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了拉不下。老谋深算的雷向阳可不会为区区两万来块钱卷进政治漩涡里的,所以给苗长川打了暗示自己打退堂鼓的电话。
苗长川带着根据自己的授意由县里的秀才们连夜炮制出来的新闻稿件和崔袖展一同赶到海山。然后,两人分兵两路,崔袖展在海山市活动找媒体伺机反击,他本人则直接到了海山机场,赶上早班飞机在空中航行一个多小时后到了省城,坐出租车立即赶到省报广告部。人家看到盖着鲜红的石寨县委宣传部大印的一组稿件直感到纳闷:天下还真有掉馅饼的好事情?想给雷向阳打电话询问,又恐怕被他知道后做手脚。于是,他们强调必须是款到刊登,苗长川一点儿也不含糊,立马给家里打电话要马上汇款,一个小时后广告部查询款已到账,便要安排次日的版面。苗长川首先提出此稿不一次性刊登,按照整版的容量分六篇登出来,也就是六天刊登完毕。广告部领导知道这人精通报纸的门道,因为整版出来一看便知是花钱买的专版,而分别刊登的话可叫不明事理的读者看起来好像是记者的系列报道,花钱买宣传和记者主动宣传的感觉那是有天壤之别的。拿了人家的钱,就要听人家的话,广告部主任说随便怎么登都可以,而且我们尽量安排好点的位置。然后在次日的报纸上进行了六分之一版的安排。这方的事情办妥了,苗长川连忙和崔袖展那边联系,两人很快说好具体的操作方案,次日稿子便开始在省报上刊登。
崔袖展此时也正在和杨阳商谈,和时下海山日报社熙攘热闹的景象相比,《牵手百姓报》的门庭显得十分冷落。崔袖展绕过广告部,直接找到曾经采访过自己并做过报道的杨阳,开门见山说了来意,并且特意强调说:“我们可是老熟人了,县里经费比较紧张,你看能否少要点费用。”杨阳笑眯眯地不吭声,给她倒了杯茶后独自看起稿子,这几篇稿子写得很不错,里面充满了智慧,虽说在六篇稿子里自始至终没提“三万工程”、崔袖展等这些敏感字眼,而全部是叙述近些年来该县利用项目带动战略进行扶贫开发帮助山区百姓脱贫致富的事情,其中也不乏有鲜活生动的典型事例,但只要知道“内参”事件的人都可以看出其目的就是和海山日报社对着干的,是对“内参”进行有力地反击。杨阳思忖,按理说和死对头海山日报社较量是他应该高兴的事情,可此稿涉及的问题很敏感,简直等于飞蛾扑火,弄不好会把自己牵涉进去。可到手的广告费又实在舍不得叫它跑了。崔袖展仿佛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说省报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从明天开始连续六天进行刊登,他们头天发你们报纸次日转载,这样对谁都好交代。杨阳暗自佩服他们这样巧妙的安排,可还是在忽悠这个半老徐娘,说你也知道我们报纸的处境,刊登这样的稿子真的是冒很大风险的,所以费用应该相对增加一些。崔袖展眯起眼睛笑着,说我们不说这个了,先给你发条短信怎样。随着她纤细的手指灵巧拨动,杨阳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李敖说,大陆是一个大男人,台湾就像一个睾丸,很敏感也很重要,它一动大陆就急!不过,如果大陆不想勃起,它干着急却毫无用处。呵呵,看来,只有跟着大陆干,睾丸才有作用。
“嘿嘿,”杨阳干笑着说,“还是你厉害,好吧,就按照老规矩,六篇稿子将近有两个版,总共十万。”
“不对,顶多才一个半版,如果省报编辑再略微改动的话,就是一个版,我只给你五万!而且,还要安排好的版面。”崔袖展脸蛋红扑扑的,拿出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说。
“还是你厉害,随便你好了,我甘拜下风,行了吧!”杨阳说着拉过来一张稿签,批了几个字。
省报在经济版的左下角以“扶贫之路越走越宽广——石寨县切实搞好扶贫开发帮助山区群众尽快脱贫致富”为题开始了为期六天的系列报道。省报头天发稿,《牵手百姓报》次日也在相应的位置原封不动地予以转载,还在后面加上“据省报”的黑体字样,明晃晃地对着干起来。
石寨县的事情本来已被炒得沸沸扬扬,而同一篇稿子省报和《牵手百姓报》却是默契配合连篇累牍地进行正面报道,这本身就令人们在莫名其妙中感到一种新鲜的刺激和兴奋,无意中也带动了《牵手百姓报》的零售。
