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穑俊?br /> 冉闵与铁弗高必不会联手,铁弗高这厮贼富,若我攻他,他定会以厚利诱冉闵,使其攻我,但我若坐观铁弗高与冉闵结好——初期,铁弗高顾忌到我,定会对冉闵百般容忍,但当他自认无后顾之忧时,那就是两人翻脸的时机了。
这一时机的标志就是:铁弗高筑好了昌黎城。你一定记住,在铁弗高筑好昌黎城前,决不能越过昌黎半步。
大王年轻气盛,胜则易骄败则易馁,我以回军攻冉闵振奋士气,但我知道,昌黎城不筑好,铁弗高与冉闵就是死党。昌黎筑好了,两人就是死敌。所以,铁弗高筑好了昌黎城就是我们大举进攻冉闵的信号。那时我将亲带兵马,来一场狂飙突进,让冉闵不暇求援。
铁弗高得了辽东又能怎样?你给我建好和龙城,让他在辽东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自个称王称霸吧!我们,将享受整个中原——天下属于我慕容鲜卑!我们将开创一个鲜卑燕朝,让中原汉民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只要我们的兵力足够强大,铁弗高即使占了辽东,他敢不俯首称臣,我们今日索粮,明日索衣,不给则攻,攻则自取……嘿嘿,以铁弗高的治理手段,辽东在他手里,也许对我们的贡奉更高——铁弗高本事再大,还不是要为我们牧守……?!”
慕容垂激动地抱住慕容恪,哆哆嗦嗦地说:“哥,你看得远。我听你的!”
“此地今后就是你的封地”,慕容恪提醒:“你跟大王合不来,与其在他眼前让他收拾,不如在外领兵避祸。好好经营和龙城,今后这将是我们的前线。我燕国北方的安全全靠你了。”
慕容垂连连点头,慕容恪放心不下,又叮咛道:“阿六敦,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一句话,现在我再说一遍:战争,不是两牛相抵,僵持不下的时候要善于迂回。
我们迂回到了中原,夺占中原之地以壮大自己,而铁弗高也是一个迂回高手。你看,他能用一场静坐战争把我们推到了深渊,他用‘不战’打的我们落荒而逃,被迫放弃了整个辽东,高手,这才是迂回高手。
无数次,我们图谋铁弗高,但每到最后我们就会发现,吃亏的却是我们自己。
现在我们出招了,我们迂回到了中原。铁弗高会怎么应对,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一定有应招,一定的,只是以我们的智力还想象不到。这让我心胆俱寒。
所以我垦求你,我的弟弟阿六敦,请你一定不要惹怒铁弗高,现在他脸上套着‘信义’的面具,别给他机会,别给他理由,让他脱了这副面具。
与他打交道,要多张几个心眼,譬如他说‘今天天气很好’,你要先看看太阳在不在。太阳在,哪也不一定是‘天气很好’,你还要看看你的钱包在不在,他的士兵是不是在睡觉,你的士兵是不是在站岗……等一切条件都满足了,你再答应他‘今天天气可能不错,谁知道下一刻还是不是这样’。
他要在昌黎筑城,由他,只要他不过界,任他折腾。还不能让他吓着了,要会据理力争,对他任何的占便宜行为,只要占住理,决不退缩……”
慕容垂头皮发炸:“哥,我怎么听你说的,好累!”
