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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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景眼睛一亮,将行昭抱上炕头上,一撩袍子,轻手轻脚地坐在边儿上,将耳朵紧贴在隔板上听。
只听外头贺琰略带沉吟的声音响起:“前夜里有多凶险,舅爷没说,但是也能猜到。好歹方舅爷已经镇住了局面,平西关半月内不可能失守。”后顿了顿,又说:“今早皇上已下令,又派了信中候去西北护军,随车押送三十车粮饷,三五天后也能到了,算是解了西北燃眉之急。”
“阿弥陀佛!”大夫人的声音中带着无限欣喜、安慰和松下一口气,伴着一阵衣物窸窣的响声:“皇恩浩荡!我过会儿去小佛堂烧柱香,再去祠堂外头给列祖列宗们磕头上香!”
又是一阵静谧,行昭微蹙了眉,直觉告诉她,贺琰并没有把话说完。
如今这个时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一役,舅舅若是守住了,必定会再加官进爵,母亲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应邑再也翻不出任何风浪了。反之,方家动荡,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夫人与方皇后。
贺琰在这种前途尚不明的时候,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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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的首订!
鞠躬谢谢!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风起(下)
如果前程一片大好,方家的动荡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行昭的思路陷入了死胡同,一边恨极了这被养在深闺,万事不晓的处境,一边又埋怨自己前世只顾耽于情爱。忽闻外间传来贺琰的声音:“嗯,找个时候递帖子进宫去,你和皇后娘娘毕竟是嫡亲的姐妹,通通气儿也好,相互安慰也好。。。”
话将到这里,就有小丫鬟进来通禀,口里在说:“林公公来了!”
“两姐妹果然心有灵犀。”贺琰语气晦暗不明,和大夫人出了正院,往二门去,只留下行昭与行景在里间。
林公公是凤仪殿的掌事内监,是方皇后的得用之人,这个时候授意来贺家,要不是来报喜,要不就是来安大夫人的心。
“派信中候去当护军?”行景垂首皱眉,陡然出言,十分不解的样子。
这一下子将行昭吓了个激灵。
闵家往上数八代都没有人进过军营,是现在这个时刻还不算千钧一发之际,可以让勋贵们去混一个军功,还是皇室另有打算!
等等,如果已经定下闵寄柔是二皇子妃,那闵家就是铁板钉钉的外戚了,方家是如今的外戚,让一个将来的外戚去监护现在的外戚。。。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已经警觉到方家势大,便起心想亲力扶持起另一个家族。君王需要八面玲珑,帷幄制衡之术才能使帝位安稳,但是在这种时刻把信中候安插进去,虽说只是护军,却掌着粮饷性命。被别人把着七寸之地,舅舅又怎么会放心后方,做到拼尽全力呢?
虽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可一旦受了天家的忌惮。秋后算账这四个字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貔貅鎏金瑞兽香炉里一缕烟雾冉冉上升,满室弥漫着一股浓郁深重的檀香,只能听到更漏里的细沙梭梭向下的声音,这一室静寂让行昭心里慌极了,眯了眯眼想把事情从头到尾整理出一个头绪出来,却无从下手。不知道事情的走向,又怎么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呢!
大夫人最大的依靠就是方家,如果方家都遭到了猜忌,那可就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行景把搁在小案上。粉彩小碟儿装的小零嘴轻轻推到了行昭跟前,温声说:“虽然事情看起来不太乐观,但你要这么想。天塌了还有男人们在顶着,阿妩你做什么慌?”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声音还哑哑的,突兀地响起在初春的静谧中,却显得那么让人安心而可信。
行景既然能够敏锐地发现派信中候去护军有不妥当,又说出事情不乐观的话。行昭又念及行景对于军事战备上的天赋和直觉,不禁想行景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
行昭抿了抿唇,扯开一丝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哥哥,我问你,若是父亲。若是父亲因为方家出事,而厌弃了母亲,你会怎么办。。。”
行景一愣。本下意识地想笑着玩笑几句,却看见了行昭带着肃穆的面容,不禁结结巴巴地问:“罪不及出嫁女,连官府办案,受株连都没有连带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的道理。。。”话是这样说。却仍试探性地加上了一句:“只要是我出人头地了,母亲就算再遭厌弃。也不会到让人难办的境地吧?”
