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
大夫人愣了愣,原是看不惯贺琰宠爱妾室,不由惺惺相惜起来:“。。。。卫国公世子原先怕也是在妾室身上用心的吧。长公主正值华年,定能再觅如意郎君。”又扬声唤来丫鬟,“备车!”又转了头,执起了应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哪日我去公主府拜访您!”
行昭顿时一个扶不住,欲哭无泪。
应邑一怔,随即点点头。一行人将她送至二门,便又回了荣寿堂里,二夫人藏不住话,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太夫人沉吟半晌,手里头转着佛珠,边安抚:“那位主儿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定京城里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礼数是周到的,就行了。”又笑着,眼风扫过了行昭,嘱咐一回,“明儿个除夕可是大日子,都穿亮色点儿啊。”
太夫人目光深沉睿智,这点小把戏依仗的就是行昭年纪小,别人听了不会往歪处想。行昭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坐着听。
大夫人放下心来,和二夫人应和着。两个媳妇,两个孙女儿陪着太夫人用过午膳,晌间儿又打叶子牌,言笑晏晏间,倒真有点过年的喜气。一天的功夫很快过了,还没晃过神儿来,除夕就到了。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除夕(上)
第二日,临安候府里欢欢庆庆的一片喜气,仆从间都是相互笑着点头拜年“过年好过年好,一年更比一年好!”、“您也好!”,留着头的小丫头们十分羡慕地望着各房花枝招展的大丫鬟——临安侯府的规矩,只有一等丫鬟在年节儿时能穿得艳丽些。
“您瞧,戴上好看吗?”
怀善苑里,莲蓉笑嘻嘻地拿着朵绛色绢花往鬓间簪,又想往行昭这头瞄,又舍不得把眼从前面的铜镜上移开。
行昭坐在上首,瞧着莲蓉,捂着嘴笑,让莲玉去掐她:“这眼神儿都快忙不过来了,瞧这斗鸡眼!”
旁边儿立成两排的小丫鬟们也笑,莲蓉作势气鼓鼓地将花儿放在了托盘里,又转颜一笑,直招呼丫头们来拿:“一人两朵,这可是姑娘拿自个儿月例银子从冯记里买的,比内造都不差。”
凡是怀善苑里的丫头都能拿,二十几朵花儿几下就没了。院子里多是十来岁的小丫头,有更小的七八岁,手里拿着绢花儿,争着要谢礼,谢了行昭,又去谢莲蓉莲玉两个姐姐的照顾。
行昭乐呵呵地受了,又让莲玉去派红封,大丫鬟能拿两个梅花样的银?子,二等丫头拿一个,其余的能拿一个稍小点桂花样式的?子。大的能有五钱重,小的三钱,行昭月例银子不过每月十两,这一下子就去掉了两个月的份例。
丫鬟们挨个儿叩头,荷叶机灵,从怀里拿了张年年有鱼的窗纸来,一定要行昭贴在窗户上,说是自个儿心意。
行昭笑着接了,亲涂了浆糊,贴在琉璃窗上,赞道:“好看!”
一屋子主仆笑着将一上午过了,用过午膳后,大夫人便遣人来催。
行昭带着莲蓉和荷叶,又往正院去,大夫人见行昭来,拉着行昭念叨,“万姨娘又拿晓姐儿说事儿,昨日张院判来都不晓得开什么方子才好,说晓姐儿气血充足,没什么病,只让静养。将才东边又派人来说晓姐儿吹不得风,多半是来不了。我又从嫁妆里划了一盒百年何首乌给她,本还想留着给你压箱底的。。。。”
行昭见大夫人说得十足委屈,拍了拍她手,笑说:“我还能缺嫁妆?咱们就当是掉财免灾。她不去拉倒,我一瞧见她就满脸官司,八成和她八字不对盘。”
大夫人想想也是,在腕间加上串红珊瑚刻佛字样儿手钏,就带着行昭往荣寿堂去。荣寿堂前是一个面生的,十五六岁模样的丫鬟在迎客,见大房过来了,屈膝笑说:“奴才白芷,替素青姐姐打帘。几位爷都来了。”
一撩帘,二夫人和三夫人正陪着太夫人围坐在一桌打牌九,估摸着是差个人,又捉了二爷来凑数。
二爷见人进来,连声求救:“大嫂,您快过来顶我。老祖宗将发的红封,这一晃眼就给输没了!”
