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克瑞根甜咧着嘴笑了,满脸欣慰,他用力拍拍小比斯的肩膀,一手搂住他,大声嚷嚷,“瞧瞧,这才是我的好哥们,组织的顶梁柱。”
骨头裂开的声音。
小比斯整个脖子被残忍地扭断,颈骨粉碎成一块块的。
“你他妈的想让我当吸引警察注意的饵食?自己好暗中接手渠道?
等风平浪净时,自己来当老大?”
每问一句,克瑞根就狠狠地用力践踏那具仍睁大眼,露着难以置信表情的尸体,靴底的铁马掌踩断骨头地响声,让所有人面无人色。
“还有谁想自己留下?”克瑞根凶神恶煞地嘶吼着。
头子们沉默不语,他们大多是本地人。几年来,走私带来的收益和分红,让他们荷包鼓鼓,在海湾拥有不少产业。
放弃一切,跟着大佬去人生地不熟的葡荷?而且这个老大丝毫不讲情面,连自己当年从西部带出来的兄弟也不放过。
没人想最终落得和小比斯一样悲惨的下场。
“只要他死了,警方的线索就断了,我们就安全了。”每个头子都这么想。但谁也不愿先说出口。
克瑞根愤怒地捏紧拳头,直属于他的打手拨出枪威胁,而头子们带来的亲信,也条件反射地举起武器。这举动带来不祥地连锁反应。
到最后,十来把枪互相对准要害。
所有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克瑞根这才发现,除非占据绝对的优势,否则,使用暴力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夜幕低垂,冷冰冰的月光让荡漾的海浪粼粼闪耀着一层惨白的微光。触目望去。天地包裹在一片黯淡的黑蓝中。
二十艘辑私舰只悬挂着一半的桅帆,保持着匀速缓缓前进,甲板上人影绰绰。船般里,指挥官凝视着一台正在“嘟……嘟……”响着地仪器。用水晶打磨地屏幕上闪烁着一前一后有两点小小的光斑,红色的代表佩戴者目前地方位,绿色的则是船上的追踪仪。
“距离目标六海里,离齐格岛三十海里。没有异常,信号正常。”
“还有二十五海里,保持警惕。”
“离目标依然六海里,等等,目标逐渐偏离了前往齐格岛的般,向。”“这代表了什么?”海上巡逻队的中尉问道,亲自指挥收网行动的莱姆探长。不解地摸着下巴。他沉思,想加速追上去,又怕目标的船只是出了点暂时迷途的小问题。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流逝了……
追踪的船越来越偏离预料的航道,然后,屏幕上地红点停住了。
“糟糕,难道另换地点,他准备直接在海上碰头?”探长懊悔地敲着桌子,“所有船挂满全帆,以最大速度前进!”
缓缓聚集的乌云。挡住了月亮,让本就阴沉的氛围更加幽翳,海得城以东,某处岛屿隐蔽的弧湾中,静静地停泊着几艘船,简易的码头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两名肩上腰间挂着各种枪械的帮派人员,正搬送着沉重的箱子。
码头一块凸起的木板,不怀好意地绊倒了一名正在搬运途中地枪手,他趔趔趄趄地失去平衡,连人带箱一起摔倒。
“砰”,几十公斤重的大箱子砸在滑台上,险些顺势滚入海里。
“该死,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另一个充当着搬运工的同伴,恼火地吼道。
“天知道怎么这么重!”枪手辩解,“别责备了,还有好多箱呢,不要耽误了时间。”
他低头,想重新抬起箱子,动作却凝固了。刚才的摔击砸弯了箱口的锁,露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豁口,像正在歪着嘴巴笑。
几叠捆扎好的大额钞票滑落出来,里面的更多,枪手知道自己在运什么,但亲眼目睹了这笔庞大的财富,还是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光这一箱子票子,就足够过一辈子舒坦日子。”他小声说,觉得喉咙如被火燎,于是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这是老大的钱。“同伴叮嘱,但目光却停留在钱上,迟迟不愿离开。
“老实说,老大已经失势了,说是准备东山再起,但咱们去了葡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天,真回不来,我在城里酒吧认识的小安娜怎么办?我和她才好上。”
