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
“五张可不够,惊扰圣驾,需罚上五百张。”
行昭抿了抿唇,笑着连声应是。端了个小杌凳靠在了方皇后身边,很是规规矩矩的样子。
方皇后神情看上去平静极了,亦是笑:“那得赶紧向皇上讨两盒上好的膏药下来,平日里写个一百张就嚷着手腕又酸又疼的。”
“朕就晓得皇后会心疼阿妩!”
大抵是气氛缓了下来,帝王也是人,娇妻弱女看在眼里。整个场面说不出的柔和,随着语气也变得和缓起来:“皇后也好好想一想,方家娘子的事儿。朕应下来了。平阳王是朕的胞弟,方都督是朕的大舅子,大家都是一家人,亏谁也亏不着一家人啊。”
边说边拂袖起了身,伸手摸了摸行昭的小鬏鬏。临出门还回头笑话一声:“。。。小娘子出去逛个灯会,还能吃撑得将肚子给吃坏。。。”
桓哥儿一路上都买吃的。行昭全都赏脸吃下去,一回宫当晚不觉着有什么,第二天就吃嗝了食儿。
行昭心里慌,面上却笑眯眯地东扯西扯,将皇帝送到了游廊里。
折身一返凤仪殿便看见方皇后脸色沉得铁青,招手让行昭过去,环手搂了搂小娘子,心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今儿个早朝过后,皇上便召了方都督留殿,问他一双儿女都有去处了没,方都督怕皇帝又记起潇娘的旧事,只称潇娘在西北时就相看好了一桩亲事,只是年岁小,就还没正经定下,但两家人都是晓得的。皇帝便问是哪家。。。”
行昭脑门都大了,要敢接下潇娘,要在没和方祈通气儿之前就完全按照方祈的意图去做,更要有足够的身份——没身份撑着,皇帝能信吗?
上哪儿去找这么个人啊!
绝对的服从,绝对的身份够,绝对的心意相通。
方皇后接着往后说:“你舅舅便说了蒋千户,不对,是蒋佥事。。。”
心里石头哐当落地。
其实方祈打人家蒋千户的主意,打很久了吧。。。
是方祈的部下,跟着方祈出生入死,已经是手掌实权的佥事了,又身在西北,方祈这是反将皇帝一军啊。
又怎么扯上了平阳王的事儿了呢?
“哥哥没娶,妹妹怎么好嫁。。。皇上便能光明正大地将表哥的亲事接下去了。。。”行昭掌心紧了紧,“要想将方家套牢在定京,其实让表哥尚主是个极好的选择,可欢宜是陆淑妃生的,淑妃亦是出身西北,又同您要好。。。平阳王只有一个女儿善姐儿,就算是庶出,出嫁之前也能名正言顺地册封为郡主,郡主有封邑,身份够,又是皇家人,等生下表哥的嫡子嫡女,带着儿子女儿又住在了定京,几代下来,西北压根就没方家嫡支什么事儿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拿刀的人最大,武将也是最让主上忌惮的,杯酒释兵权,韩信惨死,哪个不是武将惹出来的下场。皇帝选择了一种他认为最温和的方式来削弱权臣,归集中央。
行昭思路又拐了个弯儿,她现在由衷地觉得舅母刑氏儿子生少了,生一个独苗苗,被势制住了,就脱不开了。
人家打虎都还亲兄弟呢。
行昭暗自决定,往后无论嫁了谁,十个八个的崽子都要连着生,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底气足足的。
;PS:
有位叫泡沫的书友,分析感情线分析得真是太到位了!
