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剑





  身形一转,迎面便见一人手持着雪亮的一口大刀,正亡命似的向这边奔来。
  海枫料定他是敌人无疑,当时向前一纵,伸手就向这人刀上抓去。
  只听不远处左人龙笑道:“那厮交给你了!”
  江海枫鼻中哼了一声,右手向上一托,对方大刀向下一沉,想割海枫的手腕。
  可是江海枫这种身手,怎会让他得手?
  只听得“噗”一声,对方那口大刀,已到了海枫手中,这人姓仇名文虎,外号人称“金刀”,仗着在这口刀上有些真实功夫,才为朱奇招募了来,不想上阵第一仗,就遇上了这两个厉害的人物。
  他先前对敌左人龙,已险些丧命,趁着混乱,想偷偷开溜。
  没有想到,离开了左人龙,却又碰上了江海枫这个更厉害的煞星。
  金刀仇文虎这四刀,自己也没有弄清楚,怎么一照面就到了对方手中!
  这时不由吓了个魂飞魄散,他猛地向后一转身,右手倏地拉向他背后那喷火筒的拉簧,方要发射,可是江海枫的手法太快了。
  他这时已巧妙地运用了一个“贴”字诀,身形跟进,无异“如影附形”一般。
  金刀仇文虎,喷火筒的拉簧方拉开了一半,尚未发出的一刹那,海枫的掌力已经袭到。
  只听他厉叱一声:“去吧!”
  右掌向外一抖,“喀嚓”一声,正正地击在了对方背后的火筒之上。
  紧跟着“轰”的一声大震,仇文虎的身子也随着飞了出去,待落地之后,身上已为熊熊的烈火烧着了,一霎时已成了一具焦臭的尸身。
  江海枫料理了这金刀仇文虎,仿佛看见不远处,左人龙正在与三个各持刀剑的汉子打在一块。
  他怒吼了一声,道:“左兄勿慌,我来助你!”
  等他赶到面前之时,三人之中,已倒下了一个,另二人一人是用剑,另一人却施的是判官笔。
  两人武功都很不弱,那使笔的,是一个身材矮瘦的汉子,看起来在双笔之上,确有些真功夫。
  天山之星左人龙一人对付十几个绿林高手,非但未受到丝毫损伤,相反地,死伤在他手下的,已有七名之多。
  下余的人,跑的跑,藏的藏,就只有这三个人阴魂不散,始终围战不休。
  这时江海枫来了,剩下的这两个都不禁现出惊慌之色,那用剑的高个子卖了一个破旋,窜向了一边,急急地喊道:“风紧,扯呼!”
  左人龙一声笑道:“相好的,你死定了!”
  掌中软剑向外一抖,已缠在高个子手中的钢剑上,向外一抖道:“撒手!”
  那高个子口中“啊”了一声,手中剑“当”的一声,斜射出去足有数丈远,撞在一块大山岩之上,激起了一片火星。
  左人龙一声狂笑,缅剑一抖,看来就像是一个银环一般,已绕在那高个子的双足踝上。
  他笑道:“伙计,你也出去吧!”
  右腕向上一振,高个子就像抛彩球似地飞了出去。
  左人龙本意,倒是不想要他性命,却未料到,这些人背后都背着硫磺喷火筒。
  这时他摔出去,正撞在一块大石之上,只听得“轰”一声,喷火筒炸了开来,那高个子鬼叫着,带着满身烈焰,向林内奔去。
  可是他跑了没有几步,就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左人龙跺脚道:“又是一条人命!”
  回头看时,江海枫也早已把那使判官笔的矮子伤了,双笔正握在海枫手中。
  那个矮子想是为海枫剑所伤,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左人龙忙道:“饶他一条命吧!”
  海枫用力地把双笔掷在地上,冷然道:“拿去快滚!”
  那矮子哪里还顾拿笔,一路连滚带爬地去了。
  江海枫四顾道:“还有么?”
  左人龙冷笑道:“总共十六人,倒给我们打死打伤了十一人,剩下五个大概是逃了!”又问道:“秦桐怎样了?”
  海枫冷冷一笑,便把坠涧的经过讲了一遍,左人龙闻言也不胜叹息道:“此人倒是一个人才,可惜!”
  海枫冷冷地道:“看情形,只有天亮后下涧一次,把我师父那两件东西取回来了。”
  左人龙点头称是,二人说话之间,忽见林内有人行过来,同时听得娄云鹏的声音,大声道:“江老弟,是两位老弟台么?”
  二人忙迎上去,只见娄云鹏双手提着一个人,那人是被倒剪手足地绑着,口内塞着乱草,正在连呕带吐地啐着。
  铁掌黑鹰把他重重地向地上一摔道:“被咱活拿了一个,他娘的,你还用嘴咬,我给你塞上,看你还咬不咬!”
  说着随便找了一块泥,就要过去塞。
  那人忽然大声叫道:“啊哟,李大爷,你可得救命啊!”
  左人龙忙拉着娄云鹏道:“老哥且慢点,我看看是谁!”
  说着低头看了看,这人瘦削的一张脸,脸上全是泥污,好像还留着两撇山羊胡子。
