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当他从礼仪马车上出来,踩在一直延伸至台阶上的红色地毯时。稍微停下了步伐。
从昨天开始,就有股疲倦之感,侵袭着他。
“难道圣力的副作用,又要发作了?”福兰想。他希望能坚持完繁复地仪式流程。
坦丁大教堂的年龄,几乎与拜伦同岁。它并不对普通信徒开放,实际上,在传统中,它是皇帝接受教会的加冕。以及王国贵族们进行授勋封爵仪式的场所。
这是间严谨敦厚的巴西利卡式建筑,厚实的墙壁,穹隆覆盖的格式,它和拜伦其它地区,以优雅著称的神会教堂相比,最大地区别是,支持重量的柱子非常少。
帆拱、扶壁、直墙、护壁镶板分担着重量,教堂顶端,是坦丁所有的建筑物中,最大的圆顶穹隆。
四座巍巍高耸的石塔。分别挺拔在教堂的四只角上。在塔楼的中段,有悬空的乳白色行廊,与主厅相连。
但坦丁大教堂最引人关注的特质。是窗户,在大大小小的穹隆下,密布着一扇连一扇,镶嵌着五彩玻璃地尖拱窗户,色泽斑斓,光彩照人。
那些位置不重要地窗子,在玻璃后会有层遮光的镶板,以便让室内不会过于明亮。
“爵爷,请随我来。”一位负责引路的礼仪官小声说。
随着他地话音刚落,长号手举起乐器。伴奏着悠长的号音。
顺着台阶,排列在两侧,穿着华美盔甲的骑士,在领队高昂的命令下,拔出用丝绸和金线包裹的仪式剑,剑端朝天。礼仪官领先福兰半步,在台阶的最上层,中厅大门前,他弯下腰。朝右边退开。
另一个穿着长袍的礼仪官员,迎了过来,他如引路官一般,深深鞠躬,双手捧着一条绣着三条招皮毛边的披肩,“皇家礼仪厅为您效劳,爵爷。”
福兰接过披肩,按仪式内容,套在自己的礼装外,然后继续朝大厅内部走去。
他即将成为一个帝国的伯爵。
“记得很久前,我也有过重振家门地念头,弗莱尔子爵、弗莱尔伯爵、甚至弗莱尔候爵大公,让自己与所爱的人,光鲜体面的活着。”他想,“不过对现在的我,一切又有何意义?”
“伯骑士阁下,我是政务局的奥斯顿男爵,祝贺您”、“爵爷,我是财政厅的格纳副厅长,谨代表厅长先生与我本人,向您表达欣喜之情”、“后天晚上有个宴会,希望伯爵大人能光临。”随着脚步,观礼席上的人,纷纷朝他打着招呼。
“虚伪呵。”福兰适当地显示出感激之情,在心里想着。
他的目光,扫过大厅里那些前来观礼的达官显贵。
“我承认,在这些人当中,也存在着不少真正扼守美德地人,但更多的,都是那些热爱权利胜过道德的伪君子。”他想,“我曾经的人生,不是就毁在他们手中么。金雀花只是他们的代表,就算没有莱因施曼,也会有另一个名字另一个家族,干着同样的事情,践踏世间的公正。”
这时候福兰望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兜帽袍子的瘦弱男人,朝他点头笑着。
是法师威廉,他也来参加观礼了。这些日子,威廉一直待在老朋友伯瑞那里,共同探讨那些魔法的实验。
虽然法师嘴里经常称呼伯瑞是个老骗子,但他们的私交非常不错。
福兰遥遥向威廉点了点头,朝仪式台前走去。
代表皇室前来主持仪式的,是上议院的一位拥有公爵头衔的主席议长。
“卡西莫多·伯骑士勋爵阁下,你是否愿意在剑与王冠前誓约,永远对拜伦忠贞不贰,所作所为,符合身为贵族的责任与义务,保持一切光荣和良善?”
