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福兰没功夫理会这些无聊的事儿,他正等待着黄金角海湾那家施工队的到来。
巨拳大佬克瑞根,特意找了一些没有案底,表面上身家清白的帮派成员,成为了伯骑士建筑行的雇员。
“那位先生。是我最可靠的朋友,他地命令,即是我的意志。“福兰用乌鸦的身份,给克瑞根指示道。
“头,难道我们又要多出位首领?”当时,小比斯曾说,“帮派有今天,都是咱们用命换回来的。就这么给人当苦力?”
“范格莱老大不会害我们的。”沙威瓮声瓮气地说,他感激福兰的救命之恩,以至于克瑞根开始逐渐不信任这个在西部就一直跟随着他的手下。
克瑞根思索片刻后,眼神闪烁地说,“范格莱毕竟是老大,如果违背了命令,且不说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无法对抗那些恐怖地龙脉者,就连小狐狸,都得造反。”
目前帮派的生意大概分为两块。走私与军火交易归他负责。而明面上洗钱用的连锁商行、投资所,与官员们交际,则完全被劳薇塔掌握。
连克瑞根都不知道。海湾地区与边境海关的官僚,有人收过贿赂;具体又有哪些注册公司,是帮派的产业。
他控制住了帮派的基石和大多数成员,但那只油盐不进的小狐狸,却掐着整个帮派的脉搏。
没有她点头,走私进来的商品,就没渠道销售;赚取的黑金,在帐面上也不能洗成清白纯洁地票子。
克瑞根尝试过自己来,但新公司刚开业三天,就被当局查封了。秘密帐户也被永久冻结,损失了二十几万地。
“请您尊重协议,别把手伸到我这边来。”劳薇塔对他说,眼神中有种嘲弄。
“误会而已。”克瑞根只能这么说,虽然他知道是谁在搞鬼。
“那好吧,十三万,一周内打到我的户头来。”
“十三万?”
“别忘了,帮派每期的收益,有一半属于头。你私自行动,亏损了二十六万,不能让头给你擦屁股。”
那一瞬间,克瑞根甚至想用最残忍地酷刑,来折磨面前的姑娘,但他终究忍着了,他害怕乌鸦神奇的力量。
“这女人到底被乌鸦操过几次?居然被操得这么服帖。”他只能在心底恶毒的咒骂。
现在,卡西莫多·伯骑士,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让克瑞根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世上没有不会背叛的同盟,如果能同那位即将成为伯爵大人的富豪达成协议,也许能撇开劳薇塔与她身后的乌鸦。
“先合作一段时间,摸清楚那人的底细。”克瑞根寻思,“多条路子,总比被劳薇塔吃得死死的强。”
他又望了望沙威,说,“你做好准备,带几个人去南部。”
“南部?”
“劳薇塔那小妞还不赖,居然硬生生在蒂罗莱弄出块地盘,但她不能继续逗留下去,你去接管。”
“哦,包在我身上。”沙威豪爽地拍拍胸膛,他不擅长动脑子,但冲在前面抢地盘,却是他地最爱。
克瑞根恶狠狠地想,“蒂罗莱势力错综复杂,小狐狸也只是蛮横地弄倒了当地的大头子,半点根基都没,你去那里,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居然一直帮着乌鸦说话,沙威不再是自己人。
迟早,他要踢开所有绊脚石,包揽整个黄金角海湾的地下生意。
※※※
“隧道工程开工后,外围交给坦丁的两家施工队,真正核心的部分,得自己人来。”福兰在纸上划着,“克瑞根永远是个独占欲望强烈的人,可以共苦,不能同甘,对他得多加提防,用看上去很诱惑的鱼饵远远钓着,还有劳薇塔,她很能干,但将一位姑娘,放在帮派里与狼为伍,始终不妥当……”
急冲冲地闯进来的芭蕊·席拉娜团长,打断了福兰的思路,他装着随意地样子,将备忘录放进抽屉。
“这段时间,剧团一直在忙着准备婚典时地节目,目前准备工作如何。”福兰找着话题。
团长面容苍白地盯着福兰直喘气。等她的喘息声消停后,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相亲?”
跟在芭蕊身后的妮可,也神色不善,尖牙利嘴地嚷嚷,“哼哼,背信弃义,吃完了擦干净嘴就想走?”
…
第二十八章 行宫伯爵 (三)
“什么叫吃完了擦干净嘴就想走?相亲又是指谁?”福兰哑然失笑,“两位好女士,你为什么会说一件,连本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事儿?”
