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更加荒诞的是:尽管殷浩和姚襄关系恶劣,但以殷浩的智商,这次北伐他也只好派姚襄当自己的先锋官。因为在他手下,没有智商超过姚襄的人,甚至连智商超过他本人的幕僚,他也不容许活着。
不过,殷浩虽然愚蠢,但从不过高估计自己的勇敢。他在命令先锋官姚襄出击的时候,忽然想到在遥远的辽东,晋朝还有一个跋扈的属国,据说这个属国很能防守,连战无不胜的燕国都在他们手下吃了大亏。
于是,殷浩行文辽东,大大咧咧地命令辽东汉国出兵偕战。当然,这些助战士兵要归他统领,主要任务帮他防守中军大帐。
高翼在思索。
依靠冉闵来改变我们民族的治乱轮回可能吗?
绝无可能!
冉闵虽然心地善良,并且对于民族、祖国充满认同感,虽然晋人不愿放过他,但他终生没向晋人发过一矢,他暴烈的反抗令我们民族重获尊严
细说起来,他有无数的优点,但他仍是传统文化熏陶下的中国人。
在他骨子里面,仍有浓厚的农奴主帝王思想,他不肯容忍生死伙伴李农的存在,怎会容忍高翼呢?怎会容忍其他优秀人士呢?我们的民族要依靠这样的人崛起吗?
从骨子里说,冉闵与殷浩没啥两样,差别只是50步与100步这么微小。
这就是传统。这就是历史的局限性。
高翼转过身去,面对马努尔,语气轻柔地问:“你刚才说?燕国晋国用命令的口气命令我们攻击盟友,这是对我国尊严的挑战””
“不错”,马努尔回答。
“不可”,金道麟突然明白了高翼的意思,他厉声阻止:“无论我们怎么搞小动作,燕国的南侵计划也筹备了两年,不,三年。这可是数十万久经训练的大军啊!
现如今,我汉国准备的怎么样新得辽东,人心未附;辽北不平,四处军力吃紧。当初燕国予我辽东,未尝不是存有此心。
此地地广人稀,征兵不易。我汉国现在的全副精力都被辽东吸引。目前,我们罄尽国力编练的三万精兵,辽北拿走一万;昌黎、锦西、宾徒、徒河四县联防,还要占去一万。
现在,举国之兵,我们能动用的只有一万人,可本国不能不留军队吧殿下,你算算,我们能动用多少人?
这可是三国大战啊,加我们一个,那就是四国大战了,派几千人的军队去,哼,不够丢人的。”
“扩军?如何?”法相王祥试探说:“我们的警察都受过训练,加上历年受训练的民壮,我们连多余的兵器都不用准备,直接把他们拉上去,绝对比晋军精锐。”
“不行”,没等金道麟说话,黄朝宗高翼异口同声地拒绝。
高翼挥了挥手,示意黄朝宗解释。
“我们现在的总人口是51万,其中青壮只有19万,剩下的男丁都是老人孩子。目前我们拥有水军三万人,陆军3万5千人,警察一万人。这些都是青壮劳力。此外,我们工场、作坊也占用了大量壮劳力,而孩子都被强制入学,口里耕作的只剩下老人与妇女。
我们缺劳力,极端缺劳力。现在,国境内五万筑路人员,都是南方雇(拐)来的,占用管理人手731人你瞧,我现在计算人手都精确到个位了,每一个人我都恨不得劈两半用,扩军,绝无可能。”
“我国财政状况如何?”高翼继续追问。
“财政,很好,好得不得了”,黄朝宗继续说:“辽东恢复五县制度,我们现在有昌黎、扶黎、宾徒、徒河(今锦州)、房县、险渎五县,五县合计县官县吏51人。加上上京城,抚顺、沈阳,总计领取薪水的官吏112人。
辽北旧设立铁岭、法库两县、今年准备恢复东夷校尉部(辽源),其左右各设两卫,为:遁辽卫、四平卫。辽北新设,除军人警察外,每县官吏或两人,或三五人。驻军费用由军费承担,官府逐项杂费极其充足。
至于军费这块水军这块不用愁,老水手照样可以驶船,所以占用青壮劳力不多。水师战船兼护航、运输任务,他们挣的钱不仅可以养活自己,连陆军一块养活了还绰绰有余。
此外,石见国输入的银锭,肃慎国输入的金沙,让我们有充足的钱购买天竺的铁矿,狮子国的粮草、波斯的战马与铠甲,而我们输出的都是朝廷的货物昌南的瓷器,岭南的新茶,蜀郡的蜀锦,等等。”
