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拼命地扭曲挣扎,纯白转变为绛红,又变得昏黄,然后,冒着黑色的烟,消散在空气里。
“他是谁?”龙脉者没在意刚才的攻击,她抬头,用命令的口吻问道。
马蒂达没有回答,保持着蓄势代发的预备姿势,圣焰上窜,在剑上缠绕,骑士剑的剑刃,眨眼工夫被熔化,钢水还来不及滴落,就被蒸发,火舌在剑柄上蔓延出长长的刃身。
而脚下的火,随着意念,四下游动,在马蒂达身体周围,代替笔墨和魔法媒介,描绘出复杂的法阵。
“不说么?”龙脉者站起来,扔下盒子,盒子在地上滚动,正好被一道圣焰擦到,黑布和嵌着金边的华贵木盒,与盒子中存放的事物,只来得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就无踪无影。
但马蒂达还是瞧到,盒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异端的刺客?”
“噢,这下我没法交差了。”龙脉者说,“该怎么来惩罚你呢?正好,我蛮讨厌圣武士的,记得有一回,就是圣武士,弄得城里鸡飞狗跳,连菜价都涨……”她小脸上严厉的表情,又被一抹疑惑取代,“城市?菜价?我为什么会说这个?”
圣焰剑,劈砍过来,在虚空之中,划过流光溢彩的轨迹,地面的法阵,无数由火焰组成的符号,闪着刺眼的白光,呼之辉映。
仍然只砍了一半,火的剑身,在距离对方头颅的几码处,消散了,马蒂达的腕部被龙脉者抓住,而一根纤细的,泛着黑气的手指,无声无息,如扎破薄纸般,刺穿了她身上防御的圣焰,一个血洞,在稍微偏离心脏的地方出现。
“如果是真剑,反而对我有效。”龙脉者幽幽说,“龙脉加神术,倒是挺厉害,只可惜,再矫健的老鼠,也不可能战胜猫,天敌与阶级,始终是你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抓着马蒂达,语气仿佛一个大姐姐在教训不懂事的妹妹,但绝不是打打屁股就能了事,用力一扭,马蒂达的胳膊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地声音,臂骨,几乎断裂成一截一截。
马蒂达觉得身体被绳子捆住,又像正在行走于泥沼,每做一个动作,都缓慢耗力。
她看到,对方身边五码的范围内,似乎笼罩着一片深邃的黑色,同更远处,月光抚摸着的地面相比,深邃得宛若无尽深渊,光明永远无法照耀的渊底。
姑娘张口朝对方的手上咬去,这时候,牙齿,反而比龙脉的神力更有用。
龙脉者将她摔出去,飞出几十米远,直直撞在树上。
身体与树干碰撞的巨响,惊飞了林中熟睡的鸟。
汗水流进了眼睛,苦涩的液体染得她眼睛涨痛,但浑身被束缚的感觉消失了。
“这人,究竟是什么能力?”马蒂达咬着牙,“只要一接近,所有的力量都使不上。”
那人一步步挪动,走得轻松暇意,每踏一步,地上的法阵,就熄灭数个符号,才十步,祝福与庇护的法阵,就残缺得只剩几丝微弱的光。
马蒂达悄悄把手伸到衣服里,她握着那把小手枪,等着敌人逼近。
二十五步……二十步……十五步……
精致的枪膛,连续闪烁了六下,肉眼能清晰地看见,子弹刚到龙脉者面前的五码,就缓慢下来,对方似乎没料到她还有后招,躲避不及,被其中的三枚子弹挂裂袍子,擦破了皮肤。
这就够了,子弹里的魔力,足够让她难受一阵子。
同时,龙脉者手指上的黑气,凝固压缩成极小的黑团,用比子弹还快的速度,刺透了马蒂达的额头,又从后脑穿了出去,穿过了靠在脑后的树干,将更后面的一棵大树,炸出深深的大洞。
模糊中,圣武士姑娘看到,敌人摇晃着朝她走来。
“我要回归天国的怀抱了……”马蒂达想,她费力地望着另一边,望着那个魔鬼不知死活,没有动静的身体,“也好,你救过我,现在还给你了……”
第二卷 贪欲的盛宴 第七章 龙脉对龙脉(三)
“真是场毫无意义的战斗。”龙脉者懊恼地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卷入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对行走于黑暗的刺客,本就是违背了大忌。
