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而艾尔三人组也成果斐然,三人的分工合作让每个案子的进度非常惊人。艾尔本人虽然在哪方面都不突出,但他的组织能力是这个小组配合默契的根源。
在第一庭,效率永远值得重视。
疲倦让福兰的烟瘾大了数倍,分配给他的小办公室时常充满了呛人的烟味。
福兰又点燃了一支烟,星星的火光散发着烟幕,在不算亮堂的房间里一明一暗。这是安玫买来烟叶和烟纸替他卷的,价钱要便宜许多,但吸起来的感觉一点不逊色烟草专卖店的高档货。
那可爱的姑娘,一边抱怨着抽烟抽得口臭时别吻她,一边心甘情愿卷烟卷到午夜。
每吸一口,福兰都感觉得到小野猫手指的味道。
“为了带小阳台的宽敞屋子,为了更光明的未来,为了这个姑娘,我必须更努力些。”
福兰在疲惫得想要丢下一切,好好睡上十天半月时,总这么鼓励自己。
然后他再次打足精神,和庭上狡猾的律师与凶险的疑犯展开搏斗。
渐渐的,属于他的第一庭21号审判厅,观众越来越多。
比起其它检控官按部就班的审判方式,福兰的风格显然更加有趣。
他总是天马行空探讨着一些似乎与案情毫不相关的话题,招惹得律师不停的抗议,观众憋不住的哈哈大笑,以及法官敲着法锤叫着肃静。
但马上大家就会发现,那些看似荒唐的故事,随着案情的进展,摇身变成指正罪状的绝妙利器,不容抵赖。
比如一桩期货欺诈案,控方根本毫无证据,但临讯期越来越近,只好仓促地进行审判。
被告是个狡猾透顶的大富翁,他一直宣称自己的探险队在遥远的黑大陆发现了宝石矿,拥有最上等最无可挑剔的玛瑙。
“老彼德的船队都会带回满船仓的玛瑙,足够让全城的贵妇人们惭愧自家的首饰不够珍贵,但老彼德要雇佣矿工、水手,要维护船只,谁能花点小钱投上一股,几个月后就能和老彼德一道分享富贵。”彼德当初是这么宣称的。
于是一点点的小钱汇成大海,流进了他的腰包。
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他许诺的满船仓玛瑙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
受骗人中很有几个贵族,他们联名将骗子告上法庭。
但没有证据可以指证商人在撒谎,就连他是否拥有黑大陆上的某座宝石矿都无法征实。
无论原告,还是第一庭,都没时间,也没意愿拿一笔钱去实地考察。
除去几块王公名义上的封地,黑大陆贫瘠得只有捕奴船才会前往。
那里唯一有价值的,只有蛮荒的兽人部落,那些原始的人类亚种,也曾经建立过莫大的帝国,但在百年前,就被人类王国摧毁。
强壮的兽人,妖媚的狐女,这些是贫瘠大陆上唯一的财富,作为工具或者玩物,倒是很称职。
福兰慢悠悠地讲着故事,捕奴船的水手如何与兽人搏斗,大草原上的原始部落甚至吃人。
随着他的讲述,听众们脑海中都浮现出,烈阳下的焦土,嗜血的野人无处不在,每一块看似安全的地方,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每一株矮小的灌木,都潜伏着野兽的利爪和血红的眼球。
“亲爱的彼德先生,请您讲述下,您伟大的冒险队,是如何战胜兽人,甚至抢夺了一处产量丰富的矿脉;而您英勇的船队,是如何在土著的骚扰下,将货物送上船队。”
商人的律师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是富有的商人,他的卫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就算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过如此。刚才检控官也描叙过,”说到这里,律师有意停顿了下,似乎在嘲笑福兰被他抓住漏洞,“黑大陆都是一群嗜血的原始人,十个拿着木棒的兽人,也敌不过一位身批钢甲手持利剑的战士。”
“百年前,人类的士兵摧毁过原始人的帝国;百年后,私人的卫队一样能战胜它们,人类,永远是太阳下最骄傲的种族。”
律师在圈内赫赫有名,语言非常煽动地挑起了听众身为人类的自豪感,为自己赢来了热烈掌声。
“呃,也就是说,彼德先生是征服掠夺了那块黑土地,而不是单纯的贸易行为?”
“当然,谁会弱智到去和兽人做生意。”
“彼德先生的私人卫队,真的训练有素,英勇无双?”
“当然!”
