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区大谜案
能解决了。
但达顿普太太的新房客愿意为他的房间付这么多钱以致让人怀疑他对鬼魂有特殊的兴趣。可能他是灵魂协会的一员。邻居们把他想象成另一个疯狂的慈善家,但他没有去为别人干任何让他显得神智不正常的事。
莫特莱克经常在通道上碰巧遇见他,但并没有费心思去考虑他。他有太多别的麻烦和要关心的事了。尽管他比以往更勤奋地工作,那股精神似乎已经离开他了。有些时候他让自己沉浸在对演说的痴迷中——通过对不公的憎恨或是对弟兄们苦难的同情来发泄自己——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枯燥机械地埋头苦干。他还做一些简短的外地旅行,一天在这里演讲,又一天在那儿,在所有的地方他的仰慕者都说他看起来是多么憔悴和过度劳累。有人在讨论募捐让他能去大陆度个假——一种明显无法靠他每周几镑的收入达到的享受。那位新房客毫无疑问地会愿意去捐钱,因为他好像很喜欢在莫特莱克不在的时候到他的房间里去,尽管他体谅地不去发出不得体的噪音去打扰到隔壁劳累的房东太太。
温普总是个很安静的人。
同时这个月的21号正在接近,东伦敦正处于兴奋中。格兰斯通先生同意出席为亚瑟·康斯坦特的肖像揭幕的典礼,画像是由一个不知名的人捐献给Bow Break o’ Day俱乐部的,那将是一个盛大的集会。整件事情都是在党派政治之外的,因此甚至保守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都认为他们有资格向组委会要票。更不用说女士们了!因为委员们自己希望能出席,十分之九的入场券申请都被拒绝了,在这种情况下这很正常。
组委会在他们自己间达成一致要把性别平衡排除在外,因为这是处理他们的女眷属的唯一办法,她们会作和格兰斯通先生一样长的演说。每一个委员告诉他的姐妹,表姐妹,阿姨说,别的委员坚持要为这次盛会卸去浮华;作为少数派的一个人能干什么呢?
克劳是Bow Break o’ Day 俱乐部的一员,他非常不愿意去听他所鄙视那个大演说家;幸好莫特莱克让修鞋匠想起他是多么希望想去听他的演讲,并在典礼前夜送给他一张票。克劳还在为此兴奋的时候,丹泽尔·堪特考特在不打招呼突然失踪了四天后回来了。他的衣服破烂肮脏,歪斜的帽子变形了,骑士胡缠结在一起,眼睛充血。
修鞋匠看到他时险些让票掉到地上:“你好,堪特考特!”他吸了一口气,“怎么了,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
“忙坏了!” 丹泽尔说,“给我一杯水。我干得像撒哈拉沙漠一样。”
克劳跑进去拿水,努力不让克劳太太知道他们的房客回来了。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孩子他妈”毫无顾忌地表达了对诗人的看法,那可不是同诗人这样讲究的文学意义相称的词。是的,她毫不犹豫的说他是寄生虫,卑鄙的骗子,说他为了逃避房租而逃走了。她的傻瓜丈夫再也不会看到那个坏蛋了。
不管怎么说,克劳太太错了。丹泽尔又回来了。但克劳先生没有一丝的胜利感。他根本没有欲望去得意地对他的妻子说:“看!我不是这么对你说的吗?”在他不幸生活的大部分时刻,这比宗教能给他以更大的慰藉。不幸的是,要拿水,克劳就必须去厨房;因为他通常是个如此有节制的人,要在中午喝水这点引起了那里的女人的注意。克劳不得不去解释这个情况。克劳太太跑进店去利用这个机会。克劳先生失望地跟在后面,一路上留下溢出的水。
“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肮脏的废物,你到哪儿——”
“嘘,孩子他妈。让他喝水。堪特考特先生渴了。”
“他会关心我的孩子是否挨饿吗?”
丹泽尔贪婪地把水一饮而尽,仿佛把它当作白兰地。
“女士,”他咂着嘴巴说,“我会关心的。我非常关心。生命中没什么事能比听到一个小孩,一个可爱的孩子——美丽的小东西——在挨饿让我更感到悲痛的了。你误解我了。”他的声音中颤动着受伤的感觉。眼睛里含着泪水。
“误解你?我不想去误解你,” 克劳太太说,“我想绞死你。”
“别说那么丑陋的事情。” 丹泽尔说,他紧张地摸着脖子。
“那么,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怎么了,我应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干了什么?我想是另一起谋杀。”
“什么!”丹泽尔的杯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你是什么意思?”
