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噢,我认识当地的一个乞丐头子。”
“乞丐头子?”
“嗯,去年我瞧见街边有个老乞丐很有趣,就去陪他晒了一下午太阳,再聊了聊一些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之类的理念,最后我们成为了朋友。”
朋友哈哈大笑,“你和乞丐聊这些?”
“吾友,乞丐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们能一眼辨别出。哪个路人属于荷包有钱。又乐于施舍,这里面诀窍可多着呢!”
“堂堂莱因施曼家的少爷,学这些有用吗?”
“是没用。但只要有趣就行了。”里德尔耸耸肩,“言归正传,旅游区的盗窃通常和当地的乞丐流民密不可分,于是我去拜托了那位朋友,所以,你地钱包回来了。”
“你真是交游满天下。”朋友佩服地说。
里德尔此刻正在连夜赶往南部的蒂罗莱城,那里他有处私人宅都,漂亮的双层联体花园别墅,整个一楼被改建成聚会的场合,桌球室、牌室、酒吧台。仿佛像个商业性质的俱乐部,楼里摆满了古董和鲜花。
而二楼的卧室,则是欲望的居所,小美人儿纳奥米小姐,大概早就在床上等着他,这也是里德尔急匆匆地原因。
纳奥米是位伯爵家的千金,可惜的是,一年前刚嫁了人,夫家也是拜伦有权有势的家族之一。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间地紧密关系。而且对男人来说,和别人地妻子上床,更加刺激。
他们时常在蒂罗莱幽会,纳奥米胆大极了,里德尔爱死了在湿热的紧凑中,或者胸前那对雪白丰腻的夹击下,释放出坚挺地欲望。偶尔还尝试过从后面来,虽然教廷的经义中,曾指明过肛门是身体最不洁的所在,与此有关的床第行为是极大的罪恶,但没什么,他和她都不是无聊的信徒。
里德尔探头瞟向窗外,时至晚上九点,外面黑魅魅的,几名彪悍的保镖全副武装,骑乘着快马跟随着马车,“我没发现任何异常?”他问。
“后面有辆车,从四十分钟前就遥遥缀在我们后面了。”
“也许只是同路。”里德尔不以为然,“加你,我一共有八名护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我告诉法斯特队长一声,让他去查探下情况。”
正说着,后面的马车突然加速,逼近了过来,保镖们立即紧张了起来,一手牵住缰绳,一手摸枪。
直到它超越了里德尔地车子,也没任何事发生,“看,没事的,拜伦没强盗胆敢打劫一辆戒备森严的马车。”里德尔轻松地说。
那辆马车行驶在前方不远处,碾过湿滑的路面,在一条弧度很大的转角,一个人影从驭座上站起身子,猛地砍断了勒马的套索,车厢按惯性继续向前滑行了几十米后,慢慢停了下来,横在道路中央。
距离太短,转弯处又很狭窄,来不及停车和改变方向,转瞬间,象雷鸣般“轰轰”地响了几声,和剧烈的摇晃后,两辆车狠狠撞在了一起。
头顶上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了,里德尔大惊失色地举起枪,刚准备拨动扳机时,却松了口气,他借着淡淡的月光,瞧清楚了来人地脸,是法斯特,随行保镖的领队。
“治安真不好,等到城里,我一定要当地的警署给个说法。居然有强盗胆敢公开袭击金雀花家族的人。”自觉得已经脱险的里德尔顿时感到浑身瘫软,方才紧张时还察觉不到的疼痛,立即卷土重来,剧烈的头疼和额上正在淌血的伤口,让他痛苦地呻吟,“快点把我弄出来!”
法斯特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种奇异的神情死死盯着他,脸上油腻腻的冒着光,仿佛像个正在冒油的蜡烛。身体上微微漆透着一股诡异地苍白色火焰。
然后,他真的如点燃的蜡烛,融化了……
里德尔呆愣地望着自己忠诚的保镖队长,就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头顶上,变成了一滩粘稠的透明的油脂,慢慢滴落到他的脸和衣服上。
五秒钟后,里德尔才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昏倒。
※※※
福兰·弗莱尔在弥漫地氤氲水雾中轻吸了一口茶。玉浆琼液般的醇厚茶汤在舌间留下弥久不散的种种滋味,涩、苦、淡淡的甘甜。这里是位于流金大街著名的奥都伊奥浴场。供水系统虽然很完善,由魔晶加热的暖水器在中产阶级之间也相当流行,但除了非常古板的老人,和视在旁人前坦胸露体为不洁的虔诚教徒,普通坦丁人在严冬季节依然热衷于去热气腾腾的大浴场泡澡,并将它当成社交的场合。
“那么说,你和野蛮地东方人干过一架?”