“一个商人的财富,又能养得起多少佣兵,我怀疑……”
“检控官阁下,我的当事人,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律师打断福兰的话,“他甚至拥有荣誉勋爵的头衔,供养几千名佣兵毫无问题。”
彼德在被告席上骄傲地挺直了身体,连连点头。他几乎想亲吻这位可爱的律师,不但斗得检控官哑口无言,还顺便宣扬了自己的财富和地位。
“原来如此,想必那些佣兵,就算派遣来占领费都也不成问题?”福兰突然说道。
“法官大人,检控官一直在做没有根据的推测,甚至他还无理地……”
“得了吧。”这次轮到福兰打断律师的话,“几千名士兵,掠夺了贵族的封地,无理地抢夺了属于他的矿脉,这可是背叛!是暴乱!”
“贵族封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难道大家忘了,百年前,伟大的科摩一世,拜伦的开创者,在指挥舰队摧毁兽人帝国后,将黑大陆做为战利品分给了他的几位皇子。”
这确有实事,不过无论是作为征服者的科摩大帝,还是接受封赏的皇子们,都单纯地视为炫耀胜利的荣誉,那片布满野蛮人的土地,奇#書*網收集整理毫无驻守和开发的价值。
直到现在,继承者们几乎都遗忘了自己还拥有那么块不毛之地。
“彼德先生,您是准备谋逆么?”福兰不怀好意地问道,而被嘲讽的对象正满头大汗,不安的扭动着屁股。
“您的私人舰队,是从哪里登陆?攻克了哪家的领地?”
再三追问下,彼德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亚历山大港,那可是偏僻得连野狗都不愿游荡的地方,该不会某位大公的领土吧。”
如果谁有幸去一次黑大陆,就会惊讶的发现,名字响亮的亚历山大港,简陋得和渔村没什么两样,它本来就是捕奴船们的临时营地,在一年的大多时间,冷清得仿佛废墟。
“让我查下。”福兰拿出一本破旧不堪,似乎一碰就会散落成纸屑的书,这是他从第一庭的资料室里翻出来的老版本贵族世袭大全,起码也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在新版中,可找不到关于黑大陆的世袭资料,编者和相关的贵族,都懒得将它放进去。
“嗯,找到了,亚历山大港,原名好来海角,这块出海口连同周围六千里的土地,属于当年的三皇子,经过几代的继承,现在应该是……哦,彼德先生,您真倒霉,”福兰惋惜地说,“莱因施曼家族,出过几名皇后,名声显赫的世家豪门。”
不愧是盛放永无绝期的金雀花,在场有点地位的人,都开始擦拭脑门上的汗珠。
“好了,我不想在玩了。”福兰让被告在绝望中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接着说,“给您一个机会,您可以找证据来证明您的私人卫队,强大舰队以及莱因施曼家族领地上的宝石矿都不存在。亲爱的先生,谋逆罪还是诈骗罪,请选择吧。”
是傻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退庭时,法官好奇地拉住福兰问,“如果被告,不,现在是囚徒了,说的是另一个港口该怎么办,据我所知,黑大陆还有叫特拉港的地方。”
“那更滑稽,那一圈地儿,和卡门家族,我们的总法庭长大人,很有些渊源。”福兰笑着说。
几天后,佩姬在走廊上和福兰不期而遇时,停住脚步,打量了他好长时间。
“一个人狂妄应该有所限度,为了官司的胜利而把某位家族当成道具,是不是该接受惩罚?”
