她。

她高烧不退昏迷了七日,他衣带不解地日夜照料,搞得自身倒像个病入膏肓的人,连阿玛、额娘都大叹认不得亲儿。

结果这没良心的女人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地府的鬼都像你这般丑吗?”

气得他当场拂袖而去,连着两、三天上宫里找胤礽阿哥喝闷酒。

最后还是按捺不住深切的相思,命宫女为他整理仪容和修发,这才神釆光鲜地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