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
行昭看着欢天喜地的母亲,坐直了身子,事情太复杂了。她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过程。是谁在母亲面前捅破了那层纸?他们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休妻还是一直要致母亲于死地?难不成休妻和离不成,动了杀机?期间又出了哪些伎俩。她一律不知道。
“这样大的喜事儿!”行昭掩下万般思绪,扯开嘴角笑:“明日我就去当耳报神,向哥哥领赏去!”
大夫人听了笑得更开怀了。
闲扯了近半个时辰的话儿,行昭捂着暖炉靠在大夫人怀里打呵欠,大夫人这才吩咐人带行昭回去就寝,行昭摇着头说:“阿妩今儿个就挨着母亲睡!”
大夫人脸一红,黄妈妈连忙抱过行昭,边说:“姑娘睡这儿,侯爷与夫人又睡在哪儿啊?来,妈妈抱着姑娘回去睡可好?”
行昭一愣,这才注意到大夫人换了身朱紫色抽纱绣并蒂莲纹比甲,这样晚的天儿了,还点了唇又细描了眉。原来是贺琰晚上要来啊!行昭面色也一红,遮掩似的拿袖子捂了脸,打了个呵欠,伸手抱住了黄妈妈,嘴里边说:“也好!那明日阿妩要挨着母亲睡。”
大夫人如释重负,又想起贺琰最后在她手心里轻捏了一把,凑着她耳朵呼气说,今晚要来正堂里,叫她好好准备,不禁面红耳赤。连声应了:“好好!明日后日都好!”
行昭头搭在黄妈妈肩上,看着今日的母亲如含苞的茉莉花一样羞涩微艳,心头顿生酸楚。
到了怀善苑,黄妈妈亲自主持着打水温香,服侍行昭就寝,临了时,凑身帮行昭掖了掖被子,轻声哄:“姑娘快睡吧。年来年往的,各家门都要相互窜。姑娘不得养好精神跟着夫人应酬啊?”
行昭躺在床上,看着黄妈妈,有些愣愣地问:“这也是爹爹说的?”
黄妈妈嗤地一笑,摸了摸被窝的冷暖,回:“是啊。侯爷今儿专门嘱咐,夫人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后几日怕是要客走旺家门了。姑娘快睡吧。”
行昭乖巧地应了。
黄妈妈这才轻手轻脚地放了帐子,吩咐人熄灯熄火,带着丫鬟们出了房门。
屋内陡然暗了下来,只有一盏羊角宫灯微微弱弱地亮着光,行昭掩了眸子,心里细细想着贺琰那句话的含义,有客盈门,这个客里有黎家,有信中候家,有其他的交好贵家,可为什么需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呢?需要应付的,难道要是应邑?贺琰知道应邑要来贺家,却拦不住,但又在大夫人面前既安抚又敲警钟,这是什么矛盾的道理。
应邑来贺家应该是这几日的事儿了,该来的总会来,她的第一次登门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与理由呢?会不会初来就锋芒毕露?还是选择循序渐进?行昭不知道。
黑暗中,光明在哪里,行昭也不知道。行昭笃定的是,尘封的往事正被人揭开面纱,拂去灰尘,一点一点地以它的原状出现在人们面前。
而这一次,她就是光明。
今天更这么晚,真是对不起啊!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端倪(上)
夜很深了,除却风刮过树杈“呼呼”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声音了。怀善苑里陷入了无边蔓延开的黑寂中,只剩了一盏闪着微弱光亮的灯静默地杵在床脚。
透过青碧色螺纹云丝罩,能看到行昭紧紧蹙着眉,死命咬着牙关,额上直冒汗。
在梦里,有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龙凤呈祥嫁衣的女人走近了,在一片白光虚无中,那样的红,鲜艳得像是涓涓而流的血。女人的脸一闪而过,丹凤眼,柳叶眉,还有一个尖尖的下巴高高抬起,显得倨傲而刻薄。
行昭心中闷,闷得想尖叫却叫不出声。画面一瞬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躺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支点翠赤金簪子的女人,圆圆的脸青紫一片,显得狰狞不堪,双眼鼓起,眼里直直看向天顶,眼皮怎么合也合不拢。
行昭拼尽力气往那边跑啊跑啊,却怎么样也跑不到大夫人身边。
“母亲——”这是一种怎样凄厉又无助的呼唤啊,尖锐地刺破了怀善苑的夜空。
行昭腾地一下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睡在暖榻上的莲玉赶紧起身,小袄也来不及披,冲上去撩开了帘子,见到的是惊魂未定的行昭,也顾不得了那么多,顺势坐在床沿边儿,一下一下地拍着行昭的背,一摸却发现小衣已经打湿透了,便扬声唤了外间值夜的小丫鬟:“温壶茶水,再打盆温水来!”
