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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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忽然黄兴与宋教仁、徐佩萱、张竹君等同乘一船,溯江而上,在武昌上岸。消息传到军政府,黎元洪一跃而起,大喜之下泪溢眼眶,说:“黄克强来了,武汉有救了!”于是急率孙武、蒋翔武、汤化龙、胡瑛等赶往码头迎接,同时下令赶制十面大旗,上写“黄兴到”三个大字,命兵士骑马舞旗,在武昌、汉口等处,宣传黄兴到来的消息。一时之间,武汉三镇欢声雷动,为黄兴的到来兴奋不已,一时士气大振。
原来黄兴在上海呆够了多日,无法西来武汉,焦急异常。陈其美、宋教仁等也一筹莫展。徐佩萱见黄兴心焦异常,当即说:“此事由我来想办法。”
黄兴说:“清廷下令封江,你又有什么办法?”
徐佩萱说:“封江只是不许商船、民船通行,却不能阻拦赤十字会前往,我去央朋友组织一支赤十字救护队往武汉战场救护伤员,这样你我就可以随队前往了。”
黄兴大喜,却又不安的问:“你的朋友是谁,他肯冒大危险去战场?”
徐佩萱说:“她叫张竹君,危险再大,她也肯去的。”
黄兴惊呼一声,他自然早听说过张竹君的大名,就忙问:“张竹君不是在广州开医院吗,何时到了上海?”
徐佩萱说道:“光绪三十年日俄在我东北开战,上海的绅商李平书组织美国赤十字会中国分会,往辽东一带救护中国难民,张竹君当时也带人乘船赶往辽东响应,事后她就留在上海发展了。这几年在她在上海的影响颇大,声誉极隆。”
黄兴赞叹道:“不愧是才女,到哪儿都能打开局面。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成功事业可不容易呀!”
徐佩萱笑道:“她拜李平书为义父,罗迦陵又要认她为义女,有这些人物的支持,她岂能成功不了。如今她做上海医院的监院,救死扶伤,艺德两馨,深受沪人的推重,传说张竹君夜行遇盗,自报姓名,盗寇大惊下立刻将抢劫的财物如数奉还,并鞠躬致歉。依此可以推想她的人望之高。”
黄兴听了张竹君竟能在上海得享如此盛名,钦佩之余,催促徐佩萱马上前往求助。
徐佩萱即乘轿往上海医院探访张竹君。多年未见,张竹君美貌依旧,风华不减,仍是孤身不嫁,以治病救人为终身追求;而此时的徐佩萱却入了同盟会,参与了黄花岗起义,一番惊险之后,与黄兴结为夫妇。两人相见,一番惊喜感叹,徐佩萱随即说了求助的事。张竹君听罢,肃容说道:“此事小妹义不容辞,我立刻着手组织赤十字救护队,即送你与黄兄前到武汉,我又可亲往战地救护伤员。事不宜迟,我准备好人手药品后,咱们立刻起行。”
张竹君号召组织赤十字救护队,玉手一招,沪上各界反应热烈,医生护士专业人手很快就招了二三十名,又有商界提供捐款购买药品等物,张竹君于是租了一艘英国人的旧火轮,促徐佩萱与黄兴等上船同行。
黄兴不料张竹君办事如此快捷,高兴下请陈其美留上海尽快策动浙江及上海的起义,自己则与宋教仁、徐佩萱三人杂在赤十字会的医生护士当中上了船,船上高挂赤十字会的旗帜,逆流而上。船行刚入湖北境内,江西、安徽两省就已宣告光复,接着,清军水师提督萨镇冰离舰出走,水师舰队通电反正。黄兴得讯,兴奋异常,纵声大笑。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枭雄出漳水
黄兴一行武昌上岸,见过黎元洪后,张竹君即率医生护士渡江往汉口设临时医院,救护伤兵和受伤市民。接着黄兴宋教仁过汉口看望民军,鄂军一片欢腾,湘军官兵则流泪恳求黄兴做主,为焦、陈二督报仇。黄兴讲话说:“焦达峰是我的好兄弟,焦陈二督之死,我与你等一样难受。”说着掉下泪来。湘兵一齐低头呜咽。
黄兴接着说:“现在清兵势大,武汉危在旦夕,如果湖南内乱,湖北一定难保,故抗清事大,报仇事小。众位都是革命者,当知轻重缓急,须顾全革命大局,否则,湖北不保,湖南岂能幸免,反清大业痛遭挫折,你我便俱是天下汉民的罪人了。”
湘军官兵默想片刻,随即齐声道:“我等听黄先生的,大局为重,誓死抗清!”
