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园







随园

随心随意,随性随缘

内容标签:七五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昭,白玉堂 ┃ 配角:陷空四义 ┃ 其它:昭白




随园

  红日半坠,归鸦低飞,暮色渐渐笼上了繁华的汴京。城外官道上,一匹骏马泼风般飞驰而至,一路上搅乱树影,惊飞宿鸟。马上骑士一袭蓝衫被风吹得猎猎飞扬,衣角浸染,束发绫乱,颇见风尘之色,显见得已是数里奔驰。及至快到城门,才轻扣马缰,放缓速度,抬眸向城头望去。
  
  堪堪入夜了,已经迟归了一日,那人——怕是又要急得跳脚了吧?一念及此,蓝衫人嘴角不由绽开一丝苦笑。
  蓦地,城头忽然现出一抹嚣张白影,随着一声清叱:“猫儿!”人已如利剑离匣般凌空飞至,正落在蓝衫人身后,左手不由分说揽上了他的腰,右手也扣住了他持缰的手。
  “玉堂——”蓝衫人回眸看定身后那人,微蹙的眉宇不知何时已经舒展,松开缰绳反握住他的手,忽道:“难道玉堂——一直在此等我?
  “哼!”那人眉梢眼角皆是戾气,鼻子里哼出的也是冷气:“好个不省心的猫儿,还不快跟爷回家!”话音甫毕,一紧缰绳,二人一马,已在城门半关之际,旋风般卷进城去。

  这二人,正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目前共同暂调开封府任职的展昭和白玉堂。
 
  数日前,江州发生一起大案,展昭奉命出使查办,白玉堂留在开封处理日常事务。当时说好半月便回,不料半途横生波折,到得展昭查明事由交割完毕,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却还是迟了一日。
 
  到得约定日期,白玉堂不见展昭踪影,只急得坐立不安,一颗心便似油煎一般。同在开封府供职,自也知事到临头不由人的道理,无奈不见那猫儿便管不住胡思乱想,心里再不得片刻消停,索性坐在城楼上等候,这一等便是一天,直至夜幕低垂,才见那猫儿的身影从官道上匆匆而来。心忽然重重一跳,这才算放进肚里。
 
  此时和展昭共骑,白玉堂本有满腹埋怨,但见展昭眉眼不张,满脸疲惫,心终是软了。只加紧了揽住那人的力道,闷闷地控着马,一声也不出。
  一路无语,只听蹄声答答,在青石板路上清脆地响着。前面已是开封府衙,展昭正要下马,白玉堂手臂一紧,闷声道:“猫儿,今天天色已晚,案情明早再禀报大人不迟。现在,我们回家。”
  
  “家?”展昭一惊,回头探询地看着白玉堂。自己家在常州武进,自入了这庙堂,已是多时不能回。那白耗子的家在淅江金华,长兄已故,人在陷空岛长大,更是不曾回去过。目前白玉堂更是因己之事和陷空岛四位兄长闹翻,平时二人吃住皆在开封府,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处为家。
  
  白玉堂自是知他心中所想,了然一笑,缓缓控马,径自走过开封府衙,绕过两条巷子,在一所普通民居前停了下来。揽住展昭翻身下马,轻轻推开新漆的朱门,道:“猫儿,这便是咱们的家了!”
 
  展昭如在梦寐,随着白玉堂走进门去,见是一个小小院落,三间正房配了两间厢房,窗前更有新置的一屏小小假山,几丛修竹和一棵桂树显是新栽的模样。小虽小,却处处透着雅致,不用说,又是这白耗子的手笔了。想是自己不在的半个月,他便一直在布置这个……
  见展昭怔怔不语,白玉堂嘴角轻抿,在他耳畔轻轻道:“猫儿,可还喜欢?”
  
  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扣住,展昭看定眼前笑逐颜开的人,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心里面千回百转,想那人世家子弟,金山银山养大的,一向挥霍散漫,桀骜不驯。如今却为了自己,自折了双翼在开封府供职,更为了坚持和自己在一起,与陷空岛四位义兄不惜闹到割袍断义的地步,弄得有家不能回,屈在这小小院落里。玉堂玉堂,展昭何德何能,竟得你如此相待?
  尤记得当初苗家集惊鸿一瞥,闹东京名号相争,盗三宝陷空戏猫,到最后几费波折,挽回天颜,终护得那人周全。而那人也自此与己同殿称臣,共封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暂借在这开封府衙任职。
 
