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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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拉斯特是个中产阶级汇聚的富裕城镇,毗邻坦丁,而鲁本·奈哲尔则是镇上有名的人士。他经营着一家艺术品交易行,经常在报纸上发表关于艺术方面地评价,住在私人的豪华别墅,喜欢马球,每年花在马球队上的票子,多达十五万,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成功人士的气息。
每个行当都有佼佼者,鲁本·奈哲尔先生对外的身份,是个混得不错的鉴赏家和艺术品商人,但在一些别具用心的人眼中。鲁本是位天才。
他的手指如沾染上了魔力,任何绘画、文字、雕塑,都能在自己的家中,把它们完美地临摹出来,而且与真货难以区分。
行里每年只卖出极少部分厦品,混在真品中,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察觉。
但现在,鲁本却遇到了麻烦。
他不久前,刚伪造了一副名为《盛宴》。据称下落不明的名画,通过自己地交易行卖出了高价。买家很快又找到他,“天,我花了二十六万,你却卖给我一件赝品!”
“这不可能,一定是某些自以为是地鉴定师又在夸夸其谈。”鲁本反驳,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就连颜料与画布,都使用了特殊的制旧方法,让这副新出炉地画,在任何甄别下,都是百年前的古董。
买家拿出一份报纸,“昨天刚出版的,葡兰的皇家博物馆,宣布获得了一件珍宝,但在两周前,我却从你手里买到了它。为什么会有两副《盛宴》?我是该相信您,还是相信皇家博物馆几十位著名的专家?”
这该死的外国黑市交易!这该死的葡兰博物馆!这该死的,突然出现在市场上的《盛宴》!简直害死他了。
“糟糕,看来我得解雇行里负责收购的鉴定师了,不瞒您说,我这回赔惨了,为质品付了二十万,还搭上了交易行地声誉。”鲁本只能这么说,“我将钱退还给您,是要现金还是支票?”
因为这件事,交易行的生意一落千丈。鲁本开始周转不灵了。
往往伪造大师只在初出茅庐时,会从外人手中,接一些领域内的活计,当他们有了钱,通常只选择性地接受老熟人的委托,和陌生人合作,风险太大。
鲁本现在需要钱,来维持自己的开销。他向道上放出风声:奈哲尔开始重操旧行了。只要有钱,我就给你干。
所以他正待在交易行的办公室里,用手扶着下巴,仔细聆听顾客的需求。
“一套指纹模具?”鲁本·奈哲尔奇怪地问。指纹学的理念最初是由四十年前,拜伦一位司法界的人士提出地,他认为这是鉴别罪犯身份最有利的武器,但流通并不广,而且没有便捷的检测器械,来完善他的观点。
“对。”回答他的,是位长得非常俊俏的年轻男子,栗色的柔顺头发,眼眸深邃如墨,手指修长干净,身上的衣饰均价值不菲。
鲁本懂得行当的规矩,绝不询问顾客的名字和目的,他转入正题,“那你可找对人了,但这活很烦琐,所以……”
“钱不是问题。“客人回答,将一只小提箱放到桌面上,打开,里面是一叠叠崭新的票子。
“两天。”鲁本贪婪地看着钞票,“我需要留着原始指纹的纸张或者布料,而且,最多7成象。”
“已经够了。”
交易很快谈妥了。
敲门声。一位模样不错的交易行秘书走进来,她偷偷望了眼福兰,脸有些红。
鲁本问,“什么事?”
