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
顾太后冷声一哼:“皇后莫不是还想把哀家孤零零地拘在这凤仪殿里头,就像把三娘拘在宜秋宫一样?”
若说方皇后是护崽子的母狮,那顾太后就像盲目护短的犬类,狂吠叫嚣着,谁会买她的账?
蒋明英牵着行昭的小手往里间走,耳后却能清晰地听见方皇后的一声闷笑,方皇后很少笑出声儿来,表达愉悦也只是目光柔和一些,久在上位,好像已经忘了该如何笑出来。
“凤仪殿是历代正宫皇后的寝殿,就算是臣妾想将太后娘娘拘在这里,御史大人们恐怕头一个不答应——逾制僭越,三娘的驸马冯大人就是最忠君知理的,难保不会又一头撞上仪元殿的落地柱,成全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嘴上功夫,方皇后早已经在行早礼时练出来了。
居心叵测的妾室,折磨人的婆母,不省心的小姑子,几十年的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大概是勤能补拙,方皇后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将此间关系处理得轻丝暗缝了,顾太后话里有话,还不许人避重就轻了?
顾太后气得 ,她受过的气比她吃过的盐还多,可她从来忍不下方礼!
“闲事莫多言!”
顾太后想一巴掌拍在方礼的脸上,一想到幼女的惨境,心里涌上来的悲直扑扑地盖住了火,转了调,直奔主题:“三娘和贺家的官司,哀家很抱歉,可三娘丢了个孩子,总已经扯平了吧?皇后也是女人,自然也知道女儿家的无辜,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安然度日,皇后却将矛头直直对准三娘,莫不是柿子只找软的捏?皇后不依不饶,可还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的道理?”
“是三娘和阿福的官司。。。”
方皇后好心纠正,抿唇一笑,转身 宽大的云袖,落座于上首,眸色平静,轻轻抬了下颌,静静地望着顾太后:“你们不是兔子,是狼。我是在西北长大的,从小就知道,只要猎人稍稍松懈,狼就会一把窜上来,咬断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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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离析(下)
窗户纸被捅破,漏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烈日倾洒而入,才能看见一直被掩埋住已经发腐的内瓤。
方皇后的神色越平静,顾太后却越发感到恐惧,这是一种迟来的后怕,她怎么会蠢到以为方礼会在应邑嫁给冯安东又失去孩子的时候收手呢!
顾太后脑袋转得快极了,应邑成了枪靶子,方家只能盯着她打!如果祸水东引呢?贺琰躲在女人裙袂下面够久了,先是贺太夫人陈氏,又是沾了方家的光,最后还妄图让应邑挡在他的前面?
顾太后深知幼女的个性,应邑只是笃定皇帝不会将她怎么样,更笃定自己会出手,无论如何都前程一片大好,这才选择将贺琰遮蔽在暗处。
她根本来不及痛心疾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优柔寡断,可在家国与亲缘之间,任何一个帝王都会选择前者!
“可是猎人想把狼群彻底打死,自己未尝不会流血!”
顾太后压低声音沉吟一句:“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方皇后是聪明人,应当晓得自己掂量掂量——皇帝总归是从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三娘和皇帝一脉相承,大不了哀家就去跪祖宗,哭先帝,到那个时候丢脸可不只是哀家了!”
是丢脸重要,还是丢命重要?
若要顾太后来答,她一定会选性命,可放在方皇后身上,就还需斟酌。
顾太后果不其然拿孝字儿压头上了,行昭端端正正地坐在内室,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顾太后出身不高,身上沾着庶字儿,说实话时人看重嫡庶规矩也不是没有道理。嫡女代表着能接受良好的养育,可以被带在自己生母跟前广见世面,而庶女代表生母出身低微,有些以色事人的侍婢连字儿都认不全,还谈何教导子女?
顾氏在女人堆里能把把戏耍得炉火纯青,踩着尸骨一步一步从采女爬到了正宫,先帝好美,同时她也是沾了膝下有两个儿子的光儿——自先帝元后之子去后,先帝久久未曾立过储君,立如今的皇帝。当时的三皇子,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下定决心。
储君圣意一发,先帝便再不许三皇子与顾氏像往常一样亲近密切了。意图昭然若揭。
可见女人间的把戏终究只是小伎俩,一旦牵扯到朝堂之上的生死存亡,就只会黔驴技穷。
“丢脸?”