外间守夜的荷叶也听到了动静,趿了鞋子急急慌慌地点烛温茶,端着托盘送进去。
莲玉服侍着行昭喝了两口茶,又拿着帕子给愣在床上的行昭隔了背,让荷叶出去,才温声安抚:“姑娘是梦靥着了,没事儿没事儿,醒来就好了。咱们喝口茶,定定神。”
行昭呆呆咽下,眼神迟缓地移向莲玉,看了眼莲玉在灯下温婉和宜的脸,心中酸楚与无助陡升,搂住了莲玉,将脸埋在她怀里,无声地哭:“我梦到娘了,娘还是死了。。。娘还是死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似乎低到了尘埃里,莲玉鼻头一酸,姑娘日日盘算,步步为营。从坦白,到搬正院,再到套话。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比,她知道姑娘心头是慌的,是怕的,绝没有表面那样的从容明朗。前路不明,又牵扯到了两个至亲的人,又有谁能做到运筹帷幄,不出破绽呢。
“莲玉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说梦都是反的,夫人与您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莲玉语声干涩地安慰着。
行昭怔愣了半晌,才慢慢点点头。
怀善苑里的灯亮了又熄了,而东厢房次间的灯却亮到了天明。
芙蓉花开雕花罗汉床里的睡着的贺行晓也在做梦,她一连几日昏昏沉沉中,都反复做着一个和行昭一模一样的梦——穿着大红从虚无走来的应邑长公主和一个手里握着金簪倒地而亡的女人。
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直到今晚才看清楚那个死去女人的脸,赫然是大夫人方氏的样子!
贺行晓尖叫着醒来,嘴里含着微凉的茶水,心里却在细细摸索着。那日贺行昭搬院子,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她被吓得没有了力气,身边的丫鬟说依例要送礼去,她鬼使神差地褪下了腕间那个应邑长公主送的镯子。
穿着嫁衣的应邑长公主与倒地而亡的大夫人,这个梦,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
一时间头疼欲裂,又晕在了万姨娘的怀里。
两个小娘子,一样的梦,她们都忽视了梦中极为重要的一点——应邑长公主大红色嫁衣盖着的小腹,微微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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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早,行昭满腹心事地去正堂,大夫人已经梳洗妥帖了,贺琰也在,正吩咐白总管:“拿了帖子去请张院判来,请他务必来。”
行昭与白总管错身而过,白总管向她行了礼后便急匆匆地往外走了。行昭微愕,进屋行了礼,坐在了大夫人身侧便问:“谁不舒坦啊?还劳烦张院判来瞧病。”
正在摆箸布碗的行时生母刘姨娘,抬了头向东边儿努努嘴:“明儿个就除夕了。六姑娘病还没好,院子一开那边就哭着来求,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啊。。。”
贺琰听了,蹙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在姑娘面前浑说些什么!”