大夫人挽了挽袖子,两厢问了礼,行昭又接到几个大红封。太夫人先擦了擦手,戴着玳瑁眼镜,笑呵呵地给了行昭一个红封,行昭摸了摸里头胀鼓鼓的,笑得真心又屈膝谢过,给莲蓉收着。大夫人换下了二爷,行昭就去东次间找行明,行明与行晴正在玩翻花绳,见行昭进来,行明正将花绳翻到自个儿手上,腾不开身,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行晴却起身问好:“四姐姐过年好!”
行昭笑着应了,便半坐在边上笑盈盈地看她们俩玩,一个接一个花样,翻得龙飞凤舞。
耳朵却支愣起来,听到隔间有人结结巴巴地在背:“。。。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
是行景的声音,行昭顿了顿,贺琰、三爷和几个小郎君都不在外间,难不成是在这里头考学问?又听一阵衣衫悉悉索索间,是贺琰忍气低沉的声音:“是何解?”
“君王的儿子。。嗯;是亲骨肉,也不能仗着没有功劳在高位上,没有劳动受供奉。。。而守金玉之重的意思是。。嗯,而守护金石玉器的重量,何况人臣呢?”
行昭扶额,果不其然听贺琰语气含了明怒:“这不是名篇,你背的不熟,也就算了。这么简单一段话,都解释得东拉西扯!还亏得你三叔给你请来明先生做西席,真是丢我们贺家的脸!”
最后一句话扬了声调,东次间的人都听见了。行明停住了动作,将花绳团成一团放在案上,怕行昭难堪,就凑近了身,同她轻说:“大伯将才也骂了时哥儿,三叔也骂了昀哥儿。。。”
竟然越过年长的行景,先考的行昀和行时。。。
行昭往隔间看了眼,靛蓝色夹棉竹帘直直坠着,她能想象得到贺琰对行景的态度,贺琰不止一次地说过行景不肖父,而像他舅舅,只喜欢舞刀弄枪。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苛刻的评价。行昭笑着朝行明摇摇头,又招呼着她:“快翻花绳啊!阿妩想看五子登科呢。”
五子登科,讲的是窦燕山堂前教子,家庭和睦,五子皆及第的佳话。行昭在暗喻,贺琰训子太过。
里间的贺琰隐隐约约能听到行昭的声音,暗暗着恼,掩饰般的又吩咐行景背,看到长子涨红了一张脸,思绪却飘到了夜里收到的那张信笺上,应邑在厉声责问他对万姨娘怀着究竟怎样的情怀,还说她一过门,他就等着给万姨娘收尸吧。
应邑闹脾气很好哄,可万姨娘他也舍不得放啊,毕竟陪了他这么多年,又机灵人又媚,最重要的是说话句句能抓到人心尖上。
应邑最近逼得越来越紧,昨日她竟然还亲自跑来临安侯府,也怪方氏不会说话,竟然把万姨娘也牵扯出来了。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摆脱方氏,又能娶回应邑,还能保全住万姨娘。。。
“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顾逐之!”行景高声背完,仰头看贺琰,一脸期待。
行景背完见贺琰心不在焉,有些失落,倒是三爷笑着开口:“景哥儿这篇背得好,三叔赏你一尊玉如意。”
贺琰听三爷的话,这才反应过来,正欲言,就看见行昭从竹帘子旁探了个头来,笑嘻嘻地唤:“爹爹,三叔!祖母让你们出去了,咱们一道去九里长亭!”
除夕家宴定在九里长亭里办,分两桌,仗着在高处,隔着碧波湖就能赏到烟花,能对月饮酒,是个十分惬意的地方。大夫人早早就吩咐针线房赶工出了几丈亮白的夹棉帘子,挂在亭子几方挡风,又在各脚放了火盆,拿香橼、佛手和木瓜熏了果香。
如今天色微落,夕阳坠在了两山沟壑之间。一行人簇拥着太夫人往长亭走,拐过弯儿,九里长亭就像一个大的,美好的孔明灯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都是嫂子的功劳!”二夫人挽着大夫人笑说。
行昭由行明牵着,十分高兴地看着波光粼粼之间的长亭,长亭里透着黄澄澄的光,显得温暖且亲切——就像大夫人一样。
大夫人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她不习惯成为众人焦点,忙上前搀了太夫人,小声说:“娘,您仔细脚下。”
“今年定在九里长亭办,外面又下雪,阶上万一一个没扫干净,娘摔着了可怎么办?你光晓得搏出彩,却没想到娘的身体。”贺琰往下扫了眼大夫人,淡淡地说。心里又想到了昨夜应邑言辞犀利的责难,全迁怒在了大夫人口不严的错处上。
第一卷 第三十章 除夕(下)
行昭看得真真的,也听得真真的,目瞪口呆地看着神情淡漠的贺琰。令她不可思议的是,贺琰竟然还有脸对大夫人赫然发难?