“如果逼母亲去死呢?”行昭猛然抬头,语调很轻却带着咄咄逼人的语势:“如果要逼母亲和离呢?临安候是什么样的人家,站在风口浪尖上,既想在皇家上讨着好,又不想落半分把柄在别人口里头,若是当家夫人的娘家一落没,夫家就休弃,传在定京城里,贺家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只会选择第一条。。。”
“哐当”一声,是行景惊得将茶盏掉落在地的声响。
“母亲!母亲是明媒正娶娶回来的!”行景惊诧之余,总算还有一份理智,佝了身,朝行昭压了声音低吼,“父亲一向是君子!”
行昭听后语,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到外头有窸窣的衣料声,忙凑头从隔板的缝儿里看见大夫人撩帘子往里走,又往后看了看,贺琰并没有跟在后头。
行昭连忙起身下炕,趿了鞋子,扬声唤来两个丫鬟把地上的碎瓷和残汤冷茶给扫了,见行景还处在惘然与震怒夹杂的神色下,悄声同他说:“虽然如今看起来事不至此,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和最好的准备。”
这是多活一世的经验。
行景想了想,点点头,同行昭一起应出去,将走到花厅口里终是憋不住,声音极小地说:“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
行昭耳朵尖,隐隐约约听见了,却无奈大夫人已经在正堂里坐定了,见两个儿女出来,又想起了林公公交代的话,“您一定要稳住了,凡事有皇后娘娘在宫里头周旋,粮饷军备都派过去了,皇上重视着呢,您可一定要稳住啊!”
两遍“要稳住”,不得不说,宫里头的方皇后知大夫人甚深,还特意派人来将大夫人安抚住,不要自乱阵脚。
“皇后娘娘与您说什么了?爹呢?”行昭换了副笑颜,坐在下首问。
大夫人强作欢笑,指了指黄妈妈捧在手里的匣子,说:“送了些东西来,侯爷又往勤寸院去了。”
行昭眼神落在那小方黑漆楠木绘着平安四方纹的方匣上,笑着说:“您且心安吧,皇后娘娘也关切着呢。舅舅定能平平安安的,西北也能平平安安的。”
大夫人勉强笑着点点头,又看坐在下方的长子神情不大对头,反而出言安抚行景:“行了行了,你也快回去吧,仔细侯爷又要考你书。”
行景一听,紧紧抿了抿嘴,没抬头,想了想,索性起身告辞:“。。。母亲有事就唤人来观止院叫我,有什么千万别闷在心里头,将心里头的挂忧说出来,就有人陪着您担心了。您一定记得,您还有我,还有阿妩。”
大夫人愕然,心头的烦躁和担忧像是去了一半,素来不着调的长子如今能说出这番话,心头大慰,连连点头,直说:“。。。记得记得!”
行景撩袍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顿,终究还是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大夫人目光里有欣慰有放心有释然,见行景渐行渐远,便转头朝行昭说话:“。。。我要去定国寺上香祈福,阿妩你也一起去吧?”
