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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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采访后记者非常激动,意识到一个有轰动效应的稿子马上就要出在自己的手里了。宾馆里,记者在手提电脑上很快写好了稿子,这个以《国家粮库领导赛大款,一桌吃了一万八》为题的消息次日出现在这家著名的都市报上,并通过电视台、广播电台和互联网很快传遍了全国全世界。
平利县虽然不属于海山市,但离海山很近,不到两个小时老浦他们到了采访现场,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据了解,平利粮库出售的二十多吨霉变粮食是符合国家损耗规定的,原本该库是准备卖给一个饲料厂的,但宝寨粮库十万火急地找来要全部收购,虽然感到这事有些蹊跷,但碍于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原因,也没问啥便卖给宝寨了,不过宝寨粮库款是一分未付只打了白条。
次日上午,老浦他们从平利直奔海山机场,周望手里拿着刚从网上下载的都市报上的那篇报道递给老浦,他激动地马上和周望拥抱,连说老伙计你真行啊!两人紧紧地握手,直说这次合作得非常愉快,期望不久的将来再次合作。马上就要安检时,黄主任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脸色苍白,手里拿一个信封颤抖着说:“这是我们粮库情况的有关说明,请记者同志过目。”匆忙里,老浦也没说啥话默默地接过去,就要往衣兜里塞。周望连忙制止,他拿过信封,撕开后把信封随手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筒里,然后抽出里面的几页纸片使劲地晃动,只见两张塑料卡片应声落地。吃了一惊的老浦连忙捡起,是中国银行发行的“长城卡”。他慌忙地赶快向附近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人夹着一个黑色的小包静静地对着他们。惊愕的黄主任讪讪地接过卡,连说误会,真是误会。紧接着又掏出一个信封,学周望刚才的样子摇晃了一会儿,尴尬地说:“刚才真对不起,这才是给你们的材料。”
机场的广播最后一次催促登机,老浦进了候机厅,在安检室门口,他大声说:“老周,真棒,你应该去当特工,而且是以色列的特工!”
随着老浦的节目在央视新闻和一套综合频道里的播出,人们知道了粮库收购粮食的真相。长期以来,宝寨国家粮库以山高皇帝远而自居,里勾外联,采取作假账、虚报损耗、以次充好等手段,疯狂倒卖库里的粮食,非法所得用于花天酒地的糜烂生活和给职工滥发奖金。当他们得知县里给上面打报告准备开仓放粮的消息后,这些蛀虫们一下子惊慌失措,商量起对策,准备马上采取补救措施,于是一方面派人到处低价收购霉变粮食,甚至用麻袋里装上黄土来垫底充数;另一方面积极筹措收购粮食的资金,为了获得贷款而招待银行领导,发生了一桌吃了一万八的事件,而这却又意外地叫周望他们歪打正着地碰到了。为了彻底扼杀粮库的消息,黄主任准备好三个各装有十万元的小皮箱,但鉴于摸不清记者的真实面目而一直没敢轻举妄动。当周望提出正式采访时,他又紧张得不知所措,没有勇气接受采访,更没有应对策略。等到老浦突然坐上出租车不知去向后,他们一边到处寻找,一边分析出从海山机场离开应该是记者的最佳出路,所以怀揣每张打进去十万元的银行卡和写了取款的密码纸条,等候在机场里,期望央视记者拿了信封,然后拿着偷拍的录像打电话甚至上北京去央视告状和恐吓,以达到最终扼杀新闻的目的。谁知如此周密的计划却叫周望给粉碎了。
黄主任恼羞成怒地离开机场后,方才接到朋友从省城里打来的电话,得知豪华宴请的事情已经见报,便马上叫死党们用街头的IC卡电话对周望进行恐吓,谁知招来这家伙的破口大骂,周望很皮硬地不吃这一套。在舆论压力和极度的恐慌中,当天夜里,自知罪恶深重的黄主任没有看到央视最后报道的是什么情景,便在酒店里服毒畏罪自杀了。黄主任死后,省、市纪检部门带着审计人员进入粮库核查,捅开了这个惊天大案,一个小小的粮库多年来竟被这些蛀虫们套取了价值近亿元的粮食。黄主任是死有余辜,涉案的另外15人都受到党纪法规的严惩,其中有2人被判处无期徒刑,7人有期徒刑。