“是累”,慕容恪很坦然:“慕容评那头猪干不了这活儿,我要帮大王攻略中原,守住我大燕北疆的重担只有你能挑起来,再累你也得挑……”
慕容恪谆谆教导慕容垂别被高翼给吓着了,实际上,真正被高翼吓倒的正是他慕容恪。
三山今年吸收了大量的流民,但实际上,三山的硬实力并没有增长多少。军队还是那些军队,船只虽然增多,熟练水手并没增加,现在三山的许多船上,菜鸟水手躲过老船员,船队整体航行速度反而下降了许多。
三山今年连筑五城,大石桥堡、盖平堡、上河口城、老虎城、汤泉城,筑城所需要的物资到在其次,连续扩增的屯民点将三山多年的人才储备全部耗光,连没长大的小孩——青年军都用上了,所以到后来,高翼只好无限扩大辽东新加侨郡的自治权。
高翼现在是个四面出击的态势,然而,他已经榨尽了三山每一份余力。三山的全部精锐,也就是展现在慕容隽面前的这些“渔夫”。
这些渔夫并不是三山最好的水手,三山最好的水手都随大船下了南洋,次一等的水手在黄河口转运邺城妇孺。再次一等的,在正在近海巡逻船上。慕容隽看到的船夫都属菜鸟级水手,他们以前或者是海盗、或者是冒险蹈海的打鱼人。
在三山,“水手”是个专业名词,他是高翼带来的,单指受过训练,能看懂罗盘海图的人,慕容隽面前的这些“渔夫”正接受水手训练,训练阶段的新丁格外讲纪律,因为他们一旦受训合格,收入上了一大截不说,还可领略到种种“域外风情”。
老水手所讲的那些域外风情可羡慕死这些新丁,天竺,遍地黄金;狮子国,狮子满街走,宝石如垃圾;热带椰林,寸缕不穿的女人晃着俩大奶毫不避人……新丁们唯恐落人之后,所以他们对训练所要求的每一点都做得格外认真,展现在慕容恪面前,就是:三山普通“渔夫”也是最合格军人的恐怖印象。
高翼的辽北作战也没有多少人,一个连的骑兵而已。一个连五百人,加上骑兵所配的辅助兵、马夫、仆兵,刚好两千人。但这两千人一到辽北,就显示出专业与业余的区别。
两千人,全久经训练的杀戮机器,几年时间啥事也不敢,就锻炼体能,研究杀戮技巧,不是那些契丹业余抢劫犯所能比拟的。仗着兵精甲固刀快,他们把辽东搅了个大翻天,辉煌的战绩吓着了慕容恪,他以为三山在守城之余,还能重兵出击辽北,因而错估了三山的实力。
慕容恪不能理解一向隐忍的高翼为什么突然四面出击,他以为这是高翼在示威,但实际上,高翼倒空了粮袋最后一粒粮食的行为,是疯狂,是疯狂的“不忍”。
他知道,中原即将混乱了,在这一两年里,上百万汉民同胞将成为胡人充饥的食物。他清楚地知道灾难即将来临,却无法对任何人说,这种无力感让他疯狂,所以他把历年的积蓄全拿出来,倒空了粮袋、钱袋,希望借此挽救更多的人。
这种无序扩张是极为危险的,连高翼本人清醒下来,都不相信这是他所为,然而,他就像一辆走到下坡的火车,明知道前面存在危险,只能由着惯性,轰隆隆地向下奔驰。
这种疯狂吓倒了慕容恪,而高翼本人也被他的行为吓得不轻,可他还要走下去。
“他真这么说了?”白狼水入海口,巨大的勇士号战舰上,高翼俯身询问着前来汇报的黄朝宗,面上无喜无悲。
“是的,慕容评说:和龙城,汉女的骨骸已堆成了骨山(史实),五万,足足五万人啊。”
高翼脸上无喜无悲,是因为他已经绝望:“五万人,他们就这样等着屠刀临头?”
黄朝宗脸上还有悲喜,是因为他还存一点热血,一份希望,一丝期待。
“是什么教育令他们如此驯服?”高翼绝望得快要发疯。
黄朝宗默然。
晋朝官员为什么要把它的子民调教成了驯服的“两腿羊”?为什么他们的文化人越努力,离亡国越近。
翻开历史,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也许,最大的食人者正是朝廷官员。
“晋鉴不远,我们的教育千万别学他”,高翼语气沉重:“我们犯下了一切可能犯下的错误——我们认为错误的,反之而行恰恰正确;我们认为正确的,照之而行恰好亡国。亡国灭种啊!”
“主公,救救孩子!”黄朝宗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没用的”,高翼颓然地回答:“我们已经倒空了最后一个粮袋,我们的原住民只有数万,这几年扩张到了四十万,基础已经不稳。
四十万百姓呐,你知道,其中近七成是妇孺,我们举国之男丁加起来抵不上燕国的军队数量,怎么打?
实力,国家对话靠的是实力,即使我们还有粮,没有军队的保护,那些粮食也不是我们的。我们的军队虚弱,不能再把军粮拿出去。我们已经尽力了,尽了最后一份力气,再拿出粮食,我们自己的四十万百姓怎么生活?”