  世人只见着了这猫鼠纷争,却不知二人争争斗斗,竟成了惺惺相惜之势。更兼一路走来,不知何时,一片英雄情怀全化作了缠绵之意,百炼钢竟成了绕指柔。但二人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情根虽种,却是懵懂,只是每天别别扭扭,磕磕绊绊,并不知对方要的是自己心底的那份认同。直至一次玉堂受命伏击川北大盗连云寨首唐仲秋,身中剧毒,昏迷七天,几欲不救。而自己单人独骑挑上连云寨,手刃以唐仲秋为首的川北三盗。尔后星夜赶回,在玉堂榻前日夜守候,终守得那人醒来。便是在这几天里,他是如此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所有的别扭都烟消云散,只觉玉宇澄清,净无埃尘。看到玉堂缓缓张开眼睛,那一刻失而复得的狂喜,竟让堂堂南侠潸然泪下,眼泪鼻涕糊得那白耗子身上到处都是。
  虽被那人取笑:“猫儿,爷爷还没死呢,你倒先摆出这幅死样子……”一双手却禁不住抚上来。四目怔怔对望,眼中再无其他,胶着纠结,千山万水,夙世红尘,等得便是面前的这个人么?南侠并非不解风情,只是不遇此人,不作如是之想;既遇此人,才惊觉此人此情不知何时已融入骨血,此生若不得相守,便是硬生生剜下一块血肉来。
  看着那猫俊朗的面孔上冒出的密密胡茬,一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也缠满了血丝,想那猫一向温润端庄,几时这般狼狈过?白玉堂不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却在下一瞬被骤然握紧的力度呲起了牙。
  
  “没心没肺的死耗子!”听那人在耳畔咬牙切齿地骂,嚣张的白五爷第一次没有回嘴,而是在那执手相握却直达心灵的温暖中,认命地闭上眼睛。骂便骂罢,这次的确是五爷不对,看自己这次虽死里逃生,那猫却几乎送了半条命。五爷笑傲江湖,目下无尘,但看这十丈繁华,谁能入得了五爷的法眼?通天窑陷御猫,独龙索鼠落水,争来斗去,纠纠缠缠,谁料得最后风流天下的白五爷心里满满驻着的,竟都是那只猫儿?罢了罢了,爷爷认了,从此后生也罢死也罢,只要是那只猫儿,爷爷便都认了!
  因为白玉堂身受重伤,展昭日夜守护又弄得身心俱疲,开封府尹包大人便特许二人休假,好好养伤,二人谢之不迭。却不道这二人自心意相通以来,今时已不比往日,只觉心情欢畅无比,又兼不必公干,同眠同食,形迹愈加亲密。自此,日日数下开封府牢门提审犯人的展护卫日日数下开封府厨房亲为庖厨,汤汤水水调理的十分经心。眼见得白玉堂的气色已一日好似一日,在开封府厨房辛苦操作的展护卫不觉绽开一个满足的微笑,却震得正从窗外经过的开封府主簿公孙先生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药碗。
  想展昭少年成名,名动江湖后投身庙堂,只为守得头顶一方青天。人都道开封府展护卫温润如玉,只有他和包大人才知道展昭的隐忍和克已,多少回忍住胸中惊涛骇浪翻涌不出,才生生沉淀成一块经年墨玉。而刚才的一笑却如春风拂面,依稀又回到杏花烟雨江南中那段初遇南侠的时光,哪里还是那个老成持重的展昭?
  堪堪到了第十日,开封府来了一位远客,却是陷空岛五义之翻江鼠蒋平。原来陷空岛辗转听到了白玉堂受伤的消息,这一急非同小可,特命蒋平前来探望。及至见到二人,确信已无大碍,方才放下了心。
  厮见已毕,那蒋平冷眼旁观,总觉得五弟此次受伤,仿佛有哪些地方不对。见二人依旧别扭着,嬉闹着,一个端了药来,一个却嫌药苦,一个赌气道病死你这死耗子,一个偏抢过来一饮而尽,正苦得呲牙裂嘴,却被一块桂花糕塞住,随后相视而笑,一个笑得宠溺,一个笑得促邪,种种亲密形态,竟已不避旁人,直把那远道赶来的翻江鼠视作无物之般。
  蒋平低头暗忖,这一路行来,开封府内众人皆赞展护卫高义,白护卫受伤之际,日夜守候,不眠不休,时时以内力相辅,生生把白护卫从鬼门关内又拉了回来。如今眼见这番境况,怕已不是兄弟情重这么简单,直似如生死知已一般。五弟少年心性,人又是张狂惯了的,万一一个把持不住……蒋平不敢再想,只觉冷汗涔涔流下,站起来道既是五弟无碍,四哥便立时赶回,也好说与众位哥哥放心。见展白二人点头,再不耽搁,随即告辞而去。
  五日后,一封书信直抵开封府,信中只简道言道陷空岛有事,命五弟速回。当下便把白玉堂急得上窜下跳,恨不得插翅飞去。展昭虽也着急,却念着他重伤初愈,元气未复,怕再有个闪失,遂禀明包大人,和白玉堂同回陷空岛。
  二人纵马飞驰,到时已是皓月初升。又踏在陷空岛上,展昭纵目四望,见芦花千里,如梦似幻,身边人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月下直如谪仙驭风而来一般。心中不禁怔忡,想去年也是此时携玉堂离岛,过往种种,仍鲜明如昨日,原来竟已是一年了么?
  见展昭这种情态,平时白玉堂定要调笑一番。无奈此时担心岛上有事,也不多言,只拉了展昭飞掠而去。待仆人才高声传呼:“白五爷到!”二人已掠至聚义厅。
  才进厅门,白玉堂不禁一惊。内画烛高烧,四位哥哥一一列坐,一厢卢夫人作陪的,竟是自己的嫂子白夫人。见众人面沉似水,白玉堂冷哼一声,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当下也不作声,只看众人如何开口。
  展昭团团抱拳行礼:“展某见过四位哥哥,两位大嫂。”陷空岛五义之首钻天鼠卢方理也不理,只看定了白玉堂道:“五弟,哥哥们闻得京内传言颇多,都道你和那展昭甚为亲密,是也不是?”
 