  他见左人龙看他,又大声道:“李爷忘了?我是一股青烟乔冒呀!咱们昨晚上还说话来着!”
  左人龙这才记起了,不由一笑道:“原来是你,这都怪你运气不好,谁叫你被他给捉住了的呢!看来你是要吃些苦了!”
  娄云鹏本以为这人和左人龙有交情,倒觉得不大好意思,这时一听,上前一脚,道:
  “妈的,你鬼叫什么!再多说我就把你小子蛋黄踢出来!”
  一股青烟乔冒痛得嘴里直哼哼,他方才没有细看,这时忽然发现江海枫也站在一边,不由吓得“啊呀”一声,直打哆嗦。
  海枫看了看,对娄云鹏道:“把他放开,我有话问他!”
  娄云鹏一怔道:“我的兄弟,放开他,他不就跑了?”
  海枫冷笑道:“除非他不要命!”
  一股青烟乔冒哭着道:“我哪能跑呀!江大爷,你问什么,我说什么,只求你老别要我的命,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娄云鹏“呸”地在地上阵了一口,又踹了他一脚道:“真泄气,比娘儿们还不济,我看你吃饭大概也是你师娘抱着你吃的吧?”
  说得左人龙都忍不住笑了。
  一股青烟乔冒,这时哪里敢顶嘴,只哭丧着脸乞求道:“爷爷你就高抬贵手吧!”
  娄云鹏勉强地为他松了绑,乔冒缠好了辫子,又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恭恭敬敬地道:“江爷,李爷!”
  并深深地打了一躬,左人龙冷笑道:“我姓左,不姓李!”
  乔冒怔了一下道:“左……左人龙?”
  娄云鹏又是一脚,乔冒慌不迭改口道:“左大爷……”
  左人龙只是冷笑,并不多言,江海枫这时哼道:“乔冒,你们这一次来了多少人?
  燕、朱两个老贼,什么时候来?”
  乔冒跪下道:“这一次我们来的是十六个人……”
  说着四下一指道:“喏,这不都死的死,伤的伤了!”接着又道:“燕九公和朱奇什么时候来,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只以为秦少爷一定能马到成功,谁知道会这么惨呢?
  早知道这样,打死我我也不会来呀!”
  海枫冷冷一笑道:“你说这话就该死,姑念还要借你传话的份上,暂时不杀你,以后有机会再碰上你,那时我剑下绝不留情!”
  乔冒吓得直哆嗦,一个劲地磕头,道:“大爷,我是再也不敢了!其实大爷你是好人,我早就知道,只是他妈的朱奇那个老家伙……”
  才说到此,海枫一摆手道:“你不必多说,现在你就回去,回去告诉燕、朱二人,就说我在此等着他们,半月内要是不来,可别怪我江海枫手黑心辣。那时找上门去,只怕他们无一能逃活命。”
  乔冒吓得全身直抖,连道:“是!是!他们一定会来给大爷请罪!”
  江海枫冷笑道:“请罪倒不必,只看他二人是否真知悔改,否则我与左兄二个,就把你们杀光,不信,就试试看!”
  乔冒脸上变着颜色,连道:“是!是!”
  方言到此,忽见剑光一闪,头顶一凉,再看对方那口剑,依然在鞘内未动。
  乔冒怀疑地用手一摸头,不由“哇呀”一声骇呼,差一点儿哭了出来。
  原来他那个发辫,竟是齐着头皮,被海枫削了个光,对方剑刃如有丝毫偏差,自己这条命,焉能幸免?
  当下吓得呆住了,江海枫冷叱了声:“滚!”
  乔冒磕了个头,爬起就跑,江海枫又叱了一声:“站住!”
  乔冒又一个紧急刹车,跪又不是站也不是,哭道:“大爷,饶命、饶……”
  海枫冷笑道:“谁要你的命?我是告诉你,如果这个信没带到,下一次见面,你休想活命。去!”
  乔冒哀声道:“我的大爷,我有几个脑袋瓜子,能不听话?您二位请放心,我是连夜赶回去,要不了十天,就有回音。”
  说着又打了一躬,对着娄云鹏哭着脸道:“谢谢你老了,以后乔冒自有一番人心!”
  这才抖颤着走了,江海枫这时含笑向左人龙道:“多谢左兄事先关照,否则今夜胜败真难逆料!”
  天山之星左人龙冷然道:“我也是心愤那燕、朱二人;不过,现在事情至此,想必他们也不敢造次了。”
  海枫微笑道:“这全亏你大力帮忙。”
  左人龙忽然笑道:“你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该办我的事了,我们以后再见吧!”
  说着抱了一下拳,正要转身,海枫忙赶上道:“左兄如有事相嘱,小弟万死不辞!”
  左人龙闻言呆了一呆,苦笑了笑道:“倒不用你帮忙,我只是要找一个人,找不着此人,我是不会死心的!”
  海枫怔道:“此人是谁,值得左兄如此挂怀?”
  左人龙欲言又止,摇摇头,终于没说。 
 