但克劳太太正狠狠地盯着克劳先生而顾不上回答。他明白她的意思,就好像她的心思被打印出来了一样。它是:“你又弄碎了一个我最好的杯子。报销了三便士,或者是半个家庭一周的学费。” 彼得希望她能把闪电般的怒火转向丹泽尔,一个能让它无害通过的导体。他趴下来细心地把碎片捡起来就好像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的碎片。这样,那道闪电无害地越过他的头顶飞向堪特考特。
“我是什么意思?” 克劳太太回应,仿佛那里并没有任何间隔,“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被谋杀了就好了。”
“你的思想是多么丑陋啊!” 丹泽尔咕哝道。
“是的;但他们实用,” 丹泽尔太太说,她跟彼得这么多年的日子不是白过的,“如果你不是被谋杀了,你又在干些什么?”
“亲爱的,亲爱的,” 克劳不同意地插嘴,四肢着地就像一条可怜的狗那样抬着头,“你不是堪特考特的看护人。”
“哦,我不是吗?”他的配偶迅速回应,“那我到想知道是谁在养他?”
彼得继续去捡钻石的碎片。
“我对克劳太太没有任何秘密,” 丹泽尔恭敬地解释,“我在夜以继日地要办一份新报纸。已经三夜没有睡了。”
彼得充满敬意而感兴趣的看着他充血的眼睛。
“一个资本家在街上遇见我——我的一个老朋友——我对这次‘邂逅’兴奋异常,告诉他我一个酝酿了几个月的想法,他承诺会承担费用。”
“什么样的报纸?” 彼得说。
“你还要问?除了美的修养还有什么能让我日夜投身其中?”
“那就是报纸的主题?”
“是的。为了美丽。”
“我知道,”克劳太太哼着说,“都是女演员的画像。”
“画像?哦,不!” 丹泽尔说,“那将是真实,不是美。”
“报纸的名字是什么?” 克劳问。
“啊,那是个秘密,彼得。像Scott一样,我喜欢保持匿名状态。”
“就像你的不良嗜好。我只是个普通人,而我想知道匿名有什么意思。如果我有任何天赋,我就希望得到名誉。我想这是一种直接而自然的情感。”
“不自然,彼得,不自然。我们生来是没有名字的,而我支持同大自然贴得更近。能传播美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不在的时候有我什么信吗,克劳太太?”
“没有,”她厉声说,“但一个叫格罗德曼的先生来找你。他说你有段时间没去见他了,在听说你失踪之后看起来很生气。你欠他多少钱?”
“是他欠我,” 丹泽尔生气地说,“我给他写了一本书,而他独享了所有荣誉,那个坏蛋!我的名字甚至在序言里都没有出现。你这么高兴地盯着看的票是什么,彼得?”
