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
鲁东一虎僵站在场,他又不敢冒犯马回回闯入屋内,神色十分难堪,正在这时,小屋门儿一开,走出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来。
杜良笠喝道:“玲小姐,快进去,这儿没你的事。”
庄玲道:“杜公公,你武功好得紧呀!”她丝毫不见害怕,马回回见她生得美貌可爱,更起爱护之心,他这人虽是长得又高又大,人却是心慈而柔,他柔声道:“小姑娘,快进去,莫让坏人伤着了。”
那鲁东一虎暮然灵机一动,一掌击向马回回后心,马回回怒目转身,一脚飞起踢向他肘间穴道,鲁东一虎倒退数步。他带来数个武师已捉住庄玲两手,手按背后心脉间之大穴。
庄玲武功不弱,那几个武师也未必是她对手,只因她晨间中了地理鬼迷香,昏昏沉沉睡了一天,这时述性尚未完全消失,是以功力全失。
鲁东一虎叫道:“喂!大家住手。”
杜良笠见小姐被擒,他一疏神,手上中了一拂,只觉右臂劲力消失;马回回也是空急无奈,他破口骂道:“好男不与女斗,老子今日定要取你性命。”
云若冰又攻了两招,杜良笠只是后退,他目光发赤,已大非平日那龙钟老迈之态,他退了三步,左掌蓄足力道,只要对方再逼,便下绝着拼个同归于尽。
正在此时,忽然一条人影快若电闪纵出,那身形好不飘忽,众人还没看清,那捉庄玲的三个武师都倒在地下,忽然又是轰然一声,那天山一鹰云若冰仰天倒在地下,面若金纸,这只是一转瞬间事,来人出手解救庄玲,又反手接了云若冰一掌。云若冰何等功力,竟被他一掌震倒,来人功力之高,只怕已是普天下之下寥寥可数的人物了。
马回回一定神不由骇然喝彩道:“好功夫……”
来人却是齐天心,他忽然想起那声音.便向马回回道:“阁下昨夜告警,在下感激不已。”
他很少向别人说感激之词,是以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马回回见他如此少年,惊得不知所措,半天才笑道:“好说,好说,阁下眉目之间,真像在下一位故人……”
齐天心漫声道:“是吗!”忍不住向那少女庄玲瞧了一限,只见她脸色苍白,显得十分柔弱,却是眉目如画,未减美丽。
庄玲定神也瞧了他一眼,她吃惊地道:“原来……原来是……你”
她说完,忽觉羞不可抑,这少年男子并未向自己打招呼,自己也只见过他一面,竟然如此失态。
齐天心道:“这位天山门人中了在下一掌,一身功夫只怕废了。”
杜良笠忙拱手道谢,他细瞧齐天心一眼,忽然心中一惊,一句话几乎已冲到了口边。
马回回笑道:“杜良笠,冲着这位姑娘份上,咱们之间一笔勾掉,只是目下江湖上传遍阁下拥有当年天下至宝之嫌,阁下还是小心为是。”
杜良笠冷冷道:“马回回,这个在下省得。”
马回回放声一笑,便拔身而去。庄玲低着头道:“杜公公,这马……姓马的伯……的伯伯,人很好。”
她不敢看齐天心一眼,齐天心虽有一千个要走,可是脚下却是不能移动半步,他自己也弄不清这是什么毛病,一个自命四海为家,傲游天下不可一世的少年,在他英雄的岁月中,竟会有身不由主的事。
他心中默默地想:“只要这姑娘说一句话,我只要听她说一句话,我便可走了,非得走了。”
庄玲心中却想:“你救了我,我心中自是感激,我一个女儿家,怎好当面向你言谈道谢,呀!你怎么也不请教我们姓氏?”
她好像也忘掉年幼时和董其心天真无邪地在一起玩的事儿了,岁月过去了,她已渐渐长大成人啦!
