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
行昭狂喜,连连问要不要开张方子,都用哪些药,又将大夫请到小圆桌上坐着,亲给他铺纸拿笔。
又让月巧去外头守着熬药,又亲自拿着勺子给大夫人将药喂完,忙完这些,顿觉像是虚脱一样,靠在太夫人身上,瞧着安睡在床榻上的母亲,伸出手去,一点一点地细细地想将大夫人蹙紧的眉间抚平。
太夫人拍了拍行昭的背,没有问先头究竟怎么了,只说:“。。。你先去将饭吃了,我在这里守着。侯爷来了,也有我挡着,你莫慌。”
行昭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母亲,半晌才点点头,往外走。
外边的天色渐渐落了下来,昏黑一片,行昭瘫在莲玉的身上,莲蓉与王妈妈焦灼地在外头等着,行昭劫后余生一般,朝着她们招招手。
还没等行昭开口说话,只见后面有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响起月巧撕心裂肺的声音:“四姑娘。。。大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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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明天再来抓吧~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惊雷
恍若漆黑天际中,闪过一道惊雷。
行昭全身的血液直直冲上头来,手脚僵直,全身冰凉。转过身子,见到了月巧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张脸。
“你说什么。。。”
行昭的声音喑沉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冰霜,又颤抖得让人不忍耳闻。
月巧哭得瘫扶在游廊旁的红漆落地柱上,泪眼朦胧里看到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小娘子,瞪大了眼睛,心头陡升悲凉。
“您没有母亲了。。。大夫人突然毒发身亡。。。大夫人没了!”
一声高过一声,庭院深深,行昭愣在原地,耳畔边嗡嗡嗡直响,脑中只有月巧那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
半晌静谧,只有丛中几只早春才醒的蝉颤颤巍巍地发出弱声弱气的叫,行昭尖叫一声,拨开人群,拔腿便往正堂跑。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明明母亲已经稳定了下来,明明母亲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啊!一定是弄错了,古书上就有写,人只是陷入了晕厥中,别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一定是这样的!
别人都以为母亲死了,可是阿妩知道母亲是不会死的,阿妩历经苦难,好不容易一张白纸再来一次,正月里都没有死,现在就更不会死了!
初春夜里的风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行昭拿手抹了把脸,脸上干干的。
正堂前高高挂着两只红彤彤的灯笼,暖橙色的光闪烁成为了一幅支离破碎的画。
正堂外的游廊上垂首侍立的丫鬟拿手绢擦眼角,哀哀地哭着。
行昭跑过,立在门廊里,喘着粗气看着一个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压着嗓子低吼。
“你们哭什么?临安侯夫人还没有死呢!”行昭去拉帘子,却久久不敢掀开。脚下发软。有一股力量撑着她不倒下去,“你们有气力哭,还不如将热粥和小菜备好,母亲一会儿醒了,肯定已经饿了,到时候又没吃食又没热茶,你们就只晓得欺负母亲性儿好!”
疾步追上来的莲玉满脸是泪,将行昭揽在怀里。
行昭揪着莲玉的衣襟,轻声呢喃着:“莲玉,母亲不会死的对不对。母亲明明已经缓了过来,她怎么会死呢?母亲闺名是阿福,长得白白圆圆的。一笑眼睛就弯了,这样的长相是最有福气的。。。”
“阿妩——”窄竹上油竹帘终究被太夫人掀开,太夫人正好听见行昭的低声喃语,不禁眼圈一红,口里哽咽:“阿妩。快去见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吧。。。”
边说边从莲玉怀里将行昭牵出来,太夫人身上让人安宁的檀香味还有那句一锤定音的话,让行昭一瞬间,眼角沁下两行热泪。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行昭近似于爬地进了内室。