“老板,有位先生坚持要见您。”
又有客人上门了,他的手艺简直是赚钱机器。鲁本点点头,“莫莉,你先送这位先生出去后。再请他进来。”他喊着秘书的名字。
“我两天后再来。”变身后的福兰站起来。
“请随我来。”莫莉秘书说道。
走廊上,福兰与一个穿着高领风衣,戴着帽子的男人擦肩而过,当肩膀相碰时,福兰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体内的圣力瞬间窜动了下,马上又波澜不惊地恢复平静,似乎错觉般。
“抱歉。”风衣男子稍微颌首,“奈哲尔先生就在走廊尽头地办公室吧。”
“对,您直走。朝右转。第一个房间就是。“莫莉认出了,这男人就是刚才在大厅,要求见老板的那位客人。
望着男人消失在转角处。秘书嘀咕着,“不是让他在厅里等着么,居然乱闯,真没礼貌。”她又转向福兰,“您……”
福兰摸着胸口衣服下的项链吊坠,那是威廉法师临走前留给他的,能隔绝超自然能力的窥探,隐藏住自己的非人。
“那个男人……”他体会着方才瞬间体内的变化。这种圣力不受控制,仿佛受到吸引般的情况,曾出现过一次。
那发生在圣武士马蒂达·赫本身上。
“先生、先生。“莫莉秘书地连番呼喊让福兰回过神来。
“怎么啦。”
“我看您站着没动。”
“噢,刚才我在想,贵行的生意不错。”
“谢谢夸奖。”莫莉回答,她不清楚老板私下的勾当,以为交易行的生意开始好转了。
“我自己能出去,你去忙吧。”福兰笑了笑,唇红齿白的笑容,让莫莉的脸开始发烫。
瞧他的模样和打扮,一定是个喜欢艺术的贵公子。天。我有未婚夫了,明年就要结婚了,别在胡思乱想,离这种危险的花花公子远点。莫莉想。
她语无伦次地说,“您今晚有空么,我六点整下班,也许,我能为您介绍下佩拉斯特镇。”
※※※
鲁本·奈哲尔小心翼翼地朝装着一满底海草灰的小铁桶里,倒入硫酸,铁桶中央搁着一条三角支架,他将顾客提供地一大块薄碎布放到支架上,等着融入硫酸地海草灰,升腾起一股黑紫色的烟雾时,把桶盖子紧紧扭上。
新鲜海藻在菜市上随处可见,而硫酸,则要去文具店买,人们习惯在使用羊皮纸时,朝墨水里添入一点硫酸,让字迹更清晰更容易保存。
制伪的成本很低,“我可是吃手艺饭地。”鲁本想。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鲁本捂住鼻子,揭开盖子,等呛人的烟幕散去,用铤子将碎布夹出。
布匹上显示出不少淡淡的紫红色指印,鲁本在小型聚焦灯下仔细辨别,根据经验,他辨识出大拇指、食指与中指的形状。
“指纹留下的时间太久了,不是很清晰。幸亏我是个行家,换了别人可搞不定。”鲁本自豪地想。他将布固定在灯下,凑过身体,小心翼翼地将粘性极强的胶水顺着纹理一点点涂上去,然后在胶水干透前,用软毛刷蘸铁矿粉,将粉末均匀地抖落在指印上。
手指的异常灵活、精力的高度集中,让鲁本干得很顺利。
再稍等一会,用磁石吸附掉多余的铁矿粉,剩下的就是用粘土制造指头大小地泥块,将指纹烤制上去。
制伪专家忙了两天,他完成了两项委托,虚脱似地瘫倒在椅子上。
“凌晨四点一刻。”鲁本望了望表,看着窗外依然阴沉的天空,挣扎着站起来,决定先去洗个凉水澡,吃点东西,在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径直向浴室走去,在笼头下擦了几把脸,然后打开等待着紫铜盆浴缸放满水。
睡意让鲁本的眼皮直打架,“赚了七万。”他盘算着收入,打着哈欠。
“奈哲尔先生,您忙完了?”鲁本突然听到有人问自己。
“忙完了。“他随口回答,然后惊跳起来。
“我时间很紧,所以不约而访,请您不要见怪。”来人温文尔雅地说道,仿佛自己是个受邀前来的贵客。
这天下午,佩拉斯特警署的警察们接到了一起报案。
他们在现场,看到一具脑袋埋在浴缸里的尸体,窒息而死。浴缸里盛满了水,以至于死者的头发,像纠结的水草,在清水中晃动。
…
第四十章 一小时
凌晨四点零六分。
四时许的光景,仍然看不到半点破晓的曙光,黑色的、黑灰色的、浅灰色的云层层叠叠,布满佩拉斯特的天际。空气中飘浮着潮乎乎的味道,几丝冰凉的,难以察觉的细雨伴着风飘洒,也许即将有一场滂沱的大雨到来,也许随着太阳的出现,又将是个沉闷的晴天。初冬的气候,永远阴冷得让人捉摸不定。
福兰把衣领提了提,以便能遮挡住大半个脸,他避让开一辆早起的运货马车,在行道树下的阴影中穿行。
“梧桐大街,103号。调查过,没有旁人,也没有养狗。”