受创的皮肤,疼得厉害,虚弱、迟缓、麻痹,至少四种负面能量,让她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更糟糕地是,她的头疼症又开始发作了,许多奇怪的场景,在思绪里窜来窜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看了看圣武士,虽然力量掌握得不熟练,没能控制住黑气在对方的脑颅里爆炸,但没人,可以在刺穿脑子后,仍然活着。
她的嘴唇没有血色,“今晚真是个倒霉的日子,如果哥哥知道了,又得挨顿骂。”
“立即回总部么?不,可不能让那些杂碎看笑话。”虽然能力才醒觉不过两年,但在龙脉者中,资质永远比努力重要,她称之为君王级别的天赋,几乎一夜之间,就让她站在地下世界,弱肉强食的食物链的顶端。
身体周围五码的空间,完全属于她,神术、奥法、龙脉,物理法则,任何力量,只要接近这个范围,都会混乱,由她摆布。
就连她的哥哥,被称为暗夜行者的刺客大师,也说,“你缺乏的只是战斗经验,否则,一百个刺客,也不是你的对手。”
唯一的弱点,就是这能力无法保护身体内部。
龙脉者勉力压制住不适,她凝视着地上,那个给她带来熟悉,但又无比陌生的男人,“见鬼了,没一点印象。”
她歪着脑袋,奇怪地想着,然后,化为一道虚影,很快消失在林边空地。
……
激烈而短暂的战斗平静了,高高悬挂在半空的月亮,从疏朗的树叶间洒落光辉,给整个世界铺上一层银白的色泽。
福兰躺在泥土里,永恒之柜的圣力,不停修补着破烂的躯壳,半熔化的肌肉,冒出鲜红的肉芽,像新生的幼苗,在生命的呼唤下滋生。
他的心是冷的,身是冷的,血是冷的,如一尊倒塌地,石质的神像。
星星点点的光晕,像喷泉溅落的水雾,在虚空之中氤氲,荡漾。
一只被惊醒的野兔,被光雾吸引,好奇地在福兰的身体上跳来蹦去,追逐着空中漂浮地光团,不一会,它站着不动,长耳朵不停晃动,似乎听到了莫名的响动。
“咚……咚……咚……”
缓慢有力的跳动,重新在胸腔里恢复。
手微微动了下,受惊的兔子,马上跑回了森林。
福兰躺在地上,望着天穹的弧月,“我……果然已不是人类。”他苦笑,良久,慢慢地爬起来。
身体已经恢复,还是如以往那么丑怪,惨淡的一道道伤痕依然存在,但那枚提供变身的戒指没了,手指上,戴着戒指的地方,出现了奇怪的隆起,硬梆梆的,如块老茧。
他摸着隆起,不知道还能不能拥有变身,又想起追杀他的圣武士,立刻惊骇地朝四周张望。
姑娘就在不远处,半靠在树边,头垂在胸前,一动也不动。
福兰狐疑地走过去,肌肉绷紧,一有突发状况,就马上逃走,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这姑娘的力量,远远超越他的想象。
直到走近,姑娘还是没有反应,福兰伸手,轻轻托起她的头。
马蒂达的额上至后脑,有着一个细小的伤口,似乎被什么武器,贯穿了脑袋,完全丧失了意识。
稍微还有点呼吸,但也离死不远了。
“可怜的人,但对我而言,是件幸事。”福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那个细小但致命的伤口,准备离开。
奇异的躁动在身体里涌现,圣物的能量,似乎受到了召唤,与濒死圣武士体内,残留的神力相呼应,从手指处,凝结成了一点光团,飘进了伤口。
姑娘宛若被雷电击中,身体强烈地抽蓄,微弱地呼吸转变成粗浊地鼻息,慢慢地,又安静下来,紧闭着双眸,苍白的脸上,多了丝红润。
“我……居然有这种能力。”福兰震惊,而另一个残酷的念头在呐喊,这呐喊越来越响亮,“杀了她,快杀了她,否则等她醒来,死的是你……”
是啊,再好不过的机会,她连逃都不能逃,瞧,多么纤细的脖子,用手掐住,只要一点点力气,就再也没人,来阻挡他的复仇了。
杀了她啊!杀了她啊!
福兰的手,慢慢搭在姑娘修长的颈脖。
她并不算个恶人,只是被信仰蒙蔽!
手在颤抖。
将疯狂当作信仰!假正义之名屠戮他人!
十只手指,渐渐合拢,只要一用力……
快,她是你的敌人!