“是指我么,可是我嘴巴上很干净呀。”塞西莉亚显然是先去了厨房,她端着一碟花生酱溜过来,大喊着,“大个子,没面包啦,只有花生酱不好吃。”
芭蕊的脸瞬间红了,她恶狠狠地在妮可腰部的软肉上掐了一把,“死丫头,别乱说话。”
“咦,你还没被吃么?”妮可对她唧咕,“不是曾住过好几个晚上吗?居然有人整天对着一块大蛋糕,却不下嘴。”
“你才是大蛋糕!”芭蕊羞得想对着妮可的大屁股,狠狠来上几巴掌。
“好啦,到底发生了什么?”福兰问。
妮可快嘴道,“剧团的消息很灵通的,这几天,老是听见有人说,你准备和某某家的大小姐联姻,还有谁家在外地读书的女儿,被家里拉回坦丁,难道当了什么伯爵,就了不起啦?”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福兰将塞西莉亚手中的烟拿过来,“别乱翻大人的东西,小孩子,不能抽这个。”
“我已经很大了!”塞西莉亚骄傲地拍了拍胸口,嗯,的确比扁平的搓衣板,稍微大上了那么一点。
“别乱信谣言。”福兰说,“时候不早了,一起去午餐?”
“哦,没这事就好。”妮可说,又奇怪地问,“大个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何还没再婚?是因为仍追念着小马蒂达的母亲?
虽然为逝去爱人守身很伟大,但人,还是得注意眼前……抱歉…”
福兰脸上的表情,让妮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不。没什么,不说这个了,去白银大道的饭馆吧,我知道那有家店的煎龙虾肉,味道很棒。”福兰将外套拿在手里,朝门外走去。
“我会找到你的。”他在心底,对着某个思念的影子低述。
※※※
礼仪厅的教师正在书房给学生上课,房间的四壁包嵌着棕色地软橡木。靠书桌左手的墙壁并排着三张四阶书橱,里面装满了封皮精美的书籍。而另一角,则是红木的陈列橱,陈列着许多用盛满烟草的小铁盒,拜伦限量生产的高档烟叶,来自马尔克摩,口味甚重的嚼烟,英格玛人喜爱的,由粗草纸卷成,在尾部包上金箔地长嘴烟……
教师的声音在室内回荡。“拜伦的传统。伯爵衣饰上显示爵位的白色招皮毛边,必须是三条,在正式场合可不能出错。”
“虽然在普通的书信来往中。对收信人的名字可以简约,但依据古礼,如果是正规严谨的交际,得加上对方的氏姓。这在每个国家都是惯例,您是英格玛出身的贵族,想必已然清楚。”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有着一张端庄地贵妇人脸,从头到脚都显示出一丝不芶地严肃挑剔。不过他的学生,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设计精致的打火机。
“伯骑士爵爷,在礼仪上。您这样是严重失礼地行为。”
“今天够了……”福兰停顿了一会,他发觉自己还不知道这位礼仪教师的名字,“女士,您请回吧。”
“授爵仪式,有许多讲究,我很担心您会逾礼。”教师满脸无奈,在略作收拾后,告辞离去。
他望着礼仪教师合上门,打开抽屉。拿出今日的坦丁晨报,头版红色的大标题《谋逆者依然在逃,边境巡逻队一无所获》。
福兰的目光略做停留,将报纸翻到第三版,里面有则所占篇幅很小的新闻《大雾笼罩坦丁之屏,当局警告待猎爱好者,慎入灰岩山脉》。
“我有十种方法对付卓尔法·隆奇,就算他能回到坦丁,也没关系。”福兰用手指抚摩着那几行字,“你可要当心呀。”
※※※
闪电不时在迷蒙的苍穹划过,山峦间滚滚闷雷乍然响彻。
劳薇塔·怀特迈恩穿着全套粗皮革制成的登山服,伫立在山洞前,望着滂沱瓢泼的雨水在夜色中从天而降,冰冷的山风,呼啸着让洞穴里地筹火剧烈颤动。
“鬼天气。”一个枪手萎靡不振地靠在岩墙上嘀咕,一口将小瓶里的酒吞干。
几天来的跋涉,让他们筋疲力尽。在险象环生的崇山峻岭中,搜寻一个人的踪迹,如同大海捞针。
“应该没错。”全然不顾飘进来的冷雨染湿了衣裳,她不停思索着,“卓尔法·隆奇不可能事先就想到,自己会被通缉,如果逃进山里,也是临时起意。而且也没资料表明,他是个野外运动好手。”
姑娘借着筹火一明一灭的光芒,又一次核对了手中的那张地图。
蒂罗莱野外用品店,几年前出版的一本内部期刊中,曾刊登过一副灰岩山脉最安全地路线图。
当然,安全只是相对而言。
劳薇塔所带领的十名帮派成员,已经有两人,在路过险峻地段时受了伤。
“卓尔法在商铺里,买了许多设备,但真正带走的,全是攀登工具,而且,柜台上一本四年前的老杂志中,少了第三十八页。”