说到这儿,黄朝宗啧啧称奇:“运输王所言掌握渠道就能掌握财富,这话太对了,我们只消掌握了货物流通渠道,天下财富均汇集于三山,钱,我从不为钱发愁。可我们的劳
力实在太少。
目前,我们的水师战船有300余艘,其中大型战船30余艘,每船士兵百余人,中型战船一百零九艘,每船士兵50人,小型快帆船两百二十七艘,每船士兵20人。
小船载货20吨,航行于扬州、青州于三山间,边巡逻边载货。这种短途运输胜在快捷,朝发夕之,一日往返,但获利微薄。
盈利大得还是远航船,但我们只能挤出10艘大船,30艘中型船用于远航。中型船只能航行到狮子国。每季20船次的载货量,对我三山来说远远不够。
我三山现在不仅要供应本国的粮食,还要供应魏国和燕国部分粮草,由于我三山种粮不多,农夫多喜欢牧马、种棉、种果木,所以,我国自产的粮食仅够辽东五县温饱,辽北、庄河以东全靠外来粮草支撑。
我们太缺粮了,我们的海船七成运力要用于运粮。我问过顾阿山,他的船坞里停着十一艘造好的巨舟,但都没有下水,因为船主雇不到足够的水手。
我问过赵玉,他的玻璃房生产的玻璃,连我辽东建官舍、学舍都不能满足。他的库房里原料堆积如山,可雇不到足够的人手开工。
我问文群、文久(宇文久),他的织造房里,棉包堆的撑破房顶,机器都要生锈了,可他雇不到足够的女工织造。
有些地方有人手,但那些活儿他们干不了,驾船出航需要训练,开机纺织需要训练,烧炉锻造也需要技巧。
此外,我汉国现在的许多农活,也需要一些特殊的技巧。比如人用牛耕作,我们用马耕作;南人视马如虎,他们不遁马性,即使不胆怯的人,也常常在耕作中被马踢伤
我们现在唯独不缺筑路人手,这活儿不需要技术,有把子力气就行,工钱又高,吃的又饱,现在我们的筑路队里,鲜卑人、契丹人、库莫奚人、扶余人啥人都有,可他们确实无用,除了筑路,连干农活儿都需要经过训练。
我们种的土豆、稻谷、辣椒等等,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让他们掌握这种作物的习性,至少需要两年时间,一年学习,一年温习。
主公啊,扩军,我们从哪里下手,边境人手不能动,他们需要稳定。务农活儿的不能动,他们带了不少徒弟,我三山今后的兴旺全靠他们,那些徒弟还需要一年才能出师。
作坊?工厂?现在那些厂子里有一半机器在开动己经不错了。百姓小富则安,挣点钱就想买两亩地,盖套房子,混吃等死。熟练的工人不断流失,新工人上赶的培训都来不及。
主公要征兵,那些商贾们还不吵翻了天?
水军倒是可以动用一部分,我们一般的船只在附近海域巡逻警戒,可培养一位水兵容易吗?十年培养一名水手啊,培养一名船长需要十五年。
征战沙场难免有损伤,每一名水兵阵亡,我们都需要再花十年的时间。
主公,水师是我汉国的财富之源,不能让他们登陆作战。请主公一定谅解。扩军之说绝不可行。”
高翼用中指敲打着桌子,若有所思地说:“国家的实力在于军队,军队的实力在于正面碰撞,两军相逢勇者胜,只有正面交锋的胜败才能衡量两国的军力。
我与燕国屡次交手,我守燕攻,我们最后都不是采用正面手段击败了燕军。所以燕国君
臣总以为我国守城有余,攻击不足。
幕容鲜卑何人也?以汉人为食物,夜晚淫辱白日煮食,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凶残的野兽吗?我们要生活在这等禽兽阴影下吗?冉闵何人也?挑起大旗,驱赶胡人出中原,扬我汉威。生为汉人,我们每个人都受他的恩惠。
现在是什么时候,燕国举倾国之力与冉闵交战,冉闵虽得我粮草军械相助,但他所控制之地不过一邺城,既无回旋余地,也无战争潜力。在这个时候,身为汉人,怎能不伸一援手
这话金道麟不爱听,他插话说:“晋继汉统,是朝廷正朔,晋以大军伐魏帝,是大义;幕容鲜卑吃人,那也是受朝廷表彰的,不管他吃的谁,那都是正义的。我等即尊天子,又出兵援助伪帝这,说不过去吧?”