刘姨娘三十来岁,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一向是一颗心扑在大夫人身上,生了行时提了姨娘后,更是眼里只有大夫人一个主子了,说话惹了贺琰不高兴,就没开腔了,但也没赔礼,低着头小踱步,站定在了大夫人后面。
大夫人待人和软,对陪着自个儿几十年的丫鬟更是护着,打着圆场:“今儿个侯爷沐休,可惜常先生不给景哥儿时哥儿下学,否则咱们就可以一家人去和太夫人问安了。”
贺琰看了大夫人一眼,她这样的话不也没把万姨娘与行晓算进去,夫妻这么多年,她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忍了忍,又想起了另一桩事儿,索性不揪在这一处上了,沉声吩咐道:“开饭吧。”
贺琰,大夫人,行昭三人是正经主子,便围着黑漆榆木圆桌坐用饭,刘姨娘立在大夫人身后布菜。贺琰讲究儒家那一套,食不言寝不语,故而只能听见瓷器碰撞的声音。行昭只夹了身前的几道菜,瞧着贺琰的速度,边喝着一小半碗红枣薏米粥,贺琰放了筷子,行昭与大夫人也就势放了筷子。
去荣寿堂,二夫人神情熠熠,带着行明早到了。见大房进来,贺二爷笑着去迎贺琰。二夫人见着行昭,含蓄地笑着颔了首,行明倒是很激动的模样。行昭回她一笑。
问安坐定后,太夫人便嘱咐大夫人几句,“交好的几家送年礼问安的时候不能怠慢了”、“明儿个的除夕家宴记得加几道水萝卜,小芹菜之类的蔬菜”又问:“。。。三房的帖子送了没?”大夫人连连点头说:“送了送了,明儿个三房也来。”
太夫人才放心了,这个儿媳妇儿要时刻问着敲打着,才不会出篓子。又转了首嘱咐其他的人:“明儿个除夕放烟火,都离碧波湖远一点。宫里头的宴约是初五的时候赏,明儿个侯爷和二爷都记得早回来,还指望着你们带着小郎君们。”
说着这话,太夫人的眼神在贺琰身上定了很久,才移向二爷。
大家伙儿的都起身应了,贺琰与贺二爷就往外院去,大夫人与二夫人陪着太夫人说话。行昭就和行明两姐妹亲亲热热地坐在西北角的榻上做针线,时不时凑两句趣儿。
太夫人想起了行晓的病:“。。。。晓姐儿的病还没好?那明儿个还不能出来吹风呢?”
大夫人有些为难,又不好不答:“是呢。今儿个一开锁就来求,要去请张院判来瞧瞧。说是昨儿晚上又有些不好,小娘子出了一身虚汗。”
太夫人不以为然,前头张院判来瞧病,开的都是补气安神的方子,说明贺行晓压根没什么大碍,这样的作态又赶上年节,真是晦气。微点点头,便又将话转到了行昭的新屋子身上。
荣寿堂里正说着话,有小丫鬟来通禀:“应邑长公主的车驾到了门口儿了,说是来问临安侯府年礼好。”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端倪(中)
太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那小丫鬟一眼。
行昭正拿着茶盅喝茶,听那小丫鬟通禀,茶盅一歪,温烫的茶水就这么洒在了手上。心头百转千回,前一世应邑上门,荣寿堂里有大夫人、她、行晓还有太夫人在。二夫人因为行明在定国寺出的岔子,到年后称病闭门谢客。应邑拜见了太夫人后,送了礼就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大夫人见太夫人竟然愣在那里没发话,压下心头疑惑,不管什么缘故,客人来都来了总不好将她一直晾在那儿。
“快请长公主到荣寿堂来!”
小丫鬟应一声,便往提了裙子往外跑。
二夫人眼神一转,笑得清清伶伶地:“可算是奇了。这位主儿连往前儿卫国公家的家宴都推三阻四不参加,今儿个还晓得来问咱们家的年安,还是咱们家老太太分量重。”
太夫人没搭话,瞥了眼在榻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低着头认真做针线的行昭,心下大慰,君子之心当如碧波莲池,投一块石子儿下去,泛起几朵涟漪后,就应当归于平静。人哪儿能让一个不懂事的玩意儿乱了心神。
等应邑下辇时,大夫人、二夫人带着行昭行明早已候在了游廊里,见一穿着蹙金丝品红绣孔雀开屏褙子的红妆丽人,面敷透白,一双丹凤眼高高扬起,抿着嘴,扶着丫鬟的手,提着裙裾缓缓下来,似是步步生莲往游廊而来。
“贺方氏携临安侯府女眷,给应邑长公主问安。”大夫人带着众人行礼。
应邑嘴角一勾,扶住了大夫人,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几日不见,临安侯夫人愈见圆润了。应邑要向大夫人赔不是,那日可灌了大夫人不少酒呢。”
大夫人面带赧色,忙摆摆手:“本是我贪杯。”又侧身让了路:“咱们快去里屋吧!外头也够凉的。”
一道说着话,一道走在游廊里,拐过一个弯儿,就是荣寿堂正房了。
撩开帘子,转过屏风,太夫人稳稳坐在上首的八仙凳上,见应邑挽着大夫人进来,未言先笑:“老婆子今儿早上看案上供着的迎春花儿,爆出个苞儿,心里还暗道是好兆头,这个年能过好。哪想得到先应在了您身上,客走旺家门啊!”
应邑笑开了,几步就走近了太夫人身侧:“哪儿就是客人了呢,我就是您看大的,您直管将应邑当成自家人。”
行昭闻言心下一颤,无端想起了登堂入室四个字。
太夫人笑了笑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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