幸好野外用品店里,还存着不少过期杂志,让劳薇塔发觉,缺少的那页,就是这副路线图。
雨下得更急了。
劳薇塔将脸上的水迹擦干,朝山洞深处走去。
“风很大,大概明天雾就会散,我们走得慢,目标的速度也不会更快,按时间推断,我们只比他晚半天的路程。”她宣布,“凌晨就出发。”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怎么啦?”劳薇塔露出不悦的表情。
“头,我不明白,那个叫卓尔法·隆奇的人,对帮派有何威胁。”
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讷讷地说“加里腿断了,韦夫也伤得不轻,指不准,下一次遇险的,就是你或者我。”
“你不用明白,只需要服从。”劳薇塔一把扯住说话人的衣领,“或者,我现在就让你滚回来。从海拨七百米的地方直接滚下去,想必只需要半分钟。”
一阵狂风穿透进来,敲打着岩壁,发出宛若哀嚎的怪响,箸火的亮光,骤然转暗。
那个枪手,畏惧地发现,劳薇塔·怀特迈恩灰色的眼眸,仿佛升腾起一股绿色的薄雾。
姑娘的脸在黯淡的微光中,模糊不清,“凌晨,我们就出发。”劳薇塔再一次宣布道。
第二十九章 意念与神祗 (一)
黎明时分的寒流,让他从噩梦中醒来。
刚清醒时,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梦境里,浑身蜷缩成一团,手脚冰凉僵硬。
“妈妈……那不是我的错……他们才是凶手……”他低喊着,语调宛若哭泣。
卓尔法·隆奇出生于西部一座枯调乏味的偏僻小镇中。他刚被分娩时,瘦弱得像只没睁眼的狗崽,医生甚至说,“也许活不了,就算能活,以后身子也是病怏怏的。”
“死小子,我已经够倒霉了,你还来烦我!”老隆奇跋着一条腿,用牙齿咬开酒瓶上的木塞,将劣质的麦酒咕隆灌进喉咙里。
所以当他健康地长大时,已经让许多人惊讶。
从卓尔法懂事时开始,他就恨自己的父亲。
在无数个夜里,他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争吵与大骂声,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第二天,他总会看见妈妈红肿着半侧脸,默默地在厨房里忙碌,而爸爸,不知又在哪家酒馆里烂醉如泥。
“宝贝,吃早餐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玉米。”妈妈微笑着摸着他的头,变魔法式的,让空荡荡的餐桌,摆满马铃薯饼、肉肠、豆腐丸子和白煮玉米。
虽然他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女人,但在卓尔法眼里,妈妈是世上最绝色的美人。他依恋着母亲的关怀,将全部的爱都投入到了她身上。每天父亲不在家时,他坐在矮桌旁,拼写刚学来的单词,妈妈就在一旁,碌碌叨叨地说着家常话。这就是卓尔法在整个灰暗的童年里,最感到幸福的时光。
终于有一天,他对母亲说,“妈,离开那个男人吧。我们俩一样能生活得很好。”
“什么那个男人,他是你爸爸。”母亲责怪道,将他搂在怀里,安慰着,“你爸当年可是镇上最有力气的好手,每个车站卸货的工人都服他,但一场意外……”
“这就是生活。”最后,母亲悠悠说道。
这就是生活?小卓尔法想。不,它不该是属于我和妈妈的生活。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设计出不少杀死父亲的方法,反复推敲着每一个步骤,但在十一岁那年,他脑子里的计划,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就像每一个酒鬼地归宿,那年冬天的夜里,父亲醉倒在街头,当天亮后被人发现时。已经是厚雪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葬礼上,卓尔法只想笑,他拼命憋着快意。以至于眼角酸痛得流出了泪花。
从十一岁到二十岁的九年间,他从半大的小伙子,变成了稳重的大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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