高翼冷冷的一笑:“那么,我就把那些伪装全部抛开,直说了吧,燕若得魏地,他会归还朝廷吗?他若占据冀州、幽州、并州三地,你认为他会怎么对待我们?”
金道麟默然,黄朝宗试探的问:“那也就是说,我们没有理由,也要找个理由开打?”
金道麟尚未反应过来,马努尔一拍肥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错,帮助强大者那是自杀,扶植弱小者让他有能力跟强者相持,而我们就有时间发展。
辽东各县己整理了两年,再有一年时间,我们的道路完全修缮完毕,路可沟通南北,货可自由流通,民可安心种地
这样说吧,我们每过一年就强壮三分,到今年底,有七万新国民加入我们的行列,他们全是青壮劳力,而且己为我国纳满三年税,我们不需要额外关注,他们那就是我们最坚定的公民。
再有一年,那五万筑路工人就接受完改造。还有库莫奚,库莫奚五部族中,己经有三个部落要求依附我国。在我们的打击下,契丹八部中,也有两个部落表示愿意归顺。
从明年开始,我们将逐步接纳契丹人、库莫奚人,接收多少全凭我们自己决定。我们每一年都强壮许多,所以,我们必须阻止燕国吞并魏国。
睿智的陛下,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寻找理由,战争不需要理由。我们边境的城堡己经修建完毕,防御链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把燕军引出城市,在野战中消灭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力量,让他们知道陛下的怒火我们忍他们很久了,我们不需要借口。”
法相王祥用律师的口吻插话:“燕国强索粮草,在和谈期间兴兵攻我,劣迹累累,我们己不堪忍受。只要做出不堪忍受的样子,必定会触怒燕国,让他来吧。”
第三卷 荒诞时代 第3158章
“何必让他来”,高翼挥拳狠狠的锤在桌上:“我们去!”
“兵在那里?”黄朝宗立刻反诘。
金道麟看着黄朝宗侃侃而谈,心中充满羡慕。
黄朝宗在高翼面前的言行无忌,一方面是出于两人的私交,另一方面则完全是威权日重地反映。
从什么时候,财务大臣成了治国之首臣。
对了,应该是从高翼提倡“会计师治国”开始的——他认为国情统计需要的是数字,而不是百家学说。所以国事管理需要的是会计师,而不是儒学大家……这一套理论很繁琐,金道麟对此并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高翼能从一块海边偏狭之地发展到现在,所做出的选择一定没有错。他不需要了解太详细,只需要知道,在会计师管理下,他的封地很兴旺,这就成。
汉国兼并辽东之后,也不是没儒人学者投靠,可高翼推出这一理论后,那些投靠的学者不得不进入汉国的书院,继续学习他们以前所蔑视的奇淫巧技、数理之学。
会计师——这个新词也是高翼提出的。它的提出打破了儒士独占仕途的至高地位,对于这一措施,辽东士子不是没有辱骂与诟病,但没办法,汉国自称“匠汉之国”,而且颇以此为荣。为此,高翼从不惧辱骂。
那些士子连食人的鲜卑燕国政权都敢投靠,在高翼的轻蔑面前、在汉国的强势面前,他们只能低下头颅,转而讴歌汉国强盛与繁荣,并纷纷投身三山学社,学习会计学,以图混个进身之阶。
从那时起,汉国官场的风气变了,吏员们拼命研究“经济管理”——这个词也是高翼发明的——同时,他们眼巴巴望着政府,希望国土在近期内扩张、再扩张,以便在吏员紧缺的情况下,他们也能“承包”一郡、一县、一村、一镇。
慢慢的,开国之初由武人掌管的绝对权力,不知不觉转移到了文官手里——因为他们把持了国家命脉,军费开支全由他们支配。所以,武人们不得不仰他们的鼻息,这也是黄朝宗敢在武人的力挺下,还敢明确支持汉公主司马燕容的原因。
扩张——这么说起来,在短期内,文官与武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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