“野蛮并不适合形容东方人,实际上,他们地文明远比我们先进。
我在荒漠中。遭遇的是那些游牧民族,就如昔日征服过古迈锡尼的蛮族,游牧民族也同样是东方文明国度地心腹大患。”福兰让伫侯在狮头式出水口旁的浴池服务生收走茶杯和托盘。站起来,顺着有一半淹没在水里的大理石台阶,走上墙壁和浴池边缘的过道,他将浴巾囊在腰间,但胸背皮肤上大块的疤痕仍然醒目。
“噢,你的体格,是妇人们最渴求的。”凯特子爵遗憾地瞧了瞧自己消瘦苍白的身体,揶揄地笑道,“特别是那东东,简直是……”他想了会。“出类拔萃。”
“这话题可让人难为情。”
“得了,如果我有那种尺寸,会立即成为贵妇人圈子里的宠儿。”
“刚才的话,有机会我会转达给珍蒂女士。”福兰说着子爵夫人地名字。
“如果你忍心让好友在寒冷的夜里,被赶到客厅沙发上辗转难眠,那么尽管告诉我的小珍蒂。”凯特哈哈大笑。
凯特在更衣间磨蹭着不出来,这个贵族青年随身携带着剃须刀、男式除毛器、薄荷味的头油和毛梳子,在这个时代,油头粉面并不是个指责没男人味的贬义词。它代表着一种有品味的舒适生活。
福兰将黑白细条纹的马甲背心罩在衬衫外,走上二楼。
奥都伊奥浴场二楼是一间颇有格调的高档沙龙,茶几和圆形小软椅上铺着喜马拉雅色天鹅绒的垫子,提供咖啡、茶和特色冷海鲜拼盘,他要了两份海鲜,手指摩擦着桌布,揉了揉额头。
里德尔·唐·莱因施曼,那位曾在费都见过地金雀花家族成员,已经被劳薇塔带队绑架了。
“为什么要从这个男人开始下手?”劳薇塔问道。
“如果想在莱因施曼内部制造不安因素,他很适合。”
“从调查的资料表明,这只是个借着家族的权势胡作非为的花花公子。”
“但我觉得,里德尔这个人并不简单,他口碑极好,而且颇有关系网,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交情,从他的处事态度来看,我能相信他是在隐忍,这样的人,一旦调动起所有的能量,非常可怕。”
整个绑架过程在一刻钟内就结束了,而他的便宜女儿马蒂达·赫本,总算派上了点用场,在魔药的支配下,圣武士姑娘就如个木偶般,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听从任何吩咐。
事情很顺利,但福兰却觉得胸口堵着慌,死了八个人,虽然是目标人物的保镖,但罪不致死。他策划了一场卑鄙的屠杀。
福兰杀过人,他处死了伊戈·安德希,那是对方罪有应得;他出于自卫,在某个伐木营地,杀死过四个强盗,但这是第一次,他为了自己的仇恨,剥夺了无辜人的性命。
杀戮腥甜的味道,和莫大的负罪感,在他的思绪里翻滚不息。
他可以用许多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来安慰自己,但却慰藉不了那作为人应有的良知。
地狱中有个位置正等着他。
拼盘很快端了上来,生蚝、扇贝、卤海带、鲜鱼子酱,味道鲜美,福兰食之无味。
“噢,我得继续刚才的话题。”换好衣服的凯特子爵笑着说,“强壮的男人总招人喜欢。你注意到右边第四张桌子了吗?”
福兰努力将脑海里的阴郁甩开,他转头望过去,靠近走廊的一张桌子上,正围坐着三名叽叽喳喳讨论着流行事物的贵族小姐,其中有一个,有着栗子色卷发,长而翘的睫毛,陶瓷娃娃般的姑娘,不停朝他张望,当目光接触时,那个姑娘眉宇间立即升腾起一股厌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别过头去。
“我并不认识。”
“那是伊莎·唐·莱因施曼,虽然只是金雀花分支家族的成员,但漂亮极了。”
福兰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他想了想,没有印象,摇摇头说,“首次听说有此人。”
“你太冷淡了,在社交圈,伊莎可是众多男人追逐的对象。”凯特奇怪地问,“到底我的伯爵大人,喜欢何种类型的姑娘?”