电视一曝光,宝寨县的救灾问题更加紧迫,县里的这个国家粮库显然是无粮可放,自然也谈不上开仓放粮了。最后,国家民政部按照中央有关领导的重要指示,紧急从邻省调运来粮食,使群众总算度过了春荒。紧接着谷雨过后海山市开始淅淅沥沥地接连下雨,宝寨的降雨则更多,当年里风调雨顺的,出现了十多年从未见过的大丰收。
周望虽说发过几百条舆论监督报道,但直接参与的粮库腐败系列报道和豪华宴请消息报道成为他舆论监督报道生涯里的顶峰,也成就了他的名记称号。
第六章 记者站
有人说过,这年头的记者比毛驴还要多。当然,不光是记者多,现在哪个地区和部门行业里不是人满为患啊!地改市前的海山地委、行政公署和纪检委、人大、政协两个工作组,拢共加起也就几百人。前几年地改市后,三套班子变成了五套,工作人员翻了三番还多。人多,这也是中国的基本国情,总不能因为人多就把中国人给美国、加拿大移民一半吧!真要移民那么多,估计美国也没多少精力管海湾和全球的事情了,一下子增加几倍的人口,又要吃饭、又要住房,还有社会治安等等问题,足够他们操心了,哪还有闲功夫管别人的事情。
海山市出产的海山驴,以易繁殖、好饲养、吃苦耐劳和精通人性见长,历史上在西北地区非常有名。如今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上山送粪,收获庄稼,搬运东西都使用上三轮、四轮和农用车等这些铁制家伙,毛驴劳作的历史使命自然完成。毛驴车逐渐淘汰后,人们自然不会叫毛驴们养尊处优、不劳而获,于是便嘴馋地磨牙霍霍,瞄上了海山驴的肉质。卸下缰绳的毛驴们没享几天清福,便被成群结队地赶到屠宰场,可怜兮兮地成为人们的“刀下菜”。海山市还应用而生地建起了一个专门生产驴肉的特种风味食品厂,打出“天上的恐龙肉,地下的海山驴”的广告词,在报纸、电视和广播里漫天飞,一时间从省里到全国都知道了海山驴是优良品牌。驴肉如此好,驴肾这种大补的玩意更不错,在当今各种“肾”事大肆横行的年头里,优秀人士们岂有视肾而不馋、不想进补的道理?于是,人们对驴肾更是趋之若鹜,多少眼球盯在驴肾上后,价值规律自然便发挥其重要作用,一时间里一条最普通的驴肾也爆炒到500元以上,属于青壮年的那种个大、体重的驴的大“家伙”,常常是无货可供,即便有货也只供给官场或商界的重要人物。有故事说,海山市畜牧局为了上马一个胚胎移植项目,拿了几十条驴肾送到省厅里活动,鉴于肾与肾之间大小、长短、效果的差别,临装车打包前均按照质量和重量的不同,依据正厅、副厅、正处、副处的职位严格排序,然后把领导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包装袋上。驴肾送到省厅后,办事人员看到如此贵重的东西也不敢马虎处理,便把东西统一搬运到会议室里。等到会议一结束,工作人员把驴肾一字排开,照着包装袋上的名字叫喊着发放:这条是张厅长的驴肾,那条是马厅长的驴肾……一时间,整个厅里弥漫着臊气浓烈的驴肾味道。
海山驴肾知名度越高,价格越贵,当地各级政府的支出便越多,方方面面凡是张口来讨要驴肾者,来头都不小,地方上一个也得罪不起。长期这样下去,本来财力捉襟见肘的海山各级政府和机关单位,只得东挪西凑筹措资金,有时候甚至把职工工资挪用去买些驴肾送给四面八方的关系。不能按时领到工资的职工们当然对海山驴恨之入骨了,希望该死的毛驴尽快灭绝。其实,人类一旦动了屠刀,再凶猛厉害的野兽也会变成“四喜丸子”的,何况温柔善良的毛驴呢?屠戮中,毛驴呈几何级数的减少,甚至有人戏谑,应该建议政府出台毛驴保护办法,否则过不了几年,海山毛驴兴许会像蒙古野驴那样成为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
海山毛驴减少的同时,全国的记者队伍却像春天里割过的韭菜地,借着刀口的“杀劲”见天里地在“疯长”。报纸的新品种很快便多了起来,都市报、生活报、美容报、电视报等名目繁多、花样翻新,原有的那些老报纸也不甘寂寞,隔三差五地扩版或改换门庭,不遗余力地变换着品种和花样,调和各种人士的口味。各级电视台更是层出不穷,先是地市级办,接着县区一级比赛着办,到后来条件好点的乡镇也东挪西凑地融资大办电视台。至于条件实在太差办不起台的乡镇,也不甘示弱地在乡镇放大站上自办起节目。频频出现在屏幕上的乡镇书记们很快上镜成瘾,像是战场上的指挥员,每天不在自己的阵地上发号施令,便憋得难受,特别是酒足饭饱之后更是需要在自己的阵地上找点情趣,面对自己的子民们说点疯话、醉话,耍出领导的威势来,因为这样的气势是花钱都难买到的高级享受呀!