方皇后垂眸轻笑一声,轻摇了摇头,不欲与她纠缠下去。索性直入主题:“太后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是想让臣妾把三娘放出来?还是想让臣妾给三娘和贺琰赐婚?三娘拘禁是皇上的意思,圣意难为,您直管去寻皇帝。至于后者。。。”微微一顿,笑声中带着些嘲讽意味:“您是当臣妾脑子有毛病,还是您自个儿脑子有毛病?”
“成王败寇。皇后尽可得意!”顾太后抬了抬下颌,终究还记得来意:“三娘心眼实,一张嘴死死闭着。不把贺琰倒出来。若是说出来了,皇帝还能饶她一马,若是说不出来。。。”
若是坚决不说出来,构陷大臣,勾结朋党。意在上位,三罪齐发。应邑不可能还能留着一条命。
因为有这样的认知,在皇帝大怒将应邑拘禁宫苑时,方皇后就已经预见到了结局。她需要做的煽风点火让皇帝在梁平恭回来之前,将应邑定罪,远送也好,削发为尼也好,只要应邑脱离了宫闱的视线,方皇后有一百种方法叫她生不如死。
顾太后会护女心切,将贺琰抖落出来吗?
如果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来凤仪殿做什么?八成是打着挑起方皇后怒火的算盘,借方皇后的口将贺琰说出来。
行昭单手紧紧攥着一只透着沁凉的青玉绘花间辞茶盏,眼神却从拍在矮几荷叶盏上的那几只橘子上一闪而过,皇帝或许是为了让方皇后安心,或许是猜想到了顾太后会来寻凤仪殿麻烦,先略表心意,好叫方皇后心软?
嗬,可见做到哪个地步的男人们,都会玩这些把戏。
行昭能想到的,方皇后哪里想不到,可惜方家一向是清清白白的,甚至在皇帝眼里还是被梁平恭和应邑狠狠阴了一把的弱者,顾太后当真以为这世上只有她是聪明的?
“您要三娘说出什么来?您直管去宜秋宫寻她,三娘左右是您的女儿,一定听您的话,臣妾再同您说一个法子,您是皇上的生母,又是大周的太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您将实情说出来,皇上一定会信您的,到时候所有的错处都在贺琰身上,咱们三娘只是个被情爱蒙蔽了眼睛的可怜女人,在皇帝跟前再一哭再一晕,又能回去和冯驸马顺顺当当地过日子了。”
方皇后啜了口茶,一番话说得风轻云淡。
顾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不能在皇帝面前提到贺琰,就算是为了给应邑求情也不能提起贺琰这个名字!
别忘了,伪造信件,她也是知情和默许的!应邑做出这样一番荒唐事儿,是有着她的相帮和庇护的!连西北的顾守备——她的侄儿,都是皇帝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将他遣去挣功劳的!
若让皇帝知道当朝太后怂恿着公主去伪造大将通敌信件,皇帝只会怒火更盛!她是想保住幼女,可她却不想把自己也拖进深渊里!她宠溺疼爱应邑没错,可若连她都说不上话了,她们母女两又上哪里去活呢!
“贺琰还是当朝一等勋贵临安侯,坐享荣华富贵,锦绣繁华,皇后当真忍得下?三娘何辜,不过一时鬼迷心窍,受了男人的蒙蔽,才做下荒唐事!可当真就只是三娘一个人的责任吗?贺琰但凡有一丝担当,但凡还有一丝仁义,这桩悲剧就不会出现!方福但凡能多想那么一下,脑筋再聪明一点,便会看破三娘的破绽!你以为你就没有责任了吗?你高高在上坐在凤仪殿上首,遇事只晓得遣了蒋明英去安抚。安抚安抚!除了安抚,你还做了什么保护你的胞妹!如今却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了三娘的身上,方礼!你当真是好家教啊!”
伴着碎瓷碰撞在青砖之上的清脆声音,顾太后一声比一声高,一声压过一声,到了最后一句高高扬起,再更高的落下。
方皇后目瞪口呆地望着顾氏,当朝太后的这张脸是美艳,到了这把年纪都能依稀从 的鼻梁和尖尖的下颌处看到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伦,是不是生得美艳的女子多半没有头脑?