高翼站起身来,语气出奇地平静:“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人为禽兽,禽兽不如,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自己的百姓,然后教育好百姓,让他们别走亡国之路。否则,我们今日救了他们,明日他们又会踏上亡国之路。
去,派人去南方遍访大儒,记住,会做诗的人不要,要不会做诗的,像虞喜这样,知道一些杂学的人,才是我要的人材。命令虞喜做‘大教导长’,负责编撰新学。
我要在有生之年,确立一套‘新儒’学说,编制符合我三山的理论学说、礼仪规范。
是时候了,我们打破了一个旧体制,应该告诉百姓新体制下,什么是正确什么谬误。科学从来就是不断前进的,青铜器时代的学说未必适合我们铁器时代,与其寻章摘句,寻找‘微言大义’,不如确立新学,让学说与时俱进。”
高翼说“有生之年”,是因为他知道这是项宏大的工程,不是一代两代人能够完成的。但他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开创了随后数百年的“质疑、考证、求变,常新”学风。
晋代本身就尚清谈,高翼在确立新学时,将逻辑引入新学,晋人立刻在清谈辩论中学会使用逻辑,随后,“寻章摘句”没了市场,理论的正确与否不在取决于圣贤怎么说,或者官位大小,而是是否符合逻辑。
由此,逻辑终于在中国站稳了脚跟,科学也不再是只解决具体事务的实例学说,人们开始考虑建立“体系”,随后,单独体系的几何学、化学,物理学……等等,相继出现。
此刻,在座的这两人还没有觉察出这一举动的深远,高翼还在思索:“唯一神灵,还要加上唯一神教,只有唯一神灵才能诞生‘形而上’的体系。命令毕方舟派出人手,负责救护老弱,同时不禁传教。让康浮图也来,不过,我看他这种场合争不过毕方舟,让他们自己打架吧……”
黄朝宗还不肯罢休,他膝行而上,保住高翼的腿痛哭:“主公,和龙城30万百姓呐,30万,我们救不了全部,哪怕救一部分也行……主公,我带三十万百姓求你了!”
“你有办法?”,高翼心情也不好,他闷闷地问。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1150章
黄朝宗语不成声:“主公,慕容评生性贪婪,我们不是没东西了,我们还有玻璃、瓷器、毛布……仓库里堆的精良战甲与刀枪,可以武装十万人。殿下,乱世生存,以人为主,有人就有一切,东西去了还可以再造,人死不能复生啊。”
“冉闵”,高翼一指南方:“你光想到和龙城那三十万人,可你想到没有,中原还有数百万人,我们喂饱了燕军,武装好了他们,中原的百姓该想谁哭?
燕军不吃那三十万人了,难道他就此不再吃人了吗?不,他要吃中原百姓。”
高翼急喘了几口气,愤怒地长啸一声,而后无力地说:“我现在明白了冉闵,我明白他为何——绝不妥协。
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他面对的是无数个吃人的部族。我当此时,早已疯无数回了,而他还要每天面对新的太阳,还要养活数十万妇孺,还要与那些不合作也不辞职,就占牢位子不做事的官员打交道。我不如他,我们都不如他。”
黄朝宗也绝望了,他看着高翼,满脸祈求的神情,哆嗦地说:“向朝廷告哀……。”
高翼心烦意乱,他轻蔑地说:“你真是这个时代的另类,鲜卑吃人不是第一天了,朝廷早知他们这一习惯,还继续惯着他们,直至今天。朝廷上下,没人在乎自己的同胞被人吃,连子民被人吃都不在乎,你怎么会这么在意?
罢了,我心里也不舒服,回天无力,此生大恨……这样吧,你出使一趟和龙城,除军械外,燕人要什么给什么,把慕容评拉拢好,让他出面,奢侈品管他够……只能如此了。整个华夏,只有冉闵与我,不想同胞被人食,两个人的力量,也只能如此了!”
黄朝宗叩头流血,大声唱:“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忧心愈愈,是以有侮。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
瞻乌爰止,于谁之屋?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诗歌诗歌,古诗都是歌词,晋代是汉民第一次遭遇外族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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