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
顾青辰是因为什么下定决心割断那三千烦恼丝,行昭不知道。总是六皇子的手段,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她只知道顾青辰剃了头发是当真出不来了,既然出不来了,那这个世上再没了一个叫顾青辰的美貌姑娘睁着一双绿眼,觊觎着她的郎君!
就像人死了一样。
行昭边仰脸笑。边轻声说:“陈显之子陈放之远在西北,西北的势力没那么容易被中央或是陈家归顺。陈显必定会将重心挪到定京来,他是读书人出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老陈大人官儿做到五品就撒手人寰。陈显长子撑起门面,陈家既要维护世家体面,又要精打细算过日子,陈太夫人 坚毅,硬是顶起了家门来,又帮陈显定下了一门亲眷——定的是沧州知府家的姑娘,门第不显,可是陈家当时最好的选择了。陈显连进三次考场,蹉跎十年,终得两榜进士。皇恩加身,再振家威。升官发财死老婆,前两项陈显都做到了,可第三项陈显没做,不仅没做,还在春风得意之时婉拒了上峰赐下的妾室、伎人。男人做到这个程度,阿妩敢问阿慎一句,是否容易?”
六皇子眉间锁紧,轻轻摇头。
“男人家看人常常是从庙堂之上的角度出发,可女人看人却喜欢从一个人的幼时、妻室和儿女相看。上一回阿妩见到陈夫人时。是在欢宜姐姐大婚礼上,大约是年少之时几经蹉跎,陈夫人不过四十,已显老态,可就算如此,陈显也没有再纳美妾新妇。由此可见,陈显是一个极重情意,或者说。。。是极重诺言之人。陈显之子陈放之年少无知,贸然参奏贺现,陈夫人第二天就提美酒两壶上临安侯贺家的门去拜访贺太夫人,亦能看出陈家是能屈能伸。当初阿慎做戏,为陈家说好话行好事之时,陈家的反应,你还记得吗?”
“没有反应。”六皇子沉声而道。
“对了,没有反应,巍然不动。陈家当然明白皇帝的意图,可到底立储之人选有二,五五分的概率,赌对了就是从龙之功,赌错了呢?灰飞烟灭。在你率先下台阶套近乎的时候,陈家或明或暗都没有与你接洽的意思。”
六皇子眉梢一抬,行昭所说都是他从未注意到的地方。
最后登上皇位的要么是他,要么是二哥,人的天性便是得陇望蜀,夺嫡争储此等大事,照陈显滑不溜手的个性,会可能将宝全都押在一处吗?
也是有可能的,除非他笃定了会是二皇子即位,根本不用再看其他选择。
“重情意,能屈能伸,心志坚定,押宝却押得一点退路都没留。。。”六皇子轻声默念,蹙紧眉头想:“他还有什么底牌在?文臣最利的不过是根笔杆子,刀一挥便落了下来。。。他到底藏着什么后手?”
行昭抿了抿嘴,心里有些惆怅,好容易当回先锋兵,结果被方皇后骂完被老六骂,这下可好了,如今又回归了老本行——狗头军师。
陈显是重情意,他看准了 下了注,前世里他到底没舍得把陈婼先送到豫王府里头去做小,而是在 登基之后,钦天监才说了什么“夜观天象,七星归一百舸争流,隐有红光从东郊破军而出,分明是百鸟朝凤的命格。”的屁话,东郊一寻可不就是陈婼了吗?
陈显傲气,以这样的手段逼闵寄柔下台,扶陈婼坐上凤座,绝不肯让陈婼在之前嫁入豫王府为妾室。
陈显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行昭心里有个想法,可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可能。
皇帝总不会糊涂到想送走虎,却引来狼吧?嗯。。。再想想其实也有可能这么糊涂的。
“九城营卫司。”行昭压低声音,带了几分迟疑。
六皇子猛地低下头,愣了三刻,粲然笑开了,素日沉静的少年郎一笑。。。嗯。。。怎么说呢,行昭感觉有点惊悚。。。
咧着个大白牙。您老装什么小清纯?
“哐当!”
外头有打更的声音,棒槌敲在铜锣上一震,好像要把天上的月亮震得都吓得黯了黯,行昭身形一抖,不由自主往里一缩。美人儿在怀,六皇子表示今儿个走这么远的路值了!
