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想独自解决麻烦,是出于私人的倔傲和不认输。
福兰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说,“别傻了,你不能掌控所有事。”
“傻?你倒像在形容一个家庭主妇,那些只会围着丈夫孩子转悠的小妇人,都是愚蠢无脑地。”
“从某种意味而言。王妃也同样是个尊贵地家庭主妇,如果你能冷静地思索一番,就应当明白,将自己度身于事外,是最妥善的法子。”
福兰说,“可能是你对皇子殿下的爱,让你无法保持清醒。”
佩姬抿着嘴,她可没爱过朱利尔斯,不过这话不能当着别人地面讲出来。
她询问福兰,“你能不为旁人察觉的拿出一千万么?我明面上的财产都不能动。”
“勉强能够,毕竟我也和国库没关系。”福兰回答,“不过对方是要一亿。”
“就算是商人间的买卖,也会有缴付订金和验货的步骤,如果绑匪真有意图与我交易,也得拿出诚意。”佩姬解释,“一千万,我得见丈夫一面,确认他真的仍活着,光靠言辞就能拿到一亿?简直是天方夜谆。”
“对方有可能会答应,但你却得注意安全。”
“当然,我会和敌人协商,选择妥当的地点。”
福兰微闭着眼,似乎盘算了一阵,然后说,“如果凑出一千万现款,这得结束我在葡荷的几笔大额投资,必须亲自去趟,估计来回需要大半个月。”“时间拖得太久了。“佩姬颦着略微朝上挑的眉角。
“如果通过银行转帐,时间上来得急,你需要提供一个安全而隐蔽的户头。”
大小姐考虑了几分钟,觉得只能如此,“那么,我天明时就出发。”福兰站直身体,微微鞠躬,然后走向门侧地衣架,取下灰色的宽檐帽和外套。
“喂……”佩姬低声喊道。
“还有什么吩咐?”
“……为何要竭尽全力地帮我?在我对人的理解中,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援助,权利、金钱、美人,甚至只为了满足自身无聊的,为别人的成功而觉得高兴的所谓道德感,你属于哪种?”
佩姬最大的猜疑,便是她想不通,这个男人究竟想得到什么,她的价值观,让大小姐从不相信不求回报地付出。
隔了片刻,福兰回答,“我是个曾周游列国的旅行家,是个英格玛的低阶贵族,同时因你的缘故,得到拜伦伯爵的头衔,但在本质上,我是个商人。
东方曾有段古老的记载,如果用我们的话来理解,便是,投资普通商品,能有百金的收获;投资贵重商品,能取得千金万金的利润,但投资一个国家,则获利无穷”我只是在投资罢了,如果你能记得这份友谊。就算我本人不需要什么,但也许我会有儿子,会在拜伦建立家族,他们能得到回报就行了。”
“哈,你把我当成了一件奇货?”佩姬对东方的文化有一定的了解,也知道那则典故,她观察着男人的神情,觉得对方所说的是肺腑之言。于是轻笑,“你想贻泽后人?我会满足你地。”
房门开了,又关了,男人魁梧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中。
姑娘将双手放在平坦的小腹,眸子中散发着诡异的光,“会满足你的,比如,让你的儿子,成为拜伦的皇帝。”
她已经觉得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是件极其危险的事。要摆脱困境。
有条捷径。
但在那之前,她得制造个孩子,并且。让某个名义上地丈夫,永远消失。
“到头来,还是得依靠男人,好吧,希望过程能够愉悦点。”姑娘想,“听闻第一次的感觉,像被一把锥子扎肉般的痛苦,而且,从体型上来看,那家伙的锥子估计是特大号的。”
不过计划实施起来还有相当的阻力。
在怀孕后。她不能让孩子的真实父亲,继续活下去。
这点很容易,伯骑士宫廷伯爵虽体格雄壮,精通魔药,据说是一位炼金法师的学徒,但不难对付。
“抱歉,我会给你选择个无痛安详的死法。”大小姐难得地产生一丝愧意。
贵族们会怀疑肚子里的胎儿,是否为皇室血亲,而安诺拥有能检测血脉渊源地神术。为取信于世人,她得借助教廷地力量。
佩姬早考虑到这点,安诺驻拜伦的使节费怡·李莉斯阁下,已是她的人,而且,还有永恒之柜这个诱惑地道具。
父亲也肯定会趁势而为,企图通过她,完全掌控皇室,开始时得虚以委蛇,等地位稳固后,她不会放过将自己当成政治交易品的家族。