“那是今晚——康斯坦特肖像的揭幕典礼。格兰斯通要讲话。要搞到个位子非常不容易。”
“格兰斯通!” 丹泽尔嗤之以鼻,“谁想听格兰斯通,一个毕生都在破坏教会和国家基石的人。”
“是一个毕生在支撑摇摇欲坠的对宗教和君主制不良嗜好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有天赋,而我急切地想去听他演讲。”
“我可一点也不想去听他,” 丹泽尔说;他直接回到他房间里,当克劳太太给他泡一杯浓茶让一个孩子给他送去时,那孩子发现他衣服也没脱就在床上毫无美感地打着呼噜。
傍晚的时间继续。天气寒冷而晴朗。白教堂路喧闹地挤满了人,仿佛是星期六晚上那样。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像天上小贩们的灯似的。每个人都等待着格兰斯通先生的到来。他从西弓区过来肯定要经过这条路。但除了礼堂附近的人外,没有人看到他或他的马车。可能大部分路他都是乘列车的。他做敞开式马车会着凉,而做封闭式的马车会让他的头撞到窗户上。
“如果他是个德国王子或者是一个暴君的话,” 克劳边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俱乐部走,边痛苦地说,“我们就得把迈尔恩路用彩旗和蓝色火把装饰起来。但可能这是一种称赞。他熟悉伦敦,你没有办法让事情瞒着他。那些君主对城市有着奇怪的观念,他们可能幻想所有人都过着在彩旗飘飘的胜利拱顶下游行的生活,就好像我要穿着星期日礼拜用的盛装去缝鞋一样。” 克劳不顾日期而在今天也穿上星期日的盛装,这似乎更强调了他的比喻。
“为什么生活不该变得更充满美?” 丹泽尔说。诗人费了很大劲才把顽固的泥巴从衣服上刷下来,他洗了脸,但眼睛还是因为陶冶美的关系而充血。丹泽尔出于朋友义气陪克劳到俱乐部门口。丹泽尔自己则被格罗德曼以一种比较不显眼的方式陪着。而最不显眼地陪着他的是他苏格兰场的尾行者,温普的部下。各式各样的人物不断挤到俱乐部周围,因而警察,门卫和工作人员费了很大劲把没票的人潮挡在外面,而那些有资格进入的人也同样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挤进去。街道上挤满了渴望看上格兰斯通一眼的人。莫特莱克乘着一辆马车过来(他的头是一个自动的讨人喜欢的摆,左右反复摇晃致意)并接受了所有积蓄下来的热情。
“好了,再见,堪特考特。” 克劳说。
“不,我送你到门口,彼得。”
他们肩并肩艰难地挤出一条道。
格罗德曼找到丹泽尔后就不会再把他跟丢了。他是很偶然地找到他的,因为他自己也要去揭幕典礼,众所周知他正投身于解开谜团的任务中,因而他也被邀请了。他在跟旁边一个对他喊着:“啊,啊,先生,”的警察说话,并随时准备必要的话去跟踪丹泽尔,为一个更大的刺激,他可以放弃去听格兰斯通演讲的乐趣。逮捕不会拖得更久了。
但丹泽尔似乎要跟着克劳后面进去。这对格罗德曼来说再好不过。他可以同时得到两个乐趣。但是丹泽尔在进门时被拦了下来。
“你的票,先生!”
丹泽尔让整个人挺起来。
“媒体,”他威严地说。所有新闻记者的庄严和荣耀都集中到了这个高傲的词上。天堂上就满是足以吓倒圣彼得的记者。但门卫是名副其实的看门的龙。
“什么报纸,先生?”
“《纽约先驱报》!” 丹泽尔尖锐地说。他不喜欢自己的话不被相信。
“《纽约先驱报》?”站在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几乎没听清楚发音,“让他进去。”
一眨眼工夫,丹泽尔就急切地溜了进去。
但在进行这简短争论的时候温普过来了。他也不能做到脸上完全不流露感情,他眼里有被压抑着的激动,嘴角抽动着。他跟着丹泽尔后面进去,和格罗德曼挤在一起堵住了门。两个人都太专注于他们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以致他们肩并肩挣扎了几秒钟才相互认出对方。然后他们热情地握手。
“刚进去的不是堪特考特吗,格罗德曼?” 温普说。
“我没注意到,” 格罗德曼以一种完全无所谓的腔调说。
在心底里温普异常地兴奋。他觉得他的妙计将在非常轰动的情况下被执行。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起将让全国的——不,是全世界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因为弓区大谜案不是被用天底下所有的语言讨论过了吗?在这个电讯时代,罪犯的名声遍及全球。这是只有他和少数艺术家享有的特权。这一回温普将要成为其中之一。
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如果罪犯有如此天才般的狡诈来策划一起谋杀,他就有占卜师般的敏锐来发现它。他此前还从没有拼起过一串如此破碎的链条。他无法放过这样在轰动性的架构下执行一个轰动性的计划的机会。戏剧化的天性在他体内还很强烈;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构建了强烈戏剧化情节的剧作家,然后Drury Lane(译注:皇家剧院所在地)的舞台突然提供机会让他的戏上演一般。傻瓜才会拒绝这样的乐趣,尽管格兰斯通先生的出席以及典礼的特性会让他稍微犹豫一下。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是一种诱惑因素。温普走进去在丹泽尔后面找了个位子。所有的位子都有编号,因而所有人都能得到占别人座位的那种满足。丹泽尔坐在前排中央过道旁特别预留的位置上;克劳则挤到了礼堂后面一个角落的柱子后面。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