所幸天儿黑得五指都瞧不见。行昭抵在六皇子胸口前,脸红得跟画了两坨浓抹的胭脂似的,气氛太暧昧,行昭连忙启步往前站了站。
六皇子眼睛里亮亮的,一边儿轻笑一边儿给行昭咬耳朵说话儿:“你哥哥应当是过了年要回来的。”
一副邀功的语气。
行昭一喜,随即眼神往六皇子脸上一瞥:“皇后娘娘都还不知道。。。”
“武将出行得四方瞒着。”六皇子言简意赅。
也是。行景在福建不是去享福的,海是得出的,人是得打的,可你把人都打了,还不许海寇们得了消息。趁你形单影只的时候赌你给打回来?经过战事的武将树的敌不比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树的敌人少。
是得瞒着。
四方都瞒着,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行昭又一个眼风瞥过去。
六皇子从善如流:“户部掌着钱袋子,外官回京的车马费,打点文书费,路间食宿费,都是朝廷拨款。”何况是大舅子回来,不得前前后后挣个表现立个功?他是没怎么见过贺行景的,可听旁人说贺行景是方祈带出来的,既是外甥也是儿子,关系就像方皇后和行昭那样亲密。更可怕的是。。。行昭是被方皇后带成人的。可方皇后强硬刚烈,小娘子到底还是个温温柔柔、淳淳善善的玉兰花儿,人行景是不仅长得像方祈,个性更像。。。
想一想就觉得有点绝望。
赐婚旨意将下来的时候,方祈天天下了早朝就在小巷里头堵他,也不说正事儿,要不领着他去街边喝馄饨,要不领他去酒馆喝酒,领着去喝馄饨他还能理解,阿妩喜欢吃素三鲜馄饨那个味儿。可亲爱的舅舅啊。能不能别在喝酒的时候,一脸嫌弃得跟看只流浪狗一样看他啊?酒量小,真的不是他的错啊,是您要的酒太烈了好吗。。。
也是户部掌着天下银钱,细心点儿哪儿的支出多了一笔,一查就能查到。
行昭顿时欢喜起来,行景离京三年,逢年节也不回来,打的什么主意,她明白得很。一回来就要交际,可一交际别人便称呼他为“临安侯贺家的公子哥儿”,当定京城里的公子哥儿们还在养花儿斗鸟的时候,行景早已过上了在刀口上舔血求生活的日子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见过血闯出天地的狼崽子又怎么可能再和温驯谦和的圈养小鹿把酒言欢?
更何况一回京就意味着要直面贺家。
她还能赖在凤仪殿里待嫁,行景呢?长房嫡孙,贺太夫人一旨诉状递到顺天府尹去,行景的前程便毁了。
转身回凤仪殿,行昭便同方皇后说了,方皇后沉吟片刻,让林公公明儿个出去带话:“。。。从西北抽调三百精兵暗中护送景哥儿回京。”搂了搂行昭,有些感慨:“方家的将来靠桓哥儿,你的将来硬不硬气,靠的是景哥儿。只有哥哥像座山,妹妹才能过得舒心。”
行昭不愿行景无坚不摧,她只想自家长兄能过得快活些。
四皇子的婚事,行昭没去,托辞是待嫁小娘子不好出门,可无论如何四皇子却是一块儿长大的,没托老六,反而托二皇子给四皇子封了一封红包去。
陈家长女一嫁,好像又回到了四角平衡的局面。
可行昭却很清楚,没有任何一方放松了戒备和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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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三章 喜事(下)
四皇子娶了亲,阖宫上下就剩了一个六皇子还没娶媳妇儿了,哦,如果算上还不太会说话儿的七皇子,就有两位皇子。六皇子着急,十三四岁也是能出阁的年岁了,就怕夜长梦多,万一皇帝突然一下不迷糊了,这个媳妇儿不就飞了吗?
方皇后才不着急呢,她得先专心把行景的事儿给定下来。
罗家一考虑就考虑了整两年,也没拿出个准信儿来,既没说不干,也没说干,反正就笃定了方家干不出仗势欺人的行当来呗。
方皇后的斗志被激了起来“阿荇这个小娘子我喜欢,估摸着景哥儿也能喜欢。”
阿荇就是罗家小娘子的闺名,方皇后至少把人家闺名搞到手了,奉年过节儿的便召到凤仪殿来瞧瞧,越接触就越觉得这小姑娘挺好,说话条理分明,看事情也瞧得清楚轻重缓急,不卑不亢,小聪明有,大道理也明白。
还懂得争,想一想山茶宴那回,那株顶尖山茶花儿最后戴到了谁的头上?