还有皇帝陛下,那个老人始终是最大的麻烦,他毕竟是拜伦的主人,她的小动作,以及和安诺的交易,很难瞒过皇家的眼线。
在第二天,佩姬起床时,一封由王都传来的特急情报,让大小姐悚然动容,她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止不住地露出笑容。
黄金角某处偏僻无人的滩涂。
福兰在预先约定的地点,登上了黑王号。
劳薇塔扑进他怀里,用奔放地热吻来倾诉离别的思念。
男人感受着臂弯里女人温暖的身子,他想起了安玫,一股偷欢带来的负罪感,让他的身躯变得僵硬,福兰轻轻推开劳薇塔。
姑娘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灰眸子中闪过一丝黯淡。
两人很快恢复了正常,福兰平静地说,“由葡荷的银行,准备一千万现款,然后通过私密的渠道,让钱流入拜伦,并存入某个户头。还有,通知卓尔法,开始计划好的下个步骤。”
“如您所愿。”劳薇塔同样平静地回答。
※※※
今年地初秋,这个本象征着丰饶和收获的时节,因为一系列稀奇古怪、异乎常规的事,变得阴森惨淡,在有心人静候着事态的变化时,拜伦又发生了一件重要的大事,仿佛暗灰色的云团终于破开口子,落下霏霏淫雨,让一切都加速了。
王都坦丁、黄金狮鹫宫。
约安八世漫步于御庭拱廊,他忧心忡忡,削瘦面容上不知又增添了多少衰败的褶皱,不时咳嗽着,如每个步入暮年的老者,活力已然从身体里消失殆尽,但久掌权柄的生涯,让皇帝那双眼眸依旧顾盼生威。
随从劝他回寝宫休息,被他粗暴地打断。
“难道联在自家内廷里,也得被你们管制么?”他发泄似地吼道。
柔弱的宫廷人敬畏地纷纷跪下,请求宽恕,他们都清楚,储君的遭遇,已让陛下的情绪很不稳定。
“罢了,卿等退下,让联独自走走。”皇帝叹了口气,惟有卑贱的弱者,才会将怒气施加于更弱小的人身上,他暗竹着自己过于失态了。
阶梯花园里点缀着大量雕像、喷泉、亭台和鲜花圃台,在中央的草坪上挖桩着氛围典雅的人工湖,皇帝是个务实的人,没意愿将金钱投入内廷的重新修缮中,除去花草灌木这些能生长的活物,大部分景观上都被岁月留下淡淡的痕迹。显得古朴沧桑。
他沿着弯弯曲曲地鹅卵石小道前行,缓慢地行走至湖畔,坐在精致的小亭台里,将银色的狐皮大瓷囊紧,天并不十分冷,但他仍然感到深深的寒意。
老人微微探出头,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水中倒影着一张苍老的脸。
“我毕竟是老了。”皇帝想。他即将渡过六十岁整的生辰,宫廷礼仪厅在年前,已开始忙碌地准备盛大庆典的仪式。
六十岁,离真正地暮年还有段距离,约安八世的头脑仍保持着理性和智慧,不过这具该死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在几年前,就考虑着继承王座的事情。
但孩子实在不够争气,如果他只是个亲王,想必能沉醉于艺术的世界中。当个鉴赏家或者二流诗人。幸福地安渡余生,可一位储君,日后的朱利尔斯九世。这尊贵无比的头衔,已然注定了沉重的责任和压力。
约安八世算个合格的君主,拜伦的御座经过数代地传承,早已充满腐朽和懒恃地气息,导致了如金雀花这种豪门家族,超越了皇室的掌控,他用了一辈子的精力,扶植新贵族,压制老世家,在初继位时。拜伦地顶级贵族不在少数,到现在,曾飞扬跋扈一时的克莱门辛公爵家,分裂成不具影响力的两个伯爵家,三个男爵家;掌控着全国金融大权的林赛公爵兼帝国承相,被他以读职罪关进了巴伦比帝国监狱,并在两年后暗中赐死,顺便还废黜了丞相这个过于强势的职务。
唯有莱因施曼,号称永不凋谢的金雀花。在族长巧妙地指挥下,越来越茁壮,皇帝甚至怀疑,他倒帮着萨玛公爵那只老狐狸,扫平了所有竞争对手。
如果再给他十年,约安八世深信能和他斗上一斗,但哪怕是至高的皇帝,也终究是凡人,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禁锢。
“永恒之柜的研究毫无进展,我莫非是因年老而昏庸了,为了虚无飘渺的传说,宁愿和教廷翻脸。”皇帝想,他思索着既然拿着也没用,不如送归教会,抚平裂纹,至少别给皇室带来另一个敌人。
还有朱利尔斯,得想法子将那孩子平安地救出来,如果不是为了安抚局势,皇帝此刻恨不得罢免黄金角海湾地所有高层官员。
帝国的继承人,在帝国的领土上被绑架?他们百罪难恕!
