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华尔兹舒缓流畅地像轻风吹拂窗帘般。悠扬响起,挑动着人们的心思。
第一支舞,是由两位主角来跳,人群自动在大厅内空出一大圈地。
那对旁人眼中的璧人,在乐曲中,伴着节奏,翩然起舞。朱利尔斯是个英俊贵气的青年,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旋涡牵动面部肌肉使得表情显得柔和,苍白得软弱。从雕塑与油画中,我们能看到。科摩大帝是个额头宽阔。鹰勾鼻,神情中永远凝聚着铁与力的君王。不过血脉传承到了今天,那些坚毅的特征。已然荡然无存。
爱情地鲜明的火,在朱利尔斯眼中点燃。
当舞曲终止时,他依依不舍,甚至暗暗抱怨曲子为何不能再长些。
佩姬从未在公开场合和男人跳过舞,但不代表不会跳,事实上,她跳得棒极了,这又引来赞叹声。
福兰在人群最后,望着佩姬,眸子中似乎有某些激烈的情绪在跳动。他朝嘴里倒了口酒。用杯子来掩盖住脸上古怪的神情。辛辣的酒入了胃,又让福兰觉得,自己随之吐出的气息,都充满着怨毒。
他几乎克制不住心底呼之欲出的愤怒,怒火强烈的程度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别急,仇恨就如地窑秘藏的陈年佳酿,要忍受住等待的苦,才有饮用时畅快地乐。”他用听不见地声音轻轻说,深呼吸。让自己平静,平静到冷酷。
舞会过半,又一支曲子结束了,跳舞的人四散到周围的幽暗中,或去后庭透透风,或到餐桌取点食物。
现在还留在舞池上地,大多是些热衷于交际的年轻人。而那些更老道的政客、权贵,不会放弃联络感情的好机会,三五一群的结成小圈子,不时发出热烈的笑声。
福兰相信,在这场宴会中,至少有十几桩关于利益上的分配、政治上的投资,在私下完成了协议。
“这并非是同行间的挑拨,但做为一个专业人士,我不得不说,鸵铃银行并不可靠,上个月他们投资失败,亏了六十多万。”双鹰银行的董事埃尔罗挥着手,“双鹰更值得阁下信任。”
“噢,您地建议我会考虑,也许在适当的时刻,我能将钱转存到贵行。”福兰转着手中的杯子,他将目光投到大厅的一角,“我们的皇太子妃殿下,整晚只跳过一支舞。”
“金雀花的人,总是如此傲慢。”财务大臣说,他发觉自己似乎将反感过于暴露,于是缓和语气说,“也许是因为苦恼,我们都知道,莱因施曼小姐是司法厅的大检控官,她正负责的案子遇到了难题。”
“难题?”
“这案子我正好清楚。”财务大臣解释,“不过因为涉及到贵族长老院,所以具体情况没对外公开。
“能详细说说么?”福兰问。
“当然,案情只是瞒着公众而已,又不是我们这些贵族和官员。”
财务大臣将事情详细地描叙了一遍。
这桩案子,是最近司法厅最头疼的事情。不久前,一个名叫班森地人,向贵族长老院提起申诉,他声称自己是某子爵的私生子,而那位子爵是个退役的老军官,刚刚病故,无妻无子。
班森用巧妙的言辞和逼真的道具,再加上贿赂,让长老院的审核官员,相信了他的身份,并颁发了承认地位的证书。
恰好这个时候,子爵府都的一个杂仆,以前认识班森,他以此为要挟,想从骗子手中弄到好处。
骗子不想和外人分享利益,于是恼羞成怒的杂仆举报了他的骗行。
但班森玩了个花招,他向拜伦的慈善机构捐了一大笔钱,接受了不少报刊的采访,还花钱上了报纸的新闻头版,一时间成为拜伦的焦点人物。
在公众眼中,这是位热心于公益的慈善家。
很多记者在追踪这件慈善家被公诉的案子,对外,司法厅只能宣称暂时无可奉告。
这时候。如果法庭立即判罚班森欺诈贵族罪名成立,把他干地事抖出来,无疑是狠狠给了长老院一耳光,让公众得知,长老院的议员都是群白痴。
长老院为了掩饰尴尬,提议先别忙着判骗子有罪,先稳一段日子,等公众的关注程度减低。
但不起诉。骗子就会大摇大摆地溜之大吉。
“很滑稽。”凯特子爵哈哈大笑,“为了面子,宁可被骗也不吭声,的确是那些古板议员们的风格。”
福兰用手指摸着酒杯的边沿,他思索了一阵子,忽然说,“也许我该去请她跳支舞,让美丽的女士忧愁,可是男人们的耻辱。”
“怎可能,那位小姐从来不接受过别人地邀舞。如果不是婚约。
我相信她今天也不会跳。”财务大臣吃惊地劝告,“在坦丁,哪怕最风流的亲王。都不会去碰这个霉头。”
而且出于尊重,有句话他没说——连漂亮的小伙子都不能成功,何况是你这副丑模样?