福兰半跪在仪式台前,用手捂着脸,身体微微颤动,以至于旁人认为他太过兴奋。
没人能看到,手指下,那张因突然激起的仇恨,而扭曲的脸。
“……我宣誓,将保持一切的光荣和良善。”他声音低沉地回答。
罗兰大主教正在进行授爵仪式最后的准备工作。按古礼,在仪式的最后,应由教廷的高级神甫,为授爵者洗礼与祈福。
他将酒倒入圣盘,在镜子前整理着身上的大主教服。“还不错,但如果颜色能换成红色,就更好了。”他总这么怅惘地想。
第三十二章 授爵(二)
四年前,罗兰不但没能将圣器夺回,反而让它埋葬在了费都深深的地下,永恒之柜对教廷的意义重大,哪怕只剩下半块碎片,也应该找到供奉回圣城里。
“安诺负责全部的修缮工程,只允许皇帝陛下,给予我们自由行事的权利。”他曾提议道。
“这是项大工程,近十里的道路损害,而且地下的水道已完全崩塌,光清理那些重达百万吨的石头,就得一年时间。”由坦丁而来,带着大皇帝御令的使节对他说,“陛下已经给予了安诺最崇敬的礼仪,但即便是教廷神圣的骑士团,也不能在拜伦驻扎太久。本国海湾地区的经济,主要依靠于远洋贸易,而圣武士们的存在,无疑会让东方商人们不满。”
“也就是说,大皇帝陛下对异教徒们的恩宠,远胜过与教廷之间的友谊?”
“您说得太过了,教廷应当尊重本国独立的政治。”
“安诺拥有九个骑士团,而且在大陆的教圈国中,存在着数以百万的信徒。”
“拜伦丝毫不敢质疑教会在国际政治上的影响力,但自由贸易与内政独立,早已是教圈诸国的共识,而且,拜伦同样也拥有近十万训练有素的战士与强大的海军。”
交涉到最后,他与使节间的言辞,早以抛开虚伪的面纱,赤裸裸地互相威胁。
那位约安八世,似乎铁了心,要得到圣物的残骸,自己研究出能延长寿命的方法。
在长生面前,没人不会发狂。
如果时间能回流一百年,安诺绝对不会允许这天大的冒犯,但教皇发出御令,国王们一呼百应,组建十字军讨伐敌人的时代,早已只存在于历史类的书籍之中。
“我对你很失望。大主教阁下。”回到圣城后,教皇陛下曾冷漠地对他说,“本来我以为,能亲手为一位新晋的红衣主教,披上神圣的法袍。”
“陛下,现在所有的线索,以及马蒂达团长亲眼所见,都表明读神者里奥安格特斯已葬生于费都地地底。”罗兰流着汗。想让教皇大人想起自己还是有所贡献。
“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把你贬职到乡下,去间小堂子度过余生的原因。”教皇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无论是渎神者,还是圣物,都算不上什么,安格特斯再狂妄,终究也敌不过教会几百年来累积的力量,而永恒之柜,也只是个荣耀的摆设,我最需要的是。使用驾御它的方式。”这位在宗教上尊贵无比的老人,用灼热的语气喊到,“那么。
光明之印,才能重现昔日地辉煌,君临于万国万城之上!”
他挥了挥手,“拜伦是教圈实力最为雄厚的国家之一,目前教会没法子和它彻底撕破脸皮,不过,也不必担心,门外汉能从圣物的残片上研究出什么,迟早,永恒之柜会回到我们的手中。”
罗兰将思绪拉回到眼前的典礼上。他再次整理好袍子上的褶皱,用手托起银色的圣盘,来侧厅来到仪式台。
他认识那个人,一个会捣鼓点什么魔药,名叫卡西莫多·伯骑士的英格玛人。
将对魔药的质疑与不屑藏在心底,他微笑地走过去。
“愿天国赐福给他的孩子。”罗兰将酒涂抹在对方地额头上。唱诗班,随即高呤起庄穆地歌调。
由中厅二楼的室内阳台上,洒落无数玫瑰花瓣。
福兰觉得头开始发晕,精神连同肉体上的疲惫。让他昏昏欲睡。
主席议长再次走过来,将一把雕刻着伯骑士家族徽章地权杖,放在福兰手中,然后高声宣布,“……故兹晓谕,以皇帝陛下之命,与安诺教廷以及在场诸位的见证下,卡西莫多·伯骑士,正式成为拜伦的行宫伯爵。”
在仪式结束后,福兰勉强与观礼的人们交谈了几句后,微皱着双眉,在这种交际的场合,做为主角的他,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离开。
但他快坚持不住了。
福兰礼貌地向一位好奇的候爵夫人告辞,快步朝威廉走去。
“恭喜你,想必成为了伯爵,对你大有帮助。”威廉做了个你知我知的表情。
“希望如此,但目前有件更为紧迫的事情。”福兰急急说。
法师也从福兰的面色上,发现了不妥之处,“怎么呢?”他小声问。
“似乎要发作了,我曾对你提起过,已经有两次,我陷入了深层次地睡眠。”福兰回答,“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症状,又要出现了。但我不想让过多的外人知道,也不能请医生。”
正说着,凯特子爵朝福兰走过来,他笑着说,“伯爵阁下,今天午后,一定要赏脸,参加我们飞马俱乐部举办的一场冠军马赛。”