“人家小娘子也陪着您耗了这么两年,既不敢说亲又不敢乱动,左右哥哥快回来了,两厢一见面儿,让哥哥嘴巴甜点儿,还能有不成的?”行昭倒是对自家长兄很有自信,猛男兄十万大军都搞的定,还搞不定一个娇小姐?
定京城的春天不长,盛春将至,行景要回京里来的信儿已经传遍了。
刑氏和欢宜两婆媳进宫问安,行昭见到欢宜时,惊了惊,银红夹棉薄袄,综裙也加得厚,绣鞋也是厚点儿软面儿的,再一看人,脸上肤容***,人是当真胖了,从往日的娴静淑德变成了仪态大方,原来做姑娘家得靠脸蛋儿和皮肤撑起来,现在浑身靠的是雍容和气势。
同方皇后问安,欢宜腰微微向下弯了弯,没像往常似的行个大礼儿。
行昭心头一动,果不其然就听方皇后赐坐端茶,紧接着就问:“欢宜身子骨儿可还好?”
刑氏笑起来:“皇后娘娘眼见儿精明,还没过三个月,可不敢向外说。”
当真是有了!
行昭高兴起来,难得地还坐得住,欢宜嫁过去了两年多,一直没消息,时人是恨不得媳妇儿十五嫁进门,十六就能生个大孙子出来——这一年的饭才没白喂!方家家训男儿得过了四十儿才能纳妾呢,外边儿看上去是风轻云淡得很,可行昭却晓得方祈是有点着急,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方家全靠桓哥儿,不敢问方皇后,偷摸问行昭“我瞧那些个长公主们要不没生过孩子,要不就只生女儿,行八那位长公主是,那位欣荣长公主不也是?”
满脸络腮胡的西北大汉一脸忧愁,却不知这种话儿也是好问自个儿外甥女的吗!
行昭转个身就把方祈给卖了,方皇后名正言顺地教训起自个儿哥哥来:“生儿子?在外头拉个女人来都会生儿子,可生下来的子嗣是什么德行,母亲品性不好,孩子从根儿上就是坏的,哥哥自个儿心里头没数?大周的公主一向子嗣少,是因为有公主府的长史官睁着一双绿眼睛死死盯着,欢宜连公主府都不超雨花巷和东郊两边儿跑,长史官儿盯梢都没地儿盯去。哥哥慢慢等着,总会有好消息的。”
方祈如今怕是高兴坏了吧!
方皇后笑开了,行昭也跟着笑起来。
欢宜肤色比往常更白了,一张脸肉肉的像只大白团儿,听刑氏这样说,敛了下颌羞得很。
当真是大事儿!
方皇后连忙让蒋明英再加个软垫儿来给欢宜靠着,又是将茶给撤了,又是上燕窝汤来,想一想让蒋明英把燕窝都给装好“得每天儿都喝!温养温养,得每天儿都喝,断一天儿就没那功效了!”又问“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喜欢吃酸的还是吃辣的?过会子支使两个膳房的人跟着你回去,人哪,得嘴里、脾胃里舒畅了,身子才能舒畅…”想一想又怕叫人看出端倪来“算了,等过了三个月再让六司挑几个可靠的人来,咱们慢慢挑,慢慢挑!”
时人不怕家财无万贯,只怕陋室无人继。
方家到底是有后了!
欢宜脚下一松,往后靠了靠,腰肢后背立马陷入了软绵,舒服得直想喟叹一声。
自晓得了有孕便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就像交了差,连开堂祭祖都能将头扬得高高的,怎么说呢,有一种自豪感,一种长房宗妇能够为自己心爱的男人传宗接代的自豪感。
她总算明白作为一个母亲的心了——哪怕平日里是一只温驯的鹿,为了维护自己的骨血,也会露出狰狞面目。
“年后吧,上回用完宴,身子便有些不舒服。正月里瞧大夫不吉利,便拖到了二月才召了太医,这才确定…辣的也喜欢,酸的也喜欢…”欢宜边笑说边看向刑氏。
酸儿辣女,欢宜不晓得该怎么回。
刑氏笑盈盈地接其后话:“咱们家既缺小娘子也缺小郎君,生下小娘子就是先开花再结果,往后她弟弟帮长姐出头,生下小郎君就是有个稳稳重重的长兄庇护着。”
方皇后笑着连连点头,直称是。
刑氏笑着笑着,笑容便敛了敛,迟疑半晌方道:“…前几日,贺太夫人让人送了一车年礼来,满满当当的,没什么贵重东西,无外乎几壶好酒陈酿,几张成色极好的白狐皮,还有说是‘自家庄子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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