“我欣赏有自我意识,生机勃勃的女性,而不是除了模样,什么都不会的娃娃。”福兰无心回答这个无聊的话题,他随口说道,脑子里闪过安玫的模样,那个俏皮地,坚强地,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但凯特接下来的调你,却让福兰紧紧皱起眉毛,感到莫名地滑稽和愤怒。
“原来你对强势的女人很有好感,天,那位女武神似地太子妃殿下,倒挺符合你的要求。”子爵瘪瘪嘴,“还真是特别的寿好。”
※※※
PS:好吧,佩姬和福兰之间的“奸情”,既是本卷名字的来源。
…
第四章 幽灵
皇帝圆柱塔满身肥膘的管理员放下光线昏暗的马灯,缠好旋转式栅门上的链条,将弹簧锁的拉杆扣进锁眼,环顾四周,仔细检查了窗户,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他回到了管理间,弓起酸痛的背部,用毛巾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晚冬的寒夜,就是难熬。
大约晚上零点的光景,日间和傍晚的喧闹,已经消失在呜呜卷着雪的风中。
“这起码是三个人的活计。”管理员抱怨,“干嘛偏偏在下雪天轮到我值夜班。”
按规定,他得整夜待在管理间,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巡视一遍圆柱塔的内部安全,看有没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侵入。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窸窣细微的声音,隔得很远,有点像走过木板的脚步声。
“我记得关好门了,但乞丐们翻窗捣锁的总有法子进来。”胖管理员郁闷地想,他从墙角拿起马灯,点燃,又从床底找出一支带电的赶畜棒,管理间左侧有段虚掩的木门,通往一段大约十五步路的过道,过道尽头,就是圆柱塔最底层的窄厅。
“我不管外面的风有多大多冷,这里是受当局保障的建筑,马上出去。”管理员嚷嚷着,但才走了几步,就遥遥望见窄厅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漂浮着一点微红的光,他愣了愣,心猛地抽紧了一下,当理智告诉他那不是怪谈故事里幽幽的鬼火而是叼在人嘴里的烟头时,热腾腾的汗清已经渗透了内衣。
浓厚的黑暗让管理员完全看不见来人的脸,他摸着墙壁,想去开过道里的灯,那缕红光落到地面,随即,胖子的咽喉被人掐住,自己笨重足有两百斤的身体被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悬在空中,马灯晃铠一下滚到墙角,火苗摇缀了几下就熄灭了。
“噢,好老爷,好先生,您看上了什么尽管拿。”管理员惊恐地叫道,勒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松了松,他觉得触碰在皮肤上地那只手冰冷无比。没有半点人的体温。
“闭上眼,请相信,不会很疼。”黑暗中,那个人影在他耳边低喃着,吐出来的气息同样如屋外的冷风。
管理员翻了翻白眼,昏死了过去。
“抱歉,吓着您了。”福兰放下正准备将对方敲昏的拳头,缓缓将吐着白沫的胖子放下,望了望螺旋而上的石阶楼梯,走了上去。
十级。
二十级。
五十级。
他数着。在台阶第三百一十六级的转角处停了下来。那里墙壁距离地面一人高地地方,有扇黑色楼空的雕花窗户。
轻轻推开窗子,福兰从衣兜拿出单筒望远镜。朝外面望了过去。
镜筒里,显示着议院大楼五楼的一间正亮着灯光的房间。
“果然……”他喃喃自语,“这里恰好和公爵大人的办公室,是一条直线,在镜筒里能瞧得很清楚。”
如果用粗俗点的说辞,时至新年的晚冬,毗邻死寂之海,占据着香料航道的立宪帝国拜伦,那至高无上,让人神魂颠倒的权柄。就如个迷人的荡妇,表面上贞洁矜持,暗地里和男人眉来眼去地勾搭,而某件突发事故,打破了情夫们之间刻意维持地平衡,开始变得急不可奈起来。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萨玛·唐·莱因施曼大公爵精力旺盛得像只发情期地雄狮,毫无困意,拜伦有夜间召开会议的传统。大公爵阁下在今晚八点钟刚出席完一场会议,正准备离开议院时,得知了一件令他震愤的消息。
他轻轻敲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群唯唯喏喏地亲信。
“两个月前,我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上面只有四个字:背叛……
惩罚……”公爵说道,“对于一位长老院议长来说,如果没有政敌,那倒显得不可思议,而且靠无聊的恐吓来威胁的敌人,我见得太多。但今天,纸上的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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