他来到一道被常春藤布满的高墙旁,辨认了一会门牌号码,然后微微一弯腰,腰腿发力,在跳跃的同时,拉扯住藤蔓的茎叶,攀了过去,片刻后,来到了宅院的前庭。
正门紧锁着,福兰转到一侧的窗台前,用胶布粘住玻璃窗,戴着皮质手套的拳头砸了过去,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如蜘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他清理干净碎片,探入手,将插销拔开。
福兰站在熄着灯的黑屋,听到有水声传来,他摸了摸腰侧的口袋,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步伐却略带着迟疑,仿佛步入的不是普通民宅,而是黑魅魅的无尽深渊。
制伪专家睡眼惺忸地坐在浴缸旁,哗啦的水声宛若催眠曲,让他哈欠连天。
“不约而访,请您不要见怪。”福兰说,“我是来取货的。”
鲁本·奈哲尔显然吓了一跳,他看清来人后,惊魂甫定地捂着胸口,嚷道,“你怎么进来的。”
“出门左转的第二扇窗户,你需要换块新玻璃了。”福兰微微领首,“时间很紧。抱歉。”
“天,我得说实话,我讨厌你们这些道上的人,总把别人家当成咖啡馆。”
“可能你需要几个警卫,或者养条狗。”
“我讨厌牲口,而且干这活,能让家里有外人么。”鲁本嘀咕着。
“模具你完成了吧。”
“当然,我在道上的声誉可是顶呱呱。说两天,就绝不会三天。”鲁本随手关上水笼头,走出浴室,“你稍等。”
福兰望着他上楼的背影,摸了摸口袋。
当天傍晚五点整。
佩拉斯特镇是个喧闹的地方,夜生活极为丰富,中产阶级将烟幕缭绕的雪茄馆、带点小彩地牌球室以及有舒缓音乐的咖啡厅当成社交与休闲的好场所。
日间的流言闲事,飞快地从一张嘴巴钻进另一只耳朵,然后耳朵的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见解。加油添醋地将刚听到的事。如同亲眼目睹般,绘声绘色地再次描叙出来。
大概晚饭快结束的钟点,这桩耸人听闻地案子就已街知巷闻。
而佩拉斯特警署也如人们闲不住的嘴般忙碌。调查官格林探长注视着别墅左侧,第二扇窗户上破裂的玻璃,他走了过去,将手伸进半肘宽的空隙里,握住了背面的插销。
探长视线下移,拾起一片胶布,上面还粘着几块碎玻璃,“凶手是这么进来的。”他将这个线索写进了笔记里,又来到凶案现场,浴室里满地是水。湿漉漉的。
法医官刚结束了检查,他脱下塑胶手套,对等候消息的探长说,“肺腔有大量的积水,从后脖的伤痕来看,被害者被人从身后袭击,而且凶手地握力非常大。”法医官将躺在灰色塑料布上地尸体翻过来,指着脖子上五道青得发紫的瘀斑说,“瞧这力度。简直象个老虎钳子。”
“具体死亡原因?”
“昏迷后倒在浴缸里,而浴缸的水笼头正在放水,他是在晕厥中,被水溺死。”
探长不由得想象,一个骨骼粗壮地大汉,拧小鸡式地将死者提起来,把他掐昏,狞笑着扔进浴缸,然后打开水笼头。
冷血的家伙,说不准,他就是站在一旁,看着冰凉的水,逐渐淹没受害人的头颅,灌涌进口鼻。
“能查出准确的死亡时间吗?”
“从僵硬度来推测,大概是在凌晨四点至六点。”
凌晨四点二十分。
制伪专家返回时,递给福兰一个小巧的硬皮盒子,海绵底衬,躺着三只手指造型的粘土模型,指端精致细碎地烙印着螺旋状的纹理,“使用前,用汗水或油脂擦擦,这样就能留下你所期待的指纹。”
福兰拿出一只枯土手指,仔细观摩了一阵子,他掌心都是粘稠稠的汗。
鲁本张大嘴,深深打了个哈欠,“我得好好睡睡了,如果有下次,希望别弄坏我家地玻璃。否则”,专家拉开外套,展示着别在腰间的小手枪,“子弹会让人学会礼貌。”
“我想,应该没下次了。”福兰嘴唇上扬,但脸部僵硬的肌肉,让他露出怪异的笑容,他将手伸进口袋,握住触感冰硬的枪柄。
傍晚五点十分。
“弹壳?”探长蹲下身体,拣起墙角的一小团金属,“附件的居民有听到枪声么?”
“已经询问过了,没人听见。今天清晨的风有些急,声音传不远。”
探长注意到证物里有把枪,他退出弹夹,“少了枚子弹,是受害者开的枪,显然他没打中。“一位警员喊道,“瞧,我发现了什么,有间暗室!”
二楼地卧室布置得富丽堂皇,室内安装着一个墨绿色的大理石壁炉,沙发与坐椅上都铺垫着厚实的绣边软垫,悬挂在墙壁的壁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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