“瞧,现在船就在眼前,也没人注意这边,不如……”
他们满脸都是汗,对视着,缓缓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抬起箱子,朝最近的一条船奔去。
当那条快艇悄然扬帆启动。朝着不知道未来的前程驶去时,几条人影缓缓出现在码头。
“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劳薇塔的灰眼珠里,闪着椰愉的光。
“贪婪,会让人生变得疯狂,有什么未来在等待着这两个小偷兼背叛者,谁知道呢。”福兰回答,他穿着纯黑的翻领风衣,戴着白手套。声音平静缓和,“走吧,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
塞西莉亚双手搂着劳薇塔的脖子,半醒半睡,她打了个哈欠,不满意地嘀咕,“快点解决吧,好让我回到床铺上,睡眠不足,会让小孩子长不高地。”
……
缉私舰将目标层层围住。莱姆探长望着漆黑没有半点灯光的疑船。
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疑船远远偏离了正常的航道,进入了一片布满暗礁的水域,触了磺。不少海水灌了进去,正一点点地朝下沉。
海警们划着小艇,登上了船。
没发现一个人。
“明明追踪仪还亮着,显示对方仍在船上。”
“不,我们被戏弄了,他早以发现,想必刚离港,就换了另一艘船。”莱姆探长回答,他站在驾驶般里,在被铁条固定好方向的舵盘上。看见了那只价值四万三的戒指。
戒指下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来读到,“谨以这份小小的礼物,馈赠给费都巡警厅所有英勇、坚贞正义的探员。”
末尾盖着一只乌鸦形状地印章。
……
狂乱的枪声大作,但随即就平息下来。
福兰·弗莱尔踏入巢穴的一瞬间,觉得自己望见了地狱。鲜血、碎肉、苦痛、哀嚎和绝望,他打了个寒噤,不是为了这灾难似的现场,而是为了盈满于无形中。戾气和阴暗的残忍。
人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信赖,没有温度,没有依靠,上一刻还称兄道弟的伙伴,危难时却彼此仇杀。
血太多了,走廊上、墙壁上,窗沿上、连绵成一片,仿佛城市地下水道中流过的污水,发出腥臭的气息。
“救……救我。“过道里,一个人抓住福兰的裤角,他被散弹枪正面打中,胸口像块破烂地海绵,嗤嗤从弹孔中喷着血,“我不想开枪……大家只想活着享受……”他声线越来越虚弱,然后,手顾然地瘫软。
“带塞西莉亚出去,已经用不着她地力量了。”福兰轻声说,“冥冥间不可捉摸的公义,刚刚审判过了。”
“其实我不介意,没什么了不起,小场面罢了,当初在叔叔身边时,我看得多了。”兽人萝莉炫耀道。
“你可以不介意,但应该学会对生命保持敬畏。”
他摆摆手,推开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虚掩着摇摇欲倒的门,跨过横七竖八地尸首,不少脸他曾见过几次,都是帮派站在克瑞根一边的小头目。
微弱的呼吸声,疼痛难忍地咳嗽。
福兰停住脚步,望见克瑞根瘫靠在墙壁上,浑身血污,脚边有一具枪手的尸体,危急时,巨拳大佬将他推到自己身前,挡住了由枪膛喷吐出的死神,但还是有几发漏网之鱼,咬进了他的皮肉,炸烂了他的肺叶和胃。
“乌鸦……你还是来了。”克瑞根吐着血,惨淡的眼眸猛然间炯炯有神起来,“……你赢了,规矩就是这样,胜者享受富贵,败者埋进地下三尺。”
福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从口袋摸出银色的烟夹,点燃,用力抽了几口,让烟头的火光变得明亮,他又将烟放到克瑞根地唇边。
“假惺惺,如果挖出你的心脏,我估计能看到它正得意洋洋地搏动。”克瑞根费力地抬起手,夹住烟,烟蒂很快变成了红色,他一边咳嗽一边吐着烟雾,“从西部遇到一起时,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们。”
“我只是瞧不起自己。”福兰回答。
“随你怎么讲,说话权在胜利者的嘴里。”
福兰拨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下伤势,“你至多还能活一个小时。”
“多么残忍的话啊,对,你有着奇妙的治愈能力,你想让我求饶,苦苦哀求,满足你戏耍的心情?”