苗长川、崔袖展、杨阳他们都不知道,在省报开始报道石寨的头一天,尚进书记以前所未有的严厉口气在内参上做出重要批示,批示在扉页上写得密密麻麻,要求市纪检委、监察局迅速组织调查组,到石寨县展开工作并将结果直接上报。等刘平化得到消息的时候,调查组已到了石寨,刘平化传递来的消息和调查组到石寨的行动几乎同步。
第二十六章 杨阳点燃狼烟
这阵子杨阳越来越烦躁不安了,他的日子过的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他妈的,究竟怎么了,如今的光景真成那个谁的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为了得到身心的彻底放松,只要心情烦躁时,他必定把白樱桃召来,不管是办公桌还是沙发、椅子上,早已没有过渡的情节,而是直奔主题粗鲁地伏上她线条分明的细嫩身体上,演绎着浪漫和放纵的故事。
本来,米老板答应再投入800万资金进行改版,时间过了这么久了,米老板的银子未见,从外围得到的消息,这个老奸巨滑的米老板不知是哪根老筋抽了起来,开始迫不及待地从生意场上收山,对外说他要颐养天年,所以也不怕别人倒了自己公司的招牌,偌大的一个一级资质的建筑总公司交给别人去承包经营,他只按承揽工程的总额提取百分之三到五不等的管理费。杨阳是无暇探索米老板的精神世界的,只管讨要说好的改版经费。这大半年来,他不知跑了多少路,费了多少神,不是找不到米老板本人,便是找到后也遭到屡屡推托,说自己手头没钱,因为三角债、四角债甚至五六角债太多,资金根本无法回笼。有一次,被杨阳纠缠得实在无法摆脱,米老板只好将一个五十多万的欠单交给他,写了委托书让他去全权处理。现在的欠债者都是黄世仁,而债主反倒成了杨白劳。杨阳拿着欠单找到欠债人,对方的屁股像粘在椅子上一样都没挪一下,乜眼看了一下欠条就趾高气扬地推过去,嘴里蹦出两个字“没钱!”杨阳不恼怒,而是一本正经地掏出自己的名片恭敬地呈上去,对方先是用一副傲慢的神情乜眼看了,然后起立,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连忙又是点烟又是张罗沏茶。杨阳只说个大概,意思是米老板欠报社的广告费,所以只好到这里讨要三角债。对方连说好办,当即表示把款打到指定的账户。此时,杨阳的潜意识里突然感到钱到了报社不是什么好事,便多了个心眼,解释说因为我们两家没有业务关系,所以此款直接到报社账户恐怕不妥,不如打到另外的个人账户上后再由我们倒手续处理。对方心领神会,心想这个家伙大概是敲诈人家五十万元,嘴上连说还是杨总考虑得周全。
米老板的资金难以到账,但报纸还要继续办下去。过去也只是海山日报社的《第一声问候》和自己有竞争力,最近却连韩水平主编的《海山日报》A版也加入到竞争队伍里,接连不断地推出有影响的文章,使他的报纸受到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在几次和韩水平的私下会面里,提出希望A版继续保持着原来的面孔,如果也跟着改革,那么上午有《第一声问候》,下午又加进来好看的《海山日报》A版,可叫《牵手百姓报》怎么活下去。韩水平显得很无奈,连说自己遭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已经受到周望的几次批评了,况且最近发的这些重头稿子,都是周望和余震两人一手安排采写的,到发稿的时候才拿来。“你说,报社的社长兼总编辑签字的稿子,我哪里有权阻挡!”韩水平无可奈何地发问。
杨阳理解韩水平的处境,这两年来,韩水平给自己的报纸帮了不少的忙,透露出好多的重要信息,甚至偷出过一些重磅级的稿子,对自己在报业竞争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就说前段时间海山日报社发起的那场扶贫问题大讨论,当记者采写的稿子一交到韩水平手上,他便悄悄地通过电子邮件发了过来。当时已是傍晚,眼看时间不多了,杨阳立即指示宝寨记者站的记者马上找到这个要回扣的告状人,最重要的是拍摄回来一组照片。同时安排编辑高手在网上把韩水平发来的稿子进行“技术加工”。等到宝寨的一线记者传来采访完的消息后,编辑也已将稿子改头换面炮制完毕。次日,《牵手百姓报》头版头条刊登了这篇提炼出来的新闻“宝寨一‘能人’被扶贫款喂肥了!”,文字长短只有《海山日报》发出来的一半,但配上本报记者现场拍摄的照片,就使稿子更加充实和真实可信。当然,这样的事情杨阳从来没叫韩水平白干过,在市场经济面前是没有任何人情可言的,韩水平凭靠偷出来的这篇稿子一次性得到了2000元的奖赏。