迅猛发展的政治、经济和人文形势,催生记者队伍变得庞大而复杂,再加上鱼龙混杂的假记者、媒体招聘来专门拉广告的人员,说记者比毛驴多一点儿也不过分。迎合出现的良好势头,“记者节”的设立大概是最好的解释了。国家设立节日是好事,在大力强调行业形象、树立自我意识的今天,又有哪个行业系统不希望有自己的节日呢?有了节日至少能多出一个休息日来,并能在节日期间冠冕堂皇地享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慰问。节日对本单位而言,平时想给大家搞点福利待遇,因为没啥正当的由头,深恐被有关部门今天检查明天审计,如果一旦有了自己的节日,各种不合理开支都可以放在节日里变通处理,谁叫我们国家是礼仪之邦,是一个注重人情和喜欢过节的民族呢。但是,要获得一个名正言顺的节日实在太难了,好多年来直接面对群体的也就是一个教师节,而涉及面最广泛的另一个半边天——几亿男人们强烈呼吁的“男人节”,则是千呼万唤不出台,引无数男子竞折腰。可是,记者节却在人们不知晓中突然冒出来,大概是对这支发展迅速、地位高贵的无冕之王的最高礼遇了。
记者既然比毛驴都多,要见记者便也毫不费力。放前些年,别说新华社、人民日报以及省报这些大牌记者了,一般的老百姓即使想要见到一位海山当地的记者仿佛也是在登天,要见记者要比见市里的领导们都难上几倍。而现在的情况大不一样,报纸电视里到处公布新闻热线电话,记者到处大把大把地撒着名片。街头上,专门采访社会新闻的记者开着各种交通工具满天里飞。只要哪里发生点意外事,比如热水器短路烧着了,即使统共只烧了一把椅子两个沙发用一盆水便可浇灭火的,人家连消防队都没给打电话,记者却像电影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李向阳”,一时半刻便会冒出十个八个的上门采访。
对于问题性报道,记者的采访角度五花八门,但目的大都一致。海山郊区有座水库发生了意外事故,原因是那年夏天有几个高中生扭开水库仓库的门锁,偷偷地将用于捕鱼的小木船放进水里玩耍,不慎翻船致四人溺水而亡。悲悲戚戚的死者家属本想闹事,但看着自己孩子扭坏的库房门锁,只得悄悄地拉走尸体并很快做了处理。可事过三天后,有家媒体知道了此事,便找到水库采访,先是以安全问题要挟,然后拐弯抹角地叫水库管理处出上一万元赞助费息事宁人。水库方面想,死者是私自盗窃木船进水才发生的意外,这和单位没一点儿干系,便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赞助的要求。这下可捅了大乱子,该媒体马上真的把此事捅了出去,导致以后的日子里各地媒体的记者接二连三走马灯地前来采访。县水利局领导在把水库管理处主任骂个狗血喷头的同时,为了封口县局准备了5万元现金,召开了新闻通气会,对事件做出了详细的解释。水利局长针对有记者提出“不管船是怎样放进水面的,船总归是水库所有,人也死在水库里,所以责任应该由水库来负”的问题,干脆回答说,假如杀人犯进家里把主人杀死了,就因为用的是主人家的刀子,主人就应该对自己的死负责任吗?局长的话尽管强硬,但对于这些“无冕之王”又不得不使用两面派的手法。新闻通气会后,下面的办事人员站在楼道里对退场的记者逐个通知,请大家到办公室里领取“补助”。本来预计领补助人应该是那些鱼龙混杂的记者,对于一大半真记者而言,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