第一百七三章 善姐儿(上)
临近夜幕,皇后问皇帝在哪处。
蒋明英偏头想了想,“皇上今儿个应当是去顾婕妤那处。。。”又扭头瞧一瞧才悬挂上门梁之上的华灯,“估摸着现在将进屋。”
行昭埋头狠狠地就着小银钳子将核桃给夹碎,“咔嚓”一声清脆得不行,倒把方皇后逗笑了。
“。。。你亲去请皇上,再同顾婕妤赔个不是。”
这是和蒋明英说的。
“年纪长了,气性倒也大起来了,以后叫莲玉把核桃都给你剥开再呈上来。”
这话是同行昭在说。
行昭默一默,埋了埋首,规规矩矩地将核桃仁儿挑在一个粉瓷小碟儿里双手呈上去,话儿说得有些愣:“阿妩是见过平阳王长女的,脾性还好,偌大一个平阳王府儿子多,姑娘少,物以稀为贵,统共一个闺女儿,平阳王便多宠她一些。得了郎情失妾意,平阳王妃便有些不待见。”又将两年前去平阳王府时候安国公石家亭姐儿的母亲明里暗里埋汰时,平阳王妃没有反应的反应,“善姐儿没答话儿,却瞥了我好几眼,想是将账算到了我身上了。”
说的是二皇子让善姐儿将一行小娘子带出来他好问行昭那桩耍诈案时,石家奶奶却怪善姐儿乱跑,善姐儿转过身又怪行昭的那桩事儿。
当时应邑在场,行昭便坐如入定,可善姐儿在堂上就敢偷瞄她的神情未免也太明显了。。。
再想一想前世的这个小姑子,为人没什么坏心,却总爱嫌人穷怨人富——是二皇子让善姐儿带的人,她乖乖将一众小娘子带出去,却将账算在行昭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方皇后听了,没说话儿。
平阳王妃亲手养大的。她都瞧不上,看一看平阳王世子,外头人说好听点儿是 如玉,说难听点就是没主见,女人家没主见还能听男人的,男人没主见,听谁的?还听自己老娘的?
更甭说妾室所出了,方家的宗妇是个通房扶侧生的,方家老祖宗会从地里头跳出来打她的脸吧?
桓哥儿逢年过节会随着刑氏入宫来问安,说话办事活脱脱又一个小方祈。配个像刑氏一样大大方方的女子过去就很好,配个这样为人不大气的。。。
两口子成了家,还没等一道经风历雨呢。就该散了。
没过一会儿,皇帝撩帘子进来,行昭赶紧起来福身告退,退到哪里去?当然是绝佳的听壁角好地方——内厢暖阁。
两世为人,行昭倒是觉得自己听壁角的手艺越来越娴熟了。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抓哪个词儿听,再从细碎的声响里推测出外头人的情感走向和话语趋势。。。
大势算是稳固下来,行昭便有了心思去琢磨着些旁门左道了。。。
“您看好的小娘子自然错不了,可我还是想看一看。总要看看小娘子是个什么样的秉性相貌吧?夫妻两个字儿不好写,一写就要写上一辈子。就像皇上与我。少年夫妻,老来白头,一辈子过下来没红过脸也没吵过架。你来我往说的都是大实话,这样的缘分是天定的。再看看我那可怜的阿福,应邑去的时候还记挂着临安侯,我倒是想亲口问问临安侯究竟将我家阿福放在心里头哪一处了?景哥儿阿妩都还没长成,阿福便去了。这就是夫妻缘分寡淡,强拉在一起。反倒叫两个人一辈子都过不好。。。”
方皇后说话声音淡淡的,有些闲话家常的味道,说到后头拿方福去将皇帝的军,说的是场面话,里头的酸楚却满得像要溢出来。
“不是我说您。您挂心桓哥儿的亲事,我这个亲姨母就不挂心了?善姐儿出身好,可到底是养在深闺无人识,脾性习惯,我什么也不知道。今儿一早,您直突突地过来就说起这桩亲事,还拿潇娘与蒋佥事的婚事相提并论,说句心里话,我心里头是有些生气的,您将我当成什么了?后宫的事,外命妇内命妇的事儿,我还要不要管了?您一插手女人家的事儿,叫旁人怎么想?我嫁给您这么些年,膝下空虚,本来就气弱。您是我的君,是我的天,您都不给我撑场面,谁来给我撑场面?”