“您的邀请,我本不应该拒绝,但……”福兰望了望威廉。
“我与卡西莫多,正准备探讨一件学术上的事情。”威廉对副厅长说道。
凯特子爵并不认识法师,他疑惑地问,“学术?请问阁下是……”
“这不是威廉先生吗?”这时候,安全厅的一位高级官员喊道,“您也来了。”他对子爵解释道,“这位先生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魔法大师,安全厅在不久前,就是因为他的帮助,从那个发疯地刺客脑子里,找到了幕后的指使人,也就是目前正在通缉的要犯卓尔法·隆奇。”
子爵恍然大悟,关于威廉的传闻,他也听说不少,在那桩刺客案上,就连宫廷法师伯瑞,都得谋求眼前这位大师的帮助。
他同时也记起,卡西莫多·伯骑士,不光是跑马场上的常客,也是位精通于魔药研究的人。
想必他与威廉大师,要研究什么新的实验。
“噢,能见过阁下,实在是我的荣幸。”凯特回答,然后好奇地对福兰说,“我的好伯爵,具体是什么研究?您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一种魔力振幅药,我正有个新发现,用魔药学,能让使用奥术时的魔峰,振幅一倍。假如实验能成功,会是一件大发现。”福兰说。
第三十二章 授爵(三)
“魔力振幅?魔峰?”凯特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耸耸肩,“好啦,请原谅我的无知,光凭语言的描叙,我无法想象出那是什么。
不过等实验大功告成,请一定通知我。”
“没问题。”福兰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估计会闭门研究数日,这段时间,看来我不能参加任何宴会和跑马比赛了。”
正在谈论着刚才仪式内容的人们,奇怪地望见主角匆匆离去。“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互相询问。
“我们的新伯爵,可真是忙人。”拿到第一手消息的凯特子爵大声说道,他准备卖弄一下刚学到的两个新名词。
刚走上马车,福兰就靠在椅子上,疲惫得动弹不得。
“别担心,一切由我来照应。”威廉说,“正好我能亲眼目睹这症状的发生,以便找出它的原由。”
“拜托你了。”福兰的眼皮,重得像挂上了铁块,很快,他就昏昏睡去。
※※※
费怡·李莉斯穿着深色斗篷,走过一家私人沙龙的行廊,这个时候整个沙龙空无一人,静悄悄的,惟有她的鞋跟,在硬木地板上所发出的清脆叩击声。
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个时代大师们的油画,这些映入眼帘的艺术珍品,并没有让她稍微延缓步伐。
她沿着长廊走向左手边的最后一个房间,在尽头,她停在一处房间的门前,一个侍者打扮的人,对她点了点头,小声说,“李莉斯女士,主人就在里面。”圣骑士团长走进门,恭敬地深深鞠躬,“殿下。日安。”
“不必虚礼。”那人正半伏着身子,拿着一只放大镜,仔细观赏着平摆在桌子上的画作,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你如果不介意,可以直接喊我佩姬小姐。”
“是,我的殿下。”李莉斯再次鞠了个躬。
佩姬仍然将注意力放在油画上,足足三分钟后。她才扔掉手中的放大镜,摇了摇金色的头发,无趣地说道,“再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画作,在放大镜下,也只是一块块的色斑。我始终学不会观赏艺术地闲情逸致。”
“这是米开朗先生的《原野》吧,的确是视觉艺术上的奇迹,而这副画,则是他的转型之作,由此画开始。大师放弃了对细节过多的雕琢。让画面变得狂野起来,这反而能让人从灵魂里都感到震撼。颜料的渲染,大胆的布局。无处不充满了大师天才地火花。”
“我原以为,安诺的圣骑士,都是群古朴严肃的清教徒。”佩姬轻轻地笑着,“没想到你对绘画,也有深入的研究。”
“其实我不怎么懂画,刚才的言论,只是曾在某本评论类的书籍上见过。”李莉斯说,“殿下,您透过坦丁大教堂的主持神甫,特别吩咐我来到这里。还叮嘱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不知到底何事。”
“李莉斯小姐,您担任悲哀十字骑士团的团长职务,有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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