黄兴担心湖南的局势进一步恶化,又给尚滞留湖南的谭人凤及湖南军政府的周振麟写信,让他们设法稳住军、政各界的党人,不要与谭延凯为难。
黎元洪这时请黄兴、宋教仁过江入军政府会商保卫武汉之事,同时招了三武、胡瑛、居正、汤化龙、吴兆麟等要人一齐莅临。会上,宋教仁提出推黄兴为南方大都督,统一领导已经光复的两湖、江西与安徽、陕西五省,并以大都督名义下令各省派兵援鄂,共保武汉。
孙武、张振武一听,极不高兴,嚷叫道:“黎元洪黎公是首义都督,早为天下共知,如今黄先生初来匝到,就称大都督,凌驾于黎公之上,恐人心难服。”
宋教仁怒道:“难道以后满清推翻了,各省都自行其是,不设中央政府了,民国也不设总统了,真的各省独立,中华分裂?”
张振武“嚯”的站了起来,说:“那是以后的事,武汉现在只有一个黎都督,不要什么大都督。黎都督是首义元勋,就可行大都督之事,号令光复各省。”
蒋翔武支持宋教仁的想法,说:“黄克强黄公乃是革命元戎,民军兵士一听黄公到鄂,无不振奋鼓舞,军心为之大振。革命的大首领作革命的大都督,有何不可?”
吴兆麟却说:“以黄压黎,外人将说我等党人争权夺利,此举易惹内部同志心生嫌隙,导致内争立起,还须慎重。”
双方意见不和,舌枪唇剑,胡瑛、居正、汤化龙等也不支持设大都督一职,心中欲以湖北军政府的班底为基础组建将来的中央政府,宋教仁激动殊甚,滔滔宏论强调设大都督的必要,孙武、张振武却哪里肯听,冷笑连连,坚决反对。
黄兴、黎元洪两人坐在一起,先还仔细倾听双方观点,到了这时,两人都觉甚是尴尬。,于是一起出声喝止争论。黄兴起身怒道:“我来湖北,是与黎公商议如何共保武汉的,不是来抢官做的!如今大敌压境,武汉三镇危如累卵,我等岂能争吵不休,干这亲痛仇快的事。”
黎元洪也忙站起来,说:“黄公是我素所敬仰的大革命家,出生入死皆是为了大汉江山,岂是贪图官位之人,你等切莫胡思乱想,。”
宋教仁、孙武、张振武三人气呼呼的坐着,不发一言。冷场了一小会,忽蒋翔武站了起来,提议说:“为今之计,莫若拜黄公为民军总司令,总摄武汉各军,以抗清兵。”
居正胡瑛首先赞成,接着汤化龙、孙武、张振武、吴兆麟等也表同意,众人一起用眼看宋教仁,宋教仁无法可施,无奈下也只得点头。黎元洪叹道:“如此委屈黄兄了。”
黄兴说:“这是什么话,大家同心协力,共保武汉才是,黄兴愿领军血战清兵。”
十一月三日,黎元洪于武昌举行盛大的筑坛拜将仪式,委黄兴为民军总司令。前线民军得讯,士气大振,气势如虹,拼死反击下,又将北洋兵赶出汉口市区。黎元洪大喜,说:“如今黄兄主持武汉战事,我不用夜夜惊梦了。”
北洋军进攻受挫,前锋将领李纯、王占元等往见冯国璋,请示说:“如今黄兴做了民军司令,湘鄂两军斗志极盛,市区内的巷战,我军的火力优势难以发挥,伤亡颇重,大帅有何良策?”
冯国璋说:“我南下过璋德时,曾往养寿园看望袁宫保袁大人,他嘱我‘慢慢来’,我想宫保大人定是要我保存北洋实力,避免贪功冒进,导致兵士伤亡过大。”
李纯、王占元忙说:“宫保大人的话一定有深意,他老人家料事如神,谋划长远。那我们该怎么办,请大帅明示?”