“堂前教子,床前教妻。你媳妇一手一脚地操持这家宴,累得偏头痛都快发了。你有什么不晓得好好说,非要一开口就打死人。”太夫人回握了大夫人
手,看方氏佝着头想说不敢说的样子,又思及昨儿个应邑言谈,心里愈发对贺琰来气,又碍着这么大家人在,拉着大夫人的手往前走,又道:“要论孝顺和厚道,我看老大媳妇是顶好的!”
贺琰面色一僵,他这么些年没受过太夫人的教训,这下竟然为了方氏这个蠢妇训他。。。。
气氛一下凉下来,论亲疏远近,三房是不好开口的,这个差事就落在了向来爱说话的二夫人身上:“大嫂是个孝顺的,那老二媳妇孝不孝顺呢?娘给评评!”
行明在后背杵了杵行昭,又一扬眸,示意行昭去卖个娇,打圆场。行昭只做不知,太夫人在给贺琰提醒,又在给大夫人正名,她又不傻,哪里愿意主动地这么插科打诨过去。
倒是大夫人听了太夫人的话,鼻头一酸,险些掉泪,心里又怕贺琰失了颜面,一抬头笑着出声应二夫人,又招呼众人:“我们家的人哪一个不孝顺?来
来来,羊肉片儿切得薄薄的,火都升好了,过了点儿怕是就不嫩了!”
二爷装腔作势地朝大夫人作了个揖:“谢嫂嫂赏饭吃——”
三夫人轻捻儿了玉色鸳纹帕子,掩嘴笑:“二伯才是个不正经的,二嫂平日里也不管管!”
二夫人念着黄夫人和三夫人交好,不由迁怒,有心晾晾她,又觑了觑太夫人神色,只好转笑应和:“老祖宗果真是没说错儿,当着孩子们面儿,都是些泼猴!”
笑闹中,好歹将那插曲掩过去了。家宴没那么多避讳,统共摆了两桌。老爷夫人一桌,太夫人坐在圆桌正东向,左边是贺琰,右边是大夫人,正对着三夫人。小娘子和郎君另一桌,行明拉着行昭坐在行晴边上,三个小郎君坐另一边儿。
冷菜、拼盘、小食,蔬果,几大样儿、汤锅陆陆续续端上了桌。等太夫人端着酒杯,起了身时已经是十分高兴的模样:“冬去春归一年时,燕子堂前筑暖巢。咱们家明年会更好!”众人都端着酒应和,家宴这才正式开始。
行昭是真高兴,太夫人愿意表明态度总是好的!
铜盆刻纹锅子摆在正中,里头的清汤已经是煮得沸开了,上头浮着红的枸杞,碧的青葱,还有黄的姜片儿。行昭笑得眉眼只剩了一条缝,心里放松些,
食欲就上来了,夹了一筷子羊肉片儿,非得要自个儿踮脚去烫,吓得莲蓉脸色都不好了。
还是行景解的围,筷子伸得老长,将自己烫熟的肉夹在了行昭跟前的粉彩小碟儿里:“您可别折腾莲蓉了!阿兄烫给你吃!”
惹得行明与行时伸着头,直嚷着也要,行景只好挨个儿烫好,又额外给行晴与行昀也烫了一碟,还特别细心交代行晴“羊肉才起来,烫。你们在湖广多年,忘了黄豆酱什么味儿没?”,烟雾迷蒙中行晴红着一张脸道了谢。
行昭边吃,边看得笑。什么是君子,不是不苟言笑、处事冷漠才叫君子。行景虽不擅书,但品性端方,知礼护幼,心细温和,这才叫有君子之风。
一顿饭从夕阳西下,吃到斗转星移。头桌上,三爷去敬贺琰,贺琰一口气喝干,大夫人斟酒去哄贺琰,他也喝,二爷一直缠着贺琰喝,倒把自己喝趴了
,贺琰只红了脸。太夫人瞧了眼更漏,笑呵呵地吩咐人去打帘子,外头天际处“噼里啪啦”地响起几声。
一众孩子连忙撒了筷子,跑到阶前去瞧,深宝蓝的天儿上熠熠生辉,正红的碧蓝的深黄的颜色,簇成了几朵国色牡丹花,隔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遥
遥地看,真是十分好看。一朵接着一朵地灭,天际上却始终有几朵花儿在那儿。
行时前几年还小,没看过,这回头一回看,看得又拍手又叫又笑,把太夫人逗得乐,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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