“你是我的敌人。”福兰面容扭曲着,他迟疑,又愤慨。
姑娘突然咳嗽起来,她抬起手,反抗着脖子上越来越重的力道,用指甲扣着福兰的手指,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像只还没断奶,弱小的鹿崽。
“好痛。”她哭了,福兰泄了气,颓然地放下手,他拣起姑娘遗落在一旁的枪,指着圣武士,慢慢后退。
“女士,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绝不会留情。”他说。
曙光渐渐吐露,夜渐渐潮退,天要亮了。
姑娘似乎没听懂福兰的话,她脆生生地,用湿润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然后,仿佛感受到什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朝福兰扑了过去。
枪空响了一下,没子弹了。
但这响声似乎吓到了姑娘,她流着泪,站在原地,哭喊着,“爸爸,你不要我了么?”
※ ※ ※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蒂达缩在福兰怀里,没在意他还赤身裸体着,又昏睡了过去,姑娘温暖的身体,不时触碰着他敏感的部位,福兰没好气地看着,某个东东逐渐坚挺,昂起头来。
“爸爸,我会很乖乖地,别丢下我。”姑娘的智商,好象退化到了幼年,不停说着梦话。
即便在睡梦中,她还紧紧搂着福兰,一刻也不松手。
“我和她父亲,长得很像么?”福兰抱着马蒂达,朝河边跑去,他得找件衣服,当然,再那之前,得靠冰冷的河水,让那个东东疲软下去。
…
第二卷 贪欲的盛宴 第七章 龙脉对龙脉(四)
“锵……”芭蕊团长目瞪口呆,手中盛满鱼汤的灰陶碗,直直落下,飞溅的汤汁,散在同样呆住的妮可身上。
碗盘摔破的声音惊醒了她,她心慌意乱地蹲下身子拾起裂成一片片的碗碎,一不小心便被锋利的碎陶割伤了手指。
“你的女儿?”妮可指着像只小熊,趴在福兰背上的姑娘,“你今年多大?40岁了么?有这么大的女儿。”
帕丽斯很高兴有个年龄相仿的伙伴,她跑过去,想捏捏马蒂达的小脸,但马上,被她狠狠地一口咬住。
两个姑娘,初次见面,立即成为了敌人,帕丽斯揉着手背,气呼呼地望着马蒂达,而后者,非常不安地挪了挪身体,用福兰的身躯当屏障,提防这个想捏她脸的人,再做出讨厌的动作。
“卡西莫多先生,您的夫人,想必是位美人。”剧作家用赞美的语气恭维,“能讲讲具体的经过么,这是戏剧里绝妙的素材。”
“诸位,这是我的私事。”福兰礼貌地回绝,他拍拍马蒂达的脑袋,“饿了么?”
“嗯,不饿,但我想吃……”马蒂达嘟着嘴,“那种很甜甜的东西。”
“那么,回房间去睡觉吧。”
姑娘听话地走上楼梯,步伐不稳,十七岁的人,行为举止,和两、三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大个子,你女儿,是不是……”妮可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在乡下,这么大的姑娘,都嫁人了,但她……”
“请别问了。”福兰说,“剧团下一个巡回地点,是哪里?”
“约苏或者塞维亚。”团长恢复了镇定,但眼睛还是有意无意朝楼上瞟,“劳伦,你的新作能在那之前完工吗?”
“应该能,不过卡西莫多先生,您的演技还是得磨练,我们的目标,可不局限于小城市,而是那辉煌的坦丁大剧院。”
福兰吹开鱼汤上漂浮的红辣椒,“坦丁?”
“对,您有这个资质,前提是能开发出来。”
去坦丁?
福兰加入剧团的最大原因,就是拥有合理的身份,不然,一个带着巨款,待在皇城旅馆,什么投资也不干的人,难免会引起秘密警察的注意。
而且,现在还多了个包袱,大脑受损的圣武士,他还没决定好怎么安排。
将她扔到某个教堂的门口?不,目前还不能让她和光明之印取得联系,否则,下一次,就是一队圣武士,来寻找姑娘为何被伤害了。
最好的办法,是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这显然不可能,要是能,他早就下手了。
福兰望了望自己的手,那奇异的治愈能力,他还得更好的研究,不清楚是否有限制,会不会对自己拼凑的肉体产生危害。
按最好的设想,他有了个新计划,既然暂时还无力对抗世俗的权贵,那么,他得借助非世俗的威能。
到那时,圣武士姑娘,就能派上用场。
福兰对劳伦说,“好的,我们抽时间来商讨下剧本,目标:坦丁。”
剧作家正准备说什么,楼上传来了马蒂达凄楚地尖叫。
所有人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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