两番长话,说得皇帝眼泪都快落了下来,方福的死因,方皇后不能产子的内由。。。是他对不住方皇后。
素日里挺起脊梁的女人偶然软下来,反倒叫人更心疼。
他心里明白他对方家有多严苛,可将大周这么几百年前前后后数下来,哪一朝掌着重权的武将是能一路风风光光到最后的?他愿意以这样一种和平的,保方家一路荣华的方式进行权力的交替,自诩已是仁至义尽了。
贺家触了他的霉头,勋贵人家慢慢磨,总能磨到一家子都折到土里去的时候,就像现在的安国公石家。
可方家不行,只要方家愿意,只要方家不顾忌忠义名声,不顾忌血流万里,他们随时都能起兵谋反。宋太祖赵匡胤在陈桥是怎么起的兵,怎么借的势,他背得熟得很。。。
一件东西来之不易,人便会更加珍惜,珍惜到后来,就变成一种畸形的偏执。
行昭很明白这种感觉,竖起耳朵听后话,没等到皇帝的回答,却听到了方皇后轻声的最后一句话儿。
“宗室人家有这么多小娘子,那日来赏花的令易县公家的女儿瞧上去就很好,八娘九娘的小女儿也很好,都是我见过的,我心里也有底儿。平阳王家的长女,我到底是没见过。。。”
方皇后循序渐进,三段话儿慢慢来,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勾起皇帝心头旧事,最后又表示了妥协——宗室人家这么多好女儿,谁都可以。
只要能慢慢看,在皇帝允许的范围内慢慢找一个品行好,个性好的小娘子,就算是出身宗室也是能够接受的。不一定非要善姐儿不可——这是预先就留条后路,好方便讨价还价。
皇帝心头一动,终是在圆月将升上枝头时,点了点头。
四月二十八,是药王菩萨的圣诞,方皇后不信佛,可她却邀了平阳王妃和平西侯夫人两家一道儿去定国寺上香,明面上是“给太后娘娘祈福问经”,暗里却同行昭这样说“宫里头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安安静静坐下,安安静静用膳。什么都有人服侍,出了宫,看着碧蓝的天儿。无论是谁都能将心放下,心一松,言行举止才是最真实的。更何况潇娘才出了那起子事儿,还不如迁到定国寺去,根儿还没挖出来。我可不放心。”
行昭却觉得方皇后压根就是自己想出去走走。
借着公差办私事,方皇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哪儿见人影响根本就不大,因为这回无论善姐儿表现出什么样的言行,都是不过关的。
皇后出行礼数大,六司忙翻了腿脚,同山茶筵隐晦的目的不一样。这一回的目的倒叫别人瞧了出来。
欢宜来得最快,一来便直奔主题:“平阳王世子婚约在身,平阳王膝下只有一个庶子得脸。是想帮谁做媒?方家姐姐配平阳王庶子未免屈了些,若是谈的是方家表哥的亲事。。。”
桓哥儿来问安,十回有八回是年节来的,沾着亲戚的名分,欢宜倒是不用避出去。可这个端庄娴宜的金枝玉叶每回都红透一张脸拉着行昭避到偏厢去,欢宜没说下去情有可原。小娘子说同岁手帕交的婚事倒还能理解,说起外男的婚事,就有些不妥当了。
谁家议亲,都不可能还没定下就四下嚷嚷,成了倒还好说,没成两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更何况这只是走个形式,好让方皇后有话说。
不过。。。就算方家和平阳王府定亲,这和重华宫,和淑妃,和欢宜,有关系吗?
行昭纳闷,话里却不能做实心萝卜:“舅舅一家子入京算是外来户,皇后娘娘便提携着要同京里的勋贵们交好。。。正好又是药王菩萨的圣诞,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不也挺好?”
欢宜没接话了,后头只叮嘱了行昭,“。。。自己出门小心些,宫里头这些时日是有些不好,沾沾佛家正气倒也好。”
行昭笑着点头,抬眼瞅了瞅欢宜,小娘子的神色轻得像荡了几圈儿才停下来的涟漪,她也是想跟着出宫去看看的吧?上元节回来过后,行昭便送了欢宜一只从市集里买的五钱银子的木镯子,欢宜欢喜得立马戴上,一连道了几声谢。
欢宜是真高兴,从来没见过宫外之物,就连一只木镯子都是新鲜的。
行昭缓了声儿:“阿妩一定记得给你请一副定云师父开了光的玉牌。要是皇后娘娘准许,就给你买份定国寺后头的黄豆粉糯米糕带回来,说是糯米压得软软地再做成小兔子的样子,最后洒上一层黄豆粉和砂糖,阿妩也没吃过,但是听别人说很好吃的样子。。。”
欢宜眼神闪了一闪,抿嘴一笑,两颊边便有个小小的梨涡牵了出来,好像水中涟漪加深的模样。
到了正日子,两架七宝华盖的马车从顺真门疾驰而出,到了城东就换了辆青帏小车代步,特意绕了绕雨花巷,行昭便下来爬到潇娘那架马车上去坐,刑氏上了方皇后的车。
潇娘神情看上去好了很多,一张脸红红地给行昭煮茶斟满,不比往常,悄声悄气儿地请行昭喝。
行昭双手接过茶盏,憋了憋,到底没忍住。
“蒋千户。。。不对。。。蒋佥事。。。怕是有二十四了吧?”
“他属马,今年才满二十三,十五入的军。。。”
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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