齐天心沉吟半刻,他终拉不下脸开口向那少女说一句话;这时杜公公含笑慢慢走开,那鲁东一虎已解开那数名武师穴道,背负着云若冰逃命去了。
齐天心用眼角瞟了庄玲一眼,忽然他下了决心,他耳畔仿佛又响起那草原上豪壮的歌声:“天为盖兮地为毡,万里草原兮任驰骋。”
这是他上次在内蒙大草原上行走时,那些牧人的歌声,那声音愈来愈响,齐天心心中不由默默唱道:“五湖少年凌云志,千金卖马万斤刀。”
一时之间,他豪气大增,转身而去,忽然从竹林中一个人挽马而出,冲着齐天心道:“公子,咱们快到口外去,听说怪鸟客忽到张家口去了。”
齐天心道:“金福,你怎会知道?”
罗金福结结巴巴道:“此话容小人后禀,这消息绝错不了的
齐天心嗯了一声,也不向那少女告别,跨上马背,庄玲急道:“谢……谢谢你。”
齐天心一怔,回头只见那少女羞红着脸正瞧着他,口中喃喃地道:“庄玲,庄玲,你该去看看杜公公的伤势了。”
齐天心粗枝大叶,他不知道这是少女假借自言自语告诉他她的名字,他只微微一笑,心如松了一块大石,一种甜甜感觉袭上心头。
张家口,那是皮货商人聚散的市集。
昔日丐帮的老大蓝文侯和其心到了张家口。
为了父亲,三年的蛰伏使其心长成了,也使他少年的心急于与外界接触。
蓝文侯望着英气勃勃的小兄弟,他暗自感叹:“眼看着武林又要出现盖代的高手了。”
其心碰了碰蓝文侯的手肘道:“大哥,小弟的目的地已达,大哥你是陪我在这儿,还是另有它事?”
蓝文侯笑道:“小兄弟,咱们整整三年不见啦,我即使有事也要摘下来与小兄弟先聚一聚呀!何况——自从丐帮解散后,江湖上还有事须要我去做吗?”
其心摇了摇头道:“蓝大哥,正如你自己说的,丐帮虽然散了,但是武林中的人将永远会记得蓝大哥你们侠义的精神的。”
蓝文侯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城门,但是奇的是从城门口里进去,整个的城内一个人也没有,街上冷清得有如空城,只是大风卷起的黄尘漫天飞舞,隐隐地透出一股凄凉的气氛。
蓝文侯咦了一声,他怕了拍其心道:“小兄弟,你瞧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心也是心中大奇,他顺着大街望下去,当真是不见半个人影,两边的店铺人家都紧紧地关上了门,整个大街上,就只听见蓝文候和其心两人的足步声。
其心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蓝文侯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怪事了——”
他猛一抬头,不禁惊骇地啊了一声——
其心顺着蓝文侯的目光望去,只见左面一棵枯秃秃的树干上,验然挂着一具人尸,还在微微地前后摇晃着。
其心压低了嗓子道:“蓝大哥,你瞧那尸身的胸前——”
蓝文侯走到大树下,只见尸身胸上插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匕首,直没于柄。
蓝文侯道:“金匕首?金匕首?……武林中没有人是用金匕首作暗器的呀……”
其心道:“真是纯金的吗?”
蓝文侯点点头道:“至少是九成的赤金!”
其心道:“这人好生阔气,用金匕首杀了人也不取回……”
蓝文侯皱眉苦思,却是想不出是什么人用金匕首的。其心低声道:“咱们把尸体解下来仔细瞧瞧!”
蓝文侯摇手道:“不要动,咱们别管这事,继续前行。”
其心知道他如此说必有道理在,便跟着他继续前行。
岂料走到大街的尽头,只见街心上横着五具尸体,血流满地,都成了紫红色。
蓝文侯一见这五具尸体,忍不住惊呼出了口,其心道:“怎么?你认得他们。”
蓝文侯四面望了望,只见四面静悄悄的,仍是不见一个人影,他低声道:“你再仔细看看,你也认得其中之一!”
其心走上前去,仔细观看那五具尸体,他看到第五具尸体之时,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啊!——这不是武当的曲道长吗?”
蓝文侯沉声道:“不错,这是点苍的高徒钱德荣,这是峨嵋双侠中的老大白飞波,这个是崆峒的白无常孙笑今,那边的那一人虽不识得,但从装束上看,必是衡岳一脉的青年高手烈火飞龙了……再加上武当的曲万流,什么人敢同时杀了天下五大宗派的好手?”