内室里还燃着母亲素来喜爱的百合香。又淡又素却又让人感到温柔,高几上摆着的虞美人粉浓欲滴,东侧的黑漆罗汉床前低低垂下了云丝罗绛红色罩子。随着风儿迤逦地落在地上。
行昭一步一步走得缓极了,眼神定在床上平躺着的母亲,能隐隐约约透过罩子,瞧见母亲未言先笑的嘴,圆圆的下颌。还有紧紧闭上的长长翘翘的睫毛。
就那么安宁的睡在那里,像往常日复一日的午间小憩的时光样。
行昭突然高高地将脚抬起。在重重地跺下去,牛皮软底的绣鞋跺在青砖地上,顿时出现闷闷的声响。
母亲还是安安稳稳地睡在那头。
母亲再也不会因为她在屋子里的肆意跑动而从午睡中惊醒,再笑着撑起身来向她轻轻招手,然后温言软语地唤着她“阿妩,小娘子家家的不要跑,晴天走路的时候钗环不动,下雨走路的时候要听不见木屐声,这才是大家女儿的礼数。。。”
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人舍不得看到她没吃到甜食的沮丧,哄着她说加了百香果汁的甜汤不算甜了,再不会有人搂着她告诉她,平金针法与竖横针法有什么区别了。。。
行昭陡然仰头,放声大哭起来,她又一次失去了她的母亲。
再一次的,失去了这个世间,最喜爱她,心最贴着她,最爱护她,对她最不计较的人。
太夫人站在游廊里,没有进去。
听见里头在安静之后,传来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老人家神情悲悯,扬了扬头,眼角含着的那滴泪终究缓缓从脸庞划下来,一时间,老泪纵横。
张妈妈跟在后头,看见太夫人的手缩在袖里直颤,心中悲戚,上前一步轻声耳语:“生死有命,与旁人,没有干系。。。”
太夫人余光往里间瞥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那双手,指甲修得干干净净的,白皙弹润不像是一个老人的手。
可她却从自己的手上,看到了肮脏和血污。
大夫人的死,并不是她促成的,可她手上到底还是又沾上了血。
行昭走后,方氏便开始口吐白沫,她连忙唤来大夫过来瞧,那老大夫连忙号脉,又让人端来熬药的盅,喝药的碗,老大夫尝了尝药,表情十分惊恐。
“为何药里有这么浓烈的芫花汁!开的方子里有一大味甘草,甘草反甘遂芫花海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这能克死人啊!”
老大夫急忙动手要催吐,就是被这双手陡然拦下。
太夫人老泪纵横,转头看着雕着深碧色海水纹路的窗棂里,迷迷胧胧地能看见小孙女跪坐在地上,扑在床前,小手里握着方氏的手,小小的人儿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阿妩啊,下辈子不要投身权门贵家了。。。
活在乡野农间,小门小户里,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鸡啼鸟鸣,男耕女织,倒活得痛快逍遥。
临安侯府陷入了无尽的悲哀与暗黑中,而此时此刻黄城里的慈和宫却灯火辉煌,一片通明。
顾太后半眯了眼睛,手里头转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翡翠佛珠,微张开了眼,见殿下的小女儿坐立难安地打望着外头,终是先开了口:“是死是活,总会有个说法。贺家死了个当家主母,还能不公开吊唁?你且安心等着吧。”
应邑自顾自地撇撇嘴,眼光却移到站在顾太后身后的那个丫鬟身上,带了几分不乐意:“您非要我带上丹蔻去见方氏,也不怕引起她的猜忌,万一她认出来丹蔻是您身边的丫头,再往深了一猜——您都出面了,那信能是真的吗?这事儿不就坏了吗!”
顾太后笑起来,将佛珠一甩,又从头开始捻,这个阿缓素日都是个聪明的,只要事情一沾到贺家,就全乱了套。
“她是什么样的蠢人,你还不知道了?莫说她只见过丹蔻一面,纵是觉得有些眼熟,她也不敢往那头去想。”顾太后见应邑不以为然,语重心长又言:“你公主府的人虽都是个忠心的,可这事儿太大了,我总要让个放心的人跟着你。丹蔻又自小长在宫里头,见惯了生死和各类手段,总比你府里头的那些人强点吧。”
应邑想了想,终是轻轻点点头,自从和贺琰见了面后,心里头便总是慌,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头里落不下来。
这个机会不抓住,等方家有了喘息之机,方氏便将临安侯夫人的位置坐得更稳了!
她没那个本事,找到人悉心地学方祈的笔迹,也没本事,在定京城里传出这诛心的谣言,更没本事将手插到朝堂上去,指使人死谏当堂,她没有,顾太后也没有,可有人有这个通天的本事啊。
只要将方祈拦在平西关外一段时日,方福一死,她临安侯夫人的位置一坐稳,就算等方祈回来了,还能怎么样?