又是一个烦人的下午,直到夕阳西下编报部屡屡送来的几篇稿子只能勉强放到头版,没一篇能吸引住读者的眼球。杨阳看一篇发一通火,发完了火便召唤白樱桃亲热一会儿。亲热够了,却再也看不到新的稿子送来,打电话找来报纸策划班子成员,不问青红皂白的便是一通雷鸣电闪般的训斥。其实,策划班子的大多数成员是海山大学新闻传媒系的老师,平时的坐班成员也只有两人,一个是曾在北京某个家庭生活类报纸干过几天的记者,算是见过些世面;而另外一个是省里三流的小说家,以写言情小说见长,《一个女人和十个半男人的故事》、《准丈母娘》、《情乱》等这类中篇小说便是他的主要代表作。小说家出名靠的是惟一的一部名叫《红颜扰朝纲》的长篇小说,书里描写一个乡镇女干部如何开发自己本没有姿色的姿色,从村班子开始干扰,直到最后扰乱了县里的班子,自己爬上正科级领导岗位的故事,只因书里涉及到大量情色描写该书曾被禁了一段时间,他的名声便借机大噪,后被杨阳当作人才挖来。这位先生多数时候把新闻和小说混淆起来,或是在网上寻找,或者是闭门造车,先有构思后才叫记者按照他的思路出去寻找新闻素材。不过说实在的,还真是差不多一找一个准。去年夏天,海山市遭受到一场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袭击,海山市的报纸连续几天都在报道灾区和抗洪救灾工作,尤其是县、乡、村干部深入救灾第一线积极组织群众进行生产自救的事情。在官方媒体不遗余力的报道中,小说家叫记者们到灾情严重的乡村随便走走,主要目的是看乡村干部在灾后都在干些什么,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两天后几路记者一会合,采访的结果竟如此雷同,尽管田野被洪水冲刷得千疮百孔,可下面的干部面孔是惊人的相似,有的乡里早已放假只留一人看大门,有的村干部忙着赌博和喝酒。记者们便问小说家为何料事如神,他说现在农村里青壮年早都外出打工了,平时没人上山种地,怎么可能生产自救呢,瞎话说得离谱了,就要反过来看问题。记者们刚回到单位,下面那些乡镇干部坐不住了,纷纷出动来到报社,先是请客送礼稳住记者,然后接受做专版的条件,多数乡镇的事情得到了摆平,问题不曝光官帽便可戴牢,记者也因为专版拿到了提成而高兴得不亦乐乎。只有两个记者在等待三天后不见两个乡镇的动静,便把他们弄虚作假的行为狠狠地报了一把,真还撸掉了三顶官帽。
任何媒体的夜班编辑在平时只是忙碌一阵子,只有在少数时候等待已知的新闻时方才忙碌,比如中央当天召开了全会,新华社的通稿却迟迟未发出来。再比如美国上午向伊拉克开战,各家报社都在截稿前的最后时刻等待最新的战况。更多的时候,大家像今天一样是在聊天、上网中等待未知新闻事件的发生,当然如果等到了突发新闻,大家便开始像打仗那样忙碌,直到把稿子发到版面上方才松口气。
每当没好稿时,杨阳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是一会儿也坐不住,经常端着个大茶杯坐在夜班督阵,期待在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出现轰动新闻。平时他在报社很有几分威严,这除了他的故作冷面之外,主要是他们报社不像别的官办报社那样,这里无论编辑还是记者都是他的私人雇员,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们的升迁,也可以决定他们是否立即滚蛋。所以,他的到来给大家带来了难以名状的压抑,这一点儿杨阳也明显地感受得到。在无聊的等待中,他想起从一个电视剧里看到的故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