上天已经给了她们美貌当做利剑,便将脑子从她们身上夺走。
先帝虽然喜好美色,可常常纳的都是寒微小家之女,翻不起什么波浪来,同时也教导不出什么好儿女来,所以在犹犹豫豫终究是定下储君之位时,才会下定决心让皇帝跟着太傅学,连忙给皇帝定下了世家名门的妻室,家学渊博的妾!
一滩深褐色的茶水缓缓地倘在青砖地上,往四边流去,最后沁在了砖与砖的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所以我们都得到了教训。”方皇后眼神定在成一条纹路往 去的冷茶上,轻笑出声,再缓缓抬头,以作规劝:“您既不敢去寻衅皇上,又没把握让三娘自己把贺琰的名字吐出来,您来凤仪殿喧阗又有何用?若我是您,立马去皇上面前求情,将顾守备召回京来,既然女儿保不住了,自己的宗族总要保全了吧?否则鸡飞蛋打,最可怜的人,就变成了您。”
顾太后轻吸口气,迅速戒备问询:“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守备年轻壮志,臣妾记得顾家子嗣不丰,您的哥哥是单传,顾守备亦是一脉单传下来,想一想,下一辈的儿郎就只剩个顾守备了吧?”方皇后笑着挑眉,“顾守备年轻气盛,跟着梁平恭没少在西北卷钱卷物,方都督看在您的面子上没抖落出来,否则这回顾守备也能跟着梁平恭一道回京,来看望您。”
方皇后这是将顾家和应邑一边儿摆一个,让顾太后选!
外殿陡然变得沉默,行昭抿唇一笑,将青玉茶盏轻轻地搁在了案上,碗胚做得薄薄一层,还能看见光透过其中穿出了身影。
令人沉默的窒息,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有令人窒息的自私。
行昭将手试探性地虚浮在杯沿之上,手顿时被照映的绿透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竟然会有人这样的自私,母亲方福软懦,却仍旧会在最后一刻,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亲人,先不论有无用处,至少这个素日流泪软弱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尚且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便是勇敢果决的。
贺琰至少还会当着她的面,涕泗横流,情真意切,无论真假,行昭扪心自问,确确实实是陷入了一段迷惘过的。
可顾太后呢?
她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竟然看不到一点光芒,嗬,当然除了她显而易见的美貌与楚楚可怜的身世。她喜爱幼女,愿意成全,事已至此却想将幼女孤零零地甩在断头台上了。
皇家无真情,说得果真没错。
;PS:
还有一章,但是估计会晚一点吧~
第一百三一章 身亡(上)
顾太后舍不得让自己拿命拼出来的荣华富贵拿去填别人的坑,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女儿。
有些母亲选择拿命去回护子女,有些母亲选择将子女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有些母亲却纵容着儿女做下了荒唐之事,却不愿意一同承担后果。
行昭如今真心觉得应邑可怜了,遇到的男儿没有担当,一直当做靠山与依靠的母亲,也是个靠不住的。
抬头朝着蒙着一层薄纸的隔窗,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分不清楚谁是谁的,方皇后也没有出声打破静谧,顾太后更是陷入了沉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再反过来想一想,可恨的人未必就不是因为她可怜。。。
蒋明英轻轻睃了眼坐在炕上晴暗不明的小娘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想佝下腰来温声说句话儿,倒听见外厢里传来了衣料摩挲窸窸窣窣的声响,行昭蹙眉抬头,便能透过隔窗看见一个梳着高高发髻的身影缓缓起身。
顾太后将才过来时,行昭便将眼从她的鬓角一点一点移到了那高高挽起的堕马髻上,当时还心里头低呼一声——女人啊女人,妆饰就是利器,好像发髻越高便能像更高的山崖,狠狠压制住对方的气势。
而后便听见了顾太后的声音,晦涩而沉闷。
行昭突然想起来前世听到的一句话,容貌会骗人,肤容打扮会骗人,但是声音永远都不会骗人,话音一出,分明就是个已近天命的老妪。
“三娘在宜秋宫。。。”
六个字说也说不下去,梗在半道上,叫人听得莫名其妙。
行昭却早在顾太后迟疑之时,已经知道了答案。会迟疑就代表着不确定,顾家与应邑,荣华与冷落,顾太后算账一向算得精,她会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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