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问他是不是晋人”,高翼身后几个羯胡人窃窃私语。是晋人就好办了,拿走晋人的东西直接叫“取”,还是符合法律的“取”。
“肯定不是我们羯人”,一名颇为老成的羯人诚实地说。羯人是白种中亚人,发色各种各样。高翼虽然很高大,超出普通晋人的高大,但常在海上风吹日晒,肤色古铜,看起来已不像当初刚来这世界时,类似鲜卑族的白净。
“俺们说他是晋人,谁敢说他不是晋人”,一个羯胡老牧民举起刀,劈着空气,憨厚的提示大家。
“是晋人,取走他的东西。”
顿时,整个街道沸腾起来,那些长相纯朴的羯人纷纷抽出腰刀,虚空劈砍着,呐喊着,老实巴交地向高翼涌来。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070章 火山爆发
迎着上千汹涌而来的朴实牧民,高翼显得很坦然。
他露出那招牌式的推销员微笑,憨厚地迎向其中一个牧民,平静地说:“晋人,羯人,区别就那么大吗?苍天之下,你享有一份阳光,我也享受一份阳光,你我二人享受的阳光一样多少。为什么你要拿走我的财物,为什么你有权拿走我的合法劳动所得?”
那老牧民憨厚地说:“俺们是羯人,你是晋人,如今俺们羯人当家做主,俺们的天王说,俺们缺少什么,可以去晋人家中拿。”
高翼的笑容越发灿烂:“你是不是想说,你们羯人游荡在草原上,无衣无食,每逢冬天都要为牛羊的冻毙而担忧而哀号。
而我们晋人住在温暖的房子里,在冬天里享受着一年的收获,你们觉得这不公平,所以你们就要来抢劫,来奴役,来占领?”
那牧民微一愣,立刻开心地笑了:“是呀是呀,您真是高人,俺们以前只顾抢,没想到这里面竟有这么高深的道理,哈哈哈哈。”
高翼的笑容越来越欢畅:“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们这叫劫富济贫,这叫革命,这叫推翻几座大山?”
“是呀是呀,你瞧,您这么明理,那我们现在就动手抢了?”
高翼握住那老牧民的手,仰天一笑:“我明白。虽然赵国没有《物权法》,我的合法劳动所得不被你们赵国保障,可是,即使我是个奴隶,究竟还有人的尊严,你想不想知道,我会以什么方式捍卫我的合法劳动所得?”
“哦,”那老牧民的嘴角扭曲了:“俺们有上千人,你怎么捍卫法?”
刚一说完这话,老牧民的脸色就变了:高翼的手坚硬得简直像铁钳一样,紧紧地夹住了他。他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高翼的眼神冰冷,其中蕴涵森森的杀机,与他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点也不相衬。
“千千万万的汉民,千千万万被剥夺财产、被剥夺尊严的汉民,让我向你们问候”,高翼微笑是那么的甜蜜可亲,就连老虎看了都想跟他交朋友。但他的手上却不慢。
宛若一道霹雳闪过,鲜血飞溅,那老牧民的一条胳膊已从根处砍断。他愣了,所有人都愣了。
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超出所有羯人的想像,超出了他们的反应能力。前一秒钟还是捕食者,看着猎物在自己脚下瑟缩,心中充满了欢乐和喜庆。下一秒钟,他们却变成了猎物,眼睁睁看着原先的目标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过了许久,那个老牧民才回味过来,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扑”的倒下,在地上滚来滚去,伤口处血喷如泉。
那群羯人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僵立地看著这可怕的一幕,看着这个老牧民被活生生地砍成了一堆肉泥,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出来阻拦这场惨剧。连高翼的侍卫也向梦魇般呆着了。
大家想著同一个念头:他不是人,是恶魔!