  白玉堂笑道:“这个却是真的,当初还是哥哥们要我和那小猫多亲近亲近的。”斜眼向展昭望去,见他闻言已是面色大变。
  卢方道:“哥哥们本也不信京内流言,却怕五弟年少,情怀初开。万一做下什么,让人抓住了把柄,今后却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白玉堂收起了嘻笑之态,正色道:“五弟虽然年少,却并非不知好歹,眼下已认定一人,那人便是展昭。”说着上前一步,直直跪在陷空岛四义面前,“还望哥哥们成全!”
  
  “荒唐,简直荒唐!”一向持重的卢方被白玉堂气得浑身颤抖,“展昭,你怎么说?五弟胡闹,你便由着他胡闹不成?”
  展昭见卢方句句逼紧了玉堂,早已钢牙暗咬,面色发青。忽见问到自己头上,遂径直上前,竟是和白玉堂并肩而跪,朗声道:“众位哥哥,卢大嫂,白大嫂,当日展某带玉堂离离岛时,曾许下荣辱共之,如今幸不辱命。今后不管如何,展某当着哥哥和大嫂再许下一诺,今生誓与玉堂生死共之!”
  
  “展小猫!”一旁火爆性子的钻山鼠徐庆气得须发戟张,直直指了展昭鼻子骂道:“枉你人称南侠,又是御前侍卫,居然说出这样混帐没人伦的话来!便是我五弟年少无知,吃你哄骗了去,他的后面可还有陷空岛四位哥哥!你今天要不把话说清楚,别怪我陷空岛以多欺少,现在便要了你这条猫命!”
  “徐三哥!”展昭被激得火起,沉声道:“展某也知和玉堂之事违天背伦,无奈情之所系,身不由已。玉堂待展某如此,展某定不辜负!今后便是千夫所指,展某也必将拼尽全力,护玉堂一个周全。若人力果不能胜天,展某也自会和玉堂生死与共,并不怨天尤人!”
  “五弟,展兄弟,”一直听二人谈话的蒋平忽然开口,“男子相恋,骇人听闻。你们纵然不在乎千夫所指,又如何堵世上悠悠之口?且不说从此你二人为江湖所弃,便是这陷空岛,怕也被世人的口水淹了!”
  白玉堂见情势如此,早知必是蒋平学舌,正一记凌厉的眼风丢过去,闻听此言更是大怒:“好!好!各位哥哥,原来说来说去,是怕我辱没了陷空岛的名声。今日白玉堂便在此割袍断义,从此陷空岛是陷空岛,白玉堂是白玉堂!白玉堂做下的荒唐事,自由己一力承担,不敢辱没了陷空岛四义的侠名!”说完拉着展昭站起,同时掌风如刀,竟把如雪锦衣的前襟齐齐撕下,掷在卢方面前。
  
  卢方正被展昭堵得张目结舌,又被白玉堂气得目瞪口呆,只指向二人道:“你们……你们……”气得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一厢无语的白夫人忽然立起,厉声道:“二弟!四位兄长为了你好,你便要割袍断义!你哥哥与你一母同胞,难道你也要割袍断义不成?”
  见大嫂抬出已故的兄长,白玉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