其心道:“蓝大哥你怎能肯定这五人是被一人所杀?”
蓝文侯道:“你看每个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其心道:“这与方才那树上挂着的尸体有什么关连吗?”
蓝文侯正要答话,忽然之间,“碰”他一声,一只酒壶落在蓝文侯的身边,那瓷器酒壶立刻碎成片片。
蓝文侯吃了一惊,连忙回身一看,只见大街上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对街一家酒楼那扇门在一晃一晃的,而地上一滴滴的湿痕正从酒楼门前一路滴到自己的脚旁。
其心低声道:“蓝大哥,咱们进去瞧瞧!”
蓝文侯想了一想,又回首望了一望地上五具尸体,然后点了点头。
他走在右边,其心走在左边,一直走到酒楼的门前。
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蓝文侯轻轻将酒店木门推开——
只听得伊呀一声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门开了,酒店中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一个斜倚在酒案上,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皮帽压得低低的,看不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另一个站在五步之外,一手拿着一只酒壶,一手拿着一个巨就,大口往口中灌酒,酒壶空了就随手一抛。
那只酒壶呼地一声又向水门飞来,蓝文候与其心一低头,酒壶掷在木门下,却是既不碎也不破,只是闷闷地响了一下,那木门竟被酒壶‘雏”开来,酒壶却呼地飞到外面,落地方才碎裂。
这简直是不可置信之事,那人随手一掷,柔劲在壶上保持如此之久,这人功力之深,真是骇人听闻!
蓝文侯倒抽一口冷气,他骇然地再打量那人,只见那人年约二十八九,长得方头大脸,一表人才,正注视着斜倚在案上的人,对门口多了蓝文侯与其心二人,似乎全然不知一般,一眼也不瞧。
其心的心中也暗暗惊骇,从蓝文侯的神色上看,分明是蓝大哥也不识得这人,那斜倚在酒案上的人也是动也不动,目不斜视。
这时,那人重重地将酒献往地上一摔,冷笑道:“我问你,你是没有眼睛吗?”
那斜倚在酒案上的人懒散地伸手抓起案上的小酒壶,倒了一杯出来,缓缓地一饮而尽。
那站着的人厉声道:“城门边上树上挂着的活儿,可是你干的?”
倚在酒案上的人缓缓又倒了一杯酒,理也不理。
那站着的人大吼道:“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那人斜望了他一眼,把手中酒一饮而尽。
站着的人等他喝完了酒,只道他要开口了,哪知他头也不抬,拿起酒壶又倒第三杯酒了。
那站着的人猛伸脚,脚尖在地上一勾,把摔在地上的那只铜就呼地一声勾了起来,如飞箭一般,啪地一声,把倚在酒案上那人手中的酒壶击得粉碎!
这一勾脚好不漂亮,蓝文候和其心都暗自喝彩,只见那倚在酒案旁的汉子缓缓站了起来,他将手中酒杯往案上一拍,“啪”地一声,那只小酒杯竟然被拍入木板中,杯口与桌面一般高低,足足被拍入了一寸半。
这一下,其心和蓝文侯险些叫了出来,那酒案是一张整面的木板制成,酒杯底既不尖又不锐,竟被这人轻轻松松地拍入桌中,这等内力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不可以斤两计了!
其心和蓝文侯相顾骇然,他们心中都在暗道:“莫非所有的活儿全是这人干的?”
那人站了起来,冷冷地道:“你是在问我吗?”
对面之人强抑怒火,道:“当然是问你!”
那人微微抖了一抖身上的皮裘,那皮裘发出丝丝银光。蓝文侯见多识广,一看便知道这是干金一尺的最贵重狐裘,王公贵臣也不见得穿得起,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路数c
只听那人一字一字地道:“树上挂的那厮当然是我干的!”
对面那人双手从腰间移到胸前,目中射出杀气,沉声道:“你可知被你杀死之人是谁吗?”
其心和蓝文侯对望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全是这人杀的!”
只见那身穿皮裘的汉子冷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你老兄的随从之人。”
那对面之人双手从胸前缓缓移到两侧,冷静地道:“那么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那身穿皮裘的人哈哈笑道:“我也问你一句,街心上躺着的五具尸体,可是阁下你干的?”
那人坦然道:“一点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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