哀求和惨叫声渐渐地低下去了,高翼停下了手,杀气腾腾地睥睨四周。他的眼睛赤红,在他手上,雪亮的快刀还在一滴-滴地淌著血。那是一柄普通快刀,它夺自老牧民身上。
然而,就这样一个人,一柄刀,却让一群羯人胆寒。
经历了多次抢劫的羯人勇士们恐惧地望著他,竟没有一个人敢正视他的眼睛,他们脚步不自觉地一点点后挪。
在高翼的身上,萦绕著一股疯狂的杀气。他脸上带着最令人心醉的甜蜜笑容,手上却在进行着最残忍最血腥的虐杀。
笑容上溅满鲜血,疯狂中无比冷静,用最快乐的腔调谈论最屈辱的压迫,用最温柔的态度挥舞着最锋利的屠刀……这一切的一切,给人以强烈的冲突,但高翼却将这些极端性格漫不经心地捏合在一起,带着醉人的微笑,赤裸裸地将之展现在大家面前。
曾经浴血沙场无所畏惧的羯人豪杰们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们曾经打遍中原各地身经百战,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场面,但高翼杀人时所表现出的那种癫狂,那种遇神灭神、遇佛诛佛的可怕气势,令他们恐惧,这恐惧捆住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动也不能动。
猩红而模糊的血肉溅了高翼一脸,他微笑的面孔简直就如同鬼怪一样的狰狞。伸出舌头,舔一舔刀刃上的鲜血,高翼带着七分满足三分不羁,柔声说:“瞧,反抗,就这样简单!一个人,一把刀,决死一击,千人睥睨。”
“啊!”一个羯人女子尖锐的嘶叫打破了沉默。
“晋人造反了”,一瞬间街道上乱成一团,羯人牧民丢下了手上的刀枪棍棒,四处都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纷乱的脚步声。几名武士模样的人则逆流而上,向高翼冲来。
一道华丽的刀光裂过空间,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羯人武士被砍翻在地,血花横飞,惨叫声撕裂了天空,远远的传开去。
“不是晋人,是汉人”,高翼平静地解释说。伴随着他这话,又一道刀光划过,以高翼为中心的两米半径内,再无第二个站立的羯人,只剩下散落一地的残骸和鲜红的血泊。
“拒绝被人抢劫,不是造反”,高翼继续用温柔的语调解释。他解释的那几个对象正重伤在地,滚来滚去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杀!”宇文豹首先醒悟过来。他拎起了身边的大锤,咆哮着冲向羯人。顿时侍卫们行动起来。
被吓破胆的士兵只是一群羔羊,他们哭叫着,哀求着,连滚带爬的逃避着即将加于身上的刀枪,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定片刻,阻挡这三十名侍卫的攻击。
三十个人,就像三十头虎豹冲入了羊群,他们肆意屠杀着,宰割着这些纯朴的抢劫者。只片刻工夫,整条大街已空无一人。那些羯人躲入汉民家中,只会瑟瑟发抖。
“杀胡人呀!”,不知从哪一个角落里响起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声。
顿时,整个小城沸腾起来,四十余年被压迫,被奴役,被摧残,被屠杀,被虐待,被抢劫,被欺辱,被驱赶的晋人,他们的怒火像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窜入晋民家中躲避的胡人,再度被驱赶到大街上。那些晋人拿着锄头、棍棒、刀铲,以及一切他们能找到的武器,追赶着那些胡人,用牙齿,用拳头与他们撕打起来。
“看吧,反抗,就这么简单,只需要插个火花,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坐在火药桶上作威作福的胡人,必将被炸得灰飞烟灭。”高翼横着刀,站在街心轻声自语。
宇文豹正带着一群侍卫沿街追杀着,那些被晋人赶出家门的羯人。宇文虎带着五名侍卫警惕的围在高翼身边,替高翼抵挡着那些无意中飞来的砖石。
“随我走,我们到府衙去问候一下这里的县官——如果这里还有县官的话。”
这位县官是名晋人,他家学渊源,饱读诗书。现在,他正抱着十几岁的子紧闭府衙,瑟瑟发抖。
城中混乱才起的时候,听说是一群羯人在抢劫数名汉人,这是符合律法的行为,这位县官不以为异。而后听说,被抢的人奋起反抗,这位县官还未来得及聚集衙役,镇压这种违法反抗,便接到了全城暴乱的消息。
听到暴乱四起,羯人们四处流窜,即使是最无耻的衙役,也担心羯人不小心窜入自己家中,合法的将自己的家财洗劫一空。任县官声嘶力竭的召唤,那些衙役们还是四散而去。