“不,我不会这么做。”福兰直言不讳地说,“你知道我许多事,现在又出于敌对的立场,而我并不是个慈悲的圣人。”
克瑞根沉默地抽着烟,这举动仿佛耗尽了他最后地生命力,他费力地控制着逐渐僵硬的手指,扔掉燃烧殆尽的烟蒂,“给个痛快吧,我不想在这种痛苦中熬上一小时。”
他充满遗憾地闻了闻缭绕在空气里,混合着血腥味的烟草香,眼珠子朝上翻,死死凝视着福兰,“你也会有这个下场的。”
“我知道,没人可以逃掉。”福兰说,他拿枪顶在克瑞根的眉心,拨动了扳机。
火焰吞噬着巢穴的建筑,炙热将一切都化为了尘埃。
夜下的海面,火光冲天的岛屿像座闪耀的灯塔,格外显眼。
码头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箱财富,它原本属于克瑞根,福兰也无意拿走。
福兰的黑风衣上沾着凝固的血,他站在已经驶离岛屿的黑王号上,回首对劳薇塔说,“让你能掌控的那些隐秘渠道,慢慢地浮上水面。”
“估计明天,整个黄金角海湾的帮派都会收到消息,他们张望片刻后,就会冲上来抢夺地盘。”
“让他们抢,不要起冲突。只需要占据整个走私贸易的最上层,运来的无证私货,只有我们的商行能流通出去;来路不明的钱,只有我们的洗钱公司才能漂白。无数大大小小的帮派聚集而来,各占着一些小小的地盘,我们只用低调的隐藏在他们身后。这样,无论哪个渠道被堵死,哪个帮派被剿灭,都不会影响到我们,只要黄金角海湾还存在黑帮,还有着走私贩子,就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养料。”
“明白了。”
“现在,去费都吧,伪装的道具和身份文书,都准备好了吧。”
“嗯。”
既然那位大小姐想故地重游,那么,曾作为土生土长费都人的他,如果不去送点小小的礼物,未免太不通人情。
福兰最后望了眼正在燃烧的岛屿,走进了甲舱,黑王号渐渐退隐在海面潮湿的夜雾下,只留下依旧荡漾的波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第二十三章 老好人和女劫匪
纪伯伦神甫是乡村上德高望重的老人,生得一副慈悲的面容,人人都敬爱他,他平日的所作所为也对得起这份尊重。这里人口很少,只有五十几户近劝人,位于一处半山坡,是那种典型的落败村集,没有工厂、商场和旅馆,也没有投资商想开发附近的土地。他们在山坡开垦菜圃和贫疮的田地,养鸡牧羊,磨麦子,用干羊粪烤硬面包,用麦杆和枯枝烧水做饭,自给自足,过着一种原始的生活方式。
它隶属于山脚下一座小城管辖,但因为过于贫困,除了按时按点抵达的税务官,政府从不将它放在心上。
所以老神甫平日里不但要照料乡民的精神生活,也不辞辛苦地帮忙他们的现实生活。
“贫穷的牧师、没有薪水的代理乡长、纠纷调解员、教师兼医生、婚礼和葬礼的安排者、孩子的洗礼人。”老人有着许多形同累赘,他却甘之如饴的头衔。
他住在一间简陋的木头小教堂里,里面有陈旧的长座椅和葡萄酒杯似的布道坛,但台子左边的木板裂开了,让它看上去是一只破了半边的酒杯。
老神甫在本地传教了二十年,据说,当初在地区教会挑选人员时,许多神甫都因为穷山恶水的环境迟疑不前,后来纪伯伦 他那时还是个四旬的中年汉子 站出来说,“我去吧。”
同僚暗中对他告诫,“纪神甫,那里除了浑身羊粪味的乡下人,就什么也没了。”
“哦,天国没告诉我,救赎和恩慈也有歧视。”他回答。
然后,他去了,并扎根下来,当年地区教会同资格的神甫。最差的也升职为大教堂的执事,但他仍默默地在被人遗忘的角落,照料着一群天父的子民。
最初,他每周聚集着居民,在破教堂里进行着简朴的弥撒,但很快,他发现那些孩子们没有老师,有的十多岁了。还不会写自己地名字。
“知识和信仰同样重要,信仰是精神的慰藉,而知识更是改变人生的武器。”纪神甫想,于是他出了趟镇,居民们都猜测这位新来的神甫,受不了苦逃走了时,他牵着自己的那匹矮脚骡子又回来了。
骡兜里装满了笔、墨水和小本子,还有一些书,神甫对好奇的乡民说,“让孩子们每天下午都来教堂。我给他们上课。“这当然是完全免费的。他也拒绝收钱,甚至拒绝心怀感激的人,邀请他去用一次晚餐。
“我多吃一口。孩子就少一口地营养。”
二十年来,有不少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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