菩萨心慈渡世人,阎王狠恶捉小鬼。可在行昭看来,世人有穷有富,有病有灾,分出个三六九等,划清楚士农工商,可见菩萨的心是偏的。还是阎王好,论你天潢贵胄还是布衣贫丐,都逃不脱一死,结局都一样,还是阎王公平些。
行昭摇摇头,笑着说:“您去吧,要不要叫上二夫人?我在书斋里抄抄《心经》就好。”
大夫人不置可否,在正堂里忙得团团转,又是让芸香去请二夫人,又是让人再称五十两银子,又是让人去备马备车。
上头主子要得紧,下面的人自然更是忙得跟陀螺似的,不到一个时辰,全都备妥当了。
这一晌午,阖府上下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连仆从走在路上都是轻手轻脚,再不敢大声说话儿。
二夫人在东跨院自然也听到了风声,锦上添花的事儿她没少做,难得的能雪中送炭一回,自然也不会拒绝。来正院,特意换了身稍有朴素的青蓝色三江布绣锦褙子,只在耳边坠了对鎏金丁香花耳塞,临走时还特意向行昭温声叮嘱:“要是觉得闷,就去找行明说话儿吧,她正学着对院子里的账簿,有些脱不开身。”
行昭笑着点头,将大夫人与二夫人送到二门后,便转身往里走。
路走到一半,冲莲蓉吩咐道:“去给哥哥带个口信,八个字儿,‘胸有成竹,忍辱负重’。”
莲蓉点点头,向观止院走去。
行昭回到怀善苑时,莲玉已经恭谨地垂手候在水榭廊间,见行昭过来,从小丫鬟手里头端来一盏参茶,双手呈上前去,态度十分恭顺:“乡野间有俚语,春朝忙,盛夏乱,秋冬时节清享闲。春天到了,万物复苏,连土里头的蛰虫都开始拱土出来了。”
行昭接过茶,没喝,转手放在小案上,轻声说:“蛰虫吃农物的根,虽然小,但最是让人措手不及。。。”
莲玉圆润的面庞柔顺温恭,笑着点点头:“可蛰虫只能活七日,命格贵重的人就不一样了。逢凶化吉,遇佛杀佛,遇神杀神,说起来是十分悖礼的,但仔细一想,倒确实是这个道理。否则怎么会有钟馗镇家,关二爷镇宅的习俗呢?”
举的例子都是武将,莲玉这是在宽慰自个儿呢。。。
行昭心头一暖,颔首笑了笑,想起来另一桩事儿,开口问:“贺行晓那边问出来个什么名堂没有?”
莲玉带了些迟疑,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行昭,口里边说:“孙妈妈到底是正院里派过去的,六姑娘平日里尊她重她,遇到隐秘,却将她避得远远的——连熬药都是万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亲手做。这是她从打扫内室的小丫鬟手里拿到的,十分奇异,便以为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行昭过来一看,登时瞪圆了眼睛,手上不由自主地一抖,纸张便随之发出了软绵轻微的响声。
PS:
今天更晚了!真是对不起!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云涌(上)
上面只有六个字,三个词儿从右到左排得整整齐齐的。
青白遍地撒金的堂纸,是贺家主子们的份例,小丫鬟们根本没有这个资格用这种纸。写在上面的字儿,起势时墨浓,可以看出书写之人起笔时心下忐忑却下定决心。书写到后面却愈渐潦草,毫尖从纸上轻划过时,几个带笔都不连贯了,显得十分随意和焦躁。
“嫁衣”、“应邑”、“方氏”。
行昭从右到左,挨个词儿地又看了一遍,心在身体里“咚咚咚”地狂跳,像是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愣了半晌,眼神紧紧定在纸上,语气飘渺且绵长:“这是从贺行晓的房间里拿出来的?没有假借人手?”
莲玉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六姑娘。。。六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莲玉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素指试探性地指向了中间那个词儿,语气中有忐忑,更多的是不安。
行昭沉下眸子,轻轻摇摇头。让她惊诧的其实不是“应邑”二字,而是写在最前面的“嫁衣”!
为什么贺行晓会写下这六个字,为什么要写下“嫁衣”两个字!难道她知道了应邑最后会穿着嫁衣嫁进来,还是偶然为之?
“贺行晓病了有多久了?”行昭力求自己保持清醒,端起参茶小啜一口,人参的中药味,红枣的甜滋滋,党参的绵润,所有混杂在一起的滋味,一入口全都变成了难言的惶恐与苦涩,又言:“张院判是怎么说贺行晓的病的?东偏房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熬药的?贺行晓病着的每天到底在干些什么?全都问清楚,孙妈妈不知道的,就去问贺行晓身边的双吉,是威逼是利诱。全都问出来!”
莲玉见行昭难得的神情肃穆,心头里像多了一根笔一张纸一样,几个问题细细记录、下,陡然感到肩上的担子重得很,却不复将才的慌乱。主子条理分明,又临危不乱,做下属的自然也能将一颗方寸大失的心沉了下来,才能见招拆招,办好差事。
莲玉应了一声,每一步都迈得大大的。撩帘子往外走去。
莲玉一走,自觉避到抱厦的荷心与荷叶这才迈着小碎步进了暖阁来伺候,一进来便看见行昭的手放在小案上。不停地在抖,连带着搁置在小案上的青花瓷天碧色旧窑茶盅也发出了“硁硁”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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