当福兰开始懊悔没考虑周全,准备向大小姐道歉时,佩姬突然露出笑容,“一顿饭,也许我会原谅你。懂得借助上位的力量来达成目的,却不知道如何处理手尾,幼稚而有趣的男人。”
随着狂欢节的到来,费都市民们在参加完变装舞会、街头奔牛后,又多了个好去处。
第一庭21号审判厅,经常会上演精彩的话剧,做为主演的审判官,会用无可挑剔的方式,让一个个歹徒露出绝望的神情。
费都人热爱明星,如果没有,他们就创造一个出来。
福兰就是他们选择。
大检控官卡米罗私下对福兰说,实习结束后,他的名字很有可能出现在第一庭直属检控官的名单上。
狂欢节的夜是沸腾的,喧闹与欢歌笑语组成的声浪,就算在星辰间沉眠的诸神,也会从永恒的睡梦中被惊醒,好奇地低头俯窥这充满欲望的人世间。
稻草人晚会正在进行,新区最大的中央广场上,十几个象征邪恶、厄运的稻草人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每当一堆灰烬的火星完全熄灭时,广场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
然后大家抢着将稻草灰涂抹在手上,朝旁边人的身上摸去。
费都狂欢节的风俗,谁身上的掌印越多,越代表着他在今年会受到厄运的光顾。
别人厄运越多,自个当然就会幸运。
眨眼间,广场上的惊呼、笑骂此起彼伏,当然,也包含着某位倒霉蛋呼喊着自己钱包被摸走了的叫声。
福兰有点后悔来观看稻草人晚会了。
他的新外套灰蒙蒙的一片,数不清的掌印连在一起,甚至脸上也莫名其妙挨了两巴掌,留下带着稻草味的黑灰。
安玫被他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直到冲出狂热的人流,姑娘的裙装一尘不染。她快活地搂着福兰的脖子,嘲笑着那灰头蒙脑的可怜模样。
“现在你不用在化装,就能参加蒙面舞会了。”姑娘笑得前顷后扬,手指划着福兰脸上的污秽,在黑色中点出几点白色的旋涡。
“我的好姑娘,如果你更轻些,我想我会少点狼狈。” 福兰脱下外套,走到一旁扑打衣服上的灰土。他调侃着,然后预测姑娘会变身成野猫,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体重可是每位女士的大忌,助理检控官打量着身边,准备找出一条最好的逃跑路线。
安玫打量着自己干净的裙子,再看看爱人那件失去原本颜色的马甲。
那对镶嵌在佼好面容上的绿玛瑙,染上了些许更加亮晶晶的东西。
然后她扑了过来。
躲避不及的福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小野猫牙齿与指甲的洗礼,姑娘爱死了这种亲密的接触。
“临街有家馆子不错,里面的菜肴比我的肉可口多了。” 福兰又企图转移话题。
回答他的是个缠绵良久的吻。
子夜的狂欢节,开始迷离了。
…
第一卷 傲慢之都 第五章 港口
连续的彻夜狂欢,让费都的市民在快乐之余,难免疲倦不堪。节日最后一天的深夜,已经看不到前几日延续到清晨的喧哗。只有三三两两几只小猫,喷着酒气在街上发出叫人厌烦的嘈杂。
似乎喜欢热闹的神灵尚未玩够,在转钟时,凌厉的尖叫打碎了满城的寂静,编织出混乱的大网。
巡警队骑士包围了名叫“绿野仙踪”的舞蹈团帐篷,几个市民正惊恐地朝着骑士们大喊大叫,然后跑到一旁剧烈的呕吐起来。
“法医官呢?怎么还没来?”探长恼火地责问。
“噢,他喝醉了,怎么也叫不起来。狂欢节嘛。”卫兵替同僚辩解道。
“混帐东西,我早应该把他的头塞到马桶里,让他知道耽误了工作的下场。”探长狠狠吐了口唾沫,他心里明白,即便法医官在场也于事无补。
整整二十一人,包括舞蹈团上上下下的舞女、杂务、保镖以及付了大价钱,留宿在帐篷里准备好好享乐最后一晚的客人,全部都被恶魔取走了性命。
只有恶魔,才做得出这种行为。这二十一人被开膛破肚,里面的脏器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偏偏,连一点血液都没溅出来,仿佛肚子里本就空无一物。
每个人死得都很突然,脸上还保持着正在寻欢作乐的神情,似乎还来不及流露出恐惧。
“该死的午夜屠夫。”探长咬着牙,握紧拳头,指关节透着青白,他愤怒而无力地叹了口气。
※ ※ ※
即便再老练的检控官,在超自然的威能面前,也显得渺小。
所以在第一庭,地位最高的,并非总法庭长或者首席检控官等手握权柄的大人物,而是那位地位超然的法师。
如果把世间的阶级体系比喻成一棵大树,普通民众无疑是深广的树根,汲取奉献着养分;士兵好比厚实的树皮,防御着危险;贵族骑士们就是粗壮的树干;商人则是树干内的经脉;而侍奉神明的神职者与国王们,处于最顶端,仿佛优先享受着阳光的华盖。
魔法师紧随其后,如同树梢下额外延伸出的支叶。这还是因为修炼奥术过于讲究资质,使得这个职业的人数太少的缘故。
千百年来,非世俗领域里的明争暗斗,德鲁依、术士……这些掌握着神秘力量的职业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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