“总得去试试,失陪一下。”福兰笑了笑,放下酒杯,走了过去,他了解佩姬的性格,知道从哪方面着手。
想除掉这个权势无边的仇人,自己必须先接近她。
“伯骑士先生疯了。”凯特悄悄说,“可能这就是冒险家的疯狂。
挑战最危险的旅行,溶解最顽固女人的冰封外壳。”
一群司法厅的大人物正围在佩姬身边。朱利尔斯带着温柔地笑容,坐在一旁倾听他们的谈话,因为插不上嘴,他显得很无聊。
“太子殿下,能跳支舞吗?”一位有着卷卷地头发与长睫毛,如洋娃娃般可爱地公爵家漂亮小姐挤开人群,邀请道,她挑衅似地看着佩姬。
在坦丁上流社会中。朱利尔斯是所有贵族少女在闺房中的遐思,显赫的身份、美少年地外貌,而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佩姬,无疑扮演了夺走王子的狡猾巫婆形象。
按照传统礼仪,一位绅士不能拒绝女士的小小邀请,否则是种不够优雅礼貌的行为。朱利尔斯不安地望向未婚妻,生怕她因此而气恼。
“你去吧。”佩姬没有在意,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种高兴的解脱。
与将社交和勾引男人视为表现魅力的蠢女人争风吃醋?这种滑稽的情绪从未出现在佩姬的思维模式中。
何况她并不爱这个小丈夫。
当朱利尔斯被兴奋地少女拉到舞池时,皇太子的脸阴沉着没有笑容,“如果你稍微表现出点嫉妒就好了。”他郁闷地想。
“无聊的人终于走了,现在我们能认真讨论下案情。”佩姬说,“到底给那家伙安个什么罪名好?”
几位检控官擦着汗,将皇太子殿下称为无聊的人,的确符合这位司法界女暴君一贯的作风与辛辣的唇舌。
“目前证据确凿,唯一的难点就是长老院的颜面。”
“我们得为长老院地愚蠢擦屁股。”佩姬耸耸肩。
“不是有人查到他以前还犯过案子么?”一个检控官说,“我们只公诉那几起案子,把关系到长老院的绕开不理。”
“如果不把骗子的贵族头衔拿掉,根据贵族法典,他只需为以前的罪行赔笔钱。”佩姬说,“然后就能变卖骗到手的家产,溜到国外去。”
“拖延时间怎么样?”
“多少时间呢?六个月还是一年?”
“干脆将他抓起来先关着。”
“班森请了不少著名的律师,这路走不通。”
“朝律师工会施加压力?”
“真是个笨办法,目前许多报纸关注这件事,你嫌司法厅的丑闻还不够多么?”
佩姬不甘心让这个罪犯逍遥法外,这不是大小姐多么信奉法律公正无私,而是她会认为自己遭遇了可耻的失败。
“其实很简单。”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佩姬看到一个高大怪异的丑汉,朝自己走过来。
大小姐不快地看着丑汉,“你是谁?”
“卡西莫多·伯骑士,来自英格玛。”福兰说,“我平时对各国的法律很感兴趣,方才听说了您的苦恼。”
“哈,果然是坏事传千里。可能整个坦丁,都在等着看司法厅的笑话。”
“如果耍点小手腕,这桩案子并不难解决。只是诸位没想到。”
“难道我们得靠个业余爱好者的帮助?”一个检控官生气地回答。
“不,听他说说。”佩姬很感兴趣,“它让所有人都头疼,而一个外行,却大言不惭地说很好解决。”
“目前案情的难点,就是长老院因为公众地关注。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欺诈贵族罪,在官方并不成立。虽然你们已经掌握了他以往的罪行,但又因为他骗来的贵族身份,无法审判入狱。甚至司法厅还不能将他关起来,只能眼看着骗子得逞。”
“正是如此。”佩姬点点头。
“那,我们就放他走。”
佩姬成功地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他走?”
“对,结束这起公诉。向外界宣布。嫌疑人班森没有罪。”
“然后呢?”