冯国璋说:“先缓一缓。荫昌荫大人如今驻节河南信阳,屡屡来电催促我大举进兵,攻陷武汉三镇,公然不听他的命令那是不行的,你等就先装模作样的打一打,待袁宫保正式出山之后,我等再行强攻。”
李纯、王占元得令退下,命部下和民军打打停停,消磨时间。北京的载沣见冯国璋一军人马攻不克汉口,无奈又下旨将北洋第五镇、混成三十九协等编为第二军,以段祺瑞为总统,三令五申催促段祺瑞速速带兵赶赴湖北,并力平乱。段祺瑞此时正在江苏清江做江北提督,接令之后,先绕道去河南彰德看望了袁世凯,然后才组织司令部,传令辖下队伍南下,于信阳聚齐。
这时候,近在京畿之侧的山西省忽然新旧军同时起义成功,拥同盟会员阎锡山为都督,通电全国,宣布独立。自此,被党人光复的省份已有两湖、陕西、山西、安徽、江西六省,清廷权贵惊慌殊甚,而武汉前线的北洋军打打停停,以优势兵力竟然攻不下汉口一镇,督师平乱的荫昌怕死,坐镇河南信阳,距汉口前线远隔数百里之遥,不肯再前行一步。朝中启用袁世凯的呼声于是愈来愈高,即便过去反对启用袁世凯的载涛、载洵等此刻也转变了态度,希望尽快招袁出山。载沣权衡利弊,无奈下频频发电催袁世凯出山上任,袁世凯却以各种理由推托搪塞着,拒不受命。载沣急得要死,又不明袁世凯的心思,翻来覆去无法可施,只得召请袁世凯的至交好友、官任内阁协理大臣的徐世昌前往漳德,促请袁世凯的大驾。
徐世昌恭谨受命,说:“卑职当竭尽全力,促袁宫保就道,以慰王爷之望。”
载沣愁容满面,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清如亡,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望徐大人将此意告知宫保,袁宫保世受国恩,当此国家存亡之际,定会慨然出山,以救危亡。”
徐世昌应诺,遂乘火车直发璋德,下得车来,不理地方官的啰嗦,径至恒上养寿园,见老朋友袁世凯。
袁世凯笑眯眯将徐世昌接进园内,问他:“是载沣请老兄来的?”
徐世昌一惊,问:“如何得知?”
袁世凯诡笑道:“以天下大势得知。如今南方乱成一片,各省独立的独立,闹腾的闹腾,北方的陕西山西也学开了样,载沣乳臭未干,岂能不惊慌失措!如今能替他解忧的,就剩下袁某了,他怎能不巴结菊人兄。请你促我出山,还不是为他卖命。但我有老主意,是不肯轻易就范的。”
徐世昌恨道:“好你个袁世凯,人说你不学有术,果然鬼怪精灵,莫非你真是曹孟德托生转世?”
袁世凯纵声大笑,极是得意,当下携徐世昌的手至养寿堂坐下,唤众姬妾儿女俱来罗拜。嘈杂笑语了一番,吃过洗尘的宴席,袁世凯即导徐世昌到密室之内。徐世昌问:“现在局势如此,宫保作何打算?”
袁世凯说:“我有什么办法,满朝的亲贵,人人都舍不得丢权,谁有本事就忌惮陷害,如今不让他们闹闹饥荒,也真是天理不容了。说是仿行立宪,成立内阁,可全把亲贵的满人弄到里面,弄得天下人人怨谤、个个不满,大家不造反也由不得了。”
徐世昌脸色郑重,说:“你的话是不错,但革命党四起,你不于此刻出来收拾局面,还要等到何时?现在乱象已成,你也拿足了架子,正该飘然出山,施妙手扭转乾坤。”
袁世凯飞快地摇头,说:“时机未到,此时决不能出山。”
徐世昌急道:“时机稍纵即逝,此时不出,不多日天下形势就将骤变,各省纷纷被党人控制之后,你要平乱就难了。那时兵连祸接,国家元气大伤,乱党却不见得就能平息得了。”
袁世凯轻拍徐世昌的肩膀,凑近他小声说:“菊人兄,乱党是不能平的,你想着平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徐世昌愕然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任由国家遭乱?”
袁世凯说:“大清朝如今救不活了,就像一个人,病入膏肓,谁也救不了他。既然病得要死,就让他去死吧,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们又何必为了救这将死之人,而与整个天下为敌!”
徐世昌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两不插手,坐看大清灭亡?”
袁世凯摇摇头。
徐世昌诧异道:“你要助革命党?”
袁世凯又摇头,说:“革命党成不了气候,乌合之众,只知凭一腔血气之勇,心又不齐,无谋无略,我怎能去助他们。”
徐世昌默然想了半天,说:“宫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回京,如何给载沣回话?”
袁世凯说:“我写一道奏折,老兄明天回京时带上,不用说什么话,让载沣和朝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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