此后,县官只有发抖这一件事可以做了。
高翼没费什么力气闯入县衙,他像瘫在地上只顾发抖的县官伸出手,和蔼的说:“官印,府库的钥匙。”
高翼的和善感染了那县官,他停止了发抖:“大王,我县穷鄙,府库里没有多少钱财和粮草。此处又在官军包围之下。大王若想在此处立足,恐怕旦夕之间便会遭到围攻……”
高翼鄙薄的一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拿着石赵的俸禄,屠杀着自己的同胞,稍有危机就做着改换门庭的打算。
高翼只是伸手要府库的钥匙,想挑选一些好武器防身,这县官就开始舍身处地的为他筹划起来。
“拿来”,高翼的神色严厉起来。
县令一哆嗦,他那小儿立刻从犯父亲身上摘下府库钥匙,殷勤地说:“大王初到贵境,地理不熟,请让我父亲为大王领路。”
高翼面色沉郁:“大王——这个叫法要不得,你只管称呼我‘先生’即可。”
“大王”这一称呼诞生于汉代,最初,由于大汉曾分封了多位匈奴王爷,所以匈奴大单于便自称为“大王”,意思是“诸王之王”。
此时中原战乱,各个民族的王爷多如牛毛,在南方,“大王”这个词已开始弱化,成为一种对“王”的敬称,但在北方,“大王”这个词还是有特殊含义的,连石赵的君主石虎,在登基称帝前都自称为“天王”,而不敢自称“大王”,便可见一斑。
现在,高翼的部下里也有弱化“大王”这个词的倾向,但在公开场合中,高翼还不想做的那么绝,一句“大王”等于把所有的胡族都蔑视了。
在石赵的领地内,这种做法更要不得。
“谨受命”,那个小屁孩居然不慌不忙,向高翼恭恭敬敬递性完全套礼节,才瞪着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打量着高翼。
“我们走,我们走,孩呀,你呆在家里照顾好你母亲”,那县令一迭声说。
“父亲放心,家中一切有我”,那孩子彬彬有礼地礼送高翼一行。
在县令的殷勤指点下,尘土积面的府库被毫不费力地打开了。高翼吃惊地发现,在这个自称“穷鄙”的县里,却有着堆积如山的粮草钱帛。
“前方正在打仗”,那名县令赶忙解释说:“这些钱粮都是为前线征集的。”
高翼淡然一笑:“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百姓穷鄙并不等于官员穷困,这是千古同理。你不需要解释,政权变了,我早明白改革的好处,通常被谁占去!”
府库内的破铜烂铁,高翼看不上。他看中的是库中的弓箭。弓箭作为远程武器,一直是被禁止携带的。即使高翼以胡人的身份进入北方,他也无权携带弓箭行走。
如今,高翼的行迹已露,在这个乱世里,没有弓箭这种远程武器,三十名人手想靠肉搏,与百万羯胡人对抗,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有了弓箭,战法就灵活多了,就连逃跑也可以实施反击。
至于府库内的其他杂物,还准备继续旅行的高翼根本带不走这些又重又笨的东西。他心念一动,问宇文虎:“街上的骚动平息了吗?”
宇文虎一躬身:“王,还有零星的战斗。”
“敞开府库大门,召集闲散的城内百姓,任他们从府库内取走自己想要的东西。”高翼下令。
那县令若有所思地看着高翼,又歪着头看了看宇文虎。
不久,府库前聚集了一大群百姓,然而,他们却不敢踏入府库半步。等高翼搜集完合手的弓箭,踏出府库大门时,他们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高翼,并堵住高翼离去的路线,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表达他们的意愿。
“我自北而来”,高翼向那些畏畏缩缩,不敢与他对视的百姓说:“近日,驻扎在幽州的石冲已率大军南下,然后在平棘被石大将军拦击,全军覆灭。目前燕国的军马已进入了幽州,此地不久将践踏于燕国的铁蹄之下。
各位乡亲父老,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条是拿了府库的财物向北走,走到幽州境内做燕国的顺民;一条是带上部分粮草躲入山中,等燕国占领此地,再回到城中,继续活下去;此外,你们也可以带走府库内的钱财向南走,深入赵国境内,重新买一块地,生存下去。还等什么,乡亲们,动手吧!”
“王”,那县令哀号一声跪了下来:“此地府库被劫,赵国大军哪肯罢休,不论他们选择哪条路线,都逃不过大军的追杀。便是他们躲过大军,无论是入燕还是入赵,难道胡人就不抢了吗?就连在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