“然后,再让长老院补颁给病故的老子爵铁狮骑士勋章,而且这份荣誉让骗子也继承。”
“这算什么建议!难道你是班森的说客?”先前那位检控官几乎是吼叫。“他骗到了爵位和十几万恺撒,还主动再给他荣誉?”
“不,很有道理。”佩姬明白了福兰的意思,“铁狮骑士勋章是对有军功的战士颁发地,而那个死去的老子爵,就是军官出身。所以,继承了铁狮骑士勋章的骗子,名义上必须去军队服役几个月。”
“骗子接受,就得去军队,而只要事先和军部说好。他服役的要塞,就相当于监狱。什么时候公众就将他淡忘了,才取消掉他的服役期;如果不接受,属于藐视罪,长老院就有足够的理由,马上录夺掉他的爵位。”
“所以,铁狮骑士勋章等于是暂时给他,迟早会收回。”
福兰和佩姬一人一句的说下去,配合得默契。
“虽然很麻烦。但为了照顾长老院的猴子们,只能如此。”佩姬嘴角荡漾出漂亮的涟漪,这个丑汉地聪明劲和办事手法,让她觉得非常有趣。
“现在,我能请您跳支舞么?”福兰鞠躬,做了个邀请地手势。
姑娘眯着眼睛,从头到脚将福兰打量了一遍,想了想,“为了感谢你的建议,好吧。”
福兰搂着佩姬纤细的腰,伴着音乐地节奏,在舞池旋转,一个强壮狰狞的大个子,与一位美人,活像戏剧里美女与野兽的桥段。
“你曾经到过东方?有空给我讲讲,我对东方的文化很有兴趣。”
“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福兰望着大小姐白暂修长的颈子,与迷人的锁骨,“游戏刚刚开始。”他在心底冷笑。
许多人议论纷纷。“那人是谁?刚才我还见他和您交谈。”有人问凯特,“他居然能成功邀请到厌恶社交的太子妃殿下。”
“卡西莫多·伯骑士。”凯特还处于震惊中。
福兰的假名一经讲出,立即从一张嘴飞向另一张嘴,没几分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由英格玛而来,有勋爵头衔的冒险家兼大富翁。
就如红雀剧团是演艺界地大明星,福兰在今晚,成为坦丁社交界耀眼的大明星。
因为容貌的关系,福兰并没有被朱利尔斯视为情敌,皇太子还委托财务大臣对福兰传话,“您是怎样做到的?请一定要教我,瞧,我的未婚妻对我,还没对您热情。”
在凌晨一点钟,宴会结束了。
福兰骑着马,走在回黑河饭店的路上。他抬头,看到被笼罩在淡淡乌云中的朦胧月亮。阴暗的乌云像一只预报凶信的乌鸦,在夜色中盘旋,无声地朝着璀璨地坦丁城嘶叫。
※※※
3月底4月初的事儿真多,老同学的婚礼、在下的生日、去老家祭祖,我又是那种一分心,就写不出字的废材作者,最近慢了点,请包涵。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与血骑士 第八章 调查
八月底,也是福兰来到拜伦一个月后,一切都很顺利。
他通过财务大臣的推荐,在靠近白银大道的富豪区购买了一栋美丽的房产,两层,这房子相当不错,地段良好,原主人是刚离职回国的外交官,所以装潢与标准的拜伦建筑风格有细微的不同,在一众楼房中显得格外别致。
底楼有着装修豪华的大厅,墙壁、地板、天顶的嵌板,全是地道的手工雕制品。
二楼包括六间卧室,顶层并不是惯见的穹拱屋顶,而被改成天台,栏杆雕满了精致的石像,还建筑着一座半裸露的温室,在夜晚,在温室种植的花卉与藤蔓旁,摆放一张桌子,伴着夜风与繁星,享受一瓶口味纯正的葡萄酒,的确是种享受。
福兰买下后,唯一改动的,就是将地下酒窑重新修饰了一遍,在储藏酒桶的架子后,另挖了间小小的秘室,从韦伯港秘密运送到的仪器,大部分已经抵达。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开始新的实验。
不过总有点小麻烦,当福兰从黑河饭店搬出来后,芭蕊·席拉娜很不爽,她埋怨着“你为什么要出去单独住。”直到福兰答应,有间卧室特别留给她,欢迎随时来居住,才罢休。
根据妮可透露,团长已经有退休的想法,“噢,估计在坦丁大剧院演出结束,再去圣城安诺的晨曦修道院剧场巡演一次,最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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