 



 

   
第十六章 往事难追 
 
  一场血战之下,总算没有叫敌人称心如愿,来犯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场一片狼藉!
  左人龙功成身退,江海枫和娄云鹏仍然返回石矶寺内。第二天天还未明,江海枫就起身了,他翻越过丛岭,潜下悬崖绝壑,去找寻师弟秦桐的尸体。
  主要的,他要从尸体身上,拿回两件东西,一是师门镇山之宝,那口“子夜绿珠”
  剑,另一件则是本门的信符“青玉令”。
  这两件东西既然佩戴在秦桐的身上,一定可以由他尸身上取回来的。
  可是江海枫找遍了整个的涧谷,却不见秦桐的尸身,这令他大感惊异!
  谷底有几条小径,是通往附近人家的,海枫猜测,秦桐可能没死,已向这些附近人家求救,再不然,就是为人救去了。
  他内心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觉得愤怒,却也有一些释然。
  因为他毕竟不忍心亲自手刃这个同门习艺的师弟,现在既知道他还没有死,内心就安定了一些!
  可是他一定要找到他,他暗自思忖道:“我要把他由师父那里偷的东西留下来;然后再毁了他的武功,才能放他活命,否则这厮必定还会为害人间,不改前恶!”
  主意打定,就顺着一条小径趟了下去,他走了十几步,发现道边有一些血迹,另有一件撕碎的红色上衣!
  海枫不由心中一动,他拿起了那件上衣,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已经断定这件衣服是秦桐所穿的。
  只见衣服上沾满了鲜血,腥气扑鼻,衣服已破烂不堪,显然是一路滚下磨擦所致。
  衣襟处,已整个的撕去,猜测是秦桐撕下包裹伤处的。
  有了这些迹像,海枫更可断定秦桐没有死;而且伤势并不足以致命。
  他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迎面见有一个农人正在倚锄坐地,满脸愁容,看见江海枫,就抬起头来,很惊奇的打量着海枫。因为他不知道海枫是从哪里来的,眼前是一个死角,峭壁干云,那么,这人是从哪里下来的?
  海枫见他如此情状,就停步笑道:“你不用奇怪,我是一个猎人,因我一个同伴一同来此狩猎,不慎失足落下,至今下落不明,我一路攀绳而下,是来找他的。”
  那老农这才点了点头,冷冷一笑,用很难懂的本地话道:“不错!你那同伴伤很重,我看见他了。”
  海枫心中一动,忙问:“真的?你见他往何处去了?”
  老农侧着眸子道:“今天天刚明,我看见一个人光着上身,满身是血,提着一把宝剑,在地上爬!”
  海枫大喜道:“不错,就是他!”
  农人停了一下道:“我问那人怎么回事,他说他是从山上掉下来的,我看他摔得不轻,就扶他到我家歇歇;可是这狗娘养的!”
  说到此,瞪大了眼道:“我家里的两个女人好心给他把伤包好了,上好了药;可是他却趁我不在之际,一拳把我女人打倒,我女儿想叫,也被他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给定住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海枫不由“噢”了一声,脸色一红,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