“我现在还不能倒下,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处理谋划。”约安八世疲惫地昏昏欲睡,现在可不是休闲的时候,他想站起来,去安慰方才受到叱责的随仆,去催促库泊亲王用心办事,去关注上议院最近的动静……
麻痹感席卷着全身,皇帝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躯体不再接受大脑的指挥,他想喊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谕令地缘故,宫廷扈从只能远远追随在远处,他们瞟到陛下在湖畔亭台休息,于是停下脚步,等待着皇帝平息怒火,召唤他们上前。
可等待的时间也太久了,皇帝靠在亭台的围栏上,背朝来路,身体略微佝偻,已枯坐了大半个小时。
如果陛下因风寒而感冒,所有人都会受到宫廷大臣严厉的惩罚,终于,一位平日颇受信赖的扈从,壮着胆走进亭子,慌忙地跪下,呼唤着,“陛下……”
没有回应。
他偷偷抬起头,却惶恐地望见,皇帝的半侧脸扭曲着,嘴鼻歪斜,湿濡的口水将衣领染得透湿,表情宛若滑稽的怪笑。
傍晚时,无数装饰得典雅奢华的马车,糜集于行宫门前宽阔的大广场上,荆棘围绕的双剑、展翅的狼头鹰、造型雄伟的熊、轻盈的天鹅……每辆马车上,都能发现象征着权势和地位的贵族家徽,车门轻轻打开,一个个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面容慎重地走了下来。
宫廷大臣虽然封锁了消息,但瞒不过有心人的眼。
“御座上的那位,拜伦的大皇帝陛下,在今天下午四点钟,昏倒于内廷的花园。御医已经确诊,陛下中风了。”这则噩耗传遍了坦丁的大贵族圈子。
他们接头议论,交换着各自得到的听闻,庄穆的行宫广场喧哗得如同粗鄙的夜市。
一辆相比较起来,显得简陋的马车缓缓驶进广场,众人纷纷退避,用各自不同的表情,注视着车厢上那朵小小的金雀花。
萨玛公爵端坐在毛皮座椅上,他比旁人率先得到了详情。
大公爵嘴角凝固着淡淡的笑意,等他走下马车时,那丝淤涡已经消失无踪。
他扫视着人群,沉重地说,“天佑吾皇,天佑拜伦。”
虽没明说,但这番话等于是宣告了传闻的真实。
“天佑吾皇,天佑拜伦。”人们念颂。
对坦丁的许多人而言,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大家圣诞快乐,情侣去死去死!!!!!!!
…
第四十六章 正义?
海浪的起伏,让船上的事物随之摇晃,门是紧锁的,昏暗的室,空气中仿佛有无数虚幻的阴魂,散播着深深的寒意。
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虚弱,经常发狂似地嚎叫,用头撞墙,砸烂一切能看到的事物,得几个大汉协力方能制服这疯癫的可怜人。
为了防止他自毁的倾向,恶人让属下随时关注囚犯的动静,并在墙上镶嵌软软的塑料板,家具上也包着厚厚的毛皮,端入的食物也用木盘木碗盛着。
也有平静的时刻,菜肴和水里显然添加了药剂,他在饭后头脑总能清醒不少。
莫非匪徒在治疗他的隐疾?不,怎可能有如此好心而且博学的恶人?
他偎依在床头,偶尔和居住在石中的守护神交谈,但最近,那亲切的鬼魂不知为何,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寂寞得要命,时间仿佛凝固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抬头观察着天花板的纹理,想从那些杂乱的木纹中找出规律,这没任何意义的举动,让他愉快地消耗了几个星期的空虚光阴。
每隔一小时,门裙处的滑板就被轻轻抽开,露出一对警惕的眼眸,扫探一番后,便将滑窗合上。
他企图和守卫们聊聊,但这些汉子的嘴都如铁铸的,没关系,他自能找到乐趣。
他通过观察,发现一共有四名看守,他给他们起绰号,负责送饭食饮料的,左脸上有道伤痕,于是叫刀疤,早晨至中午,守在门前的,叫晨鸷,另两个时间段的狱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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