人都死了,还能开了棺材,重新给方福披上凤冠霞帔再嫁一次?
还是他以为他能动得了她应邑?
只要她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就是她的了!谁还能从一个渴了几十天的人手里抢走救命的水不成!
“要是贺琰还存了疑惑,没有去逼方氏,你当怎么办?”顾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殿下神色坚定的小女儿。
应邑抿了抿嘴,将鬓间簪着的那朵火红的芍药花往上推了推,隐秘一笑,眼波转得极快:“您自小就教我别将希望寄托在一处上,各处撒网,总能有捞得上来鱼的地儿。”
顾太后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
应邑舒坦地靠在猩猩红芙蓉杭绸软垫上,等着顾太后问后言,等了半天,上面却没了音讯。
就像学堂里刚会背《论语》的小郎君,将书捧在父亲面前,等待着赞扬,谁料得到父亲却不以为然。
应邑不甘心,只好开口一一坦白:“我早晨去见阿琰,开门见山就告诉了他这些信都是假的,可若是承到殿前去,皇上也没有办法一下子辨别出来这些信的真伪,而我将这些信都拦了下来。”应邑见顾太后听得认真,便高兴起来,“后来我又将前日去找方氏的事儿坦白了,又跟阿琰直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这样上天赐下的好时候都不抓住,我就只能怀着他的孩儿去跳护城河了。’。。。”
说着话儿,应邑嗤嗤地笑,再言:“不过我也还记得您的教导,若是阿琰靠不住,那贺家里头我还留着后手。。。”
话说到这里,被一声极为尖利又高亢的内监声音打断了。
“临安侯夫人殁了!”
应邑顿时喜上眉梢。
PS:
亲戚造访,疼,故而今天只有一章了。。。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变天(上)
定京城初春的天,如小娃娃反复的脸,前一刻还是惠风和畅,暖光宜人,下一刻就春雨连绵,淅淅沥沥的雨下得人心里头绵软又烦懑。
临安侯夫人方氏突发恶疾暴毙,在大街小巷里传得沸沸扬扬,平民百姓大都爱听这些豪门秘辛,西北方大将军通敌叛国的传言在前,临安侯夫人方氏暴毙而亡的讣告在后,其间的微妙之处,全藏在了走街串巷百姓们逢人便挤眉弄眼的神情中。
带着不可说的隐秘,和自以为真的半藏半掖。
双福大街一如既往的吵吵嚷嚷,一个人的死无足轻重,无所谓的人笑谈两句,便该怎么活便怎么活了,口里的谈资哪里比得上生计要紧。
九井胡同却难得的沉寂了下来,青砖朱瓦上处处挂着素缟白绢,门廊里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早早被撤了下来,换上了两个贴着“奠”字儿的白绫灯笼,虽有络绎不绝的青帏小车鱼贯而入,却还是像如死一般寂寥。
行昭呆呆地立在怀善苑的门廊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正院挂着的白绢被风高高吹起,一溜儿一溜儿地飘在空中,像极了断线的风筝。
两世为人,她经历了三场葬仪,一场是她自己的,另外两场都是母亲的。
菩萨啊,您让行昭得蒙恩遇,便是要让行昭再重新经受一遍痛苦吗?
行昭无能无用,不能挽救母亲于水火之中,重活一世都改变不了母亲的命运!
行昭心里如同千万根针,千万个锥子狠狠地刺下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喘不上来气儿,只有扶着朱漆落地柱,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咳又咳不出来,胸腔里像是老人家一下一下地拉过风箱,力气不大又拉不满,只有摧枯拉朽的空洞的声音。一张脸、一双眼涨得通红,眼神却直勾勾地望着正院。
七八岁的小娘子这个模样,显得狰狞又让人心酸。
莲蓉肿着眼睛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着薄荷和紫苏的素绢荷包,赶紧凑上前去给行昭嗅,又扶过行昭,一下一下地轻抚过她的背。又想起大夫人过世了五天,行昭便如行尸走肉般地活了五天。没有话没有声。甚至自从那晚在正堂嚎啕大哭之后,便连哭也不哭了。话里带着哭腔,“您想开点吧。人有生老病死,看到您这个样子,大夫人在下面心里头都不快活!”
“大夫人大殓,派去的人又没追上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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